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凯:“哎我说妹子,咱们直接进去得了,萧老弟也说了,让咱好好看顾着公主殿下,哪能这么让人把她给欺负了去?”
伊山心动了,本来想着在外面等着闵宇安的吩咐,但这样一想,似乎更带感啊。
两个不靠谱的人凑到一起去了,却能干出靠谱的事情。
他二人合力,直接把大门给踹开。
里头热烈讨论的大臣们惊了一跳,回头去看,就看到两只对着自己的脚,脚尖还特嚣张地勾了一下。
好生嚣张!
讨伐闵于安的声音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对这二人的控诉。
“真是反了天了,区区两个武将,居然在朝廷上撒野!”
伊山很不给面子的提着长矛,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说话的那人面前,长矛的尖端直指他的咽喉,伊山空出一只手挑了挑耳朵:“刚才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文臣哪见过这种场面,直接就给吓得说不出话来,哆哆嗦嗦,伊山都能听见他上下牙齿打架的声音。
柴凯倒是比她讲规矩多了,也没动手,只是站在了闵于安的身后,给她撑腰。
真是看不下去了,一群糟老头子指责人一个小姑娘,呸,真不要脸。
“萧将军今日有事去了,还没来得及赶过来,不过她吩咐了,若是有人敢对公主不敬,直接杀了便是。”说这话的时候柴凯还是笑着的,却并不让人怀疑他话语的真实度。
因为他的眼神,冷得吓人。那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气势,直接把他们给镇住。
萧将军?
思绪停滞了一瞬,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众人这才恍然,闵于安背后是有人撑着腰的,她的驸马,手握兵权,还有救灾得来的民心。
车骑将军啊那可是,等她处理完倭寇,怕是要升到骠骑将军了。
再上一步,便是武将中最顶尖的位置——大将军。
她才二十不到啊!
那个杀神......
萧启虽长得好看,可谁都不敢忘了她的事迹,初入军营便取了敌军首领的首级,往后一路飞速上升,地位一升再升。
伊山也接口道:“将军还说了,反正咱手里有兵权,你们这群人若是不同意,直接灭了这皇城便是,以我们的能力,再建一座皇城,也难不到哪里去。”
柴凯笑眯眯道:“诸位大人,打算怎么选啊?”
众人:……
选?你给我们选择的余地了吗?!
一群莽夫!
可拳头才是硬道理,他们忍气吞声道:“一切,依公主殿下便是。”
“公主?”柴凯不满的皱眉,手里的剑噌的一下出鞘。
“是我等口误。”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闵于安笑:“平身。”
不愧是将军身边的人,省了自己不少口舌呢。
柴凯不似伊山那样大大咧咧,他经历的事更多些,也就练就了粗中有细的性子,看出了大臣们的不满。
他心知若是让这不满留着,怕是会对公主殿下不利。就像个□□桶,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火星子落在上头就爆了。
于是道:“怎么?你们不愿意?”
没人说话,那一张张死鱼脸上明摆着的就是不愿。
“让本将来猜一猜你们为何不愿。”
“因为迂腐!读那些圣贤书把人都给读傻了,死守着什么狗屁的规矩不放。女子不能做皇帝?”
“屁!”
“咱们将军平了西夏,是为一功。”
“都野城饥荒叛军作乱,将军公主舍命相救,是为二功。”
“如今咱们平了倭寇,这也是你们办不到的。”
“夫妻本是同林鸟,将军与公主,这功勋不分你我。”
“这么多的事,若是没有咱们将军公主,你们还能安稳稳坐在这里动嘴皮子?”
说到此处,他居高临下,扫过他们每一个人的脸,有愧疚有不愤。
柴凯不屑地笑:“你们若是能找出个比公主还适合的人来,我等心服口服。”
“可问题是,哪儿有这样的人?”
出了事就只知道躲在后面,纸上谈兵,看把你们给能的。
本打算提这事的闵于安:“......”被人抢的话是什么感觉?
自然是......开心。
闵于安都没怎么多费口舌,这些人已经被柴凯伊山怼的无话可说了,省了好多力气。
“诸位大人还有何事?”齐刷刷摇头。
“那本宫还有事,就不奉陪了。”她直接走了出去。
绣花鞋踏在地毯上,似踩在他们的心尖,无端令人生畏。
......
想到此处,闵于安情不自禁地笑起来,将军身边的这群人也可爱的很呢。
果然是人以群分。
很快她的笑便凝固在脸上。
因为她紧贴着的这个人,在哭。
闵于安几乎没怎么见过萧启哭,仅有的几次,都是在她昏睡之时。
前世,萧启酒醉之时,嘴里喊着“阿姐”。
现在,她在喊:“闵明喆。”每一个字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仇大苦深,不共戴天。
闵于安的心停跳了一瞬,她很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因为萧启不只喊了这一声,她反复地喊着同一个人的名字。
——闵明喆。
压死骆驼便只需要这一根稻草。
怀疑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很快充斥了闵于安的心头
萧启为什么要喊闵明喆?她之前为何又要废了闵明喆的右臂?
若说还他一箭还情有可原,那么,“当个废人的滋味”又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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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坦白
废人……
难不成, 他们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有了不为人知的渊源?
可这一世,自己自从遇到萧启, 就没怎么离开过她,出了什么事,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闵于安皱着眉头, 努力思索, 试图从混乱的记忆中捋出一条线来。
她把记忆里萧启和闵明喆仅有的那么几次相遇单独拎出来, 翻来覆去地回想, 想要找出不同寻常的地方。
第一次,后花园比武,闵于安只顾着看萧启, 想着她千万不能输, 又或者觉得她实在太好看了, 连随风而起的衣角发丝都在发光,压根没时间去注意其他。
但闵明喆始终在台上,二人丁点交流都不曾有。
第二次,成亲那日, 闵明喆背着闵于安上了八抬大轿,他与萧启就是很正常的交流,说着寻常的兄长会交代给妹夫的话,谁能知道现在几人会变成副境地?
物是人非。
归宁, 秋猎,得救......
等等,那时候闵明喆对萧启,就早有觊觎之心了吧?不然以闵明喆眼高于顶的性子,也不会特地吩咐御医给她诊治。
闵于安被这细节惊到, 又一次感叹于闵明喆的卑鄙。
那时候,自己才刚与萧启成亲啊!所以他自那时起便想着要把萧启据为己有了?
好生……无耻!
再然后,便是闵于安和萧启从都野城回京,闵明喆前来迎接,萧启颤抖的右手、脸上的血红、遮掩不住的异样。
相处这么久,萧启这个样子闵于安还是第一次见。
为什么呢......为何一副失了心神的模样?这世间竟还有能难倒你的东西?
最后,是萧启射穿闵明喆右臂的那一箭,力道大得连闵于安都心惊,因为她拉住弓弦的手皆在颤动,箭矢飞出之时,弓弦的余震大到都有破空之声。
甚至那一箭还不够,她挑断了他的手筋。
单单瞄准了他的右臂,誓要废掉不可。
这一次过后,闵明喆已然是个废人了,被贬为庶人关在天牢里了此残生,任他如何也爬不起来,为何又要多此一举?
闵于安陷入了死胡同,越想,越觉得乱。
她叹了口气,拂去萧启眼角不断淌下的泪:“你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睡梦中的人当然不可能去回答她。
闵于安也没指望能有回应,只是单纯的自言自语。
耳朵贴在萧启胸膛上,那里正以一种奇妙的频率缓缓震动着。
心脏舒张,收缩打血,扑通扑通扑通......声音传入闵于安的鼓膜,她甚至在想,若能变成你的心就好了,这样你永远都离不开我。
你的心,到底有几分属于我?
***
萧启这一睡,就睡了整整一个日夜。
次日清晨醒来,疲惫尽消。
久违的神清气爽,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也吵醒了趴伏在她身上的那人。
闵于安很不舒服地直起身,凝视萧启。
凝视,一动不动盯着看,还是以探究的眼神,看到萧启心里有点儿毛毛的。
萧启轻快道:“怎么了,这样看着我?难不成太久没见,都不认识了?”她语气调侃。
“没......”只是一直不知,该从何说起。
问还是不问。
她回答还是不回答。
这个分寸,不好把握。
要解决的东西早已在昨日完成,柯壹柯伍张云沛、伊山柴凯陆蕊,不管哪儿头的,都被闵于安派出去清理烂摊子,她这个正主,倒是无事可做了。
等到草草地洗漱用膳完毕,闵于安还是问出了在心底盘旋已久的问题:“淮明,跟闵明喆有过节吗?”
她称呼他为闵明喆。
因为那人不是她的太子哥哥了,不是皇兄,是毫无关系的,陌路人。
萧启饮茶的手一滞,慌了片刻,若无其事道:“没有啊,怎么这样问?”
——下意识地否认,然后岔开话题,不正说明有问题吗?
闵于安都看在眼里,心道果然。
但她不想说,闵于安再怎么强问,也问不出来,反而会破坏好不容易有了进展的感情。
到了这种时候,闵于安还是不敢对萧启太强势。
她怕她生气。
就顺水推舟,顺着萧启的话往下说:“因为感觉淮明很善良呢,却对闵明喆下手这样狠。”
萧启怔了怔,小心道:“吓着你了?”
“不是,只是好奇,”闵于安摇头否认,贴心地转了话头,“我还不知道,淮明是怎么平定倭寇的?”
“说来也巧。”
日本武士奉行剑道,倭刀精致细长,他们轻易不会出手,而是积极地寻找时机,瞅准机会一刀必杀。
唯快不破。
普通的士兵,只经过粗略的训练,跟她们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所以被单方面的碾压。
这是本就有的差距,短期内改变不了。
人不能变,那就改变其她的,比如,武器。
本朝兵丁多与北方人作战,马上作战,忽而善使刀木仓剑戟,这这些武器上手简单,招数也只有那么几个,故而破绽百出。
简直就是往倭寇刀口上撞,能打赢才有鬼。
契机,就在东南地区盛产的毛竹身上。
毛竹生长极快,竹竿可高达数十米,老竿无毛,顶端呈花枝穗状。
这样的毛竹在东南地区遍地都是,是上天赐予他们的礼物,也是此番胜利的最大功臣。
新鲜的毛竹用火烤干,赋予其韧性与坚硬,尾端打磨光滑,供人手持。尖端由于呈花枝穗状,举起来仿佛一把盛开的大伞,在各个枝桠间用绳索绑上铁刀、箭头等细小但锋利的兵器。
——称之为狼筅。
筅,又名炊帚,是用竹子所做的洗刷锅碗的工具。
这武器看起来就像是炊帚的放大版,其锋利如狼牙,故而名为狼筅。
如此这般,大邺兵丁以手持狼筅,无论敌人是在前方或是侧方,都会被狼筅的枝桠所阻碍,每一个细小的枝桠虽只能造成皮肉的损伤,但那么多的枝桠累积在一起,效果不容小觑。
人,都是肉做的,都会怕疼,只要知道怕,就不再是无坚不摧。
便是经过了无数的训练,人体的本能,也是遮盖不了的。
疼,就会躲,就会有破绽。
萧启改变了以往的大编制,改用一人手持狼筅,其余几人各持其他兵器站于身后的阵法,这样互补,在敌人被狼筅所阻挡的时候,用长木仓铁矛等兵器刺其要害。
如此,找到了最适合的方法,没多久,便将倭寇尽数消灭。
所以才能这么快赶回来。
也幸好她提前赶了回来。
不然……
说到此处,萧启正色道:“以后不要把自己置于险境,等我回来再面对闵明喆,要安全得多。”
闵于安心里一暖,无脑吹道:“我的淮明就是厉害!”
“咳咳,也没有啦,都是从兵书上受到的启发。”
“那旁人怎么都想不到呢?还是你最厉害!”
萧启被夸得无地自容,一个劲地摆手摇头,可就是她这副可爱极了的样子,让闵于安越想去逗弄她。
“我的淮明,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闵于安语气郑重,从心底里发出这样的感慨。
而现在这人,与她亲密无间,不分你我。
三生有幸。
萧启更觉愧疚了,自己瞒了闵于安这么多事,她却待自己一如既往。
真是辜负了她一片真心。
像个卑鄙的骗子。
不,就是个骗子。
萧启脸上的红霞渐渐消退了,就在闵于安可惜没能多看会的时候,她拉住了闵于安的手。
她眼眸低垂,声音微不可闻:“若我有事瞒着你,你会很生气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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