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现实不允许,顾梓是赞同将生活与工作尽可能剥离的人。
顾梓晾了詹程两天,只说自己日程排的满,暨苒同她口径一致,詹程根本约不到时间,只能千方百计地想和她面对面谈一谈。
在他明知道顾梓和顾泽远之间的芥蒂,还瞒着她同顾泽远接触过之后。
无论那张嘴里吐出来的是什么,顾梓都要先掂量一下这些话的真实性了。
顾梓想了想,还是蹙着眉打开手机。
第一条讯息不是任何同事发来的——是姜歆娆。
顾梓点开她发来的视频。
视频是从姜歆娆的角度拍的,看着像公寓楼里的空中花园。
灯光不很亮,姜歆娆手上牵着狗绳,身侧是只耀武扬威、毛皮亮滑的德牧。
姜歆娆叫了句,“Frank!”
德牧回头。姜歆娆蹲下身,它便跟着蹲坐下来,乖乖的也不吠,只那条长尾巴在身后扫来扫去。
姜歆娆说:“Sayhi。”
德牧「汪」了声。
微信的视频录制时间有限,到此结束。顾梓看着大狗那张凶狠又乖巧的脸,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唉呀,想揉一揉。
姜歆娆接着给她发信息:“这是我家狗狗,叫Frank。”
【很乖,又很聪明的。】
「看出来了。」顾梓回,【它多大了?】
【四岁了,年轻气壮。】
【所以你每天晚上都要遛狗……】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对呀。】
「好辛苦呀。」顾梓打字,【又不能冷落人家。】
【习惯了就好。】
顾梓本来想说【那下次可以一起带它出去】。但是打字打到一半,她的手自然而然地停下来了。
——有点儿越界了。
最后她默然又一次删掉了对话框里的文字。
「我去休息了,晚安。」她只说。
姜歆娆给她发了个程璐颐同款的么么哒。
怕不是从程大
顾梓工作的时候会戴防蓝光眼镜。喝水的时候热气氤氲,就染得镜片上都是雾。
顾梓一边走一边喝,在客厅中央无奈地停下来,等着雾气消散。
隔着朦朦胧胧的镜片,她看到的东西都像一场梦。她随手把杯子搁在电视柜上,想揉一揉太阳穴,把眼镜取下来吹一吹。谁知道手刚一动,便碰到了什么木质的硬物。
顾梓太熟悉手下的东西了——是个相框。
这年头愿意真的冲洗照片出来保存的人真是少之又少。顾梓不是这样的人,但林之柔是。
顾梓沿着相框边沿摩挲了几下,轻轻叹口气,才把倒扣的相框翻转过来。
几年前在哪里拍的照片。两个人应该是在海边度假,都穿着泳装,顾梓不打算下水,在比基尼外面又套了件薄衬衫。
林之柔就大大方方的,搞得整个沙滩都有若有若无的视线看着她俩。
应该是顾梓拿着相机,林之柔搂着她、环着她的腰,下巴亲密地磕在她右肩上。
本来两人是齐齐看向镜头的,顾梓拍照的瞬间这人突然扭头亲她,结果就是模模糊糊的一个人影贴在她脸颊上。
顾梓本来要删掉这张照片的,权当林之柔在闹。谁知道林之柔很坚持,就要冲这张出来,还顾自带来顾梓家用相框放好了,不准顾梓移走。
顾梓多听她的话:就算分手了,顾梓也还没移走。这是她家里唯一一张照片。除此之外,顾梓连一张全家福都没有。
顾泽远把顾安接回家之后,年节就向来没她的份了;不是他不让顾梓回去,但就算顾梓回去了,也没人在意她,她何苦回去呢?
热闹都是其他人的,其他人都在笑着笑,就顾梓在笑着哭,还得装模作样地说新年好。
所以顾梓每年过年,大都是和其他朋友一起喝到天亮。
顾泽远苦心孤诣地想让她回去,她才偶尔在家待一个除夕。
后来好不容易有林之柔陪她过了。
顾梓又盯着那模模糊糊的侧脸看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似的又扣上相框。
稍早和姜歆娆出去的时候有多释怀和高兴;现在顾梓就有多难过。
夜深人静的时候
顾梓想起姜歆娆说的,贝多芬的月光曲。
失恋又不得志的,哪只这位音乐家呢?
她的目光扫到阳台凋零的盆栽,回身去拿手机,又给暨苒打了个电话。
“小顾总……”明明已经半夜三更,助理接起电话的时候语气却没有任何不快,“有什么事么?”
“之前买到我家的绿植,你记得是哪些么?”
暨苒顿了一会儿,问:“林小姐给您购置的那些?”
她竭力抑制住心里的惊讶,还是被顾梓听出来了。
“嗯……”顾梓说,“来送货的人有给你电子清单吧?”
“有的……”
“再给我买一批过来——对了,让忻然做吧,别浪费你时间。”
“好……”暨苒先答应她,一会儿才又问,“都死了么?”
“嗯……”顾梓说。
“好,我转达给她。”
顾梓挂断电话。她把枯萎的植物一一摆放到门口,才关了电脑,洗漱睡觉。
这几天她脑袋总是昏昏沉沉的,原因顾梓也说不上来。
有事干的时候还好,一没事干,零零总总的记忆就都窜上来,她辗转反侧,不得入眠。
其实有什么好纠结的呢,也不是她的错。顾梓把脑袋埋在枕头上,深沉地叹了声。
李忻然在早上七点半接到了暨苒的电话。
“喂,暨苒姐,怎么啦?”
她在穿衣服,看到是暨苒打来的电话,忙不迭接起来,为了穿好裤子单脚在房间里跳来跳去。
不会是昨天的报表做错了吧?她都核对三遍了!
“忻然,听得到吗?”
暨苒的声音比顾梓要柔美些。李忻然不知道顾梓私下里讲话是什么样子。
但平时同他们开会的时候可清冷严肃了。暨苒的声音就什么时候都像在哄人。
就冲暨苒姐这声音,李忻然可以帮她带一万年星爸爸。
想是这么想,说是不可能说出来的,虽然她的直属leader是詹程,暨苒毕竟是boss身边的大助理,要尊重人家。李忻然说:“唉,您说。”
暨苒说:“早上不用准时来打卡了,去花鸟市场帮小顾总带几个盆栽。”
“清单我发给你了,在邮箱,你查收一下。”
“好滴……”李忻然说。
“公司见……”
李忻然下楼,在门口撑早点铺的大爷手上买了个肉包。
小事情,不就是买个盆栽么,小顾总直接吩咐的事情,必须做好了!
李忻然气势凛然地叼着肉包想。
她点开链接,傻眼了。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怎么这么多盆?怎么都长得一模一样……
李忻然差点没在花鸟市场折腾一个上午。她提着六盆明明在她看来一模一样、却名字迥异的盆栽出现在地铁站的时候,又想到穿着西装拎着盆栽上地铁实在是太奇怪了些。
打车吧,一会儿给财务小姐姐报销。李忻然无奈地决定。
她拎着六盆盆栽——一手三个,活像个环卫工人似的走进闸机,按了楼层。
幸亏这个点没人。李忻然想……
到了楼层,她先去找暨苒。顾梓的正职助理不止暨苒和詹程两个,只他俩是高级助理。
因此有独立办公室,其他都是副助理,都坐在开放办公区。
瑜星的VP虽然不是总裁,VP办公室的制度却很像总裁办公室。
高层主管直接汇报给高级助理,高级助理再统筹整合向VP汇报。
其实詹程和暨苒两个很少操心顾梓的生活起居,更多是交给下面的小朋友来做——比如李忻然。
李忻然小朋友今天成功地完成了小顾总直接交付的第一个任务!
呃,算是直接交付吧。
她敲了敲暨苒办公室的门,听见里面人说了句,“请进……”
李忻然兴高采烈地把六盆盆栽一字摆开,“我买回来啦。”
暨苒眨眨眼,看着她,笑了声。
“怎么了……”李忻然说。
她暗自点了点数,没错啊,品种也没买错。
“不是……”暨苒说,“你怎么就自己提回来了?可以让他们送货的。”
李忻然:“额……”
李忻然脸色爆红,“我不知道……”
“没关系,买回来就好了。你还有什么事,去处理吧。”暨苒也没生气,只说。
“好的……”李忻然松了口气,退出去。
李忻然虽然明面上是詹程的校招,但暨苒也会给她派活。
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两位高级助理负责的方向不同,这意味着她能学到不一样的经验。
她刚回到工位不久,面前的隔板被谁
李忻然抬头,是詹程。
男人很高,生得也俊,器宇轩昂的样子,比暨苒多了丝盛气。他说:“李忻然,你和我进来一下。”
李忻然不明所以,束手束脚地在他办公室的椅子上坐下。
詹程在她身后关上门,坐到他对面,双手交握,问她:“刚刚暨苒找你,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啊,就交代我帮小顾总带点盆栽。”
詹程点点头。他一头短发用发胶按得平整,想让人看上去更斯文点,却还是锋芒毕露地显出凌厉来。
他看李忻然实在紧张,笑道:“别紧张,就是问你些小事。”
“哦,好的。”李忻然说。
詹程勾着唇角问,眼里却没一丝笑意,“你最近,是不是和暨苒提到过我和顾总见面的事情?”
第21章 “Blank Space”
稍迟一点,詹程敲开了顾梓办公室的门。
“进来吧……”顾梓说。
顾梓今天还是一身套装。深蓝衣领规规矩矩地折叠、衬得她脖颈肌肤柔白细嫩,一截细瘦的手腕齐整地包裹在衣袖里,看上去清冷、严谨又克制。
她的蓝宝石耳钉后头挂着流苏似的耳坠,同系列的锁骨链歇在前胸一小片肌肤上,光辉交映,非常吸睛。
“小顾总……”詹程朝顾梓问好。
顾梓点了点头。詹程推开门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李忻然随他走进顾梓的办公室。
小姑娘看上去像朵被晒蔫的花,低着脑袋,瑟缩着不说话。
詹程不着痕迹瞪了她一眼,她才说:“小顾总好……”
他自以为没什么,顾梓都看在眼里。
这是怎么了,自己做错事,反过来训了人家一顿?
詹程先给李忻然拉开座位,手在她肩膀上按了按,才坐到她身边。
顾梓把手上的文件签完,盖上笔盖,双手交握,撑直身体,“找我有什么事?”
“抱歉占用您的时间……”詹程恳切道,“是为了之前顾总找我的事情。”
顾梓挑眉,“哦,顾总找过你?”
“我可没听你说过。”
詹程说:“是,我本来想找个时间和您细细聊,没想到——”
他瞪了李忻然一眼,“这孩子实在是不懂事,提前和您说了。”
“不好意思,小顾总,是我的错……”李忻然细声说,“我不懂事,莽撞地同您说这些……”
女孩儿红着眼眶,看了顾梓一眼,又马上低下头。
不知道是被詹程吓的还是真的后悔说了不该说的话。
李忻然毕竟还年轻,进入瑜星不久,大概还没有感受到过这种陈腐官僚到不行的大型企业体制的丑恶——
何况前些年顾安还在非洲大草原追求梦想的时候,瑜星的内部斗争也没这么激烈。
不过道理大概等同:刚刚入职的小白被上司和同僚推到最前面来当背锅侠,不会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顾梓自己少经历,却见得多了。
这样说自家公司,有点不好。顾梓想……
诚然也是李忻然心大了——顾梓看她每天像只小白兔似的在一众
说实在话,也没什么不好。没了李忻然,VP办公室不知道要多死气沉沉的。
李忻然见顾梓不说话,咬着嘴唇,不敢看她,更不敢看詹程。
再不安慰她一下,小姑娘估计都要哭了。顾梓无奈地想。
“好了,也不是你的错。”顾梓放软了声音说。
她不说还好,一说,李忻然哭出声来了。她竭力忍着也忍不住,抽抽噎噎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特别明显。
顾梓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你先出去吧,嗯?我和詹程聊一会儿。”
李忻然朝她小小地鞠了个躬,快步走出去了,还不忘拉好椅子,再替他们关上门。
詹程又想开口。顾梓捡起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稍等一下……”
她有意无意得是竖起手机打的字,詹程看不到她在和谁说话,咽了口口水,伸手上去把领带扯松了点,让自己放松下来,随意道:“好……”
半晌顾梓放下手机,“说吧,顾总叫你,然后呢?”
“您信我,当时没有时间通知您了,我才直接去的……”
詹程说,“我跟在您身边那么多年,您知道我对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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