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沉的背影停滞了两秒,转过身时一脸的好笑,问他:“你觉得我会走到哪儿去?”
他愣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出去散散心?”
“经过昨天的事,你还认为我会留下你一个人吗?”男人走到门边,却是将门反锁上。
向嘉筠终于明白过来,贺老师身上那股多出来的强硬从何而来了。是因为昨天没能守在他身边而自责,就像之前为了他感染的事而自责一般。不过他能感受出来,这一次的情绪似乎更加强烈。
他直觉这种情绪有些沉重,却不敢深想,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而贺老师只是多看了他一眼,转身去拿医药箱,准备给他肩膀上的伤口换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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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老师说到做到,果然一整个下午都留在了房间内陪他,寸步不离。
向嘉筠借口无聊,却被贺老师塞了一个透明储物箱,让他抱着玩。里面是那只小白鼠,和他一样大难不死,这会儿又恢复了活力。
他见这个借口不成,又说要自己下去找两个未成年,暗示贺沉该做什么做什么去。贺老师没拒绝,却在他出门时自然而然地跟了上来。
最后四个人围坐在客厅里,看着刘曜做了一下午英语习题。
贺沉看出他无聊,不算安慰地安慰道:“你的身体状况还不允许赶路,再休息一天,我们明天出发。”
向嘉筠坐了一下午,了无生趣,听了这话实在是忍不住了,“贺老师,我真的没那么娇弱,丧尸来一个我杀一个,不至于这么紧张的。”
刘曜从练习册上抬起头,插了一嘴:“这点我可以作证。”
话音刚落就被夏书雅往胳膊上揍了一拳。
贺沉坐在向嘉筠对面,视线扫过来时比往日多了些严厉,“你能打过我,我就听你的。”
客厅内一阵沉默。向嘉筠瞥见俩小孩分别投来了同情和安慰的眼神,突然被激起了胜负欲,他挑衅地朝贺沉回看,抬了抬下巴,“行啊,我们打一架,晚上天台见。”
事关以后一路上的权利和尊严,他不会就这样屈服的。
包括贺沉在内的三人都没料到他会下战书,还是像小学生约架一样幼稚,神情各异。尤其是贺老师,似乎断定他又要搞什么事出来,思考片刻后略为艰难地开口:“你是不是真的烧坏脑子了?老实交代,我不会嫌弃的。”
向嘉筠彻底愤怒了,往沙发上一趟,眼睛一闭。
“别跟我说话。”说完之后似乎想起什么,又张开眼看向俩小孩,“对了,你们两个别跟上去。”
不等刘曜问为什么,就又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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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迷迷糊糊地又小憩了一会儿,被叫醒时天已经黑了。
贺老师拿着一只手电筒,用打趣的语气提醒他:“快起来打架。”
向嘉筠晕沉沉地从沙发上爬起来,脚还没沾地就又被抱了起来。他已经麻木了,任贺沉抱着,始终一言不发。等到上了楼顶,才闷闷道:“你放我下来。”
今天晚上依旧是个晴夜,月亮比昨天要圆上一点。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低得仿佛一伸手就能触到。
他有些紧张,不自觉咽了咽口水。一收回视线就对上了贺老师的目光。
对方站在他对面,一副任由他闹的样子,云淡风轻地抱怨道:“是谁说等月亮出来之后,有话对我说,却又改成了打架。谁这么不守信用啊?”
“我!”他中气十足地承认了,“就是我,有本事你来揍我啊!”
贺沉笑了笑,眼疾手快地捏了捏他的脸颊,然后往后退了一步,“体谅伤员,我先让你三拳,别打脸就行。”
向嘉筠一听这话,视线不由得移到贺老师额头上。那里的纱布已经拆去,露出了一道分明的伤痕,张牙舞爪地攀在脸上,让人无法忽视。
他其实到现在也还没看习惯,总以为贺老师还是他们刚遇见那副模样。但一路走来,对方身上已经添了许多的伤,连自己也是。
似乎每多一道伤疤,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会更加紧密一些……是因为对彼此的关心吗?
向嘉筠早在下午就笃定了自己会赢过贺老师,虽然手段不光彩,但他还是兴奋又紧张。他低下头酝酿了一下,又悄悄抬眼瞥了瞥贺沉的表情,才发现对方一直在看着自己。
“先说好,如果你持续十秒钟都动弹不了,”他心虚不已,又装得盛气凌人,“那就算我赢了,你之后都得听我的。”
“好啊。”贺老师尚且不知道他的诡计,仍旧一派淡然。
向嘉筠咬咬牙,一下子扑了上去。
双臂紧紧箍住贺沉,抱住对方就不放了。
“不许动,你要是敢把我推开,我就把你踹下去。”他察觉自己脸颊发烫,就连威胁的话都毫无说服力。
贺沉怔愣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抽出一只手,把他也搂住,“你这是作弊还是贿赂对手?”
“我这是灵活战术。”向嘉筠羞耻得几乎想就地晕过去,却还是按照计划说出该说的话,“我问你一个问题啊,就是……你还追不追我了?”
“当然要。”贺沉的声音里带上了笑意,仿佛知道了他要说些什么。
他把自己的脸埋在贺老师胸膛上,“那你现在可以不用追了,礼物也不用送了。”
贺沉毫无半点危机感,搂住他的那只手滑到了他后颈,轻轻地握住。像是满足他的心愿一般,明知故问:“为什么?”
一切都顺利,然而向嘉筠还是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感觉自己后颈也在隐隐发烫的时候,才鼓足勇气抬起头来。
视野的背景是晴朗夜空,正中心是一个男人,像是在笑他的窘迫,却又温柔得让他心惊。
他的勇气瞬间被这个笑容抽走,放弃了视线相交,自暴自弃一般做回了以往的自己,又是一头栽进了贺老师的怀里。
“因为……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什么打架,明明是小情侣的情趣
第55章 再出发
向嘉筠心脏快要跳出喉咙口。
他知道贺老师一定很乐意听到自己这句话,他紧张的是,自己的表现好像不太行。在预期里,他本应该豪情万丈地丢下一句告白,然后转头离开羞耻现场。
然而现在的情况超出了他的掌控。尤其是贺老师听见他的告白之后,好一阵子都没说话。
谁能告诉他现在应该怎么办……
他试着松开双臂,想抬起头悄悄瞄一瞄,但手刚松开就被贺沉牵着放回了原位,继续抱着。
“我想过你开窍之后是什么样子,”贺老师打趣着他,“只是没想到你这么有仪式感。把我带到屋顶是什么意思,天地为证,日月可鉴?”
向嘉筠刚好抬起头,闻言脸突然爆红。
被贺老师这么一说,自己确实挺傻的。
他底气不足地小声反驳道:“我这不是没经验吗。”
“我怎么觉得你很有天赋,挺会谈恋爱的啊向嘉筠。”贺沉捏了捏他发烫的脸颊,也没嘲笑他的羞耻。
他听到“谈恋爱”三个字,脑子里更是嗡的一声,脸更烫了一些。
向嘉筠从来都不太想藏住自己的情绪,心里有什么就得表达出来,尤其是对重要的人。既然喜欢上了贺沉,那他不想一直憋着。
然而表达出来自己的喜欢是一回事,谈恋爱又是另一回事,后者他还没来得及去深想。能把告白这件事想通,他觉得自己已经够天资聪颖了。
贺沉从他的神情之中看懂了他的心思,又好笑又生气,“亏我还想说你终于开窍了,看来你是一辈子都得在开窍路上。”
向嘉筠敏锐地察觉到贺老师情绪的变化,心下忐忑,犹豫着问道:“那刚刚的打赌你不会不认吧,我赢了的。”
这下子贺沉直接从无奈升级成了真正的气闷,很是意外地反问他:“你都跟我告白了,还在想着那个打赌?”
“啊?”他有些懵,“不能两件事都想吗……你不会真翻脸不认吧!”
贺沉气得转身走了两步,深呼吸之后转了回来,“要不是我知道你不会把告白当筹码,我现在早揍你了。”
向嘉筠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仿佛真的要挨打了一样,他眼神乱瞟,喃喃道:“那我就揍回来……不是,揍我就揍我,总之我赢了!你以后别动不动就公主抱,我也是要面子的。”
他好歹也是个一米八的成年男人,还被人称一声向哥。况且自己自由了十来年,一朝之间被人寸步不离地管着,实在有些不适应。
空气中一阵沉默。
片刻后爆发了一声贺沉的怒喝:“向嘉筠!”
他被吓了一跳,不敢抬眼,然而仍旧嘴硬:“那么大声做什么,也不怕扯着嗓子。”
“行啊你,我还没高兴够你就来气我。”
贺沉冷笑了一声,随即又一个猝不及防把他打横抱了起来。一边走向楼梯,一边说:“你以为抱你很轻松?也就我能抱得动,知足吧你。”
向嘉筠嘴上说着不想被公主抱,然而一到了贺沉怀里就老实下来,害怕自己一反抗把贺老师带摔了。
“实在不行你背我吧,或者我骑你脖子上也可以。”他妥协道。
贺老师正顺着楼梯往下走,闻言差点踩空,只好站在台阶上缓了一会儿,才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那还真是谢谢你的喜欢。”
向嘉筠又羞上了,半晌才不好意思地回应道:“客气什么,应该的。”
说什么谢谢啊,怪生分的。
贺沉这回真的说不出话了,默默地抱着向嘉筠回了房间。中途还遇上了老实待在三楼没上去的两个未成年,在少男少女八卦又好奇的视线中,心情复杂地笑了一下。
算了,怀里这小朋友虽然傻了一点,但好歹也说出喜欢了。其他的以后慢慢来吧,反正末日里什么都不多,但有的是时间。
**
向嘉筠和贺沉睡在一张床上,盖着同一床被子,两个人的睡姿都规规矩矩,中间甚至还能躺下一个刘曜。
他被雨声吵醒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滚到了贺老师身旁,还把所有被子都卷走了。自己像个蚕蛹一样被裹得严严实实,抬头看向贺沉,对方却在睡梦中也皱着眉头。
屋外的雨下得急促,噼噼啪啪的,连带着气温也降了下来。
他连忙朝外面滚去,想把被子给剥下来,但刚滚了半圈就听见贺老师迷迷糊糊说了一句“别闹”,紧跟着又是一声“安分点”。
估计是昨晚自己睡觉太不老实,把贺老师吵到了。
反正都醒了,向嘉筠索性又裹着被子蠕动过去,双手支撑着上半身,趴在一旁轻声道:“贺老师,又下雨了。”
他取过床头的手电筒,往窗外的方向打开,不至于让突如其来的光线吵到对方。有了光源,向嘉筠终于看清了贺老师的样子。眉头略微皱着,但比起醒时的气场凌厉,现在要安静柔和许多,仿佛没有设防一般。
见对方没反应,他凑到贺老师耳边又说了一次。
贺沉眼睛一颤,有些惊惶地睁开双眼,一看见是他,就勾着被子把他从耳边提溜开,语气不善地说:“你在做什么?”
向嘉筠很是无辜,“叫你起床啊。”
男人被他的耳语猛然惊醒,这会儿回过神来,又被困意重新捉住了。松开了被子,语气也软下来:“下雨了?”
“下得好大,”他问道,“那今天可以出发了吗?”
贺沉躺在床上,醒了好一会儿的神,才真正清醒过来。翻身下床,掀开窗帘一角看了看。雨势凶猛,天已经亮了,但被厚厚的云层遮盖住,整个世界都是灰蒙蒙的。
不是大晴就是大雨,这天气越来越奇怪了。
“过会儿就出发。”只要不是晴天就好,他们也不能再拖下去了,向嘉筠被感染的情况没有定数,越早到达C市越好。
他一回头,才发现青年被包裹得不能动弹,这会儿正在床上打滚,滚了两圈才把自己解救出来。
向嘉筠因为雨天而有些激动,急匆匆下床,穿戴好就拉着贺沉收拾行李。
下楼时,大部分人都比他们快了一步,已经在客厅等着了。
庄凡昨天就和严锋一起把眼镜和黄毛绑起来关在了房间里,防止他们出去搞事。
这会儿他正在和其他队员商量货车的归属。
他有心把小货车让出去,但田曼拒绝了,说目标太大,容易引人注意,而且在城市中穿行不太方便。
庄凡点点头,视线转向刚下来的两人。
贺沉率先开口:“我们不收破烂。”
向嘉筠今天是自己走下来的,闻言替贺老师翻译了一下人话:“我们的目标也是城市,小货车体积太大。”
庄凡属实心痛,他好不容易搞来的货车,能装能拉结实耐撞的货车啊。
严锋看不下去,出言劝了一句:“庄哥,你得放下对储藏东西的癖好,不管是物资还是人。”
一屋子的人,除了贺沉和庄凡本人,都无情地笑了出来。
向嘉筠赶紧绷住自己的嘴角,冲着一旁咧开嘴角的两个未成年,转移话题道:“你们收拾好行李了吗,我们打算今天出发。”
夏书雅答道:“半夜开始下雨的时候就收拾好了,那我现在去拿下来。”
他欣慰地点点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让人省心的小孩。
“别人家的孩子,多听话。”贺老师突然在他身边幽幽地出声,意有所指。
今天是他告白后的第一天。向嘉筠如此安慰自己,终于忍住了骂人的冲动,对贺老师假笑,“我努力学习。”
一行人很快拿好了各自的行李物资,给眼镜和黄毛解绑之后就离开了旅舍。
他们没有随身带着雨衣,只能跑着赶到停车场。
向嘉筠还好,他那件带兜帽的衣服勉强能挡一点雨。但雨下得太大,上车时还是被淋湿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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