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幸好,当初放了几本兵书在房里,不然真不知道该找什么借口。
闵于安被她的举动惹得哭笑不得,当初怎么没发现将军这般可爱呢?便是找借口的样子也有趣极了。
她也不恼,毕竟本也没指望一时半会儿把人撩到手,闵于安深谙松紧有道的道理,只轻笑道:“也好。”
于是起身到了梳妆台前,望着镜子里梳着妇人发髻的自己,闵于安端详片刻,问身后低头翻书的人:“驸马可否帮我取下珠钗?”
她补充道:“我一个人不方便。”
萧启:“……”她一言不发,脚步很诚实地走了过去。
女子发髻繁复,萧启一时也弄不清楚,闵于安指挥着她如何拆开,她就耐着性子一步步按闵于安教的来。
闵于安透过铜镜瞥一眼全神贯注为自己服务的萧启,眼带笑意。
青丝绕指柔,华梳理云鬓。
这一点心机,纵使你不知晓,我也满足了。
终于解决完珠钗与发髻,萧启握着木梳给闵于安梳发,她手重,怕扯疼了小公主,动作轻了又轻。
梳齿自发丝间滑落,猪苓的香气顺着飘到鼻尖,发丝迷人眼。
萧启心想:定是这猪苓里头的香料太重,不然自己怎么会觉得昏昏的?
梳发完成,卸妆这个事就不用为难萧启了,闵于安自己卸完妆,手放在领口的扣子上,打算脱去外衣。
萧启腾地一下转身,动作太快,衣摆带起了风,闵于安只觉得身侧有阵清风飘过,一晃眼的功夫,身旁人就不见了。
抬眼望去,那人不知何时坐到了桌前,背对着自己手捧书卷,埋首其中,很认真的样子。
这是,害羞了?
闵于安见好就收,也不急于一时,没去打扰萧启,她脱去外衣鞋袜躺上床榻。
方才还不觉得累,两日都没怎么睡觉,闵于安心神俱瘁,沾到床铺立刻就感受到了困意。
她侧过身面对外侧,强撑着眼皮,看到手执书卷全神贯注的萧启,一瞬间心安下来,不再抵抗强烈朝自己涌来的困意,就这么睡去了。
萧启只是看似认真,事实上,她耳朵一直竖着听着小公主的动静。
她敏锐听到床榻上传来的呼吸韵律变了,才松了口气,死死捏住书卷的手松了松。
怎么感觉自己和小公主的相处模式怪怪的,与以前全然不同了。
嗯,一定是因为昨夜的尴尬!
这书好半天都没翻页,一句“凡兵之道,莫过乎一”硬是盯了半天,到底什么意思来着?
她悄悄换了个姿势,身体肌肉放松下来,长舒一口气,才凝神往下看。
***
闵于安再醒来的时候,头脑昏沉,有种分不清今夕是何夕的感觉,想要就这样躺下去,一直到天长地久。
身子重得不像话,连着熬了两日,果然吃不太消,身体叫嚣着还要更多的睡眠。
她努力抬起手,拿手背揉了揉眼睛,稍微清醒些许。
萧启听到床榻的方向传来动静,心知闵于安醒了,放下书走到床前。
睡迷糊了的小姑娘眼睛都睁不开,头发乱了,衣衫也扯得凌乱,眼触及到大片的肌肤,萧启不自在地挪开视线,给闵于安一点反应的时间。
萧启问:“公主醒了?肚子饿不饿?”
小公主摸摸瘪瘪的肚子:“饿~”声音柔软,尾音像带了个小钩子,勾人于无形。
真是,太可爱了……
被戳了萌点的萧启心里软成一片,小声道:“我叫人进来,饭菜都在灶上温着呢,马上就能吃。”
小公主嗯了一声,点点头。
萧启被二次戳到,面上还是镇定自若的样子,不露声色悄悄捂住心口,遭不住遭不住啊。
她开门叫人,放下胸口的手,待人进来,又摸起了桌上的书,至于看不看得进去又是另一回事了。
被柯壹伺候着梳洗完毕,闵于安才算彻底清醒过来,意识回笼,她问:“什么时辰了?”
柯壹:“申时了,公主这一觉睡了好久呢,午饭也错过了,驸马看您睡得沉,也就没叫您。”
这一日都快结束了,也就没再上妆,没过多久还得洗,太麻烦。
于是柯伍一身本事无处施展,又动起了嘴皮子:“驸马爷说您要他陪着,又怕吵着您,连午膳都没用呢!”
就你话多!
手握书卷的人耳尖又红了,她咳嗽一声,辩解道:“我只是早膳吃撑了,吃不下而已。”
哦?
闵于安赞赏地看了柯伍一眼,后者受到鼓励,腰板挺直了不少,现在发现我的好了吧?
你们总说我不会说话,但我说起话来还是很有用的!
作者有话要说: 注:青丝绕指柔,华梳理云鬓。郎心轻画眉,红颜落朱唇。
源自苏轼《蝶恋花》
第31章 试探
驸马府的伙食比不得皇宫,简简单单几菜一汤。
萧启给闵于安夹菜,殷勤的很。
闵于安一筷子还没伸出去,她想夹的那块八宝野鸭就落进了碟子里,她筷子顿了顿,萧启冲她笑得讨好。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倒是要看看你想做什么。
她筷尖换了个方向,落入自己碟中,从善如流地接受萧启无微不至的服务,一顿饭基本没怎么夹过菜,眼神落在哪道菜上头,下一秒,萧启就会意给她夹了过来。
别说,这人讨好人起来还是挺让人适用的。
闵于安咀嚼着她细心剔好刺的鱼肉,鱼肉嫩滑,轻轻一抿就好像要在嘴中化掉,像极了……眼前的人。
“公主,”萧启总算开口问她,刻意压低了声音,“昨夜,微臣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总算知道她想干什么了。
闵于安眸光微沉,却没回答萧启的问题,对她的自称很不满意:“什么微臣,你是我的驸马,讲究那么多君臣之礼作甚!”
“微臣”这二字听着真是刺耳至极。
萧启被她说得理亏,这不是心虚吗……好吧好吧,不管什么先道歉总是没错的。
“是我的错,这不嘴瓢了么,还没改过来,”萧启不好意思地笑,随即保证道,“我以后不会了,公主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闵于安放了筷子,木块与瓷器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如同她的声音,清脆悦耳。
闵于安哦了一声,反问:“驸马是指什么?不妥之处又是什么不妥?”
萧启怔了怔,这怎么好说?这怎么说的出口啊?
她瞧了瞧旁边服侍的人,犹豫了下,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吧。”
为首的柯壹诧异,却没表现出来,她看向闵于安,得到首肯后,带着人退了下去,贴心地带上了门。
柯伍被她拽着,不得不跟着她,等出了门,盯着柯壹眼神犀利,看得柯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柯伍也不说话,只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愤怒——我这正吃瓜吃得好好的,你就给我拽出来了!你赔我的瓜!
屋外两个人用眼神你来我往,屋内萧启却松了口气,现在就好多了,人多实在说不出口啊。
她咬咬牙,忍着羞耻问:“昨夜微臣喝醉了,记不太清,可有冒犯到公主?”
闵于安眉眼弯弯,手肘搁在桌面上撑着脸,好整以暇看着她,看得她脸越来越红。
原来是为了这事啊?闵于安了然,随即想,骗我这么久,吓吓她好了。
“哦~冒犯啊,我不记得了。”
“喝过合卺酒,驸马就醉得很了,我本想着不能让驸马趴桌子上睡,便拿帕子打算给驸马擦洗擦洗,谁知才一靠近,你就……”
尾音拖得极长,吊足了人的胃口。
被吊胃口的人都急死了,吊人胃口的人还有心思欣赏她这副急得跳脚的模样。
“就什么?”萧启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奈何这公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说下文,逼得她不得不追问。
“就扑过来了呢。”区区几个字,给萧启震得几近魂飞魄散。
!!!
她强打精神,问出最想问的问题:“那公主可有看到……”
闵于安没等她说完,自顾自道:“还顺带手扑灭了烛火,然后,就……”
她适当地留白,给这人一定的消化空间。
萧启如释重负:幸好幸好,记得熄灯,小公主这么单纯一个小姑娘,应该不懂得什么男女之事的,没看见就好,没看见就好。
哪知道事实的真相完全相反,她高兴得太早了。
她以为的单纯小姑娘,早把能找到的小册子研习了好多遍,以对待先生教学的态度,严谨认真翻来覆去,不说倒背如流,但各种~还是如数家珍的。
这就不担心了?将军,你放松的太早了,我都还没开始出招呢。
闵于安跟着她笑,没再说话,她拿帕子擦了嘴。
多谢款待。
鱼肉,很美味呢。
***
用过这顿不知该算是午膳还是晚膳的饭,便到了日落时分,侍女撤下盘碟,端上了清嘴用的茶水。
主卧里,几乎是与上午完全相同的场景。
两个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轻微的呼吸声、翻书声构成了室内的所有声响。
萧启攥着《六韬》,一手捻着书页,随时准备翻页,看起来很专心的样子。
闵于安也随她,学着她拿了本书,嘴里念念有词,时不时看她两眼转换下心情。
于是新婚第二天的夫妇,不抓紧时间恩爱缠/绵、交流感情,居然就这样虚度光阴。
到宫里送了白绫就紧赶慢赶着回来看二人相处进度的韦嬷嬷,趴在墙角听门里的声音,急的不行。
早上不是还挺好的嘛!现在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哪有新婚的夫妇单独相处时还看书的,这公主也是的,撒撒娇说说软话驸马爷不就只能哄着她了?
读什么圣贤书啊,书能有人好看?
这可不行!
该老身出马了!
韦嬷嬷眼神一凝,决定亲自出马。在宫里呆久了,她早练就了一副处变不惊的态度,面上仍是波澜不惊。
她推了推学着自己撅着屁股趴墙角的柯伍,压低声音:“去,你去厨房吩咐下人烧水,准备些沐浴用的东西,公主驸马要沐浴了。”
柯伍正聚精会神听得正来劲呢,冷不丁被她推得晃了晃,差点没摔一个屁股墩。
不敢挑衅她的权威,又耐不住自己的多嘴:“这还早着呢,天都没黑,烧水早了些吧?”
用的是气声,两人很有默契,听墙角也听得很有经验。
起码得等我听完啊,我倒想知道她们能读多久的书,文绉绉的,假正经。
说着就打算继续趴回去听。
韦嬷嬷眉毛一竖,不怒自威:“让你去你就去,哪来这么多话,再不去就扣你的月钱!”
身为公主身边最有资历的嬷嬷,确实是有这个权利,也结结实实扎到了柯伍的死穴。
“哎别,”柯伍肉痛道,她答应着,往外头走,“去去去,我去还不成吗!”
月钱总共才那么点,再扣扣就没了!
虽说明里只是公主的侍女,但身为暗卫,凭本事吃饭,公主大方,发下的赏金并不算少,足够她用的,各种福利待遇足以让人眼红。
但银子嘛,谁会嫌多呢?
蚊子再小也是肉。
月钱都是到了自己嘴里的鸭子,可不能让它飞了!
柯壹带着刚收到的飞鸽传书往回走,正巧撞见不情不愿走路慢吞吞的柯伍,那嘴撅得都要碰到鼻尖了。
“……”柯壹问,“谁惹你了?”
柯伍白她一眼,反问:“你说呢?”
除了韦嬷嬷,还真没人能把她管到这份上,一物降一物啊。
柯壹了然:“她让你干什么?”
“去吩咐人烧水,说要给公主驸马准备沐浴用的东西,要不你替我去吧?”
柯伍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可行,怕她不同意,扯了她的袖子声声恳求:“好嘛好嘛,你就替我去吧,我还急着回去听墙角呢!”
柯壹:“……”
“好。”柯壹话音还没落地,眼前人就跟风一样地跑走了,她望着柯伍的背影,也是无奈。
柯壹把字条往兜里伸出推了推,想必公主现下是没什么心思看的,等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说吧。
***
“咚咚咚。”
门被敲响的时候,萧启肉眼可见的轻松下来,终于结束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跟小公主相处会如此煎熬?
萧启瞥一眼认真读书的闵于安,高声问道:“何事?”管你什么事,能救我于水火之中就是好事。
韦嬷嬷:“公主,驸马,水已备好了,您二位现在可要沐浴?”
沐沐沐沐沐沐沐沐沐沐沐浴?!
高兴得太早了,这可不是好事啊,还不如继续坐着。
没等她拒绝,身侧传来女子的轻笑:“驸马可要与我一同沐浴?”
第32章 第二夜
“驸马可要与我一同沐浴?”
“不必!”
意识到自己下意识的拒绝语气太冲,萧启掩饰性地朝闵于安笑笑,解释道:“我是说,浴桶太小,两人一起怕是不太方便。”
韦嬷嬷在外边听了个分明,心情激动,她给自己加了个油:看来有戏!
于是毫不留情地拆萧启的台:“公主殿下,奴婢看过了,这驸马府的浴桶大的很咧,容得下两个人!”
自小与皇后相伴、和她关系亲密的韦嬷嬷,对皇后忠心耿耿,她一生不曾嫁人生子,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她早把公主看作是自己的后辈了。
现在家里的后辈刚成亲,怎么能够允许她们保持距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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