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我出生之地,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
那话音还未落,整个山洞塌陷下去,火势顺着树木草丛越烧越烈,围绕着将整片废墟之地附近烧成灰烬。
“黍离...黍离?”池生半天没有回过神喃喃低喊,他扒着宁九思的肩膀无措地说:“即便是变成傀儡,我也从未...想过失去你这个朋友啊。”
80、业火(五)
这一切来得太快了,也消失得太快了。
池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这附近的,等他回过神已经被宁九思带着和宗派的弟子汇合了。
那些弟子处理完了所有傀儡,正扎堆不知道说些什么呢,一看宁九思来了,忙凑了过来。
谢景流看见池生后放下了心,他连忙道:“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你...”阮晏凑上来,他脸色很苍白,嘴唇也一直在颤抖。
池生茫然地看了眼宁九思。
“他们见过万桐了。”宁九思简单解释。
他点了点头,想起来钟黍离派万桐去查探过情况,应该是和宗派弟子交过手,所以才受伤套回来的。
“我师妹...”阮晏深吸了口气,“你怎么样?”
池生沉默了两秒:“我无事,至于万桐师妹,我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钟黍离和万桐是逃离出去了,还是被压在山洞之下,被烈火烧成灰烬。
“啊...”阮晏慌乱地点了点头,他扯了扯嘴角,“黍离那小子,找到没?”
池生抿了抿唇:“嗯...”
“那他,在何处?”
“我不知。”
池生示意宁九思放自己下来,站到地面上,他打量了一圈周围。这里不是妖域,附近的山与景色都出奇的秀丽,看起来有些眼熟。
“这里是梁州哨点的后山。”宁九思像是读懂他的意思,淡淡得解答。
“梁州?”池生心里还是不能平静,脑子现在很乱。思及钟黍离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这里是他的出生之地。
“嗯。”宁九思点头看着慌忙走来的两人。
韦青松神色有些焦急:“池儿,可见到黍离那小子?方才我见万桐...罢了。”
“韦师伯,你可知黍离身世?”池生尽量控制自己的神情,他艰难开口:“当初,您是如何收黍离为弟子的?”
韦青松面对这个问题愣了一下,半晌才答:“一对夫妇卖子,我将他买下带回来了。”
“这样。”池生点了点头。
钟黍离的事情大家都还不知道,估计是见万桐被作为傀儡,又没寻到他人,都不免有些担忧吧。
他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是好,想了想说:“我不知道他,也不知道万桐师妹。”
“如此。”韦青松叹了口气,神色苍老了许多。
众人在附近进行最后的收尾探查,以防有傀儡逃走。
谢景流吩咐完众弟子,脚步一转朝两人走来:“宁仙师,可追到傀儡之主?”
“傀主已死。”宁九思淡淡回复。
池生猛地扭头,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待谢景流走远一点才低声问:“你怎知死了?”
“我让霜影查探过了,确实已死。”宁九思见他脸色苍白,伸手扶住他的肩膀,“小心。”
“好。”池生抖着嘴唇回复。
探查进行了两个多时辰,将整座山翻来覆去找了个遍,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安下心,准备动身回宗派。
事情就这么忽然尘埃落定,连一点小水花都没有再激起来,仿佛之前种种都是梦境一样不切实际。
“宁仙师。”伏青禾痛失爱徒,状态不太好,整个人都很憔悴。她被阮晏扶过来,强撑着说话:“可要随我们回宗派?”
宁九思顿了下,他身后的酥饼探出头,刁蛮地说:“辰极宗我主人都待腻了,有什么好回去的!”
“酥饼,不得无礼。”宁九思将她脑袋按回去。
“傻子,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回祝融啊?”酥饼一点也不生气,转头就凑到池生跟前,“还是你准备会辰极宗?”
“是灵师宗派。”池生拧着眉毛纠正。
祝融肯定是要回的,但是现在还是得先回一趟宗派。
他扯了下宁九思的袖子:“回宗派吧。”
“好。”宁九思没有犹豫。
五仁扒拉着酥饼低声说:“你但凡有点眼力见,都不会去问这种没意义的问题!”
“姑奶奶我说的话从来都不是没意义的!”酥饼不大高兴地踩了一脚五仁。
五仁也不服输,反唇相讥,两人立马掐在一团吵了起来,一点也没想着收着点声音。
池生嘶了一声,没料到这俩祖宗吵起来了,他揉着头说:“回去呆两天,舒坦舒坦咱们再回祝融。”
“嗯,你决定。”
池生做完决定凑到谢景流旁边说了几句话,他没告诉师父自己变成了傀儡之身,现在还不知道这副身体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的地方呢,说了也是叫师父担心。
几位掌权商量后,留了一部分弟子在哨点处善后,其余弟子跟着返回宗派。
池生阻止了试图御剑飞行的宁九思,严肃道:“咱们,平易近人一点。”
“...好。”宁九思停下动作。
众人回到宗派已经是两天后了,看着熟悉的山,池生心底那些沉重的情绪忽然消散了一半。
他和宁九思走在人群的最末尾处,两人脚步缓慢,时不时还交头接耳地说说悄悄话。
“我的身体会有什么副作用吗?”池生有些苦恼地问:“会不会,用着用着忽然不行了啊?制傀人死了,那我听谁的啊?没主人的话,我可以健全地活着吗?”
宁九思没遇见过这种情况,他也皱起了眉头,声音低沉地说:“暂时不知,我会研究研究,你不必担忧。”
“你对我真好。”池生顿时感动的稀里哗啦地,他抹了一把嘴,“仙师,我都这样你还对我不离不弃,这绝对是真爱了吧?”
宁九思淡淡说:“若你如今这副样子,当真不老不死还变强了的话,确实百利无一害。”
“如何说?”换做别人这样说,池生肯定不信。但是这人可是宁九思,只要一开口,他都能放一百个心。
“你原先本就有顽疾无法修炼魂识。”宁九思说,“如今这样,倒是可以通傀术训练自己。”
池生似懂非懂地点头:“这么听着确实是赚了,但是万一没有主人我活不下去怎么办啊?”
“有我在。”
宁九思坚定的三个字,一下子给面对未知慌乱的池生吃了个定心丸。
他将那些混乱的心绪抛在脑后,趁着四周无人,踮起脚凑到宁九思旁边,在这人脸颊上亲了口。
“作甚?”宁九思轻跳眼皮,眸中波澜不惊。
池生嘿嘿一笑:“疼你。”
“嗯。”
他拉着宁九思在清泉山到处闲逛,在熟悉的地方停留时,回忆起钟黍离了便又伤感了起来。
“黍离一事,我没告诉他们,会不会不太好?”池生皱着脸说,“毕竟韦师伯,算黍离的半个亲人了。”
“善意的谎言,无甚不好。”
池生叹了口气:“我更不知道该如何跟阿晏说,他看着脾气不好,其实内心脆弱着呢,知道后定要躲起来伤心。”
“那便不说。”
他们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将心里那点藏匿起来的话,全部都倒腾出来说了个遍。
“宁九思。”池生吐露完舒服多了,他蹲在树底下,用手扒拉着草坪,“我丢了的时候,你着不着急?”
宁九思声音淡淡的:“着急。”
“这么平淡啊?”池生有些失落。
五仁不知道什么时候跳出来的,蹲到池生面前,压低声音说:“他当时都快急死了。”
宁九思冷冷扫了一眼,眸中写满了警告。
“哦?”池生来劲了。
五仁装作没看见,跟池生脑袋贴的紧紧的,两人当着宁九思的面偷偷交流。
池生沉重地拍了拍五仁的肩膀:“他怎么着急的?快与我说说”
“哦。”五仁砸了砸嘴,沉思了两秒:“他当时知道你丢了,整个人就跟个冰柱子一样,能把靠近的人都冻死。”
池生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嘿嘿地傻笑了两声,催促道:“然后呢?”
“没了啊。”五仁拍了拍手,“我从未见过主人这么情绪外露过!”
“......”池生不敢置信的张大了嘴,他怒骂:“就这???”
“你还想怎么样?”五仁也不敢置信了,“你跟我主人认识这么久,还不了解他的为人吗?”
池生无语:“我就是太知道了,才想知道他能出格到什么地步。”
“这还不出格?”五仁哼哼两声,“看来你还不够了解我主人,他的冰柱子气场可不是谁都受得了的!”
池生低落得不行,他还以为能得知宁仙师不为人知发疯的一面呢,结果屁都没有。
“回去了。”宁九思淡然地将人牵走,同时还给了五仁一记眼刀。
“哦...”池生兴致不高,他委屈巴巴地问:“宁九思,你会为了我伤心难过吗?会好几天不吃不喝,以泪洗面吗?”
宁九思拧眉:“问这个做什么?”
“就想知道,你有多喜欢我。”池生瘪嘴。
“喜欢并非一定要表现出来。”
池生蛮不讲理:“你都不表现出来,我怎么知道你喜欢我啊?话本里——”
“少看些没用的话本。”宁九思不咸不淡地打断他。
“怎么没用了?我看挺有用的!”
宁九思看着身旁活蹦乱跳的人,心中那些不安与躁动消失得一干二净,他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淡笑,任由旁人玩闹骚扰。
两人边走边说,身影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拐角。
81、尘世间(正文完结)
太阳的光线穿透窗户,打到了屋内的地上。
池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打了个哈欠,将自己枕在宁九思身上的脑袋缓缓抬起,挪开时头顶传来阵阵刺痛,他保持着歪头的姿势郁闷的发现两人的头发不知道怎么缠绕到了一起。
他只好龇着牙保持着姿势解头发,但是这玩意结成了一坨,根本没有解开的可能,犹豫再三,他低头吭哧吭哧将宁九思的头发咬断了。
看着自己发尾吊了个圆球一样的头发团,池生叹了口气坐起来。
睡得太久了浑身都有点疲软,他伸了个懒腰,拉扯的一瞬腰腿的酸痛传遍了整个身体,他僵在了原地,昨夜的记忆重新涌入脑海。
他僵硬的低头看了看自己赤|裸的身体,上面布满了红|痕,腰间的指印更是现在都没消下去。
池生看着睡得安稳的罪魁祸首,咬着牙从那人身上慢吞吞地爬出去,结果刚抬起腿,因为发软的缘故直接栽了下去。
栽的地方还挺到位,直接脸扑进人家档里了。池生臊浑身发红,他鼓了鼓腮帮子,挣扎了一番决定躺尸装死。
“...这是做什么?”宁九思用胳膊肘撑起身子,看着池生的后脑勺,声音沙哑地问。
“起来......”宁九思直起身子,拉了拉池生的胳膊想将人拽起来,结果几次都没成功。他无奈地说:“要将自己闷死吗?”
“...别管我。”池生说的本就含糊,声音又小又闷,没副好耳朵根本听不清这人说的什么。
宁九思沉声警告:“不起来,那你就这么待着。”
“......”池生手指动了动,半晌,他顶着张大红脸爬起来:“真巧,您也醒了啊?”
“身体可有不适?”宁九思看着他身上的红痕眼神微动。
不说还好,一说池生来劲了。
“你还好意思问这话?”他鼓着腮帮子,手指颤抖地指向自己身上的痕迹:“你看看我身上,一夜过去了还没消!”
“...许是你皮肤的原因罢。”宁九思眼睛都不眨。
“放屁!”池生瘪了瘪嘴:“我从来没这么被对待过,你说你一副为人正派的样子,怎么上了床比妖兽还凶!”
“你是不是把你这两千多年的火全撒我身上了?”池生委屈地就差滴两滴眼泪了,他叭叭起来口无遮拦说个不停,直说的宁九思将他嘴巴捂住才罢休。
宁九思耳尖有一抹红,他缓缓道:“吵闹。”
池生瞪着眼睛,不情愿地扭动,发出“唔唔”得声音。他费了半天劲终于挣开了宁九思的手,不敢置信地怒吼:“你是不是人啊?昨天晚上嫌我不够吵,现在倒嫌我吵了,没见过你这般厚脸皮的人,全天下的好事都让你占了!”
“......”宁九思动了动嘴唇:“胡说八道。”
“畜|生......”池生抽噎着骂他:“以后谁要是再说宁仙师是正人君子,我第一个要过去辩解。”
宁九思抱起胳膊,看着那人胡闹,淡定地说:“当初你说,你是双修的大好年纪,叫我别辜负。”
“...您是没辜负。”池生木着脸,生无可恋地说:“您这是把我往死了整。”
宁九思忍无可忍地转身就下了床,留池生一个人在床上寻死觅活。
池生嚎的嗓子疼了才慢慢悠悠爬起来,他穿戴好衣服发现宁九思站在院内发呆,不知道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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