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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台[民国]——唐不弃

时间:2021-09-15 10:56:16  作者:唐不弃
  许季珊故意又将手探入喉结处,将那条缀着黄金细链子的相框拽出来,亮给水玖看。“喏,鄙人我可是什么底细都跟你交代了啊!”
  水玖原本心里头有十分不过意,眼下被他一闹,散去了七八分,只剩下从鼻孔里冷冷的哼了一声。掉过头,索性不理他了。
  一路上任凭许季珊再怎样挑逗,水玖到底不再反应。
  回去后晚饭也没得吃。许季珊叫后厨弄了些宵夜过来,又泡了壶酽酽的凤凰单枞,好声好气的,想把人哄回来。
  “不吃。”水玖却将面前的茶碟碗盏都推开,有些恹恹。“不舒服,我先回去睡了。”
  许季珊上下扫了眼,猜测这人可能还是在闹脾气,怪他半路上不该拿他当贼审。何况水玖临出门前也跟他打了招呼,说是要独自去见,他却颠颠的跟过去了,恐怕这人心里头不舒服。
  后悔么,倒是谈不上。只是眼下将人得罪了,他得琢磨怎么把人哄回来。
  水玖不晓得他心里头七拐八绕已经跑完了山路盘盘十八弯,径自起身,沿着长廊走回屋。木屐踏过长廊,答答作响。
  许季珊扭头看了眼外头,秋寒深重,高树上的蝉都死了。靖西府已经开始有入冬的架势了,早些睡也好。于是他将人送到门口,懒洋洋地倚在门框,双手抱胸。“明儿一早,我带你出门去逛逛,省得你老闷在家里恹恹的。”
  “不去。”
  许季珊张嘴还要说话,水玖却当他面将拉门给拉上了。许季珊猝不及防,险些脸皮亲上了拉门。
  啪嗒一声,屋里头灯火都关了。
  许季珊莫可奈何,只得独自吃了茶点,也潦草睡了。
  第二天,许季珊兴冲冲地想起个念头来。眼下虽说不年不节的,衙门商会两头事情又繁杂,再者,米行整日家的排队抢米粮,他身为东家应当是忙得脚不沾地,但是他觉得什么事情都没有哄好水玖重要。便一大早脸还没洗就叫来管家,说下午再请皮影戏班子的人过来。
  管家应了出去。
  许季珊收拾的精神抖擞,找到水玖屋外。“水老板,水老板?”
  屋里头静悄悄。
  许季珊便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忽然道:“阿玖。”
  屋里头传来水玖闷声闷气的声音。“……别乱喊。”
  却是带着浓浓的鼻腔。
  “还没起呢?”许季珊嘿嘿地笑,径自脱了鞋,将拉门打开,穿着灰白布袜走进来。
  水玖背对着他,脸朝墙壁睡着。
  许季珊忽然坏心眼的想要闹一闹这人,轻手轻脚地,俯身作势要压。结果他刚掀开棉被,伸手就摸到了水玖湿漉漉的后脊背。
  水玖整个人像是泡在寒冰湖中,冷汗淋漓的。
  “怎么这许多汗?”许季珊说着,大手一摸,抚上了水玖额头。
  却是烫得吓人。
  许季珊忙将人半抱着在怀里翻过来,见水玖眼眸紧紧闭着,呼吸粗重,兜头彻脸胀得通红。再摸手心、脚心,全都烫得吓人。
  “喛,病了怎么也不说?”
  许季珊立即慌了,浓眉紧皱,抱着人就要往外跑。刚走两步,又回过头来,将人重新放被窝里塞好,还将被角都掖紧了,防止有风吹进来。
  这边他慌慌张张地出去,给水玖请大夫抓药,又安排冷水盆冰块给水玖祛烧。
  直到晌午,许季珊肚子里咕噜噜才想起,自家忙的一块糕点都没吃。他叫吴妈端了几碟糕点,又泡了壶新的凤凰单枞,盘腿坐在榻榻米前,守着水玖。
  水玖已经喝了两服药,烧退了一些,但人依然不怎么清醒,时不时的,嘟囔讲几句胡话。
  许季珊琢磨,莫不是昨夜出门的时候在车上吹了风?但不该呀,他是用小汽车将人接回来的。再要么,就是这人在见宁济民的时候受了惊吓?可他接到人的时候,这人还是好好的。
  许季珊再不肯承认,或许也是昨晚上他几番似真似假的刺探,闹得这人心里头不舒服,从而生起病来。
  承认了,也就是后悔莫及。
  到了下午,水玖精神勉强好了些。许季珊便守在他身边,亲手喂他咬了两口梅花糕,又喂他喝了口茶水。水玖在他怀里,眼眸闭着,只略润了润唇,便别开脸不肯再吃喝了。
  “再吃一点,好歹要养养精神。”许季珊好声好气地哄他。
  水玖别开脸不吱声。
  烧退了,水玖脸色苍白,长而卷的睫毛在他这张容色绝艳的脸上便显得愈发靡丽,蝴蝶翼翅般,美丽清冷。修长皙白的天鹅颈半露在衣衫外头,脆弱得像是一把就能折断。
  “怎么竟养成了个瓷娃娃?”
  许季珊带笑嘟囔了一声。他抱着人,刚要将人又塞回被窝,水玖却突然间用手抓住他胳膊,浑身抽搐。
  许季珊一惊,再低头看过去,水玖牙关紧咬,嘎嘎地,又出了一身大汗。
  看着不像是病了,倒像是惊魂。
  许季珊把人再次安抚进被窝后,走出来,站在长廊上皱眉。老管家便斟酌着对他道:“先生不晓得信不信这些?咱们靖西这边的风俗,若是失了魂或者受了惊吓发寒热,这入夜时分,还得找个人敲锣,四面八方的贴告示,把这人惊走的魂儿给喊回来。”
  “喊魂?”许季珊眉头皱的要打结。
  “喛,”老管家小心翼翼地凑近了,轻声道:“而且还得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走到外头,到处喊他的小名儿,这才能够将魂喊回来。越早喊,越好。”
  许季珊迟疑了一瞬,忽然想起他压根不知道水玖小名,喊声阿玖,也不过就是试探。小名叫什么,这人却从来没告诉过他。
  该死!宁济民那家伙倒是可能晓得。
  许季珊吃味地一咬牙,对管家道:“先弄碗生米,撒上茶叶,看下他丢的魂儿在哪个方位。还有你去准备一面铜锣和家伙什,今晚上,我亲自去帮他喊魂。”
  冬天日头落得早。天刚擦黑,许季珊就全副武装,腰间系着根红绸带,提着面铜锣出去了。咚咚咚,铜锣一敲,就得喊一声:“阿玖——回来!跟我回家咯!”
  喊两声,许季珊不放心,又得再加上一句。“水老板——水老板,跟我回家咯!”
  茶米古法显示水玖丢的魂儿在西北方向。许季珊沿着西北方向喊了大半夜,直到嗓子都有些嘶哑,这才咳嗽几声清了清嗓门,抬头望天。天上一轮蛾眉新月,弯得好似水玖笑起来时的眉毛。
  他心里头一软,忍不住仰头望着月亮,嘿嘿地,也跟着傻笑起来。
  后半夜,许季珊又沿着靖西府水玖待过的几个地方,逐一价去喊魂。从水行铺子到隆裕米行,一直到那天夜里他朦胧醉酒时追着水玖走过的街巷,都沿途喊了个遍。
  半夜喊魂,在靖西府家家户户都晓得是老规矩,便都闭门不出,生怕惊扰了生魂。
  许季珊直到天光亮才回。他回到宅院,倒头就睡,这一睡却也不安稳,梦里总是朦朦胧胧的,似乎水玖来推他,又好像是哪里出了什么事儿,有人张皇失措地喊失火了,失火走水。
  乱七八糟,各种方言。
  许季珊这一觉睡得脑袋昏沉,好容易爬起来,半天都没醒过神。
  门外传来老管家张皇失措的声音。“东家,东家您醒了没?”
  老管家原本是管隆裕米行的,闲来无事时唤他先生,急了,还依旧按铺子里习惯喊他东家。
  许季珊揉了揉眉心,下意识地想到,是不是隆裕米行出事儿了?他抬手,将临睡前摆在手边的金丝细边眼镜架在鼻梁上,拉开门,嗓音低沉。“出了什么事儿?一大早的,这样慌张。”
  老管家脸色仓皇,额头滚下黄豆般的汗珠。“确实是大事!”
  老管家说着大喘气,凑到他耳边,鬼鬼祟祟地道:“听说靖西城里头四处戒严,听着像是昨夜里有什么人,造反啦!”
  “造什么反?”许季珊把眼睛一瞪,金丝细边眼镜都盖不住狠辣。“昨晚上我替他喊了一夜的魂,也没见着什么稀罕的事。怕不是谣传?”
  老管家急得跺脚。“真不是!外头,咱们连大门口都出不去了。东家,您快出去看看吧!”
  许季珊被老管家半推半搡着走到门口。宅院外,隔着道铁门栅栏,赫然有三五个东洋人宪兵背着枪在那里走来晃去。见许季珊走出来,齐刷刷地望过来了。
  许季珊眉头深皱,转头,悄无声息地问老管家。“出了什么事儿,怎么来的是东洋人?”
  “唉!”
  老管家叹气,刚要解释,外头其中一个东洋宪兵却已经走过来了。见到许季珊,先是鞠了个躬,随后将扛在身上的枪带子整了整,肃容道:“许先生,这几日我们劝你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到底出了什么事?”许季珊嗓子沙哑。他原本睡得惺忪,眼下也清醒过来,整个人都戒备森严。
  东洋宪兵打量他,随后操着一口生硬的中国话道:“凌晨三点钟的时候,有人开了枪。具体死了多少人还不晓得,眼下这一片辖区已经发下通知了,说是都不让出门。”
  许季珊在这处置办的是日式庭院,他眼下在东洋人的租界里头,确实归东洋人管。
  “到底是谁打的枪,可伤着了什么人?怎么戒备这样森严?”许季珊一叠连声地追问。
  那东洋宪兵却不搭理他了,背着枪,依然表情肃穆。“总之,许先生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几个东洋宪兵都围拢过来,客客气气地,将许季珊又让回门内。然后当着许季珊的面,刷啦一声,将铁门贴上封条。
  隔着一扇黑色铁门,许季珊望着外头的东洋宪兵皱眉。
  老管家在旁边,一脸愁苦。
  许季珊转头问老管家。“什么时候封的门?”
  “就是特地等东家您醒了才封门。”老管家说着叹气。
  等走回和馆长廊,老管家踮起脚尖附耳轻声道:“听说是打起来了。”
  “谁和谁?”
  “嗐,还不是朝廷和朝廷里头的兵内讧。”
  许季珊皱眉。“朝廷最近不是已经与青帮洪帮谈妥了吗?”
  “不是还来了帮江南义军吗?”老管家说着一脸怨愤。“就是那伙子义军做什么不好,大半夜的打枪,说是要造反,推翻了这地方的政府,自己当家做主。”
  “他们哪来的底气?”许季珊脚步一顿,诧异地挑高浓眉。“他们难道……青帮洪帮也倒戈了?”
  老管家放平了脚尖,佝偻着腰背叹气。“倒戈了一大半。唉,这世道乱的呀!”
  许季珊心头一沉。
 
47、47
  ◎“我心里头,很欢喜”◎
  许季珊退回屋的时候,水玖却已经醒了,见他拉门进来,朦胧地睁开双眼,一波三折的丹凤眼略有些水汪汪的,像是永远蓄着两泡眼泪。许季珊望了心软,安抚他道:“怎么这就醒了?还早,再睡会儿。”
  “几点钟了?”
  许季珊从怀里掏出怀表看了一眼。“五点半。”
  水玖挣扎着撑身坐起来,摇了摇头。“不怎么想睡了。”
  许季珊上前扶住他,见他精神还好,便试探地问道:“要么先去吃饭?我叫厨下做了清粥小菜,或许对你胃口。”
  水玖略一迟疑。许季珊忙又补充道:“还做了油辣子、红油豆,你爱吃的几样小菜都有。”
  水玖这才晓得原来上回在冀北城许宅吃到的红油辣菜,并不是自家多心,而是许季珊当真观察过他爱吃什么。只是奇怪,他那时与许季珊刚认得,这家伙怎么晓得他爱吃辣呢?
  “你从哪里晓得我的口味?”
  许季珊嘿嘿一笑。“水老板的事情,我都晓得。”
  却只字不提,在街面上匆匆一瞥惊鸿之后,他特地让伙计们多方打听过这人,又多亏女佣阿梅仔细记着。但凡水玖爱吃的、爱穿的、所有喜爱的东西,都一一记下来了,那张小纸条许季珊背的滚瓜烂熟。
  当然,眼下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
  许季珊半搀半搂着人到前厅去吃饭。水玖不过略动了动筷子,喝了半碗稀粥,便不肯再动了。许季珊看他神色,似乎精神头还好,便道:“要回去再睡吗?”
  “不了。”水玖果然摇头。
  “那……”许季珊略一沉吟。眼下大门外叫东洋人的宪兵队给堵住了,城里头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倒不如待在家的好。
  许季珊忽然想起昨日让管家找来的皮影戏艺人,昨晚上,他让管家安排着留宿。今天一大早,门被封了,人还没走。他计议定了,便装作兴致勃勃的样子,两道料峭浓眉高挑,笑嘻嘻地对水玖道:“要不看出戏?”
  “看什么戏?”水玖诧异。
  “白娘子大闹金山寺啊!”
  水玖左右张望了眼。“哪里搭的戏台子?”顿了顿,又轻声地补了句。“你怎么晓得我爱看这出?”
  许季珊只字不提先前做下的苦功夫,大手轻拍水玖肩头,笑道:“爱看更好,这是出热闹戏。”
  许季珊搂着人,故作神秘,将他一直引到后院里头。后院里两株枝节虬劲的松柏郁郁葱葱,在鸟啼风暖的院子里头搭了个小小的皮影戏台子,放了茶点。
  水玖到了这里才晓得上当,忍不住嘟囔着抱怨了句。“原来是皮影戏。”
  “喛,皮影戏也好看的嘛!”许季珊安抚他,道:“皮影是靖西府的特色,既来了,不能不多瞧个几回。”
  水玖无可不可,懒洋洋地挨着许季珊肩头坐下。
  靖西府的特色剪影相当精巧,从虾兵蝎将到白娘子小青,都剪得活灵活现、维妙维肖。只可惜,水玖更怀念从前在冀北城登台的热闹,不由得垂下眼皮,怅然道:“这皮影戏做的,到底是差着点意思。”
  水玖眼波流转,一波三折的丹凤眼底含泣似诉,越发明艳动人。许季珊转脸瞧见,不由得呼吸一滞,耳朵压根没听见这人在说什么,蜜蜡色大手就抓上去了。他缠着水玖,与这人十指交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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