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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远1645(古代架空)——邵得意

时间:2021-09-15 10:49:44  作者:邵得意
  拜伊图默然不语,觉得这话虽听着刺耳,却也是实情,难以否认。想到这次江阴城内城外,众多百姓反对剃发易服,对朝廷的反抗比扬州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心中更加烦躁,渐渐敛去了脸上的笑意。
  半晌,他冷声道:“哪一个朝代的更替没有死亡与战乱?江淮迟早也要归顺大清。朝代兴衰,君主禅位,都是顺应天命。咱们过两日就要离开这里回江阴去了,等拿下整个江南地区,就可以班师回京了。”
  “回北直隶?”李嵘蓦然看向他,简直比眼见天塌下来还要吃惊,“那……那咱们要什么时候走?”
  拜伊图摩拳擦掌,提到要回去京师,心情就有些激动,笑道:“明晚博洛贝勒设宴为各位同僚践行。后日一早,咱们就离开这里,往北边去。”
  眼见李嵘脸色霎时变得惨白,显然对此事十分抗拒。
  拜伊图安慰道:“你若是不想见到那一帮子武夫,明晚请宴你就留在宅子中。还有,我知道你舍不得江南的好景致,以后有的是机会……”
  然而此时,李嵘的一颗心早就沉入了深不见底的深渊,全未听拜伊图的安排。他不住地想着:“我才与金大川团聚,莫非又要分离?我不想与他再分开了!”不过,要金大川和他一起困在这里,他也是决计不能忍受的。只是他要如何与情郎一同逃脱呢?
  等李嵘回过神来,额头上已有冷汗涔涔渗出。面对拜伊图打量猜忌的目光,他只能违心地点点头,语气生硬道:“知道了。出发前要做的事情还挺多,得打发了院子里的汉人奴仆……”他顿了顿,又道:“那两个刚来的扬州厨子也不能留了!”
  第二日清晨,乌云满天,遮住了朝阳。窗外风声呼呼作响,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闷雷。要下雨了。
  这夜,李嵘未曾阖眼。天色渐亮,廊下陆陆续续传来下人的脚步声。可他还是不忍离去,缩在金大川身旁,与他身体相依。这间偏房年久失修,窗子漏风,房间逼仄。然而对于这对恋人,宅子中华丽的正房也远不及这里温馨。
  金大川忽听李嵘在他肩头微微叹息,他支起身看了一眼。只见李嵘双目红肿,神情悲伤。心中一软,帮他抹去眼角的泪水,低声问道:“唉,好好的,嵘哥怎么又哭了?做恶梦了吗?”
  李嵘睁眼看着金大川,眼球中满是血丝。张开口,声音嘶哑,“金大哥,一会儿宅子里会遣走汉人奴仆,你到时就跟常万侯一起离开!”
  话未说完,金大川登时脸上变色,惊道:“这是为何?”
  李嵘抱上他的腰,轻声安抚,“昨日拜伊图回来,说明天就要带兵去江阴了,他想把我也带走。现在我要先送你们出去。今日傍晚等他们都去赴宴了,到时我一个人再想办法逃出来。这件事,我昨晚来找你前已经跟常万侯说过了,他答应了我带你去城外西湖——”
  金大川打断他,急声道:“嵘哥,要走一起走!”
  “咚咚——”正在这时门被敲响了,两人一惊,一起转头看向门口。
  “金大川!”门外传来了轻微的叫门声。这是常万侯的声音,看来他已经准备好离开了。
  李嵘从床上爬起,背对着金大川穿好衣服,冷静且柔和地道:“金大哥,若拜伊图知道我骗了他,还跟你逃跑,定然会要了咱俩的命。你,我,还有常万侯免不了都要死在杭州城里。”
  “那就一起死!”金大川怒道。
  他经过大风大浪,素来镇定沉着,即便再恶劣的形式,也不至于令他头晕。碰到意外之事,初时不免一惊,然后便能渐渐安定下来。然而,不知从何时起,凡事与李嵘有关,他就会一反往昔的冷静从容,变得心浮气躁。
  眼看李嵘摇了摇头。他快步走到门边,又是气恼,又是难过,恼金大川不肯听他的话,更伤心就此一别可能再也无法见到他。
  过了好一会儿,只听他深深叹了一口气,语气坚定道:“金大川,不要忘了你还欠着我一条人命。你年初时在大岭城杀害了我的父亲,这笔命债我还没来得及讨要,你如今就先好好欠着吧!”
  金大川大骇,心里虽然明知纸包不住火,但听李嵘此刻亲口说出自己隐藏了许久的秘密,并说得如此干脆,还是眼前一黑,木然呆在了床前,神经都麻木了。
  他内疚于心,并非因为杀掉了金元宝,而是爱上仇人儿子的羞愧感在他心中沉寂已久。惭愧,无助,焦虑,悲伤,种种错综复杂的情绪,像缠绕的麻绳般堵在他心口处,让他哽咽着说不出话。
  他想:“不错!除非是李嵘要亲手杀我,现在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别人结果了性命。”过了许久,他默默垂下头,重重地叹息,心中有一股极度的惆怅,好似骤然间失去了什么。
  常万侯看李嵘从屋中出来,头也不回的走了,还有些奇怪。再伸头往屋中一探,看到金大川失落的神情,便知道这二人想必又是为情所困了。他心思活络,干咳一声,叫道:“金大川,咱们就听李嵘的话先出了宅子。别的事,从长计议。”
  李嵘有些焦躁,又有些难过,一慌之下,才会口不择言。说罢,又立马就有几分懊恼。他悄然立于大门后,看着大雨中,常万侯带着金大川平安离去的身影,虽说是思潮紊乱,但想来想去,心底总有些安慰感。“起码他现在安全了。”
  晌午过后,大多奴仆走了,宅子里越发清静。李嵘正在屋中偷偷收拾行装,守门的包衣奴才匆匆跑到门口,对李嵘道:“李公子,汪相公来了。”
  李嵘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出去。
  汪珩站在院廊下等他。才几日不见,已经剃掉了前额头发,脑顶顶了一根金钱鼠尾辫,如同街角的黄口小儿。耗子皮色的袍子外,套了件肥大的杏色满洲马褂,看着不伦不类,全无半分汉人男子的英气。
  看到李嵘从院门中走出,立马迎了上来,拱手含笑道:“嵘哥,贝勒爷在府里攒了个家乐班子,让我一定请你过去。”
  李嵘一愣,心里暗暗叫苦。饶是他不去细思,也知道此行绝无好事。他摇摇头,态度冷淡,“还劳烦佩玉哥回禀:将军不许我出门!”
  此刻,汪珩目光中全无了笑意,沉声道:“无妨!你只管跟我离开。现在拜将军再大,也得听博洛贝勒的。”
  “不去!你也不必问了。”李嵘冷冷冰冰,完全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身上只剩下把生死视作等闲的洒逸。
  汪珩冷冷向后院瞟了一眼,换上了一副阴恻恻的语气,道:“不知金兄弟与常兄弟在宅子里生活的还习惯吗?”
  他早就怀疑李嵘与金大川朝夕相对,必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现在眼见自己高升的机会近在眼前,李嵘偏偏不配合,就只能从他身边的人下手。
  李嵘虽看着好欺,可性格坚韧无比,顺着他的眼光望向无人的后院,冷笑一声,“汪珩,你来晚一步!今日一早,我就把他二人放走了!他俩这时或许都跑出城了。”
  “跑了?哼!跑了就抓回来。就算今天没抓住,明天呢?后天呢?你记得我是怎么帮你找到他们的?”汪珩说得咬牙切齿,往日的客套不复存在,“李嵘,实话告诉你吧,我跟贝勒夸口说今晚一定会带你回去。我若小命不保,你们谁都别想过好日子!”
  李嵘垂眼不语,暗自沉吟。
  汪珩看他一眼,又道:“我劝你死了救他们的心。现在是博洛要你,所以你今晚,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总归是见不到你的情郎了。”
  天大地大,想到此行后,必定再也见不到金大川,李嵘心口隐隐作痛,眼前泪水突然模糊一片。
  汪珩见李嵘脸上瞬间全无了血色,思忖刚刚态度或是太过粗暴,吓到了他。万一李嵘把这件事告知博洛,对自己并无好处。忽地,又温和哄道:“唉,好嵘哥,只要你好好服侍贝勒,我自然不会难为金大川。贝勒事忙,或许一两日便觉得没趣了,就会放你回来。到时哥哥再帮你去找你的金大哥,好不好?”话中听不出半分诚意。
  李嵘心中恨极,缓缓闭上眼,胸膛不住起伏。他一生之中,哪里有被这般厉害要挟过?他曾见识过汪珩的奸猾狠厉,谁想他心思还如此毒辣,非要致自己于万劫不复。
  “好什么?”突然,一声厉喝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只见拜伊图正站在两人身后,神态威猛。
  他脸上显出一股凌厉杀气,转向汪珩,厉声道:“汪珩,你这种人自私卑鄙,见利益而枉顾道义;见富贵摒弃忠心;见危难又忘记恩情。恶心的狗东西,滚出去!”说罢,狠狠瞪了他一眼,捉过李嵘的手,带着他往房间里走去。
  “拜将军,我是……我是贝勒……”汪珩一接触到拜伊图凶狠的眼光,便立即畏怯的闭上了嘴,瑟缩且窘迫地偷瞟了他一眼,紧张得他连大气都不敢喘。
  李嵘被大力推进了房中,只觉手足冰冷,双膝发软,赶紧冲到床边把还没来得及收拾好的包裹藏了起来。
  拜伊图目光扫视房间,瞧见李嵘藏藏掖掖,目光中流露出一种嘲弄的,失望的神色,走上前冷冷问道:“你在干什么?”
  李嵘一生之中很少真正害怕过什么人。然而不知怎的,看着拜伊图的眼睛,他却突然战栗起来,几乎要向前跪去。李嵘赶紧目光一转,避开了拜伊图,以为刚才与汪珩的谈话都被他听了去,不安地问道:“你怎么今天又来了?不是战事紧么?”
  他的睫毛长而弯,眼睛亮而深,此刻双颊红得好像雪后枝头的柿子。
  话犹未了,忽地被推倒在床上,双手被拜伊图牢牢束住,李嵘目中俱是惊骇之色,喊道:“拜伊图,你做什么?”
  拜伊图并非听到了他们的全部谈话,而是大略猜到了一些,他骑在李嵘腰上,恨恨道:“你是不是也想去巴结博洛贝勒?”
  李嵘大怒,“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拜伊图不等他解释,说道:“我偏要你心甘情愿跟着我,而且今日以后你也一定会心甘情愿跟着我!”
  此刻,李嵘又气又怒,一双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像一只被折磨的疯狂的野兽,吼叫道:“死也不可能!我恨死满人了!更恨你困了我两个月,让我受尽了屈辱!”
  汪珩偷偷躲在廊下,听到屋里传来李嵘寻死觅活的大叫,他怕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急得后背冷汗直冒。他心思一转,轻咳了一声,站在廊下小心翼翼道:“今日豫亲王多铎似乎也来了杭州,只怕这时正跟博洛贝勒等将军呢!”
  听到屋内骤然安静了下来,他趁势急声叫道:“拜将军,汉人天下之大,还有很多比情比爱更重要的事!您把荣誉地位全押在一个平民百姓身上,只怕是押错了!”
  这句话如同一剂灵药,听得拜伊图全身一震,两眼睁大,情绪逐渐镇静下来。他的确舍不得李嵘,却更舍不得多年征战沙场攒下的荣誉,与亲手征服的这片河山。
  拜伊图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缓缓从床上站起。大踏步走出门去,始终没再对李嵘说过一句话,也不回头再望他一次。
  汪珩见拜伊图推门出来了,讪讪一笑。
  只听拜伊图在自己耳边冷冷道:“汪珩,你现在是博洛贝勒身边的红人,我先不杀你。可你最好挺直了脊梁,撑久点!”
  “是,是!”汪珩赶紧揖了又揖。
  拜伊图匆匆走了。
  汪珩瞟向房内,只见李嵘咬着嘴唇,面色惨白,颤抖着将散乱的头发缓缓扎好。汪珩见他生死系与一线,竟还能反抗,倒也佩服他的胆气,微微一笑,“嵘哥,不如我们现在就走吧!”
  李嵘低头寻思:“现在处处有眼睛盯着我,连死都死不了,又有哪里能让我逃呢?”他想了想,不动声色地挺起胸膛,说道:“那好,今日之事我答应你。”顿了顿,又乞求道:“不过佩玉哥,我还没有机会逛杭州城,你能不能陪我逛逛?”
  汪珩见他妥协了,大喜。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逛!哥哥陪你一起逛逛!”
  汪珩骑在马上,李嵘坐在轿中。他呆呆抬头盯着天空滚动的云。云翳阴沉无比,宛如压在了他的心头上。想他半年多前还在为家宅内斗苦恼,出来这些时日,竟也会应对大奸大恶之徒了。
  他两人吃茶,喝酒,看戏。虽说一个下午过得有趣,可天色却见晚了。
  汪珩渐渐有些不耐烦,心里放松了些警惕,有些店铺就只让李嵘自己进出。他皱眉催促道:“快些吧,嵘哥,改日哥哥再陪你出来!贝勒还在等着。”
  李嵘想了想,叹口气,“前几日,拜将军为我在前面布庄定了两身清装褂子,我一直没来得及取。我想去试试,然后再买两匹杭州的丝绸送给——”
  还未说完话,汪珩摆摆手,嘴撇了撇,“快去,快去。真麻烦!”
  布庄子在城西。汪珩一行人早已人累马乏,沉着脸坐在道旁等。李嵘一个人走进布庄后堂,这里是裁缝为人量体裁衣的地方,少有人出入。他站在窗边,稍稍探头往窗外看去。窗外无路,只是一条安静的小河。
  “金大川,一定在城外等我。”想到这里,李嵘推开了窗户。
  正待翻出窗去,忽觉有人伸手过来,按住自己嘴巴,将自己拖入了墙角的立柜之中。他心中一惊,耳边一声叹息传来,“外面的河不通城外!”听到这个声音,李嵘心下大安,赶紧点了点头。
  他缓缓转过头,只见金大川带着六合帽,身穿满清马褂,配上他硬朗的外表,到也不是很难看。李嵘忍不住笑道:“这衣服真丑!”
  “常万侯准备的,嘘——”
  “嵘哥,好了没有?”半盏茶的功夫,汪珩冲进房来找人,转目四顾,看到屋内无人,窗户大敞,一瞬间犹如晴天霹雳,顿觉头皮发麻。许久,才能惊叫出声,嗓音尖锐:“跑啦!跑啦!快!沿着河道去找!”他大叫着奔出了布庄子。指挥着四个轿夫,纷纷寻去。
  李嵘看汪珩如此狡猾的人,却没想到自己躲在立柜之内,竟还要沿河道追寻,不由得暗暗觉得好笑。待了一会儿,外面声音没有了。他跟金大川快速跑出布庄,奔驰了一会,逃到了城西。
  李嵘自己也不敢相信竟是这么容易就逃了出来。与金大川跑出城门口,竟还无人来拦,终于松了口气。感觉如同做了一场梦。李嵘忍不住心头的狂喜,几乎要笑出声来。心里想道:“这下可好!我们终于逃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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