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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过谎言拥抱你(近代现代)——梨斯坦

时间:2021-09-05 13:36:08  作者:梨斯坦
  严厉而温情的老师,优异的成绩,满室的书香,筑成了少年最后的精神堡垒。
  盛时的声音很好听,清清冷冷的,总透着一丝似有若无的伤感,字字句句灌在庄晏耳朵里,疼得他一颗心被搓揉出血来。他谨慎地不敢多说话,甚至有点受宠若惊,不知今晚究竟是怎样的机缘巧合,竟然能让盛时说出这么多话来。
  “老师现在退休了么?”庄晏问。
  “他去世了。我大学毕业那年。”盛时回答道,“不知是环境污染还是什么问题,我们那儿的人总有这样那样的毛病。那时候我已经开始做一些翻译、写稿挣钱了,之前跟他开玩笑,说等我有钱天天给他买茅台五粮液,接到医院的电话,我赶紧托人买了一瓶茅台坐飞机赶回去看他,老头很高兴,说他没有遗憾了。”
  “那个记者,你还记得他是谁吗?”庄晏不死心,又问。
  盛时摇摇头,“早不记得了。那会儿我还小,人家采访也不采访我,一直是跟我妈联系。工作后我查了很久,可那不是他报道没出来么,自然也就查不到是谁。”
  地转偏向力推动河流走向,导致河岸南岸冲刷,北岸堆积,古人谓之沧海桑田,今人称其运动轨迹。生活就是这样,一个人的人生走向,往往由无数个微小的瞬间合力组成,以至于很多年后回望,发现其实并没有哪个点,是非常明确改变你人生轨迹的点。
  那个老师,那个记者,那句临终前的忏悔,一步步推着少年成长,成为了如今这个封闭又热忱,高冷又诚挚,几乎有些偏执的盛时。
  “其实,就算能找到他,我也不知该跟他说什么……”盛时也觉得自己今天话太多了,微微有些尴尬地仓皇结束,“大概道个歉吧。”
  庄晏突然停下脚步。搀着他的盛时没反应过来,还在继续往前走,突然被轻轻一扯。
  “……嗯?”
  下一秒,庄晏挣开他的搀扶,张开双臂,轻柔地,郑重其事地,给了他一个介于兄弟与情人之间的拥抱。
 
 
第28章 
  一回家,盛时匆匆冲了个澡,打开电脑插上U盘。
  庄晏从浴室里出来后,忍不住皱眉。盛时方才左手上被狠狠纵切了一道,庄晏本要拉他去医院好好处理一下,但他心急火燎地想回家听录音,最终只是找了个小诊所包扎。好在没伤到神经,缝了几针就完事。
  他洗澡洗得浮皮潦草,沾湿了手上绷带,头发也没顾上吹干,还往下滴着水。
  “……我真是服了你了。”庄晏拖过来一个吹风机,对准盛时的头一顿狂吹——他自己是圆寸,吹个头三十秒,也无所谓手法,但盛时头发比他略长些,被他拿热风一薅,活像一株被狂风蹂躏的蒲公英。
  吹完了头发,庄公子又体贴地翻出一卷绷带,帮他重新包扎伤口,一边跟着看U盘里什么内容。
  盛时:……
  他还是不太习惯庄晏跟他这么接近、亲密。庄晏的掌心温暖干燥,解开他手上的绷带时,盛时的手指条件反射般地动了动,似乎想从他手中抽出来。庄晏稍稍用力,一把攥住。
  “干嘛,别动!”
  他故作不耐烦,耳朵尖上泛起了红。
  盛时顺从地停止了挣动,将目光转回到电脑屏幕上。但倘若仔细看的话,那只手掌还在微微颤抖。也是奇了怪了,疼劲儿还没过去,又多了一道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指间一直顺着胳膊回溯,直抵心脏。
  楚云帆给他的U盘里有三段录音,总时长约有四五个小时。第一段是并州市公安宣传科的采访,第二段极短,只有十来分钟,是高天本人的采访,第三段则是高天的另一个同事,滨海度假村项目组的经理李泰然的采访录音。
  “……我们经过缜密的排查,最终锁定了这个十一人的特大盗尸团伙,并和当地警方联合实施了抓捕。经审问,他们一共参与、制造了60多起盗取和倒卖尸体的案件,其中大多数是女尸……”
  宣传科的回复当然很官方,但楚云帆该问的信息都问出来了。盗尸团伙的头目向警方交待,二毛和盗尸团伙中一人是表兄弟,尸体的确是从黑砖窑买的,去年11月13日,二毛的表哥接到二毛电话,说有一具新鲜的尸体。
  本来他们是不收男尸的,但前几天恰好有个下家问有没有无名男尸,于是他们就将黑砖窑的尸体买了下来,转卖给了高天。
  据盗尸团伙头目交待,交接的地点是在二期工程那一块,高天一个人出来交接的,还让他们将尸体抬到堤坝和沙滩相连的地方,就地掩埋。
  警方一般不会交待太多细节,能把犯罪团伙的犯罪事实、前因后果交代清楚,就已经算是很给媒体面子了。但楚云帆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居然争取到了十分钟对高天的采访。
  楚云帆:高经理,我有……
  高天:别叫我经理。我现在已经不是经理了。
  楚云帆:我有几个问题想跟你确认一下,你是哪天跟二毛他们交接了尸体?又把尸体埋在什么地方?
  高天:11月14号晚上。埋在靠近堤坝那一块。
  楚云帆:是人工岛上靠近堤坝那一块,还是海滩靠近堤坝那一块?
  高天:海滩。那时候人工岛还没建起来呢,还在抽沙吹填阶段。
  盛时在笔记本上记了一笔。11月14日。人工岛。后面画了一个叉。
  楚云帆:除了你自己,你们公司、或者其他两家公司、或者是施工方有没有谁参与或知晓你这档事?
  高天犹豫了一会儿:没有。应该没有。
  楚云帆:那你是通过什么渠道联系上二毛的?
  高天:我是听老家亲戚说,他的一个老表的姐夫是干这个营生的。
  楚云帆:你为什么这么确定没有公司的人或者现场施工的人知晓这件事?那时候应该正是你们德阳地产施工的阶段。
  高天:因为11月14号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工地上工人们都在宿舍里没出来。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尸体在面包车里,我还过去看了一下。尸体头塌了一块,脸上有血,我还问,血为什么不抹掉,要是被雨冲下来落在地上,明天被人看见怎么办。二毛说不碍事,他们拿塑料布裹着,等下直接往坑里一扔,不会在其他地方留下痕迹。
  楚云帆:你为什么要买尸体呢?
  高天:因为我和李泰然在竞争总经理的位置,度假村这个项目,谁拿下来谁就是总经理。可实际上这个项目原本是分配给我的。当时我手下的人跟我说,李泰然去找我们的上司小方总活动,我还不信,因为当时挖我跳槽的就是小方总,他当时就跟我说,挖我是为了拿下度假村这个项目的。
  高天:我没想让整个项目停下来,我只是想让工期延长一点,拖上一两个月,我是滨海当地人,在当地有点关系,想着工期拖一拖,我再出面想办法摆平这件事,这样或许不至于出局……还能再争取一下……楚记者,我听说公司可能会追究我民事赔偿责任,是不是啊楚记者?
  一阵挣扎扯动手铐的声音,混杂着高天的呜咽,在录音里格外刺耳。没等楚云帆说话,便有警察同志提醒时间到了,让楚云帆离开。
  第三段录音是跟李泰然的谈话。
  李泰然:……楚记者,我不知道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样的回答,这件事公司有规定,你如果有采访需求,可以去找公司的对外宣传部门。
  楚云帆:那是自然,实际上,我已经去找过公司,也拿到了公司回复。我今天来找李经理,是因为我听到另一种说法……说买尸体这件事,其实是你一步步故意引着高天去做的。
  李泰然:……胡说八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谁说的?
  楚云帆:我自然有自己的信息渠道,而且这种说法并非没有道理,毕竟你们两个是竞争关系。当然,这也有可能是有人在造谣,所以,我是想在将这条线索汇报给有关部门之前,先来听听您的说法。
  庄晏蹙眉:“楚云帆这是套话呢对吧?是在诈这采访对象呢对吧?”
  盛时嗯了一声。楚云帆这九真一假的套话技术,连同为记者的庄晏都分不太清楚,更罔论采访对象了。
  李泰然:……我们其实并不存在竞争关系,只是他自己这么以为而已。
  楚云帆:嗯?
  李泰然:高天来我们集团的时候,其实我们连标书都已经做好了,其他竞标的同行并没有与我们竞争的实力,可以说,我们拿下这个项目势在必得。而且,标书就是我带人做的。也就是说,从一开始这个项目就是指定由我来负责的。
  楚云帆显然也没料到回答竟然是这样,一时间竟有些磕巴。
  楚云帆:嗯?……呃……那……高天是什么时候到你们公司的?
  李泰然:高天告诉你,他被挖过来就是为了负责这个项目的,对吧?他之前在公司里也到处跟别人这么说。那我也可以告诉你,我们公司的内部总经理竞聘,在高天来之前就启动了,申请早就提交过了。你想,这么大的公司,怎么可能在启动内部竞聘之后,再多加塞一个人进来?底下人会怎么想?
  盛时和庄晏面面相觑。
  录音里的楚云帆显然也有点懵,她被李泰然的回答砸得有点接不住,接下来四十多分钟的采访中,始终在“李泰然和高天的关系”上兜圈子,没问出什么更有价值的东西,直到李泰然聊不下去了,客客气气下了逐客令。
  “这两人肯定有一个在说谎。”盛时判断道。
  庄晏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未必。我觉得还有一种可能,是这两人都被人摆了一道,最后高天气不过,干出买尸嫁祸这种糟心事儿。至于后面是不是又被别有用心的人给利用了,那就是另一说了。”
  “怎么说?”盛时问。
  “我觉得你可以查一查当时跟德阳地产一起竞标的,还有哪些企业。”庄晏说,“我虽然不是很懂,但也知道,虽然德阳地产名气大牌子硬,但很多地方上比较重视的项目,会优先考虑本地企业。刚刚高天也说了,他是滨海本地人,听上去也像是个人物,有不少门道,有没有可能,是他的领导在挖他跳槽时,是看中他的背景和关系,想给竞标上个双保险,然后给他开了一个空头支票,其实压根没想过让他当总经理。”
  毕竟是著名的旅游地产商大亨家二公子,嘴上说不懂,其实头头是道。
  第二天一早,盛时就抱着电脑开始查跟德阳地产同时竞标的企业。
  他本想睡个懒觉,起来后在家里慢慢查,但庄晏要去报社,报修上次出差时,惨遭和他一起从树上摔下来的相机,于是他也只好跟着八点起床,开车把庄少爷送到报社。
  “你就不能打车去吗?”直到走到地下车库,盛时的眼睛还是闭着的。
  “不能。”庄晏理所当然地坐进副驾,“潜规则和当司机,你选一个吧。”
  “……我特么一个月付五千块租一个卧室,为什么要做这种选择?”
  听盛时爆粗口是一种难得的体验,庄晏饶有兴趣地听他气急败坏。
  盛时认命地叹口气。是……错觉吗?似乎从花城回来之后,庄晏对他的态度又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有一点点黏人,有一点点审视。
  他不知道宋溪是不是跟庄晏说过什么,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令他觉得不安。以往,他总是冷静的、成竹在胸的,生活中大部分的事尽在掌握之中,可遇上了庄晏,盛时发现,自己才是被他调动、掌握的那一个。
  “哟,盛老师做新题呐?”周思达从他身后走过,去接了一杯水。回来时瞥了一眼他电脑,“滨海度假村?还因为老梁的话郁闷呢?”
  在组里所有同事中,盛时最无感的不是把自己扔进黑砖窑的刘骥。而是周思达。或许是因为周思达热衷于跑会,或许是因为他热衷于跟大佬合影攀关系,盛时本能地想要跟这种与资本走得太近的人拉开些距离。
  周思达自来熟地凑近电脑看了看:“其实我也有点疑惑,德阳地产为啥要跟永乐集团以及方圆能源合作。”
  “嗯?”盛时不解。
  “方圆能源和永乐集团秤不离砣——如果你仔细研究他们的股权结构图,其实这两家小股东是一致行动人。”周思达说,“就是一家拆分出来的。这两家加起来,在这个项目的股份占比超过了50%,德阳地产面儿上作为大股东,实际上说了不算数的。”
  周思达耸耸肩,“按理说,德阳地产盘子足够大,能力足够强,完全没必要受这种委屈。不知道为什么非要跟这两家搅合在一起。”
  盛时的头脑像猛然启动的机器,是了,在这件事上,他一直盯着的是德阳地产和方圆能源,从来没注意过全程默不作声的永乐集团!
  他抓起手机给楚云帆发了条信息:“我得再去找一次李泰然,还有康俊辉。”
 
 
第29章 
  周思达这人,虽然是个会虫,但在公司这块的关系很到位。得知盛时想要找康俊辉,周思达主动给方圆能源的财务总监打了个电话,绕开了一层一层的采访申请,直达天听。
  盛时内心挣扎了几下,本想谢绝好意,但到底屈服于采访需求。
  周思达和商业大佬走得太近了,立场一向暧昧。盛时从进入老梁部门起,最关注的就是周思达的选题和稿件。这个人实在奸猾,他很少做纯监督类稿件,但也克制地保持着平衡,没写过那种很软文很狗腿的稿子,总得来说,是企业很喜欢的那种“看似公平公正实则不痛不痒”的清客型记者。
  似是看出了盛时的纠结,周思达理解地笑了一下,“我只是帮同事争取了一个采访而已,至于我同事想要做什么选题,从哪个角度做,我既不知道,也无权干涉。”
  有点意思。盛时暗忖,“谢谢周老师。”
  康俊辉要比媒体公开报道的照片中显得瘦削。他戴着副黑框眼镜,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落座后,楚云帆刚问了几个四平八稳的问题,就被盛时一口截断。
  “康总,滨海度假村项目为什么还不重新开工?”盛时单刀直入地问。
  之前面对楚云帆时,康俊辉一直保持着两个胳膊肘分别抵在膝盖上,时而双手交叉认真思考的温和管理者形象。听闻盛时的问题,他的眼瞳紧了紧,身子往后一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上:“这个问题,不应该问我们方圆能源,停工我们压力也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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