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陛下……”扎布苏有点难以启齿,控马挨得离沈辞近了点,凑到他耳旁轻声道,“你们换位置了?”
沈辞:“……”
“不是……”沈辞险些吐出一口血来,“是陛下一定要在行宫,然后来接我。”
扎布苏恍然,想起从前谢如琢提起谁娶谁的问题就义愤填膺的模样,有点明白了,拍拍他的肩,道:“那你受委屈了。啧,那我的贺礼怎么办?我还给陛下准备了一块红盖头呢,他长得好看,我想你晚上在红烛映照下,掀起他的盖头,那画面一定很美。不过现在……陛下既然来接你……那要不你……”
“你想都别想!”沈辞鸡皮疙瘩都要炸起来了,跑得离他远远的,眼神戒备道,“你还是给陛下啊。”
扎布苏招呼大家继续上路,道:“现在回头也不太好,我们都出城了,南谷虽然有你们的人看着,但这来来去去的多显眼,就算了吧,错到底得了。”
沈辞想想也觉有理,只好跟着扎布苏继续上路。
走出半个时辰,最前方的队伍停了下来,一阵喧哗后,有人跑回来用北狄话对扎布苏说了什么,没等扎布苏用汉话再说一遍,前头的混乱已经近了,谢如琢跃马而出,一脸茫然道:“怎么回事?不是说好的我去接你吗?怎么你自己跑出来了?”
这说得好像他逃婚了似的,沈辞咳了一声,指了指扎布苏,道:“你问他。”
“陛下,不好意思,我对你们的章程理解错了,以为你才是嫁的那个。”扎布苏笑了笑,“沈将军是追着我出来的,已经出来了也不好回去,只能将错就错了。”
谢如琢气得瞪了他一眼,想着这下好了,也分不清谁娶谁了,难得有一次机会可以证明一下自己在沈辞面前还是有为君者的尊严的,又落空了,哼道:“哦。”
“陛下别生气。”扎布苏继续笑道,“我给你带了二十八箱贺礼,正好你和沈将军今年都是二十八岁嘛。什么都有,绫罗绸缎,金银瓷器,还有两只大雁,怎么样够义气吧?”
谢如琢又哼道:“勉强可以吧。”
“唔,还有一块红盖头,应个景,你们俩……”扎布苏看看他,又看看沈辞,“商量一下谁盖上?”
谢如琢也炸毛了:“我不盖!想都别想!”
“沈将军也这么说。”扎布苏遗憾道,“我远道而来送的贺礼,看来是派不上用场了。”
“出都出来了,赶紧走吧。”谢如琢脸红了,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调转马头,“别误了吉时。”
于是一开始安排好的章程也顾不上了,那些接人时要做的事全省下了,两拨人就这样云里雾里地在半路凑到一块,而后谢如琢和沈辞并辔而行,直接快马赶回乐州去了。
乐州留了一扇城门供他们进出,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行宫外,正好赶上吉时,礼乐齐鸣,谢如琢从马上下来,有些扭捏地捏了捏自己耳朵,总是忍不住去看沈辞。
“怎么了?”沈辞来牵他的手,“有事?”
“那个……”谢如琢的脸红得和衣服几乎成了一个色,“你想看……红、红盖头吗?”
沈辞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谢如琢在说什么,他知道这人面皮薄,连成个婚都非要找补点面子,着实是没想到谢如琢竟然想……
“你……”沈辞轻声道,“我自然是听你的,你喜欢怎样就怎样,只要你喜欢我都喜欢。”
谢如琢其实也是想到沈辞一直都顺着他,为他着想,成婚这种事也愿意迁就他,前面扎布苏那随口一提让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也该为沈辞着想一次,看沈辞当时的表情,好像还挺想看他盖红盖头的。
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很难做到的事,反正大家就算没问过,也早就默认他这个皇帝是下面那个,面子早碎一地了,现在只不过是碎得更彻底一点罢了,再说大家平时想来也不敢在他面前多提这种事,那能让沈辞开心一下,好像也是好事。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自己想象着沈辞掀开盖头看到自己的那一刻,内心也有莫名其妙的憧憬,仿佛那真是极为美好的画面,红烛暖光下,他从黑暗中睁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自己的心上人,把自己真真正正地交给对方。
“那我就当你想看了……”谢如琢戳戳他的腰侧,“你去问扎布苏要,我、我才不去……”
沈辞也猜到谢如琢其实是想让他高兴,吻了下谢如琢的额头:“虽然我想说,你不用这样想,但……我确实挺想看的。”
谢如琢气得踩了他一脚,低声咬牙道:“装柳下惠装得还挺像啊。”
沈辞笑着躲开了,去问扎布苏要来了那块红盖头,在众人精彩纷呈的目光注视下,为谢如琢盖上,然后牵起谢如琢的手走进宫门,在锦衣卫的护卫下前往永宁宫。
身后的宋青来震惊道:“陛下这么放得开?”
岳亭川无语凝噎,道:“所以之前商量出那么一堆章程有什么用?”
宋青来与他对视一眼,叹道:“俗话说得对,圣心难测。”
永宁门被当作新人的进门礼,还置了火盆,何小满走出来迎他们也惊了一下,半晌都没反应过来,宋青来走上前把他拉到一边去,道:“这不挺好,人家小夫妻的情趣。”
何小满无奈摇摇头,记起还有一件事没做,赶忙冲万连打了个手势,万连点点头,没过一会,几个人拎着数个篮子过来了,十几朵绢花被扔了出去。
那些绢花不偏不倚,全都往沈辞身上扔,粉的红的紫的,五颜六色,沈辞起初还被吓了一跳,他没怎么过问大婚的章程细节,只记住了自己要做的事,这会看着显然就是谢如琢的想法。
绢花还在一个劲儿往沈辞身上撒,宋青来也一脸茫然,何小满解释道:“陛下说他很多年前就特别想给沈侯爷扔绢花,走到哪扔到哪,四处都是他扔的绢花。”
宋青来震惊:“陛下这是什么癖好?”
想起一件事来的岳亭川恍然道:“很多年前回京的时候,一堆小姑娘给沈辞抛绢花,陛下大概是吃醋了。”
宋青来服气道:“这还真是醋得不轻哈,这么多年了都还记着呢。”
听了一耳朵的沈辞也很无奈,没想到这么久远的事谢如琢还记着,他握着的那只手在轻轻抖动,想必谢如琢也听到发生了什么,躲在盖头里窃笑。
淋了一路绢花雨的沈辞终于走到了永宁宫的殿门前,殿内沈澈和叶莘湄已经等在了那里,看到沈辞牵着盖红盖头的谢如琢走进来时,瞪得眼珠子都要出来了,章程里好像不是这样的啊!
看沈辞一脸淡然,他们也猜测大概是两人的一点情趣,一齐咳了一声,没有说什么,重新坐了回去。
杜若也照样淡然,似是早就习惯了皇帝的突发奇想,他是来主持大婚的,读了给两位新人的祝词,按照章程引导两人拜天地,拜高堂,再对拜,礼成后被众人簇拥着走入卧房。
婚宴自然还是办了的,几年前用来处理政事的永宁宫正殿现在被用来办宴席了,沈辞出来意思了几下,敬了一圈酒,就随他们去了,回去找等在房中的谢如琢。
卧房里四处都是喜庆的红色,桌上还摆了喜果和花生红枣,估摸着也是按照民间风俗应个景,却把沈辞看得哭笑不得。
红烛的暖光映照在红色的纱帐上,浅黄与大红相交,给艳丽的色彩也添上了一层轻柔的暖意,由于之前没有准备红盖头,也就没有准备掀盖头的玉如意,反正只是讨个彩头,沈辞就直接用手去轻轻掀开了,缀着珠玉穗子的盖头被掀放到头顶,露出谢如琢白玉般的面庞,浅浅一笑,眼中仿似有三月桃花盛放,灼灼其华。
谢如琢肤色瓷白,红色很衬他的肤色,世人爱白雪上开出的红梅,沈辞在想,这大概就是此时自己看到的美景。
沈辞按住谢如琢想去拉下盖头的手,这样的谢如琢褪去了平日的威严锋锐,多了几分柔美,他忍不住想要多看看,目不转睛地盯着,不想错过谢如琢的一颦一笑。
似乎意识到沈辞喜欢,谢如琢便也没有再动,眼睫颤动了两下,有点害羞地垂下眼微微红着脸,嗫嚅道:“你、你还要看多久……”
白里透红的脸显得更为诱人,沈辞情不自禁地亲了口他的脸蛋,拈起他的下巴,又凑上前吻他浅红的唇瓣,让两瓣唇沾上潋滟的水光,更加鲜嫩饱满。
两人剪下一缕头发缠在一起,收进匣子里,谢如琢拥着沈辞倒进红色的帐子里,轻声道:“你一辈子都是我的了。”
“上辈子就是你的。”沈辞也压低了声音,呼吸温热地扑在彼此的鼻尖,“只不过上辈子没来得及。”
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始终爱你如初。
“我应该叫你什么?梓童?”谢如琢也去吻他,情之所起,眼中笑意愈深,凑到他耳边,又低声道,“郎君……”
“咔嗒”一声,玉带的搭扣松开,外面的氅衣已经不翼而飞,谢如琢也笑着去脱沈辞的衣服,然而脱到一半,他又停了下来,疑惑地看着沈辞从褥子下扯出来的三指宽红缎,眼前忽然一黑,沈辞用黑布蒙上了他的眼睛。
沈辞拉住他忽然陷入黑暗乱摸的手,黑布蒙在瓷白的脸上,更显唇红齿白,仿佛还是那个十七岁遇见的小少年,他歪了下头:“雁留?”
“你之前答应我什么了?”沈辞看他还没反应过来,在他耳边轻声道,“春宫图最后一页?”
脑海里浮现出当初看过的画面,时隔多年,那一页仍然在眼前挥之不去,谢如琢脸又红了,支吾道:“前提是我娶你,才、才那什么的……但你看今天根本不是这样的……”
仔细算起来,今天好像还是谢如琢嫁给了自己,但沈辞今天也不想讲道理,道:“我听你的话了,在南谷等你的,要怪只能怪扎布苏,跟我没关系。你不是说委屈我了嘛,那就要补偿我。”
沈辞每次低沉着嗓音在耳边说话,都像最摄人心魂的蛊惑,教他全身都又酥又痒,心口还烧起一团火来,一下就把神志烧没了,只知道追随沈辞的动作,而此时他还被剥夺了视线,黑暗中像是只有沈辞的声音是与尘世的最后联系,他本能地就要去跟从沈辞的声音。
“唔……”谢如琢难耐地轻吟了一声,“那、那你轻一点……”
“嗯。”沈辞去剥他的中衣和里衣,脑海里已经在想象火红的绸缎缠绕在瓷白的躯体上,受缚的人看不见,也发不出声音,只能乖顺地任人摆布,“我这么喜欢你,哪里舍得让你疼。”
两人身上再没有了任何遮挡,一如他们早就剖给彼此的两世情衷,越过碧落黄泉,终于在这一世修成正果,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作者有话要说: 掀盖头一般只能用玉如意和秤杆,意为“称心如意”。
梓童是皇帝对皇后的称呼。
扎布苏:今天的我就是一个bug……
小谢:看在你有钱的份上……算了……
小沈:贺礼不错子,我老婆真美(害羞)
下一篇番外是江南篇,明天不一定能更,如果写完一定发,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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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江南番外(1)
三月的江南正是游人如织的时候, 文人雅客汇聚此地,在城外有山有水的地方吟诗作对, 大户人家的小姐少爷也与好友一同出来踏青,山脚下常停满了华贵的马车轿子,半山腰的欢声笑语在山脚也清晰可闻。
江南二布政使司称吴峰与玉江,吴峰在西,玉江在东,都是山水繁多的胜地, 初春时节再飘下几点细雨,传说中的烟波江南便是此景了。
春天最适合看的自然是桃花,江南一带有名的桃林少说也有七八处,个别特别有名的更是从早到晚都挤满了人,玉江下面的同州有一座此地最高的山,山上那片桃林也是远近闻名, 但因为山高, 倒是让不少人望而却步, 反而比其他地方人少了许多。
尽管如此,一路上还是隔一会便能瞧见几个游人,谢如琢不禁心想, 其他地方不知要挤成什么样了, 到底是看桃花还是看人都分不清。
为了爬山,谢如琢穿了轻便的衣服,但初春的山间还是有几分凉意, 没爬几步便惹得他忍不住打喷嚏, 出门前信誓旦旦说自己没问题的人有点心虚,偷偷侧头看了眼身边的沈辞,不料正好与沈辞黑沉的眼眸对上, 再次一心虚害他又打了个喷嚏。
谢如琢蹭了蹭鼻子,咳了声道:“我没事,走走就不冷了嘛。”
沈辞已经懒得说他了,反正说了也没用,向来只有自己听他的份,自己说的话一般来说都是白搭,握住他微凉的手,道:“有事也是你自己作的。”
谢如琢瞪他一眼:“你以前不这么说我的!我觉得你又不爱我了!”
这人隔三差五就要说一次“我觉得你不爱我了”,“你以前不这样的”,为此他曾经还专门问过岳亭川,对方表示姑娘家都爱这么说,至于陛下,大概和小姑娘的心思也差不多,就是想让你多顺着自己,多心疼自己,这可能也算是某种情趣,无需在意。
因而沈辞也早就习惯了,只要谢如琢一这么说,他就立马先道歉,再温声安慰一句,表示自己生生世世都只爱你一个,谢如琢便又被哄好了,眉眼间俱是浅淡的笑意。
“被人看到是不是不太好?”谢如琢回头看了眼后面络绎不绝的行人,又看了看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你看,没人牵着手。”
沈辞指了指走在前面的两名男子,道:“人家还揽着肩呢,这有什么的,朋友就不能牵手了?”
“哦,好像也是。”谢如琢便不管了,看看高不见顶的山,叹道,“真的要爬一个多时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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