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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幽坦坦荡荡：“有几个商贾朋友，路过此地，刚好九月九嘛，约了登高，顺便叙旧。”
长公主李柔也冒了个头出来。只见她双颊泛着潮红，神色微微恼怒，看向赵幽：“赵将军倒是清闲，也不怕你走了，燕军突然攻城？”
“燕军承诺休战一月。”赵幽点出事实，连公主多虑几字都吞回了肚子里。
“想你堂堂大将军，难道连兵不厌诈都不懂吗？”李柔理了理衣领，颇为不屑。
倒是葛信替赵幽解了围：“重阳佳节，燕军将士也会思亲，想来他们不会在此日攻城，公主多虑了。”他说完看向赵幽，“不知赵将军去何处登高，是否有幸同行？”
“葛监军也要去登高？”赵幽怀疑地看了看衣衫不整的两人，葛信倒罢了，公主这样能爬山？
葛信点头：“只是不知该去何处。”
赵幽：“……”这就是明摆了要跟着他一起走。临出门前，赵奇还在担心他见萧九阳一事被葛信发现，大做文章。现在要带着葛信去见萧九阳？
“路远山高，只怕公主……”
听葛信突然说什么要登高，李柔本来很不满地捶了他一拳，可一听赵幽这语气是要怀疑她身体不行，她立即瞪向赵幽：“本公主喜欢登高，你带路！”
赵幽不得已带了公主一行上了路。
在约定的地方与萧九阳他们汇合。如信中所言，萧九阳他们作了普通商贾打扮，一行共五人。古锦他认识，另有两名女子，应该就是萧九阳说的七姐八姐，还有一个白面书生，不知是谁。
见赵幽身后跟着一辆马车，紫衣女子问萧九阳：“这是带了家眷？”
萧九阳没有说话。
黄衣女子拉了拉紫衣女子的衣摆：“你别说话。”
赵幽走近后下马，指了指马车，使了个眼色，解释道：“路上遇到公主和葛监军，说要同行。”
车里女子撩开车帘随意看了几眼，不耐烦地放下。声音从车中传来：“赵将军，人齐了就快些赶路吧，没得天黑回不了城。”
紫衣女子撇了撇嘴，嘟哝道：“什么德性。”话音未落，被黄衣女子捂住嘴，“你忍忍，别给小九和赵将军添麻烦。”
她说完笑着和赵幽打招呼：“我是小九的八姐，你叫我小草就好，这是我七姐小鹿。”
赵幽：“……”你家取名真不讲究。虽然两名女子看着都比他小，他还是随萧九阳称呼，“七姐、八姐。”
“这是我未婚夫婿金棋案，书香世家出身，不爱说话，有点闷。”黄衣女子又介绍白面书生。
双方点头致意。
一行人继续赶路。
赵幽与萧九阳并驾前方。他忍不住问道：“你姐真的就叫小草和小鹿？”
萧九阳兴致不太高，点了点头：“萧八草，萧七鹿，有问题？”
“……没有。”赵幽见萧九阳不似往常见面时的情绪高涨，哄道，“是我不对，早知道走大路会撞见公主，我就该翻墙出来。”
萧九阳摇了摇头，居然没有趁机表演他拿手的委屈表情。赵幽觉得问题有点大。
5、雁回峰峰回路转
◎萧九阳：她俩是奸细（认真）。赵幽：快教我怎么办◎
雁回峰离鸿城不算太远。一个时辰不到，就到了峰脚。
这座山是远近闻名的山峰，上山的路铺了能容两人并排的石板，据说以前重阳时节，游人不少。只是近年因燕周两国在附近交战，才冷清了。
李柔别的不说，剽悍是真剽悍。下了马车，挥开随从搀扶，自己抱起繁复拖沓的裙摆，冲在了登山队伍最前方。
她后面，小草牵着金棋案，小鹿挽着古锦。
赵幽看看身边剩下的萧九阳、赵麟以及葛信，怎么排？
赵麟眼巴巴望着他，意思很明显，就跟着他，不跟别人。萧九阳面无表情，但是已经朝他伸出了胳膊弯。至于葛信……
葛信盯着萧九阳看干什么？！难道他认出来萧九阳是燕国太子了？！
事情可大可小，赵幽立即不动声色地挡住葛信盯萧九阳的视线，做了个有请的手势：“葛监军请。”
赵幽和葛信并排而行，留萧九阳与赵麟面面相觑，最后各走各的，拖了条长尾巴。
“葛监军常爬山吗？”赵幽没话找话。
“不常。”葛信回答，“只偶尔应同僚之邀，到京郊香山游玩。”
赵幽没在京城常住过，对周都并不了解。亦族居住地和京城隔着两个郡，说远不算远，但亦族特殊，鲜少与外界往来，无论货物或信息，都很难互通有无。
赵幽打着哈哈尬聊：“香山是漫山遍野的鲜花，香气弥漫，从而得名吗？”
“不是。香山因香樟树多而得名。”
“哈哈，是吗。”赵幽虽然并不觉得尴尬，但还是依例回复道，“是我孤陋寡闻了。”
“听闻燕国京郊的凤蝶山才是野花遍地，彩蝶飞舞，景似仙山，不知是否当真。”
葛信突然提到燕国，赵幽脚下一个趔趄。
“赵将军当心。”葛信扶了他一把。
“没事没事，谢谢谢谢。”赵幽扯了扯被扶皱的衣袖，“我孤陋寡闻到香山都不知道，哪儿知道什么燕国的凤蝶山。”
谁知前方的萧七鹿听到后方动静，转过身，声音洪亮：“他说的没错呀，我们的凤蝶山确实鲜花常开、凤蝶常来，美似仙山。”
赵幽：“……”
萧七鹿这一说，前前后后的人都停了下来。
见所有人都看她，萧七鹿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神似装可怜的萧九阳。
“我说错什么了吗？”
古锦帮他找补：“你没有说错。我们祖籍燕，不过常在多国游走经商，已经很多年没去过燕都了，说起来倒很是怀念凤蝶山美景。”
萧七鹿张大嘴巴，仿佛才明白过来自己暴露了什么。
“葛信！本公主走不动了，上来抱我！”李柔本在卯着劲儿证明自己“很行”，回头一看葛信居然和赵幽并排走在一起。换别的男人也就算了，这个赵幽，听说打仗倒是很厉害，可那张脸，生得比女人还好看，难保葛信不会动什么歪心思。
知道自己说错话的萧七鹿赶紧跳到古锦怀里，给葛信让路，金棋案也牵了萧八草贴山壁站，让身材魁梧的葛信过去。
换好次序，葛信也抱起了公主，前方三对继续前行，赵幽也打算继续走，后面传来萧九阳委屈的声音：“阿幽哥哥。”
赵幽回头，隔着赵麟看过去：“？”他和萧九阳玩闹的时候，什么称呼都乱叫，但是正经时候谁叫这么肉麻的称呼啊！
“我有事和你说。”
赵幽示意赵麟走前面，自己则来到萧九阳身边：“说什么？”
萧九阳伸出胳膊：“走不动了，扶。”
赵幽：“……”
赵幽扶着萧九阳跟着前方队伍往上走，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地自问自答。
“萧九阳今年几岁？”
“三岁。”
“萧九阳明年几岁？”
“两岁半！”
萧九阳：“………………”
“我真的有话对你说。”萧九阳看了看前方恩恩爱爱的姐姐姐夫们，很多余地刻意附到赵幽耳边，“七姐和八姐是父皇和大姐他们派来的奸细。”
赵幽：“？”
萧九阳很认真地点点头，表示你要相信我。
赵幽向来相信他，配合地放低声音问道：“那她们的目的是什么？”
“考察我们的关系。”萧九阳一本正经。
赵幽在自己和萧九阳之间比划了一下：“我们？”
萧九阳严肃地点头。
赵幽迷茫了。这有什么好考察的？不过大概是家族特色，毕竟萧九阳他爹生了一堆女儿，就这么一个儿子，是要宝贝些的。他不耻下问：“所以我应该怎么做？”
“我父皇他们总是希望我的朋友对我的好要超过我对朋友的好。”
“所以？”
“我为了帮你吓唬周皇帝，调动三军的事情，让他们觉得你不符合这个标准。”
“于是？”
“你现在要表现出对我特别特别好，让他们无话可说。”
赵幽好像明白了什么：“这就是你今天见面故意不怎么理我的原因？”
说起这个萧九阳突然黑了脸。
赵幽又迷茫了：“不是？”
萧九阳视线穿透前方几人，射到葛信身上：“那个人偷偷在马车上看你。”
赵幽更加迷茫，摇着头眨了眨眼，这是什么奇怪的理由。他心里迅速分析了一下，解释道：“他可能在怀疑你的身份，所以暗中观察。待会儿上了山，你要小心点。”
萧九阳摇头：“你才要小心一点，尽可能离他远些。”
赵幽从善如流：“听你的。他是顾相的亲信，很危险，我们都要离他远一点。”
前方走得快的人已经到达山顶，挑了个地面平整，视野开阔的地方歇下了。公主的侍从帮着萧家姐妹铺好软席，摆好金棋案提上来的菊花酒和莲蓬，以及别的一些小食，众人席地而坐，吹着和风，观山下风光。
赵幽和萧九阳最后到。
临转上山峰的拐角，萧九阳认为这是让七姐八姐看出赵幽对他特别好的机会，和赵幽商量了一通，全身压在赵幽身上，一副弱不禁风要累死的样子。赵幽则“气喘吁吁”，即便自己很累，也要扶住萧九阳。
谁料他们的表演用力过猛，看掉了一干人等手里的莲蓬。
萧七鹿恨铁不成钢地爬起来冲过去，一巴掌拍上弟弟的肩膀：“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还不如我和八妹！”
萧九阳看向七姐夫。古锦心中叹气，面色如常地走过去拉走萧七鹿：“他昨晚看……”兵书二字在嘴边打了个圈儿转回去，“看账本看到天亮，太累了。”
萧七鹿瞬间心疼起来，轻轻拍着他刚才打的地方：“吹吹吹吹，对不起对不起，哦我可怜的弟弟。”
赵幽：“……”
天公作美，这日风和日丽。他们挑的地方有一棵大叶榕树，挡了直射的日光，只有斑驳的光影跳动，十分惬意。
古锦默不作声地给萧七鹿剥着莲子，萧七鹿一边吃一边和八草聊些有的没的，不时笑得前俯后仰；萧八草则剥了莲子喂金棋案，金棋案手笨，剥莲子剥得很慢，吃七八个才剥出一个，喂给萧八草。
葛信和公主两个人单独占了一张软席，品着菊花酒，做着些少儿不宜的互动。赵幽赶紧将萧九阳和赵麟拉到背对他们的位置坐。
赵麟是会自己剥莲子的乖孩子，赵幽本也打算自己给自己剥，萧九阳却一直偷偷拉他，给他使眼色。
赵幽：“？”他顺着萧九阳的目光看到恩恩爱爱互喂莲子的两对，疑惑：这也要学？
行吧，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何况剥个莲子。
萧九阳看着赵幽认真剥出莲子，喂到他嘴边。他从他手里咬莲子的时候，舌尖不经意舔到他的指尖，不禁小脸一红，笑得眉眼弯弯，颧骨升天。
萧七鹿嚼着莲子感叹：“赵将军对我家小弟真好。”
萧九阳得意：“那是。”
赵幽心中极其惭愧。他以前不知道，原来世人皆喜欢如此外露的“好”。
萧九阳也会偷偷摸摸剥好两颗莲子藏起来，趁两个姐姐不注意，塞到赵幽嘴里。每每被塞莲子，赵幽都吓得赶紧看一看萧家姐妹那边，仿佛偷情一般紧张。
过了正午，喝了点酒的众人都有些乏，相互靠着或者找树靠着小憩。赵幽刚哄睡了萧九阳，头顶出现一片阴影。
长公主李柔睥睨着他：“跟我来一下。”
赵幽轻轻将萧九阳的头枕到趴着睡得鼻子冒泡的赵麟身上，轻手轻脚起身，随李柔去了另一侧。
“公主有何吩咐？”赵幽很是恭敬。
李柔冷哼一声：“吩咐不敢，我李家指望着你替我们保江山。不过我要提醒你，身为将军还是注意点形象，平时把你那狐媚样子收一收！”
赵幽：“？”窦娥能有他冤？？？
“公主，末将不是有意要顶撞你，只是我实在不知我哪里狐媚？”
李柔翻着白眼儿提了提开口过大以至于不停下滑的衣领：“你那张脸还不够狐媚？”
赵幽：“……”脸是他能选的吗？
“你想办法把你的脸遮一遮，不然就离葛信远点！”李柔甩甩袖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和我亲热着都在偷偷瞄你。”
“恕我直言，公主应该找葛监军解决这件事，而非找我。”
赵幽一直态度谦恭，李柔就算烦他至极，也勉强能忍住不发火，万万没想他会突然顶撞他。这话仿佛扇了她一巴掌，讽刺她吸引不住男人。她气急一巴掌扇了过去。
赵幽识时务、知进退，会为大局而忍让，不代表他可以任人欺辱。扇耳光对他而言，是最大的侮辱，他当然会反抗。而要接住一个女流之辈挥过来的手臂，简直轻而易举。
他捏着李柔的手腕：“公主自重。”
李柔怒气更盛，要从赵幽手里抽出手重新打过，赵幽不放手，她便一边挣扎一边怒骂。
“怎么回事？”闻声过来的葛信看着拉扯的两人。
“他……他意图轻薄本公主！”李柔无中生有，恶人先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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