……
常石还没踏进膳堂,就听里面有个小奶娃在唱戏,平平的调子胡乱呜哇,听不出唱的是个啥。
等他进去了,就看大人们围在一起,笑的东倒西歪。
这一幕有些滑稽,常石也忍不住带着笑问:“都在干嘛呢?”
唱戏小奶娃一听到他的声音,连忙转身,屁颠颠往他跟前跑,一边跑嘴里的戏也是停不下来,“哇啊啊……哈……哇啊啊……”
墨汁唱着戏站在常石跟前,仰着大脑袋,举着油壶上下摇了摇。
常石笑着先在四周扫视了一圈,没看见凤越则,才蹲下来,先接过空油壶,然后抱起他找了张长板凳坐下来,“你自己来的?”
墨汁还是张着嘴,不过没发声了。
常石知道墨汁不通人语,拔了油壶的瓶塞,闻到酱油的味道,让围观的弟子接过去打满酱油。
“第一次听你喊,季安兄是这么教你的吗?”他捏着墨汁的小肥腿摆了摆,墨汁依旧很喜欢这个游戏,暂时快乐了起来,不学哭不唱戏了。
那个哭着讨到肉片吃的小男孩走过去打量白白嫩嫩的墨汁,大概小孩儿之间有什么默契。
“他在学我哭,他想吃肉!”
“哦?”周围的人哄堂大笑,“他在这儿安安静静摇了好久的油壶,突然喊起来,我说怎么回事儿呢……哈哈哈,这谁家的娃娃,真可爱!”
常石也跟着笑,小奶娃做出一些傻傻的行为,大人想象那个画面总是心中柔软。
最后墨汁回去,是被常石抱着送回去的,快要到院门口了,才把他放下来,看着他进去了才走。
墨汁果然头也不回地进了院子,举着满满的油壶往灶房里跑。
虽然时间久了一点,但是小傻蛟能成功打到酱油回来,陶季安依然觉得非常值得鼓励,捧着墨汁的小脸蛋一口亲在他脑门上。
墨汁开心坏了,他张着嘴给陶季安唱了一段戏,演示他打酱油的全过程。
“哇啊啊啊啊……”
墨汁声音太稚嫩,听的就像是‘歪呀’,再配上他木着的小脸……
陶季安拧着眉努力去翻译,“歪呀呀呀呀?你是路上听了一场戏是吗?”
墨汁没法回答,他快乐地转身,扑去藤椅上躺着的凤越则,给人又唱了一段,并且疑似被主人陶季安纠正了发音,“歪呀呀呀呀……”
凤越则捞起他,给他满是泥巴的肥脚丫洗干净,让他趴在自己怀里,敷衍的‘嗯’了一声,然后继续看书。
这是一点儿都没觉得被主人当了苦力,甚至很开心主人让他去打酱油。
这晚,满院子都是墨汁唱戏的小奶音。
***
沙棘果酒搭上万谷真人这条销路,很快就在九州卖开了,除去答应给边墟之境的税,还有五谷门这个中间商的差价,陶季安只回了‘本’。
不过沙棘果树有三年的盛果期,他赚钱的日子在后头,边墟境的主人现在只是放他们出去了,但是好礼估计还得等个三年。
所以二人一蛟,告别万谷真人,这次是真的出了渭州,要往京州药王宗去,调查凤越则母亲的死因,还有药王宗和俞元光现在的关系。
***
因为墨汁化形之后不会变回小蛇形态了,人形又不爱穿鞋,总抱着累倒还好,就是难免耽误事。
陶季安看着墨汁那双蔡文姬的小脚脚,干脆给他买个婴儿车得了。
于是二人再一次光临巧工阁。
两个男修士相貌不凡,这个在九州不稀奇,毕竟九州修士们各种丹药当饭吃,东补西堵,长的自然都不差。
但是带着一个奶娃,就有点瞩目了。
巧工阁的掌柜一听完陶季安的购物诉求,马上就给他推荐了一款,用灵木枯藤做的车。
“娃娃太小,这灵木枯藤有保护主人的能力,若是遇到颠簸,它会自己伸展藤蔓将主人牢牢抱住,价格虽然不便宜,但是可以用几百年,它会随着主人的体重增加而长出藤蔓用来支撑。”
陶季安觉得神奇,听从掌柜的建议,将墨汁放在那团枯藤上,给枯藤注入灵力,它就开始缓缓伸展。
粗壮的枯藤盘成两个圆轮,细软的枯藤从墨汁肚肚前穿过,像安全带一样将墨汁保护着,墨汁小手臂喜欢垂在身侧,它也能契合地贴着给主人搭把手。
宝宝的腰,脖子,脚丫都有藤蔓托着,看起来就很舒服。
掌柜的见陶季安露出满意的神情,加了把劲儿。
“前些日子药王宗首座出了些意外,首座夫人就是在我们巧工阁买的这灵木枯藤。”
陶季安好奇,“首座出了意外?”
众所周知,药王宗宗主年事已高且闭关修炼,所有权利都放给了任职首座的儿子,等于说药王宗真正在管事的人出了意外。
“唉,药王宗首座三天两头不着家,首座夫人也不知道他去哪里被伤到了,年纪轻轻守了活寡……”掌柜的语气可惜,那首座夫人明艳美丽,
旁边的巧工阁小厮见客人有兴趣,也投其所好,希望热络起来,陶季安能买账。
“可不么,十五年前,俞首座为了俞夫人同整个药王世家对抗,还是老太太心疼儿子,见儿子以死要挟非俞夫人不娶,这才点了头,成全了这对伉俪。俞夫人一得知丈夫出了事,立刻飞来咱巧工阁要买轮椅。”
还有这样一段故事?陶季安和凤越则对视了一眼,显然这类事情凤越则没有在书中看到过。
陶季安接着问:“俞夫人出身不好吗?”
“俞夫人还没有嫁人之前,在京州小有名气,因她善解齐毒,按理说么,毒药毒药,毒也是药,在我们这些外人看来,她甚至有利于药王宗,但那几年药王宗的妙药夫人风光无限,嫁了仙门成了玄凤门门主夫人,药王宗原只是一帮制药的,修为武力值不高,就因为玄凤门,药王世家门槛才高起来的,所以那会儿瞧不上俞夫人吧?”
凤越则突然开口,只是一句感叹,“如此不被看好,成亲之后却不知日子如何。”
小厮露出羡慕的笑,“俞首座肯定是幸福的,娶了他心仪的美娇娘,俞夫人在炼丹上颇有见解,还助他当上了首座,娶妻旺夫,男人大喜。”
陶季安:“丈夫事业有为,俞夫人想必也是幸福的。”
巧工阁内一直没说话的女小厮却突然插嘴,“那不一定,她丈夫当上药王宗首座之后,被众星捧月,隔三差五就出门逍遥,九州就没有他没去过的地方,凡经之处,挥金如土。”
“你懂什么?俞首座那是为了世族丹药生意,他又没纳妾。”
女子显然对他们的观点嗤之以鼻,“你们知道对一个女子来说,比独守空房更难过的,是失去唯一的女儿吗?若不是俞首座在外面花天酒地,他女儿又怎会因追去捉奸而落入妖邪之手,受尽折磨命脉全断。”
“自那之后,俞夫人就开始吃斋念佛,纳不纳妾她会在乎吗?她已经心灰意冷了。”
这药王宗故事挺多啊,陶季安摸了摸下巴,每次来巧工阁都没白来。
第28章
在巧工阁听了一场八卦, 陶季安重金给墨汁买下了这个枯藤婴儿车。
坐在婴儿车上的墨汁的视角一下子就矮了,平视只能看见主人的大腿,他着急地站起来。
枯藤马上缠绕住他的腿, 椅背也凑前和小主人契合, 并且伸出两根枯藤挡在小主人胸前。
墨汁小爪搭上面前的两根枯藤, 他不着急了,反而觉得挺好玩。
出了贡城, 两人往北飞, 婴儿车就伸展枯藤变成背篓兜着墨汁, 挂在凤越则背上。
“这银子花的值得, 这也太方便了, 哈哈……”陶季安回身面对着凤越则大笑。
他如今也可以打开乾坤袋了,他掏出一根青瓜掰了两半,一半举到凤越则肩上, 墨汁肉肉的小爪爪就探出来抓住了。
看不到墨汁的小脑瓜,就一只小爪爪。
“哈哈哈……”这些陶季安笑的弯腰, 太萌了。
凤越则抬手扶着他,他总是不能明白陶季安的笑点, 但是陶季安笑了,他也会跟着弯了嘴角。
陶季安不能厚此薄彼, 剩下的一半递到凤越则面前,“给, 咬一口。”
凤越则也自觉,只咬了一小节, 剩下的陶季安便自己啃着吃了。
凤越则就听着后面咔嚓咔嚓,身侧咔嚓咔嚓,食肉的蛟龙都被季安养的吃素了。
筑基后的陶季安御器飞行已经得心应手, 两人也很快就进入京州,并且来到药王宗所在的北宁城。
***
北宁城汇集各仙门大能修士,和凡人名门望族,这用金银珠宝堆起来的北宁城,空中是西池高宴仙宫,落地是一座座气凌霄汉的宫殿。
陶季安抬头看着仙侠小说里才会有的空中楼阁,大世家上百修士的灵力汇聚将宫殿托起来,悬在空中,修为之高深让人望而兴叹。
城内行人穿的是云容衣眇眇,头上戴的是翡翠钗两重。
墨汁在婴儿车上睡了一路,此时醒来也被这街上繁华吸引,翘起一根小指头指着城中一颗金黄巨银杏树。
婴儿车倒是很听小主人的话,小轱辘一滚就过去了。
墨汁没有人的思维,下了婴儿车就想盘巨银杏,他的小肥爪爪刚贴上巨树干,就被一个男子拎着衣领甩了出去……
凤越则和陶季安寻着墨汁过来,就见墨汁小小的身子在空中打滚,快要落地的时候被枯藤伸展的无数细枝裹住了。
陶季安飞过去从婴儿车手上接过墨汁抱在怀里,翻来覆去检查墨汁身上有无伤口。
扔墨汁的男子头上戴了一个布巾帽,一副药师装束。
他以为墨汁是普通人家的小孩,但是甩开后见灵木枯藤护着小娃,就知道这娃不是普通出生。
不过扔都扔了,只能借着东家的名头威慑一下。
“你家的孩子?往后看好些,这巨银杏乃我药王宗所有,好意挪来城中,让它自带的聚灵效果滋养北宁城众修士,只可远观不可触摸。”
陶季安见孩子没受伤,还算讲道理,“我们初入北宁城,不知这个规矩,我替孩子道个歉。”
“不过他尚年幼,你推开他即可,如此狠手怕不是要摔死我家孩子?你是不是也该为自己的重手道个歉?”
墨汁这样小,真要是没接住,怕是要被当街摔死,我为我没看好孩子道歉,你是不是也该为你下的重手道歉?
那药王宗的药师上下打量了一下陶季安,得知他才筑基期,毫无悔过之意,北宁城生活的人都有一股优越感。
“道歉?你知道药王宗在北宁城什么地位吗?莫说你家孩子屁事儿没有,就是摔死了,那也是他企图毁坏我们巨银杏在先!”
“是吗?”凤越则淡淡反问了一句后,猛然一脚将这嚣张药师踹飞,然后在这药师快要落地的时候,让枯藤搭了把手,稳住了这药师。
药师站稳之后愤怒不已,冲到凤越则面前想要动手,却被他的修为震慑,药师自知打不过元婴期的凤越则。
凤越则负手而立,面上一派云淡风轻,“你摔我儿,我摔你,虽你安然无恙,但我不欲深究。”
陶季安连连点头,他男人真大度。
围观的人不知谁带头鼓起了掌,巨银杏美观是美观,灵气也是真的有,但它生在街上路中间,偶尔有人不小心碰到就要被药王宗的人打个半死,早就引起众人不满了。
这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彼身,大快人心。
药师咬牙,一个元婴期修士他打不过,但是他们药王宗却不会将区区一个元婴期修士放在眼里,所以他捂着胸口打探二人背景。
“二位这般不将药王宗放在眼里,不知师承哪门哪派?我药王宗也好上门结交一二,建立友好的门派关系,以免以后再起冲突,怕就是要交恶了。”
陶季安从未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不禁有些好奇,他也不懂九州怎么称呼陌生人,胡乱道:“阁下在药王宗是什么身份地位,竟可以做宗门的主?”
围观有一个声音:“他只是药王宗分出来一个天天蹲守巨银杏的人。”
“哦?厉害厉害。”陶季安敷衍了一句,看门狗一只不值当和他纠缠,拽着凤越则的袖袍道:“走吧,逛逛去。”
“不敢吐露姓名吗?”那药师就差把‘鄙夷’二字写脸上了。
陶季安和墨汁一起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登门拜访的时候自会告知,就是不知你是否能登雅堂了?”
“哈哈哈哈……”
周围的人哄然大笑,很喜欢看那守树人吃瘪。
陶季安走远了才捏了捏墨汁的小肉腿,“你再乱跑,别人就抓着你欺负,我也揍你屁股,听见没?”
说完又和凤越则说:“他还当在五谷门呢,一不留神儿就养野了。”
但是墨汁又还听不懂人话,早产的小蛟龙呆呆傻傻,凤越则只能说以后看紧他。
墨汁木着小脸晃脚丫,大眼睛转来转去看行人,看样子是没被吓到,而且心情好着呢。
婴儿车就跟在他们身后,随时等待小主人坐下。
***
逛到天黑,两人选了座清静的客栈打尖儿。
落座之后陶季安才说道:“医者仁心,药王宗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守银杏树的人嚣张跋扈,看周围人的言辞,显然他为虎作伥了很长一段日子了,放任这样一个人来毁坏宗门的名声……”
“看来这药王宗要么是管理制度瘫痪,要么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凤越则沉吟片刻,想出计划,“我去药王宗府上打探情况,你自己打坐修炼,明日天一亮,我们去人多口杂的地方探听药王宗近年来的情况。”
说完,凤越则闭眼神识幻化做一只巴掌大的小火凤,绕着陶季安飞了一圈,最后停在陶季安的指尖。
陶季安拿另一手去触摸,却只能摸到空气,看得到却摸不到。
墨汁更是直接看不到,抱着房柱爬到房梁上去坐着抠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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