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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台[民国]——唐不弃

时间:2021-09-15 10:56:16  作者:唐不弃
  许季珊压着他,不让他动,喘着粗气低笑。“确实没什么。”
  “你放屁!直到现在,你还来骗我。”
  方才水玖手指按上去时,除了粘稠液体外,分明还摸到了一条条坟起的伤痕,像是刚被人用鞭子抽过。
  到底谁这样狠辣?竟然将许季珊抽的皮开肉绽。
  啪啪,光脚落地的声音。
  许季珊竟然已经趁水玖心思恍惚的时候借机挣开了,头也不回地拉开拉门,随后在走廊里越走越远。
  水玖缓缓地坐起身,垂下眼,沉默了会儿。随后啪嗒一声,打开壁灯。灯光照耀下,他见到自己柔软指腹上赫然沾着的是粘稠的、尚未干透的血液。
  许季珊果然受伤了。什么人?
  水玖心里一沉,想起早晨许季珊出去前,曾经跟他说过只是去见靖西府商会会长董麟昌,走前怀里还揣着个太. !祖入关时的翡翠鼻烟壶。于情、于理、于法,董麟昌都不至于为难许季珊。
  所以怕是……许季珊到底还是瞒着他去见了秦二少。
  许季珊走时没关门,夜里头飒飒风声在耳边鼓荡。水玖突然不自觉打了个哆嗦,寒意打从心底起。
  “你……!”
  水玖赤脚下地,仓惶地追到长廊。远远的,只见到许季珊一个背影。
  大概是听见他唤他,许季珊背影一僵,随后像是突然被惊醒了般,加快脚步急匆匆地拐弯走了。
  水玖快步追上去,许季珊却已经头也不回地消失了。前方左右各有房间,再后头,还有个浴池。水玖不晓得他去了哪里,略一踟蹰,在昏昧夜色中扬起脸。
  夜色深沉下,寒风越发的冷。
  “阿嚏!”水玖抱着胳膊,打了个喷嚏。
  这该死的冬夜,就连一盏温暖的灯都寻不见。就像是,许季珊走了,他的世界一片黑暗。
  “许季珊——”
  水玖忽觉仓惶,抻长脖子,用力地喊一声。
  在这夜色里,他的声音飘出去,仿佛也在空气在风里打了个哆嗦,很快就袅袅地散了。
  许季珊没答他。
  水玖发了狠,梗着性子,硬是一间间的找过去。赤脚走在长廊,回声格外沉闷。
  走不得几步,忽然传来老管家的声音:“水先生?”
  水玖闻声望过去。老管家手里提着盏气死风灯立在楼梯口,见他望过来,苦笑道:“先生已经回房睡去了。”
  “他在哪个房间?”
  老管家迟疑,不肯答。
  水玖恨恨地咬牙,道,“怎么,不方便告诉我?”
  “那倒不是,那倒没有。”老管家来不迭否认,一脸迟迟艾艾。
  就是不肯说。
  水玖便忍不住冷笑一声。“你若不说,我就自家一间间的找过去,总归能寻到他。”
  老管家没可奈何,重重地叹了口气。“是先生让我来拦你的。”
  水玖嘶嘶地倒抽了口凉气,苍白手指在这夜色中痉挛的厉害。他嗓子里,声音也抖得厉害。“……到底是谁,将他打成这样?”
  老管家迟疑地避开话题,委婉道:“先生回家时其实已经上过药了,只是没成想……”
  老管家说着咳嗽了两声,含糊道:“可能是动作太激烈,伤口又裂开了。”
  动作激烈?方才许季珊是摸到他房间里去的,老管家指的显然是两人如何如何了。若搁在往常,被人当众这样说,水玖必然要胀红脸,但他眼下不羞。
  他不羞。他恼。
  水玖从鼻孔里冷冷的哼了一声,一甩袖,掉头就走。
  老管家见他肯回屋,显然大松了口气。
  水玖回到屋里后依然恨得厉害。两人情分这样浓,若不是意外察觉到许季珊受伤,他今夜是有意全了那人一腔相思的。可许季珊,却分明不肯对他讲实话。
  两个人过日子,总归是要将心掏出来,话不能藏着噎着。像这样在外头受了气挨了打回来,却与他瞒着藏着,又何苦来哉?
  水玖越想越气,恨不能平。到最后,天光蒙蒙亮了,他蹭的一下坐起身,咬牙冷笑。
  天亮了,天亮了就好。待会儿一同吃早饭的时候,那家伙总不能不见他?
  他就不信,今儿个早上再见,还不能从那家伙嘴里掏出实话。
  水玖快速洗漱,换了件外衫,急匆匆走到前厅。粥菜都已经摆好了,却不见许季珊。
  估计昨夜宿醉,又受了伤,会晚些。
  水玖坐在那,压根不动筷子,顶住心口那口气,耐下性子等着许季珊来。
  结果,他一直从早晨七点等到了九点钟。
  吴妈在旁边小声地道:“先生,是今天早上的饭菜不对胃口吗?我叫后厨再换。”
  水玖倏然扭过头,左右打量了下,发现今天老管家不在,惯常伺候许季珊出门的司机也不在,只剩下个吴妈。他忽然间反应过来。“许季珊是不是已经出门去了?”
  吴妈一愣,虽一个字不敢答,但那副畏缩慌张的模样却出卖了真相。
  水玖捏紧拳头,菱角唇一翕一张。他想说,既躲着我,为何又与我谈起终生?他又想说,你今日里尚且瞒着我,倘或将来出了大事,你也瞒我?他想说的太多,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许季珊不在他眼前,这些话,他说与谁听?
  “咳咳……”突如其来一阵呛咳,咳得他眼底泛出晶莹泪花来。
 
50、50
  ◎”我就当你心里头,也有我”◎
  水玖咳的撕心裂肺。
  吴妈表情慌张。“先生,你……”
  吴妈忙端了杯温开水过来,水玖看也不看,捏紧拳头,转身就想回屋。
  许季珊竟然躲他!
  他气得饭米都吃不下了,只想找人算账。刚走了几步,猛然间回过神来——凭什么那家伙想见他就见他、想躲他就躲他?
  他又不是在那位姓曾的朝廷老大人家里躲着。他身为男人,为何却总被人当作笼中雀呢?
  水玖心口那股恶气越发汹涌,陡然间停住脚步,转了个方向,径直朝铁门外走去。
  “哎,先生,水先生,您这是要往哪去?”吴妈见他走的方向不对,忙小跑着跟过来,似乎想要拦他。
  水玖当真发起脾气来,脸冷白,毫无表情,压根不顾吴妈怎样嘶喊。
  吴妈急了。在水玖打开大门的时候,只听见咚咚咚,矮胖吴妈居然瞬间如炮弹般朝他这个方向奔过来,然后气喘吁吁地张开大手拦在他面前。
  “先生,你不能出去。”
  水玖气不打一处来,恨恨地道:“这话,也是你家先生让你说的?”
  “啊,没、没有。”吴妈一瞬间慌张。
  水玖趁着她神色慌乱,伸出手,轻巧地一拨,就将吴妈从他面前推开,然后打开铁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处宅院距离靖西府城中心尚且有段距离,平常许季珊都是坐着小汽车出入。但那夜许季珊带着他从大烟馆回来的时候,曾经穿街过巷,抄了近路。
  水玖这人,但凡走过一次的路,总归都能记得住。他循着记忆里头的路径,穿过巷子,直接往水行方向走。
  吴妈拦不住人,又不敢真追。小跑了几步,赶不上水玖,只得慌慌张张地重新奔回院内,进门上了二楼拐角,砰砰砰,拼命拍门。
  “……谁?”里头传来许季珊阴沉的声音。
  许季珊一夜没睡,嗓子哑的厉害。
  吴妈大喊道:“先生,先生不好了!水先生他一个人走了。”
  *
  水玖怀着一腔怒火出门,走不得几步,忽然想起来,如今秦二少也来了靖西府。
  秦二少却是个认得他的。
  倘或叫那头禽兽在路面上瞧见了,怕没什么好后梢。
  这样一想,水玖倒有些后悔。他今早儿出来的急了,没改妆容,就连外氅都没多披一件。秋风吹过来,衣衫猎猎。
  水玖望着身上这身绸衫长袍,灵机一动,抬头四面张望了下。他记得出了水行铺子后,再往左手边拐,便是那天他们去过的莺歌馆。从莺歌馆再过去,隔着三五家,依稀记得有个剧院。
  在剧院里头,总归好找人换衣裳。就算是稍微改两笔眉目,也没什么。
  所以当下前提是他得先混去剧院。
  水玖计议暂定,头越发埋的低了些,拢着袖子,行色匆匆地在街面上尽量找隐蔽的角落走。幸而是巷子里头,这一大早的只有三两个行人。
  眼下局势乱,不到迫不得已,市井百姓们也不敢随便出来乱晃。
  他就这样挨到了莺歌馆前。又想起来先前宁济民曾经跟他说过,若是有事,去剧院就行。
  许季珊总是忌讳他与宁济民之间纠葛太多,他顾及许季珊的面子,从来没出过门过。但眼下许季珊既然躲着他,拿他当贼防,倒不如去寻宁济民。
  宁济民好歹会将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这城里头的局势与他说个清楚分明。
  水玖心底恨意腾腾高涨,快步从莺歌馆门口穿过,走向剧院。
  刚走过莺歌馆,他身后忽然传来秦二少那个带笑又猥琐的声音。“哎呀,这儿姑娘果然伺候的好,只是可惜呀,到底还是差着几分意思。”
  差着什么意思?不就是他更喜欢俊俏的小男孩儿吗?
  水玖心底嗤笑。他没料到会意外撞见秦二少,越发加快脚步,结果后头秦二少却已经看到了他,忍不住咦了一声,抻直了脖子喊道:“哎,前头那个,你给爷停下来。对,就是你!给爷停下来。”
  不好。
  水玖心里头咯噔一声,越发跑得飞快,恨不能腋下生风直接上青空,白日底下飞起来才好。
  身后秦二少喊得越发急。
  水玖埋头跑。后头越喊,他跑得越快,刺溜一下,脚底生风就闪进了剧院。
  刚进去,里头锣鼓声喧天。铛铛铛,红缨枪霍霍飞舞。水玖抬头就见一个穿着白衫的武生,头上勒着抹额,正手持红缨枪在空中腾挪飞跃,然后重重地落在了看台中央。看客们纷纷鼓掌叫好,场面上沸反盈天。
  水玖惊了一下,随后又大松了口气。正在唱戏?那就好。眼下人多热闹,正是好藏身。
  他低着头快速地往人最多的地方挤。手臂弯上挎着瓜果篮子的小童正在吆喝着:
  -“瓜子瓜子,三个钱一把,还送花生!”
  水玖从他身边低着头穿过,小童臂弯上的篮子微微晃了晃。
  “哎,你这人!”小童追着他不依不饶。
  旁边却忽然有个人挡在了水玖身前,拦住那小童,低声道:“三个钱,我给了。”
  那人将钱交给小童。“再来包话梅。”
  小童响亮地吆喝了一声。“哎,这就来了。”
  水玖挑起内眼尾上勾的丹凤眼,意外又不那么意外地,发现救场的人赫然就是宁济民。宁济民今日穿得稀罕,上头是浆洗挺阔的白衬衫,下头黑色紧身吊脚裤,左臂套着枚袖章,脚底蹬着双锃亮的大头皮鞋。看起来十足贵公子,又透着股莫名的肃杀气。
  “阿九哥!”宁济民含笑回头望他。“怎么今日想起来这儿找我?”
  水玖迟疑,菱角唇动了动,又阖紧。
  宁济民了然,带笑地揽住他肩头,将他往二楼看台上的包厢房里引。“打从你一进门,我就看见你了。”
  水玖迟疑了会儿,到底没想到该说什么好,只得勾唇笑了一下。
  到了包厢里头,水玖才发现原来还有旁人在。一个穿着花边白衬衫、朱红色阔脚长裤的洋人正在里头剥瓜子听戏,见到水玖进来,洋人先是惊了下,随后转脸对宁济民道:“宁,这位是?”
  却是一口纯正的中国话,只是调子有些怪。
  宁济民望着那洋人笑。“是我在老家的哥哥,叫阿九。”
  洋人点头,冲水玖笑了一下,伸出手。“你好。”
  水玖犹豫地望着洋人那只长满金黄色汗毛的大手,局促地点了点头。“你好。”
  宁济民哈哈大笑。“他可不要同你握手!”
  洋人也笑,耸了耸肩。
  包厢里头瓜果碟子什么的其实早摆得齐整,但宁济民还是将刚从小童手里买来的话梅又放上去,安排水玖紧挨着他坐下。缓了缓,趁那洋人手敲膝盖骨咿咿呀呀地跟着戏台上哼戏文的时候,宁济民转脸悄声问水玖。“可是有什么急难事?”
  ……确实有。
  水玖心里头噎了一下,没想到宁济民居然这样懂。
  多了个金发蓝眼的洋人杵在这,水玖不好多说什么,含混地道:“确实有事寻你。”
  宁济民察言观色,立即就又懂了,起身带着微笑对洋人道:“克朗,我先带阿九哥去解个手。”
  克朗咿咿呀呀地哼戏,哼到兴头上,点了点头,挥挥手。
  宁济民带着水玖出来,却不再是走到人声鼎沸的大堂里头,而是拐了个弯,在二楼长廊那处见左右没人,便停下脚步,回头定定地望着水玖。“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能让你来寻我?”
  水玖张了张唇,过了会儿,迟疑道:“他昨日出来不知道遇见了谁,回家去的时候,却像是被人叫鞭子抽了。”
  宁济民眼神锐利。“他?”
  “……许季珊。”
  “呵呵,”宁济民嗤笑一声,从裤兜掏出包洋烟,点了一支在唇边。待淡蓝色的烟雾散开后,才转眼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水玖。“不为着他,你也想不起来寻我。”
  虽确实如此,但水玖到底不好承认,只尴尬地笑了一声。
  宁济民闭上眼,背靠着墙壁,吊儿郎当地吸完了一整口,才淡淡道:“昨日衙门里头,秦二少发了很大的脾气。听说,确实叫人用鞭子抽了个商人。”
  水玖捏紧拳头,呼吸声轻微不稳。
  宁济民睁开眼望着他,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吊儿郎当模样。“怎么,回去后,他找你哭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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