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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都拍摄的最后一个晚上,也是这两天的重头戏:花灯庙会。
苏蕾从上车知道要去庙会后就兴奋得不得了,一边拿手机查资料一边叽叽喳喳地说话:“我听说这个庙会一年两次,又叫相亲庙会,有很多达到适婚年龄的男男女女特意赶来,就为了求这里的神婆算姻缘,算了姻缘、在前面的月老树下写上姻缘签,就能一辈子长长久久、永远不分开了。”
蔺航在前座发出“哧”的一声:“都二十一世纪了,谁还信神婆啊?”
苏蕾被“哧”了这一声顿时有些不服:“那又不一样,算姻缘又不是单纯瞎猜,要按生辰八字算的,这儿的神婆很有名的,不然每年的庙会哪有这么热闹,回来还愿的人可多了,你不信就算了!”
说着还扯了扯一旁唐词的手臂,寻求赞同:“唐词,你说对不对,你是本地人,这儿的神婆是不是很有名?”
唐词慢慢地应,听不出赞同还是不赞同:“是挺有名的。”
前座蔺航僵了一下,背绷得很直。
“是吧,”苏蕾高兴地叫了一声,又好奇起来,“那是不是真的很准啊,你说我待会找个神婆算一算能算出我的真命天子吗?”
唐词声音里带着笑意:“准不准我就不知道了,我又没算过,想要真命天子你还是自己找吧。”
“啊?”苏蕾失望地长叹了一声。
下了车,能看见整条长街人影交错、灯光辉煌,不远处的姻缘树盘踞而起,挂满了大大小小的花灯和系着红绳的姻缘签,远远看去就像个会发光的神龛。
一行人分成两拨,唐瓷苏蕾康盛一拨,蔺航牧景杨立青一拨,在岔道就分开了。
“这花灯好好看啊,”苏蕾凑过去,把花灯提在手里晃了两下,“唐词你是南都人好幸福啊,岂不是每年都能逛庙会?”
唐词原本也在看一个花灯,晃动的烛火透过纸壁的缝隙照到脸上,显得他脸上的笑好像比往常淡了一点:“还好,大一点就不喜欢逛了。”
“为什么啊?”苏蕾好奇,“这么漂亮的花灯我感觉看一辈子也不会腻。”
唐词垂下眼,笑着付了花灯的钱:“每年都是这些花样,看久就没兴趣了。”
“小伙子,来算姻缘啊——”
蔺航顿住,侧头看过去。
一个穿着枣红褂衫的阿婆坐在旁边的小马扎上,头发半白,一脸笑眯眯的。
她面前的地上铺了一大张纸,乱七八糟的什么业务都有,摸骨看相算姻缘、正骨推拿抓风水,业务范围广得很。
怎么看怎么一江湖骗子。
“哟,”杨立青顿时感兴趣地往前跨了一步,“您是神婆吧,这年头算姻缘还要管推拿呢。”
“那可不,”神婆一口浓正的南都本地口音,“现在的年轻人都不信这些,再不拓展业务要吃不上饭了。”
杨立青乐了:“我一听您这口音就是真神婆,这样,您给我算一卦,算个姻缘。”
神婆伸手摸了一下杨立青手骨,收回手高深莫测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辈子儿女双全,和和美美。”
“嘿,还挺准,”杨立青笑了笑,“我和我内人从小就认识。”
神婆仍旧高深莫测,摸出一个二维码,熟练道:“二百,支付宝和微信都行。”
收完钱,神婆转头看向蔺航:“小伙子你算不算,第二个半价。”
蔺航抱着手臂站在旁边,一脸对封建迷信嗤之以鼻的表情,不屑地摇了摇头。
倒是旁边几个摄像,一听见半价都心动了,轮流放下摄像机跑去摊子前算命。
给神婆创造完高额收益后一行人继续沿着长街有一搭没一搭地逛下去。
“这个拨浪鼓做得还挺精致的,”杨立青站在一个小摊子前看,下意识侧头和蔺航说话,刚转过头,“——诶蔺航你干嘛去呢,等会儿找不到你人了!”
“我上个厕所,一会儿回来找你们。”
“厕所是那个方向吗?”杨立青喊,“你别等会找不到路回来了。”
倒是旁边牧景看了一眼蔺航离去的方向,一脸的似笑非笑。
“算姻缘。”蔺航喘了两口气,把身上剩的几百块现金全拍在摊子前。
神婆抬头看了他一眼,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像是知道他早晚得回来:“生辰八字有没有?”
“只有生日和姓名。”蔺航把手里的纸递过去。
神婆把纸拿在手里看了两眼,没绷住笑了笑:“哟,还是个男孩儿啊。”
蔺航虎着一张脸皱了皱眉,干巴巴道:“男孩和男孩不能算?”
“能算,怎么不能?就是吧……”神婆对着那张纸仔细端详了好几眼,眉头越皱越深。
蔺航在旁边看得忍不住跟着蹲下来,一脸着急:“就是什么?你别卖关子。”
神婆咂巴了两下嘴,把纸合上了,一脸为难道:“小伙子,你这情路坎坷,注定多灾多劫啊。”
“你看啊,你这鼻梁高,长得直,眉骨又深,情路就不平坦,别说结婚了,就是恋爱也走不长久。”
“再有,你嘴唇薄,五官长得凶,这是个薄情的长相啊,不疼老婆,谁肯跟你?”
蔺航听得有点着急,心说我哪儿不疼了,不过着急的情绪占了上风:“那怎么办?”
神婆还是第一次见着这么好骗的,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先别急,我看你俩这八字啊,也有问题。”
“我刚拿到手就觉得眉心一跳,仔细一看,你俩这是前世的情债还没还清,纠缠到这辈子来了,这情上面的孽债一日不消,你俩就注定要多一日的互相折磨。”
蔺航听得心里活泛起来,忍不住有点高兴:“我俩上辈子还认识啊?他没找别人吧?”
“那可不,”神婆立马顺着这话哄着,“你俩上辈子纠葛了几十年,他哪有功夫找别人?”
蔺航高兴了没一会又愁起来:“那怎么办,我俩这情债什么时候才能才能修完?”
“这事虽然难办,但也不是没有办法……”神婆摸摸下巴,从怀里掏出一对系着红绳的白玉扣子,“你看这个叫平安扣,单个能给人带来福气、护佑平安,一对就能牵绊两个人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我手上这个和一般的还不一样,看见没……前面姻缘庙里的高僧开过光的,别说情债,就是血债都趟平了,有了这对扣子,什么业障都能消。”
神婆眯着眼笑:“两个一起打包带走,2999,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啊。”
“怎么去了这么久,”杨立青狐疑地眯着眼,“没找着厕所?”
“啊,”蔺航两只手都捂在兜里,把两块玉捂得温热,“找到了,去了远一点的那间。”
杨立青招呼他过去:“来,看这个拨浪鼓怎么样?”
蔺航心里想着事,随口应:“挺好的,鸾凤和鸣,永结同心。”
杨立青:“?”
杨立青一巴掌拍在蔺航手臂上:“瞎说什么呢,买给我三岁的小女儿的,什么鸾啊凤的。”
蔺航完全没被这一巴掌打醒,仍在兀自出神:“……鸾凤挺好,枕头上可以绣一对。”
杨立青:“……”
这孩子上个厕所回来怎么就疯了?
今晚回来之后[寻味记]第二期的拍摄就结束了,蔺航回到房间的时候唐词正在收拾地上的行李箱,林飞在旁边帮忙,见他进门喊了一声“小蔺导”。
蔺航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林飞又忙了一会后帮忙把行李箱合上:“那唐哥我先走了,有什么事你再叫我。”
唐词点头。
林飞一走,房间里顿时只剩下唐词整理行李的声音,一时有些安静得过了头。
蔺航坐在床边垂着眼,看手机屏幕“噔噔噔”跳出好几条信息。
【苏熠扬:你问我这个干什么?想约人出去?】
【苏熠扬:请教也要有请教的态度嘛,叫声爸爸来听听。】
【蔺航:爹。】
【苏熠扬:?】
【苏熠扬:我靠,你为了能谈个恋爱已经不要个逼脸了,为父很是伤心。】
【苏熠扬:这样,你先找个他熟悉你不熟悉的地方,就说你想去这儿玩,让他给你推荐几个地方,等推荐完就说自己不怎么认识路,问他能不能推荐几个朋友带自己一起玩,他自己主动带你玩最好,他要是推荐了,你再说自己不熟悉,委婉地表示让他当个向导帮你带带路。】
【苏熠扬:懂了没?一步一步来,千万别猴急,一上来就要人家带路,目的性太明显,低俗!】
【蔺航:懂了。】
蔺航收起手机,忽然清了清嗓子。
唐词正把行李箱推到旁边靠好,听见这动静微微侧过了头:“嗓子不舒服?”
“有点儿,”蔺航打好腹稿,开口,“唐词,我想留在附近玩一天,这儿我不太熟悉,你能不能……”
唐词目光稍微往上抬了抬,对上了蔺航的。
想好的词忽然卡了壳,唐词那双漂亮的眼睛没什么重量地瞥过来时,蔺航大脑有一瞬间的当机,剩下的话自己蹦了出来:“……能不能当个向导帮我带带路?”
“……”唐词露出了一个有点疑惑的表情,“你想留在这儿玩?”
“啊。”蔺航被问得愣愣的。
“可以,”唐词重新转回了头,“不过我只能呆一天,我后天要进组了,最多带你到处逛逛。”
蔺航更愣了,手里的手机还在“噔噔噔”响个不停,是苏熠扬新发来的消息。
【苏熠扬:怎么样了?按我给你说的准没错吧?】
【苏熠扬:成了记得回来请我吃饭啊,地方我都给你想好了,就福盛楼,再次一点八角楼也行。】
蔺航吸了口气,慢慢打字。
【蔺航:你、他、妈、的。】
【蔺航:你把那声爹还给我。】
【苏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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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航前天晚上躺被窝里琢磨了一晚上,第二天被唐词喊醒时还有点懵。
唐词背对着他叠被子,动作利落,清晨的光晕将双肩勾勒出清峻的线条:“起来洗脸刷牙,吃完饭我带你到处逛逛。”
蔺航那点瞌睡瞬间就醒了,呆呆地顶着头上清晨准时支起的天线进了洗手间。
唐词说的带蔺航到处逛逛就真是逛逛,他们分别游览了当地的神庙、老人活动中心广场以及一个里面不是孩子放风筝就是老头老太太在踢毽子的落魄小公园。
最后两个人在小公园里的花坛边上落脚。
蔺航走了一早上就没歇过一口气,在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两瓶水,递给唐词一瓶。
两个人在花坛边上坐下,唐词仰起头喝了两口水,握着瓶身的手忽然顿了顿,肩膀抖了两下。
蔺航一个大少爷,一早上什么也不干跟着他在附近来来回回逛了好几圈这事怎么想怎么好笑。
蔺航也喝了两口水,看了一会前面放风筝的小孩,忽然侧头看了唐词一眼,正好看见唐词略往上勾的唇角,下意识愣了愣,把头又转了回去。
“你家也在这附近吗?”蔺航问。
“不是这里,在南都还要再偏僻很多的地方。”
唐词把瓶盖在手里转了两圈,慢慢地说:“这儿以前是城镇,我只有去少年宫练舞的时候会来。”
“你以前练舞的地方……”蔺航顿了顿,“在这附近吗?”
“是啊,”唐词侧头看了蔺航一眼,他笑起来的时候眼尾很淡地往上勾,有种玩笑的意味,“你想去?”
蔺航想违心地说不想,但他确实很想。
因此他目光往下低了低,飞快地舔了一下唇后犹豫着说:“……行吗?”
因为坐得近的原因,蔺航那双墨蓝色的眼睛在这种距离下显得更蓝了,有种特有的犹豫和真诚。
唐词微微一愣,觉得蔺航想去的地方还真有点奇怪。
“行啊,做向导也要负责一点,”唐词拎起脚边的瓶子,把手里的瓶盖盖上,“少年宫就在对面,走过一条马路就到了,走吧。”
出了公园的门,再走过一条马路,能看到少年宫的正门。
日光下,被日光沐浴的少年宫显出老旧的模样,爬山虎和喇叭花从屋檐下吊下来,攀进屋檐,远看几乎斑驳成一片。
唐词推开门:“少年宫前两年重新建在了别的地方,这里就空了下来,平常只有附近的小孩会来。”
“要上楼吗?”
蔺航“嗯”了一声,眼神一路打量着楼梯往上的边边角角。
唐词以前练舞的地方是少年宫里的一个自习教室,有片贴满了整面墙壁的大镜子,估计是附近的小孩经常来闹,上面现在满是涂鸦和裂痕,边边角角被掰下来好几块。
两个人勉强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角落里结了蜘蛛网,蔺航不小心扯了一手,整个人顿时狼狈到不行。
唐词在旁边看见,没忍住笑了两声,实在不知道蔺航跑来这么个荒凉的空教室坐着是图啥。
“你以前经常来这儿吗?”蔺航低头扯着手上的蜘蛛网。
唐词想了想:“一周两三次吧,有时候来得多有时候来得少,不固定。”
蔺航今天的好奇心似乎格外旺盛,又接着问:“都干些什么?”
“压腿、下腰、横叉、贴墙趴跨、绷腿、单脚站立,基本功什么都练,”唐词侧头看了蔺航一眼,挑挑眉,“你想学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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