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视器后面的导演梁羽喊了一声“咔”,饰演阿山的任野和饰演唐海的翁道衡的唇一触即分。
翁道衡马上从怯懦的上班族唐海状态里脱离出来,他抹了抹乱糟糟的刘海,说:“任野,你状态不太稳。”
说着,他扫了一眼任野,扔下一个论断:“你没入戏。”
梁羽也说:“任野你来监视器里回顾一下表演。”
说着他给两人回放了一下两人的吻戏,掐了掐眉间,说:“你看看,你手抓着翁道衡还在抖,这不是阿山的状态。”
“吻戏是你的难项吗?你状态太崩了,一直在演放松,我在这里能看到你的紧张和不自信。”梁羽说。
任野面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他看了一眼监视器里两人的吻戏,然后皱了皱眉,说:“对不起,我状态不对。”
梁羽说:“你这段是松弛的完全,就是演出那种玩世不恭的模样,该紧张的是翁道衡的唐海……”
两人又走了几段戏,这几回嘴还没碰上,都被梁羽喊咔了。
他压着火气说:“你不要一副吻初恋的模样,太出戏了!我要你散漫而性感,看上去甚至要有点渣,看起来不带感情却要有性张力的那种!你那么虔诚干嘛!”
任野愣住,他眼神下意识飘了一下,他沉默了良久,最后说:“对不起。”
一旁的翁道衡忽然问他:“任野,你接过吻吗?”
他眼神顿在任野的嘴唇上,他的嘴唇唇角尖尖,轮廓精致,颜色红润,唇珠微微压着下唇,带了几分耿直的艳出来,是很适合的接吻的唇。
任野用他那张寒凉却艳的唇说:“拍过吻戏。”
翁道衡心里不觉得意外,他继续直白地看着任野的唇,任野觉得他的目光似乎有介质一般,自己的唇都有了莫名的触感,他控制着脸红的生理冲动,抿了抿唇线,目光游离了过去。
对面的翁道衡慢慢靠近,他虽然带着鼻青脸肿的妆,但是眉眼里的锋利凛冽,让他气质完全疏忽于刚刚的唐海,他将眼前乱糟糟的刘海掀起,慢慢走到任野跟前。
“脸转过来,看着我。”翁道衡目光灼灼地看向他,任野突然不敢直视他茶青色的眼睛。
他的眼睛仿佛能穿透灵魂。
任野用最好的表情控制力回看了过去,翁道衡冷笑了一声,他随手夹起桌上刚刚任野抽了一半的烟,用食指和拇指夹着送到菩萨般的嘴里,眼底没有感情,带着细细的考究。
整个人的气质慵懒又性感,他吐出一丝烟圈。
然后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把攥起任野的下巴,将他压在墙上。
任野惊惶地睁大了双眼,他看见自己失去表情管理的神情隐在翁道衡美丽的眸子里,他与他眼睛里的自己茫然地对视,翁道衡的呼吸打在他脸上,他似乎感觉有些烫伤地往后缩了缩。
可是下一刻,有什么软软的凉凉的东西印在了他的唇上,带着烟草的气息。
翁道衡吻了他,带着攻略气息,像捕猎兽的猎人,他却只能坐以待毙。
眼前那个人阴郁的眉眼里透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他感觉翁道衡的睫毛都快扫在自己脸上了,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狼狈过,他滚了滚喉结,脑子里一片轰鸣。
整个世界似乎因为眼前的人而颠倒,那个人的手慢慢抬起带着压制性地压住他的后颈,这是一个带着男性气息的吻,任野却不排斥。
他能感受到唇上那种力道和翁道衡的狠劲,最后翁道衡微微咬了一口他的唇珠,与他一触即分。
翁道衡的脸却没有离开,他的脸离得很近,鼻子都快擦上他的了,身上那种入骨的魅力还没散去,他声音喑哑说:“任野,记住这种感觉吗?”
任野微微喘着气,他张了张嘴,茫然地放空自己。
只听见翁道衡继续说:“待会你饰演的阿山就要这样亲我?学会了吗?”
任野像是被轻薄了的大姑娘似的,脸倏然红了,他不可置信地看向翁道衡。
翁道衡却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他没有温度的声音带着促狭:“别看我,回味回味,待会你就这么演,懂不懂?”
任野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声音太大了,甚至有点吵,他心虚地垂下眉睫,说:“懂了。”
梁羽没有马上抓他们继续拍吻戏,任野坐在椅子上回味着刚刚翁道衡的神情和每一帧的动作,心却慢慢坠了下去,他觉得自己又完蛋了,这样鲜活的人在眼前他根本瞒不住自己喜欢他。
可是他心底又跳出一丝羞涩的雀跃,师哥他亲自教我接吻,他想。
第17章 他出戏
“《孤独的唐海》七十七场第十一次,action!”
……
前面又走了一遍戏,很快到了阿山吻唐海的节点。
饰演周常的演员打量了一眼翁道衡饰演的唐海,语气里带着些猥琐的猜测说:“这臭小子长得细皮嫩肉的,不会是你姘头吧?”
周常是故意的,谁都知道阿山恐同,讨厌别人拿男色传闻往自己身上贴。
阿山愣了一下,很神奇的,他居然没有下意识发怒,他移过视线看向半死不活的唐海,唐海抬起眼睛透过那人破碎的镜片窥探他的眉眼,镜片后的眼睛干净清明,因为听到“姘头”二字眼睛微微睁大,一脸不可置信。
不用猜,唐海肯定是在心底骂人。
阿山心里莫名有一丝烦躁,见了鬼了,他居然觉得唐海这副打成猪头的模样好看。
因为阿山的沉默,气氛瞬间有些诡异,周常也迷惑地看了看这二人,真的品出来了一丝诡异的不对劲。
阿山的目光移到唐海的唇上,不得不说,这个沉默寡言的读书仔居然有着一个漂亮性感的嘴唇,轮廓分明,唇线清晰,有几分猫唇的感觉,却嘴角平直带着禁欲的冷淡。
唐海毫无察觉地微微张开了嘴,红艳的光泽让阿山喉结一动,他突然想咬一口。
于是他顺坡下驴地说:“他就是。”
唐海眼睛睁大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胡说……”
话还没说完,阿山就掐着他的下巴堵住了他的反驳,两人气息交融,不得不说,任野学习能力很强,很快复制了翁道衡教他的吻戏,一改之前的温柔,这个吻轻佻又霸道。
翁道衡颤了一下,很快以唐海的反应挣扎起来。
阿山半眯着眼睛看他,下意识地扣住唐海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轻佻的吻,动作带了几分粗暴和野蛮。
唐海被迫承受了一会,感觉到那个人强制的吻慢慢变得温柔,他放在后颈的手力度慢慢变松,可以说得上抚摸,耳边是周常调侃的口哨声,他脸涨得通红,心里骂了好几句粗。
阿山放开他,低头看他,翁道衡的胸口微微起伏着,微微张开嘴喘气,白净的脸色上是从脖颈上蔓延上去的红潮,眼角都逼出了几分生理性泪水,他湿漉漉的眼睛里全是狠劲,直接瞪了过来,有点不像当初那个忍气吞声的上班族。
被莫名轻薄了的唐海不仅敢瞪他,还敢骂人,他声音很小地骂了一句:“妈的。”
声音小得只有对面的阿山才能听到,阿山被骂了也不生气,只是瞥了一眼他,然后对旁边看傻了的周常邪气一笑:“人我带走了。”
这回没有人拦他了。
梁羽在场外喊“咔”,这遍就这样过了。
翁道衡起身顶着乱七八糟的妆效接过小唐送过来的矿泉水,喝了一口,然后回头对任野说:“你这不是会演吗?”
任野拍完坐在自己的蓝色椅子上,低着头,谁也看不清他的神情,沉默着没有说话,翁道衡见他没有反应,就没再找他搭话。
第一场戏拍吻戏就是让男演员磨合一下,有点同性片的默契,表演难度并不高。
这只算一个开胃菜。
梁羽走过来坐在任野旁边,有些担忧地看他,说:“吻戏你就咔那么多次,这不好啊,后面还有亲密戏的,要你主导的,你不要这么害羞。”
任野抬起脸,他好像平缓了片刻的情绪,然后说:“我没事的,我只是有点出戏。”
梁羽没说什么,拍了拍他,起身走了。
……
海城下了一个月的雨,雨水大得都快淹掉唐海的出租屋了,唐海的房子就在一楼。
早上他起床的时候,发现屋内的水已经淹入屋内了,自己的拖鞋飘到了门口,他于是只能沉默地赤脚踩着水去拿拖鞋,水里冰凉冰凉的,很不舒服。
他站在水里愣了一会觉得这屋子不能住人了,于是他踩着拖鞋跑到楼上敲门,楼上是包租婆的房间。
敲了一阵,包租婆没好气地打开防盗门,她穿着红色的睡衣,冷冷地在门缝里看他:“什么事?”
包租婆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卷着大波浪风韵犹存,平时喜欢把指甲涂得红艳艳的,脸也化妆化得有些假面,不知道为什么,唐海有些怕她。
唐海说了楼下进水了,自己的房子不能住人了。
包租婆的脸垮了下来,她的眼睛在门缝里有了几分恶毒的感觉,看得唐海后背发凉,这个女人说:“关我屁事。”
唐海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更严重了,他说:“我是你的租客,我要换房间,我付了钱的。”
那个眼神和鬼一样吓人的女人突然脸色柔和起来,问他:“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唐海扶了扶眼镜,想要开口,突然发现自己失声了,他摸着自己喉结有些惊恐地抬眼看着房东太太。
女房东站在门缝里笑得温柔,带着诡异的意味,这比她平时冷漠的眼神更吓人,唐海捂住嘴,马上踩着拖鞋跑了下去。
因为水淹了家,唐海出门困难,于是他想打电话给老板请假,他有一个攒钱买的座机,可是发现房间里的电器被水泡得不能用了。
无法请假的唐海只能认命地低头叹气,然后他感觉自己喉咙仿佛堵住了一截棉花一般,说不了话,我可能是感冒了,所以暂时失声了。
唐海心里想,然后掏出西装踩着胶鞋拿了一把雨伞去上班了。
虽然唐海上班迟到了,但是老板因为天气原因没有罚钱,唐海昏昏沉沉地上了一天的班。
他发现自己嗓子不疼,可是一句话也不能说出口,他越来越觉得诡异和害怕,还好,他上班人缘一般,所以同事都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
下班回家,到了家门口,他下意识抬眼看了看二楼房东的房间,这个女房东以前总是喜欢在他下班的时候开着窗缝露着一只眼睛看他,很吓人,唐海常常想换房子租,可是他因为这低廉的房租还是忍受了这诡异的女房东。
看吧看吧,反正也掉不了一块肉。
唐海心里想,然而他今天发现房东的房间灯是暗的,也没有开着窗缝看他,唐海突然觉得安心。
他掏出钥匙,打开家门,一种莫名的直觉击中了他,他的心脏莫名跳动了起来,他推开家门,因为雨水家里的电还没来,他摸着黑走了进去,房间的雨水好像排了出去,地面干了不少,他走到床前,感觉雨水可能没排干净,因为他踩到黏糊糊的东西了。
屋子里还有一股雨腥气。
他觉得这股腥气不仅像雨水,还有点别的感觉,但是他没在意,累了一天的唐海直接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是周六,唐海是被苍蝇叫醒的。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脸上有一个苍蝇,嗡嗡嗡的,唐海一把打算拍死它,然后他心里突然想到:他房间为什么会有苍蝇呢?
他突然发现自己手上全是血迹,然后他惊悚地看见地上有一滩血,鲜红的,还有他昨天摸黑踩上去的红脚印。
床底露出了一只手,是一个女人的手,指甲还涂着红色的指甲油,唐海颤抖着掀开床底,看见房东太太躺在地上,睁着眼睛恶毒地看着他……
唐海吓得一颤,睁眼的女房东身上是那件睡衣,头都磕破了,恍惚间还能看见白色的脑浆,这像是从高处跳下来的死状,可是为什么她的尸体会掉入自己的床底呢。
屋内也没有拖行的痕迹,地上的血是从她身体漏出来的,唐海看着房东苍白可怖的死状,心沉了下去,他发现自己说不清。
这时候房子外传来了“笃笃笃”的敲门声,唐海惊恐地盯着门外。
第二天翁道衡和任野的对戏就是之后的敲门剧情。
“《孤独的唐海》第八十七场次第一镜。”
任野站在门外敲门,翁道衡饰演的唐海慌慌张张地拉开门,刘海乱糟糟的,发现开门是阿山好像放了心下来。
任野饰演的阿山见多了世面,闻到了空气里的血腥气,于是一把推开翁道衡闯了进去。
唐海挡不住阿山,阿山进去看见了地上的房东尸体和血迹,有些惊讶地看向唐海。
唐海声音嗫嚅着:“我好像杀人了。”说完他惊讶地摸了摸自己的喉结,他好像又能说话了。
阿山说:“是你杀的?”
唐海和房东恶毒的眼神对视,心里一颤,说:“不是好像,我……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阿山低下头去检查尸体,看了一遭:“她是摔死的。”
“看她后脑勺至少是从七层楼高的高度摔下来的,而且是直接掉下来,掉在你床底的。”
唐海说:“我们这里最高才五层楼。这……这不可能……”
说着他吞了一口唾沫:“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房间……”
阿山起身,回头看他,发现唐海眼神痴痴的,于是他挡住了唐海观察尸体的视线,他声音低沉又坚定,说:“我相信你。”
“她是跳楼死的。”
唐海听到这个论断,突然有了希望,说:“那我报警吧。”
阿山的目光里带着几分考究,他说:“可是第一死亡现场就是你的房间……你报警,说得清吗?”
至少七层高的楼跳下来死的,可是第一死亡现场是他房间……唐海知道这解释不通。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他自己检查了好几遍,地上没有拖行的痕迹,房东是直接死在这里的。
他想不通,心沉了下去,他和警察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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