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将站在原地,笑眯眯地看着公主跑了出去,默默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如此这般,才能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属下。
我怎的这么厉害呢!
***
负责看守之人早就习惯了闵于安时不时地跑来找萧启,从一开始的通传,到后面的畅通无阻,一切都顺理成章。
此次当然也不例外。
尽管今日将军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但公主......于将军而言应该是与众不同的吧。
闵于安进了帐子,便看见外表冷峻的青年侧躺在床榻上,醉眼朦胧,提着酒壶往嘴里灌。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这本是应该用来形容女人的诗句,就这样突然闯进她脑子里。
青年醉了。
闵于安来不及思考萧启为何要喝酒,就被这一副美人醉酒图迷了心智。
真好看啊......
闵于安回头看了一眼门帘,虽知有人守着,不会有谁胆大包天的擅闯主帐,可还是心虚。
她舔了舔嘴唇,凑近了床榻。
青年似乎才察觉到有人进来,扫她一眼,又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到手中的酒坛。好像这酒是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
闵于安艰难开口道:“将军。”
萧启很不乐意地望向她:“干嘛?”
闵于安也不知自己想干嘛,只是被这美色蛊惑了心智。
——将军喝醉了,无论你做什么他都不会知道的。你就不想在分别之前,留下一点更美好的回忆?
闵于安的手握紧又松开,握紧,再松开,反复这么几次,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抚上了青年的脸颊,出乎意料的,并不粗糙,反而紧致光滑,这皮肤好的连她都忍不住开始嫉妒了。
没等闵于安继续下去,萧启便眯起眼睛,低头在她手上蹭了蹭,糯糯地开口道:“阿姐。”
闵于安哪里听过她这样柔软脆弱的声音,心软成了水。
“阿姐你终于来看我了。”
“你不要死好不好?我现在有银子了,能买好多好多吃的,再也不用啃树皮了,求你了,留下来。”
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世上。
太冷,太累。
旖旎的心思荡然无存,闵于安怔了怔,拥紧了如受伤的小兽般哭泣的萧启。
“好,我不走。”
她偷偷吻了上去,虔诚的,不带有一丝杂念的,是在亲吻她心悦之人,也是在亲吻她的神明。
没有多少可以如现在这般自由自在的日子了,闵于安摒弃一切顾虑担忧,顺心所为。
味道,比想象中还要好。
是甜软的,还带着酒香的气息,仿若一场专门为她编制的梦。
她沉醉其中。
是什么时候睡去的,闵于安不知道,只是门口的守卫来敲门叫将军启程动身的时候,才发现她原来在这儿待了一夜。
看守之人三班倒,前面的那波人没有告诉后头的,后面的自然就不知道公主还在里面。
于是现在的情景可就好看了。
萧启被长矛摔到地上的声音吵醒,挣扎着醒来,脸上出现极其丰富的表情。
她迟疑地问:“公主......怎么会在这儿?”
闵于安也慌了神,她本想挨着将军眯一会儿就离开的,但这怀抱太暖了,让她忍不住沉醉。
冬日里就这般睡觉是会着凉的,所以本能地拉被子盖住了自己,和萧启。
守卫看到的情况就是——
他们家的冷面将军躺在里面,公主的手揽在将军的肩上,被子尽好了它应尽的职责,给人以温暖。
就住在隔壁被这动静吵到赶来的副将也是无话可说:“......”他只是想看她二人和好罢了,这进展未免也太快了些吧,昨日还闹别扭,今日就共睡一塌?
孤男寡女的,不太好吧?
萧启噌的跳下床,伸手做挽留状:“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她想要解释,可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当下的局势。
小公主为什么会在她帐子里?还跟她同睡一张床?!
***
到达下一个县城的时候,萧启决定去寻一个大夫,把这牙疼一次性解决。
闵于安说要逛逛街,也要跟着,萧启只得同意。
那一天的事情,所有人都很默契的当做没有发生。
因为都不想再生事端,这一程就要走到尽头了,就这样吧。
便是心生情愫,又能如何?
萧启以为是自己喝醉了酒,禽兽不如地拉住了闵于安,逼她睡在了自己边上。
她一个弱女子,怎么能够跟天生巨力的自己相比?
所以是自己欺负人家了。
萧启得出了结论,自觉理亏。
再一想到闵于安所说的心悦之人,就更添了几分对自己的唾弃,对闵于安事事顺从。
只不过跟着出去看大夫这种小事,她怎么忍心见她失望的模样。
小城的医馆看起来很破旧,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仰躺在靠椅上,手边还放着一壶茶,靠椅晃荡,快活的很。
小城总共就那么多人,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能混个脸熟。老大夫很是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二人,来了兴致。
“二位前来所为何事啊?”
“牙……牙疼。”
“哦~坐下来把嘴张开我瞧瞧。”
老大夫往旁边一指,坐直了身子,谁知坐下来的不是那个小娘子,而是那位公子。
老大夫:“……”厉害了这位公子,都这么大年纪了还牙疼,这得吃了多少糖?
他瞧过以后,又细细把了脉,说:“不是什么大事,我开几副药,再做些膏药你抹在牙上,不几时就能好,以后注意些就行了。”
萧启很羞耻的点头。
老大夫想想这脉相有些奇怪,但瞧这位公子娇弱的模样,也就欣然接受了,男生女相,也可用在脉相上头的。
他捋一捋自己的胡子笑开来:“后生,你娘子看起来挺关心你的,好福气啊,可得要珍惜。”
上了年纪的人,很多事情一看就能明白,便只剩下祝福,希望自己看到的人,都能有个好结局。
此话一出,两个人都闹了大红脸。
却都鬼使神差的没有反驳。
萧启终于搞明白了自己心头的那股不舒服从何而来,原来,是想要闵于安做娘子。
可她是公主啊,马上要和亲的公主。
她怎么能?
回了暂住的客栈,萧启情绪低落。
副将看破了这一点,瞅准机会偷偷溜进她房间,一副知心兄长的模样:“将军,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萧启恹恹地趴在桌子上,嗯了一声,又没动静了。
“不若说与我来听听?”
萧启顿了顿,说:“我喜欢上一个人。”
副将眉毛一挑,心说你可算承认了,再拖一拖可就没地方后悔了。
“可是......她是不能喜欢的人。”
“将军,这世上没有什么能不能,只要你想,那就去做,不搏一搏,你会后悔的。我没读过什么书,今天就来跟你扯一扯大道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连我都知道的事,将军,您不会不知道吧?”
“可她不喜欢我啊。”
我不信,这样子瞧着分明是两个人相互喜欢的。
但是副将也没追过人,不知该如何是好,干脆道:“那就把她抢过来,喜不喜欢另说,或许比起你,她更讨厌去和亲呢?”
萧启惊得一下子抬起头来。
副将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将军,无论您做什么,末将誓死追随左右。”
作者有话要说:久等了,刚考完一门试,明天会彻底完结番外
第131章 番外四:平行世界3
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股大逆不道的意味。
萧启像是才认识副将这个人一样。
震惊了好一会儿,萧启问:“你怎么知道的?”
她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无人看破,便是她自己也是今日才明白过来,副将居然看出来了?
副将在她身旁坐下,笑道:“将军,若是喜欢一个人,眼神是藏不住的。”你满心满眼皆是她,做什么都会为她考虑。
这一路你对她的照顾,前面用好心还说得过去,可闹别扭什么的,完全不是为人臣子该做的啊。
“我不瞎。”跟那个傻了吧唧的亲卫不一样。
再说,你们之前在帐篷里共睡的那一日,都看见了。
这时候再提清白?晚了!
但时间不多了,这不是该犹豫的时候,如今再来掰扯谁对谁错、应不应该,没有意义。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喜欢她。”副将把倒满的水杯递到她面前,“将军,末将这条命是您救的,您想做什么,做便是了,末将绝无二话。”
“可是......”萧启还在犹豫,因为在意,所以畏手畏脚,更重要的是,若是顺心而为,势必要跟朝廷作对。
手下都是跟着她冲锋陷阵的,她造反无所谓,这些人……
副将打断她:“没有可是,将军,您可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咱有兵,有钱,有地,怂什么?辽国人杀了咱们那么多弟兄,您真以为大伙儿心里没有火气?早就不满和亲这事了!”
萧启把他倒给自己的茶一饮而尽,杯盏落到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在这声音里,萧启下定了决心。
既然怕后悔,那就做不会后悔的事。
她没有去问问闵于安,因为知道不会得到什么想听的回复。
接下来的十几天里,她们相敬如宾。没有争吵,也没有过度亲密的举动。
闵于安心里酸酸的,这最后的日子,还是被自己搞砸了。
赶到辽国都城的时候,车队已换上盔甲,在飘飘荡荡的冬雨里,鼓足了劲儿敲锣打鼓,送公主出嫁。
他们带着几百箱皇帝赏赐的嫁妆,上好的瓷器玉器、绫罗绸缎、黄金百万两。
出嫁本该是件喜庆事,但在场的众人没一个笑得出来。是耻辱,还是自己送上门的耻辱。人家扇了你一巴掌,你却把另半张脸也递过去让人家打。
换谁的心里能乐意?
不乐意又怎么样,和亲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闵于安被侍女搀扶下了马车,缓缓走向不远处的辽国君主。
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萧启醉酒的那日了,薄唇轻启,勾人心魂,香甜绵软。还好那日吻了下去,以至于现在心里,能有一个寄托。而不是满腹凄凉,抽抽噎噎。
闵于安微微勾唇,居然笑了。双瞳里盈盈秋波,可惜被盖头挡着,无人可以欣赏。
萧启跟她一同过去,一路护送。
闵于安微低着头,从盖头下面能看清萧启的盔甲下摆,苦中作乐的想:一路同行,也算是不枉这一程了。再自欺欺人些,还能安慰自己,她是在同她的将军一同踏入礼堂。
闵于安红衣曳地,走动间凤冠霞帔互相碰撞,婀娜多姿。
将军,再见了。
一滴清泪在盖头的遮掩下滑落,了无踪迹。
再也见不到了。
名义上即将成为她夫君的那个人,但是没有她这样多愁善感。只觉得心中无比的快活。因为萧启,他们折损了不少人马,怎么会放过这大好的羞辱机会?
“武威将军?”辽国君主耶律赫负手而立,眼里皆是鄙夷,他近前几步,想低头俯视萧启,却发现身高不对等,居然变成了央视,又退回来,扬着下巴瞧人。
“听说你很厉害?那又如何,还不是乖乖的把你国公主送过来?”
耶律赫能清楚的看见萧启脸上的愤怒,心情舒畅挪开视线,瞧见闵于安,面露淫邪之色:“不错,身段挺好。”
如此这般品头论足的语气,真是恶心。
萧启心口抽痛,她怎么舍得她的小姑娘,同这种人生活在一起。小姑娘是受了丁点委屈就会哭着跑来找自己的人,她若是在辽国,谁会替她撑腰?受了委屈只能忍着。
萧启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绝对不会。
萧启眼见闵于安的身影一滞,显然是听到了,却又若无其事继续走向耶律赫。
不过短短的几句话,闵于安就能预见自己往后的结局了。
真恶心,她想。
闵于安能够忍气吞声,萧启不行,早决定了要抢闵于安过来,她留到今日还未动手,听耶律赫大放厥词,只是为了——杀他。
萧启看一眼副将,后者回她一个万事准备妥当的眼神:将军您放心,人手都安插好了,您只管动手便是!
副将甚是兴奋,以前一直被动挨打,便是还手,也光明磊落,终于要耍阴招使计策了,他迫不及待!
萧启再也不想忍耐这人的满口喷粪,直接上前两步拉住了闵于安,阻止她往前。
在场众人皆惊。
应该说,是辽国的震惊。
萧启带的人早就知道她今日要做的事了,全都竭力赞成,更甚者,老怀欣慰,将军都二十了啊!终于开窍了!不容易啊不容易!
这是要做什么?
萧启攥紧了掌中闵于安的手腕,北方冬季很冷,嫁衣为了好看,显得飘逸轻盈,绝对称不上保暖二字,所以这手腕除了纤细,还有冰凉。
她忍不住摩挲几下,想暖一暖她,最好拿床大被子把她裹起来,再不吹风受凉,但现在不是做这件事情的时候。
解决心头大患,以后想如何都可以。
杀了耶律赫,才会有以后。
萧启声音沙哑,直直盯着闵于安,低低地问:“你真的,愿意么?”
我再问一次,这是给你我留下的最后机会。
觉察到了眼前人的僵硬,萧启知道无需多言,正常姑娘家,都不会乐意的,更不要提她的小公主了。
她摇摇头,兀自笑开来:“算了,我管你愿不愿,总归,我是不愿的。”
萧启一字一顿:“我不会让你去和亲的。”
我不愿意,谁都别想带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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