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延说:“落梅庄的脂粉很贵的,面脂更贵。”迈步却是走向了对面的落梅庄店铺。
过了一会儿,两人一起从铺子里出来,朱炎风捧着的木箱子的上方多了一只锦盒,盒子里有六瓶面脂。朱炎风边走边不由道:“明明我说要送给你的……”
黄延大度道:“你在金陵阁的那一份工钱在我这里,我的确是用你的钱买的。”
朱炎风说:“想不到你一口气买了六瓶……”
黄延如是大度道:“你说要送我,自然要多带几瓶。”
朱炎风回道:“买都买了,要是能用完,总比浪费好。”
黄延答应道:“你送给我的东西,我一定会用完的。”
两人走着走着,便来到了衙门的门外,黄延走到了门口,守门的两名衙役立刻拦在中央,但见黄延衣着不凡,便不敢趾高气昂,忙恭恭敬敬地作揖,问他道:“这位贵人来京衙,是有什么急事?”
黄延直接答道:“来找祝云盏。”
衙役告知:“祝兄弟现下不在衙门里,贵人如果急着要见他,吾等马上派人知会他!”
黄延干脆道:“如果能在申时之前找到他,便让他到庆余春茶楼见我。”
衙役问道:“万一祝兄弟问起是何人寻他?”
黄延答道:“你便说是金陵阁大卿。”
两名衙役闻言,便更敬三分,嬉皮笑脸道:“贵人便是金陵阁大卿?!大卿既然有空来到衙门,不如进衙门坐坐?”
黄延干脆地推辞:“不必了。”转身便走。
朱炎风站在门外都听得很清楚,与黄延一起继续往前走之时,不由好奇道:“既然衙门有心相邀,何故拒绝?”
黄延直白道:“衙门的茶不好喝,椅子也不好坐。”
朱炎风闻言,顿时失笑,尾随着黄延来到了庆余春茶楼。在茶楼的大堂里,黄延订好了一间‘芳’字雅间,便与朱炎风上楼。
两人在楼梯上走到一半,刚好遇到一名艳丽华贵的妙曼女子带着丫鬟缓步走下来,那女子启唇便唤了黄延:“这不是闻人先生吗?原来也来此地喝茶听曲?”
黄延不抬头看她一眼,只听声音便晓得她是谁,只向她作揖,便继续往前走,步入二楼,步入那一间雅间。
那女子却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只平静地往前走,微笑着对身侧的丫鬟说:“早就听说这个男人冷淡高傲得很,果然是这样,若不是本宫现下要回宫,便要让他知道‘永馨公主’这四个字不是浪得虚名。”
雅间内,朱炎风将双手之上的木箱子与锦盒轻放在桌案上,环顾了四周,便问道:“你很喜欢这里?每次进京,都会来这里。”
黄延坐在桌前,答道:“这个地方深得我意,茶水与菓子皆不错,值得常来。”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他又道:“应该是茶水与茶点送来了。”
朱炎风说:“我去看看。”便来到门口,打开门扉,果然见伙计端着托盘立在门外,便对伙计说:“交给我吧。”
伙计愣了一愣,客气道:“但客官……”不及说完话,朱炎风已将托盘轻轻夺过,谢过伙计便关上门扉。
黄延瞧见朱炎风端着托盘回到桌前,不由道:“这又不用你亲自来做,你亲自替他们做了,这小费,我该付给他们,还是付给你?”
朱炎风将托盘轻放在桌案上,并为黄延斟了一杯热茶,奇道:“你好像生气了?”见黄延只沉静着不回答,便挑拣了一个荷花酥,送到黄延的唇边。
作者有话说:
走花魁道是要事先训练半年,不然容易闪到腰。枯山水纹样属于禅宗。
第72章
◎砍掉了碎碎念◎
黄延瞧了他手中的荷花酥一眼,又瞧了瞧他,很赏脸地轻咬了一口。朱炎风还十分体贴地用另一只手去接下从黄延唇角边遗落下来的酥皮碎屑。
申时才刚刚到,门外便又再度响起敲门声,黄延大方地回应道:“进来吧。”
门扉打开了,祝云盏进到雅间,朝他两人作揖:“师尊,少卿。”
朱炎风便对黄延笑道:“人果然在平京。”
祝云盏回道:“听说那件连环奇案又有新案情发生,在无双郡国!我正打算前往无双郡国,没想到师尊与少卿来到平京寻我……”
朱炎风愣了愣:“又发生命案了?”随即望向黄延,但黄延只是抿了一口温茶,然后轻描淡写地吩咐祝云盏:“你去命案现场吧,之后将详情与线索发回金陵阁。”
祝云盏领命道:“我马上出发!”
黄延看了看托盘,拿起一碟还没有吃完的枣泥酥,叫住他道:“等一等。”
祝云盏回头,瞧见黄延将碟子递过来,立刻愣住。
朱炎风笑道:“他的意思是,让你拿走一两个,你拿去吧!”
祝云盏本来并不馋嘴,只是怕不拿便惹得黄延不高兴,立刻伸手拿了两个枣泥酥,然后说一声:“多谢师尊!”便离开雅间。
黄延瞧了瞧碟子里的枣泥酥,可惜着,微微责怪道:“方才你理应告诉他,让他拿走一碟。现下还剩下三个……”
朱炎风劝道:“延儿吃吧,红枣是补血滋养的好物。”
黄延回道:“那是女人。”
朱炎风说:“吃一个,强身健体,吃两个,补肾,吃三个……”
不及他说完话,黄延便将一个枣泥酥塞到他嘴里,笑着回道:“那你便要吃两个。”
朱炎风轻咬一口,细细品尝,黄延再度把剩余的部分递到他嘴边,他看着黄延那一双平静水灵的眸子,把两指之间的剩余部分含入嘴里,突然抓住黄延的腕部,倾身凑近,贴住黄延的唇,将嚼碎的酥饼送了进去。
黄延静静地垂眸,没有半点抗拒的行动,玉豆轻轻滑动,代表酥饼已被咽下,他慢慢抬眼,望着与自己拉开了距离的朱炎风,笑道:“突然给了我如此特别的服务?可惜只有一次。”
朱炎风拎起茶壶,斟了一杯茶,吹了吹热气,把杯子递到黄延的唇边,回道:“先在你那里赊下吧,回去以后再一起补给你。”
待黄延饮完一杯茶,朱炎风忽然问道:“新案情就在眼下,你为何不与云盏一起去看看现场?”
黄延答道:“因为你不能去。”
朱炎风听罢,只是垂眸,即便这时候不说话,也已经表露了满心的遗憾。
黄延说:“这次出行的目的达到了,黄昏之前便回青鸾城。”
朱炎风干脆地同意道:“好啊。”
黄昏之前,宫都里的一条回廊里徐徐移动着两道人影,是李祯与苏梅儿,女子广袖长衫的下摆曳地,李祯走在姐姐的身侧,不敢落后半分,以免踩到姐姐的长外衫下摆。听闻李祯谈起苏仲明过生日时提及慕容无砚,苏梅儿忽然叹道:“人既然来到了平京,却也不进宫来见我,果然每一个男子皆是见色忘义。”
李祯好奇:“什么见色忘义?心素的堂舅会是这样的人?”
苏梅儿解释道:“他找到了他的情人了,沉溺在了情人的怀里,便不来陪我了,这难道不该叫‘见色忘义’吗?”
李祯恍悟起来:“怪不得那天父上提起处女座时,他会那样紧张,原来是因为这个?”不由心忖:父上说的那个星座相配好像真的挺准,不知道心素是什么星座的?和我是不是最相配的那一组?
苏梅儿又叹了一次:“身边少了一个知己呀,就少了一份心情。”
李祯趁机会乱出主意:“长姐想念慕容世家少当家,不如去雁归岛拜访一两日如何?我愿意陪长姐出远门!”
苏梅儿瞥了他一眼,规劝道:“你毕竟是大正天子,可别把自己想得太平凡,能在平京城隍溜哒已经是你的极限了,就像小时候那样,如果父上不带我们出去旅行,我们一步都不能踏出平京。”
李祯不禁垂头丧气,自责道:“我要是武功高强,生来没有顽疾,一定早就能够放肆地偷溜出平京,到处游山玩水!”
苏梅儿答道:“要让父上听到这句话,肯定会责罚你的。”
李祯自信地笑道:“长姐一定会替我保密的,不会告诉父上!”
话音刚落,突然自不远处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神兵交锋时的清脆响声开始不绝于耳,令姐弟二人同时好奇,又连忙快步赶到了响声最清楚的地方,瞧见前方横过岔口的那一座拱形桥上跃动着两道人影,白刃在艳阳下尤其雪亮耀眼。
苏梅儿欢喜着脱口:“是父上与葛云王妃在比试剑术!不知道这次谁会赢?”李祯只浅笑着负手立在她的身侧,不敢胡乱下注。
突然苏仲明被逼到了拱桥的护栏前,李祯见状急忙大叫:“父上小心!”但苏仲明并没有回头,只集中在眼前的较量上,脚后跟顶着拱桥的护栏根,左手扶住护栏,只用右手紧紧握着东瀛刀的柄子,用力抵住上元贺香强势逼到眼前的利刃。
只在将上元贺香的利刃往前推了一步后,苏仲明立刻把握机会抽回利刃,又立刻主动攻击,这一反转只在那一瞬间,上元贺香没有吃惊,却是轻轻勾起唇角笑道:“如此迅速的反应,难得今天也能发挥出来了,真是刺激!”
苏仲明不言语,只集中出招,每一次挥砍,每一次交锋都十分快而利落,最后一次交锋时因比上元贺香更快地抽刀,赶在她回击之前迈快一步,用刀背敲在了她的背部,由此赢了她一次。
苏梅儿很是欢喜,拍手叫道:“父上赢了!父上赢了!太好了!”拱桥上的两人,将利刃放回鞘中之后才顺着人语瞧去,上元贺香不由对苏仲明道:“是你的千金和儿子呢!有啦啦队撑场果然能增加赢的运气,我也许该把宏里和天云叫来才是。”
苏仲明知道这是她的戏谑,便不太介怀,只对廊道里的人影招呼道:“你们两个!散心散到这里来了,有没有兴趣一起喝茶?”苏梅儿听罢,立刻小跑上去,李祯只跟在最后面缓缓迈步尾随。
不多日便是深秋,每日都会刮起凉风,不多日就令肌肤干燥粗糙了起来,金陵阁里正有人为此烦恼。
取下敷脸片刻的湿毛巾,过了一会儿再摸了摸脸颊,指腹依旧能感觉到一片薄薄的粗糙,令宣衡之不由垂头丧气。
旁边传来叹息声,宣衡之不由回首,正见莫逢英也在用湿毛巾敷脸,也是一副丧气的样子,忙问道:“阿英也在烦脸干?”
莫逢英答道:“谁不是啊!干我们这行的容易吗?又是眼角纹又是法令纹又是黑眼圈,天天吹凉风又把脸快吹成萝卜干了……”
岑小五坐过来插嘴道:“今早见到大卿来写考勤,大卿的脸水灵灵的,就像没被凉风吹过似的,是什么原因?”
宣衡之干脆地答道:“一定是擦了落梅庄的高级面脂了吧?绵羊油和具有保湿效果的名贵药材制造的,五两银子一瓶呢,一瓶只有婴儿拳头这般大。”心里又是嫉妒又是心酸。
岑小五不禁感叹:“有钱人的消费啊,我们只能望尘莫及。”
樊子隐经过他们眼前时提醒道:“你们说话可得小心着点,大卿在屋外晃悠着哩!”
岑小五与宣衡之闻言,倒吸一口凉气,赶紧捂住嘴巴,不敢再提到与黄延有关的事情。黄延在院子里走动,端着多肉植物的花盆,走到了一缕日光下,也将花盆放在了日光下,他懂得——这种植物喜爱日光,就如同鱼儿喜爱流水,失去日光比失去水分更容易死。
他抬头望了望天空,眼界里几乎是一片蔚蓝色,只偶尔有一两朵薄云缓缓飘过,代表着这是一个绝好的天气。随即,他转身回到了耳房,绕过了雕刻四神兽描金黑漆屏风,坐在了弥勒榻的边沿。
坐在弥勒榻上的茶几案对面的朱炎风忽然启唇:“你所提供的名目上的那些名字,青鸾城派人去搜寻了一遍,但至今连一人也没有找到,就如同之前的缇雾,都人间蒸发了。”
黄延答道:“那就有问题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像缇雾那样惨,暮丰社弟子大都只认权贵和钱,若有人要收买,就绝不会拒绝。”
朱炎风可惜道:“如果你还记得他们的长相或者特征就好了。”
黄延嘴上不回答,心里却在忖:他们当中有些脸孔,我自然还记得,只是……如果都将他们供出,以后我若想东山再起可就难了,这世上可没有自掘坟墓的王者。
朱炎风又道:“听闻朝廷下了命令,凡是案发以后的次日,都会在城关严加把关,捉拿特定之人,但似乎起到了震慑作用,这段时日竟然没有发生相似的命案!”
黄延勾起唇角,侧头望过去,问道:“你觉得这是好事吗?”
朱炎风答道:“一半好,一半坏吧。没有平添亡魂,但……也会阻碍金陵阁与各地捕快追查凶手与幕后主使。”
黄延直勾勾地盯着他瞧,不发一语,令他好奇:“怎么如此看我?是我说错了什么?”
黄延立刻道:“我只是在想,我该用什么办法既能让你与我一同在各个郡国走一走玩一玩,又不会触犯青鸾城的规定。”
朱炎风微愣,随即低头,拿起茶壶斟了一杯茶,才道:“城主不允许我离开青鸾城,城主说,如果离开青鸾城那就只能去平京,这也是长老阁的命令。我其实,也想去别的地方走一走看一看,时常呆在同一地方实在太枯燥了。”
黄延直白道:“是怕我与你离开了青鸾城能够控制的范围以后,就远走高飞,不再替青鸾城追查命案的真相了,是吗?”
朱炎风不回答,而只是饮茶,但这恰恰是代表了默认。过了片刻,他只怕黄延因为谈起这件事而心情不佳,便拿起装过糕点的纸袋,撕出了一片来,又是折叠又是小心撕开,弄成了一枚方方正正的纸片,继续折叠几次,折出了一只纸鹤,递到黄延面前:“送给你。”
黄延瞧了瞧纸鹤,亦瞧了瞧朱炎风,便笑道:“你就用这一只想打发我?”嘴上这般说,却是抬起手,用两根手指夹着接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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