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对方却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猛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他沉默半晌,一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的模样,姚雪突然有点好奇对方为何会是这种反应,便停下了脚步。
结果对方沉默半晌,道:“久闻将军盛名,先前一直未能有幸相见。”他顿了一顿,突然放低声音,十分惋惜道:“坊间相传,将军似乎有隐疾,不知是否属实?”
姚雪:……
他心下半是无奈半是恼怒,下意识握了握腰侧的剑柄,最后深吸一口气,扔下一句“告辞”,便转身向前走了。
……
游弋站在原地看了姚雪的背影一会儿,直到人走远了,才默默收回了目光。他总觉得之前在哪儿见过这个人,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突然在一瞬间心情很好,最后轻轻勾了勾嘴角,转身朝魏王府去了。
姚雪来到姚季的府前,只见府门紧闭,门上甚至蒙了一层灰,让人感受不到半分生气。
他试探性地扣了扣门,过了许久,才有一名小厮探出头来。
那小厮看见姚雪,忙不迭地去通传,过了片刻,姚雪终于来到了家中的主屋。
他刚一进屋,还没来得及给姚季行礼,对方便对着他厉声道:“跪下。”
姚雪听了这话,心中并不惊奇。他的父亲来到朝堂上为官之后,对他从来都是这般严酷。可是自从分府以来,两人都一直尽可能地互相回避,姚季还未曾对他责打过。
姚雪心中越发不是滋味。他的母亲过世得早,是因为生他的时候难产而死。姚季对夫人感情至深,便一直没有再娶。姚雪在年幼的时候,姚季对他管教不甚严厉,其实是因为每每看到姚雪,就会触景生情,感到十分伤怀。因此,姚雪自幼虽然衣食无忧,快乐逍遥,却甚少体会过和父母手足的情谊。
后来到了烟阳,姚季又后悔自己这许多年来对姚雪疏于管教,养成了他这样一个直来直去的性子。那时候,宁远帝的斥责,甚至是别人的一句话,都能给姚雪招来无穷无尽的责打。
姚雪从未看懂过他的父亲,他只求两方能够相安无事。可是这许多年来,他在心中也一直都有个心结。他始终都很疑惑,当年他家升迁之前,他的父亲究竟都知道了些什么,才会脸色铁青,日日不得安宁。当时姚雪年纪尚小,可是他自始至终都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姚季此刻正坐在主屋的椅子上,手里拿着家法,望着姚雪横眉立目。他自请在府上幽闭多日,勉强躲过了一劫,此刻已经形销骨立,看起来油尽灯枯。
姚雪看着父亲这副模样,心中也不好受,但是他对姚季没有意义的责罚感到厌恶至极,便只是站在原处,向姚季行了一礼道:“父亲,今日陛下已经下旨,令我官复原职。您也不必再幽闭府中了。若您有什么需要,我差府上的人送过来。”
姚季听了他这话,似乎气愤至极。他凝视姚雪半晌,最后颤声道:“你若真的心里还有这个家,你便应该为国战死,或是被俘之后自尽,而不是腆着脸回来。”
姚雪听了这话,心中一寒,一时间只是抬起头,无言地望向姚季。
姚季又道:“你是武将,便该战死沙场,落个好名声光宗耀祖。可是你被俘到凉国,却为何会和那祸世蛊王有染?你可知道,这则消息自很久之前,便传遍了烟阳城?姚家列祖列宗的颜面,都已经给你丢尽了!”
姚雪听到这儿,终于忍不住道:“父亲,我看您向来看重性命,这许多年来一直战战兢兢,无非也是想活得更长久些。可是,您的命是命,姚家上上下下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了?我从未通敌叛国,做过的任何事也都光明磊落问心无愧,可是在你们的眼里,我就非得一头撞死不可么?”
姚季听到姚雪这样辩驳,即刻便瞪圆了眼睛,气得手都颤抖起来:“逆子!我白养了你这许多年!你自己想想,你的一言一行,何时为家中考虑过半分?”
姚雪在此刻,才终于意识到他的父亲是有多么迂腐。他强压着心中的怒意,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冷声道:“父亲,您若真的想让我成为像您一样,嗜名声如命的人,那么您就该从小培养我,而不是对我不闻不问,在不合你意的时候又对我肆意责打。”
他话音未落,姚季已经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姚季气得全身颤抖:“你母亲,当初便不应该生下你!她用自己的命换了你的命,可是你却长成了这么一个东西!”
这句话犹如一把带着寒冰的刀,姚雪听了愣在原处,许久都没能说出话来。
姚季自知失言,也堪堪住了口。许久之后,他只是丢下一句“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吧”,便起身进了主屋。
姚雪定定地望着父亲的背影,过了半晌冷笑一声,道:“父亲,想来您还不知道。若我告诉您,那个祸世蛊王就是秋辰,就是当今唯一的皇子殿下呢?”
姚季猛得转过身来,分外吃惊地看着他。可是姚雪却没再看他,转身出了门。
姚雪觉得心中一团乱麻,他几乎是用了最快的速度,逃回了将军府。
时隔半年,他原以为府上的仆从已经尽数散去,没承想一推开府门,府里却一派整洁,几名小厮也迎上前来。
姚雪无暇多想是谁安排的这些,只是径直回了卧房,将房门紧闭。
已经入了夜,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姚雪望着廊下连绵不绝往下滴的水珠,久违地感到了一股强烈的窒息感,令他坐立难安,无所适从。
他抿着唇静默半晌,最后叹了一口气,从袖中拿出了那条秋辰送他的桃花吊坠。他定定地注视着那条吊坠许久,最后将它拿起,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
与此同时,仆从轻轻扣了扣他的房门:“大人,有人来府上拜访。他自称是……是您请的医师。”
作者有话要说: 秋子吟:异地恋?不可能的
第64章 私会
姚雪听了仆从的话, 一颗心在一瞬间猛烈地跳动了起来。
但是他的面上还是波澜不惊,只是淡淡道:“确有此事。请他进来。”
不多时,侍从便把人带到了姚雪的卧房中。
对方带着兜帽, 披着一件黑色的外袍,此刻正低垂着头, 让人看不清容貌。他似乎有些紧张, 纤长的手指紧紧抓着衣摆。
但是姚雪还是闻到对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尾调是桃花的味道。
于是, 侍从刚刚将门关上,姚雪便揽住了对方的腰, 将他抵在了门上。
姚雪覆在秋辰的耳畔,哑着嗓子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他的气息喷/薄在秋辰的耳廓, 把人弄得有点痒。秋辰垂下眼帘, 伸手环抱住姚雪劲瘦的腰, 小声道:“怎么,将军不想我来?”他说着,作势看了看屋里的床榻,望着姚雪抿了抿唇, 假装委委屈屈地道:“我见将军这床榻大得很, 能容得下两个人。莫不是……将军这屋里, 还藏着什么其他人?”
姚雪被他这样一撩拨,登时便觉得气血翻涌,他不欲与秋辰多言, 一手紧紧环着人的腰,另一只手扳过对方的脸,直接吻了上去。
门“吱嘎吱嘎”地响了起来,秋辰抬起一只手将门板按住, 不多时他的那只手又被姚雪追着牵了回去。
两人都有些急迫地交换着吐息,原本寂静的房间里满是暧昧的声响。
过了许久,两人才堪堪分开来。秋辰的腰有些发软,他微微喘着气,抬起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望进姚雪的眼里。
姚雪紧紧地搂着秋辰,将他披在身上的那件黑色外袍扔在一边,又倾身去咬对方的耳垂。
秋辰被他弄得痒极了,偏过头想要躲,正巧将他白皙的颈侧显露出来。
于是姚雪轻笑一声,直接在那处皮肤上落下一个又一个吻。他贴着秋辰的颈侧,哑着嗓子道:“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姚雪的声音本就好听,他的嗓音很有磁性,但是又有一种少年人的特质,不会过分低沉。他此刻一面不轻不重地揉/着人的腰,一面故意压低声线说话,秋辰只觉得在一瞬间心跳如雷,登时便耐不住了。
于是他朝姚雪眨眨眼,舔了舔有些红/肿的嘴唇,轻声道:“那将军可得把我藏好了。”
……
时值盛夏,虽然已经是夜间,帐中的温度依然高得可怕。
姚雪数次在秋辰的耳畔轻轻地诱哄,让他耐不住就咬自己,可是秋辰却似乎依然控制不住。
现在的将军府可不比之前凉国的国师府,在暗中免不了有许多细作。眼下姚雪和秋辰又没有什么值得信赖的亲信,要是闹出点儿什么动静,怕是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姚雪一面想着,一面腾出一只手,捂住了秋辰的嘴。秋辰惊得睁大了眼睛,不多说,眼泪便流得更加厉害了。他转过身来,用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瞪视着姚雪,眼中半是委屈半是迷离。姚雪望着这副模样,最后将对方口中的声音尽数吞去了。
……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下来,一轮明月在空中高悬。
秋辰靠在姚雪的怀里,重重地喘了几口气,才堪堪平复下来。先前一直在赶回烟阳的路上,两人许久没有寻得机会亲近,因此格外尽/兴。
姚雪安抚性地轻轻捏着他的手腕,秋辰则漫不经心地玩着对方的头发。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望着姚雪笑道:“你说,你府上的人会不会好奇,这医师怎么进了你的卧房,就再也没出来?这月亮都快沉下去了,我在这房里待了这么久,你说,他们会不会觉得,你把我怎么样了?”
姚雪听见秋辰又开始在这儿说些不着调的玩笑话,心中半是无奈半是好笑。他抚了抚对方的头发,最后点点头,配合道:“确实是。是我见了你就难以自/持,将你按在桌上……”他微微一笑,覆在秋辰耳畔轻轻说了几句话。
姚雪平素挺正经一个人,浑起来却是不管不顾,什么话都敢说,偏巧秋辰还就爱听,他听姚雪说完,登时浑身便又燥热起来。
可是姚雪却没有放任秋辰胡闹,他按住对方不安分的手,盯着秋辰的眼睛道:“明日一早,阖宫上下便要去城郊的行宫祭祖大典。宁远帝在典礼上会正式承认你的皇子身份。可是你现下在我府里,打算几时回去?”
秋辰听姚雪提起这些事,面色稍微冷了一些,撇了撇嘴道:“你明日不是也要参加?我明早同你一起去就行了。”
姚雪有些担忧道:“宫门在酉时便已经下了钥,你今日是怎么溜出来的?宁远帝应当派了不少人监视你,此刻他老人家应该已经知晓你在何处了。”
秋辰听到姚雪提起宁远帝,面色越发不悦:“我用了些蛊术,将那些人控制住了。至于狗皇帝,他知晓便知晓,还能拿我怎么样不成。”
姚雪见秋辰一提起宁远帝便有些歇斯底里,不安道:“总之明日祭祖,你对他表示得尽量恭敬些。各色皇亲贵戚都去,尤其是魏亲王,我怕他捉住了你的把柄,对你不利。”
谁知秋辰听了这话,眼中的戾色更浓。他沉默半晌,最后只是道:“放心吧。人前的功夫我还是会做足的。既已下定决心回来,那么挡我路的人,便都得死。”
“至于那个老东西,他的苦日子,还在后头。”秋辰说到这儿,唇边扬起一抹狠戾的笑,全然不同于先前和姚雪温言软语的模样,满眼都是癫狂。
姚雪听了这话,心中猛得一惊。他隐隐地觉得秋辰要做什么,却又没有太多的头绪。秋辰每每提起宁远帝,目光中带着彻骨的寒冰,与先前在凉国初见的时候一般无二,令他感到越发地不安与烦闷。
他心知这条路不好走,秋辰就算狠一些也没有坏处,可是等他们真的成功,秋辰真的继承了皇位之后,一切又当如何?
若他们先前不回烟阳,宁远帝便会一直对他们进行无穷无尽的追捕,可是现下回到了烟阳,宁远帝自然又会按照自己的意愿,将皇位从魏王手中抢过来,送到秋辰手中。
不论秋辰愿不愿意,他似乎都得接受这个高位。不论他成功与否,其余参与夺嫡的人都会视他为眼中钉,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将他除去。
姚雪想到此处,心中越发痛楚,他搂紧了秋辰,微微低下头轻声问道:“秋子吟……你愿意要这个皇位么?对于继位……你是如何想的?”
秋辰沉默半晌,轻轻笑了一声,声音里听不出波澜:“别人渴望这些荣华富贵,可是我却从未想要过。我唯一想要的,便是和你归隐山林,远离这世俗心计。可是,你觉得我们还有的选么?”他说到这儿,闭了闭眼,无奈道:“我已经妥协了太多,可是,在那些丑恶的嘴脸和权势面前,我依然没有选择的权利。”
他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喃喃道:“但凡……但凡他还有别的儿子,有别的合适的人选,也不会是现如今这个局面……”
秋辰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他最后深吸了一口气道:“既然我已经无法选择我的身世,无法选择我要走的路,那么平日里我想要做什么,我喜欢做什么,我愿意同谁在一处,便没人管得了我。”
秋辰一面说着,一面转过身来环住姚雪的脖颈,看着姚雪的眼睛道:“他们不想让我同你在一处,门都没有。我会尽快让宁远帝册封我为亲王,等我自己开了府,我们见面便没有这么困难了。”
姚雪望着秋辰那双漂亮眼睛,在心中稍稍安定。秋辰疯归疯,总算还有自己的考量。可是他隔三差五便要疯上一疯,这副模样总让姚雪有些放心不下。
秋辰看着姚雪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终于忍不住道:“你放心。我在做什么之前,定然不会对你有所隐瞒。况且,你总是担心我胡作非为,可你自己不也是如此,说一不二,势在必行?”
姚雪被他说得一愣,微微想了一想,最后也不得不在心里承认,确实如此。许是关心则乱,他对秋辰总也放心不下,一天到晚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于是他亲了亲秋辰的鼻尖,盯着他道:“总之,有我在,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秋辰闻言,很是亲昵地在姚雪的嘴唇上啄吻了一下。他抬手将一缕汗湿的头发拢到耳后,弯着眼睛笑道:“谁能让我们俩受委屈。”
姚雪看着秋辰压着嗓子和自己说话的模样,突然觉得心里喜欢得紧,他抚了抚秋辰的额发,低声笑道:“你说,我们俩现在这样子,像不像是在私会?”
秋辰闻言愣了一下,随即便反应过来。他咬着姚雪的耳朵低声道:“就是在私会。我从皇宫里逃出来,偷偷跑来你的府上,就是为了和你在一处,和你做这种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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