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瑾转身来到书架前,抬手抽出一本书,机关启动的声音响起,书架缓缓向两侧分开,露出其中的暗门,高瑾点燃桌上的烛火,拿着便走了进去。
顺着暗门下来,大约两米的高度,有一条两米见方的密道,墙壁和地面都铺着石板。高瑾顺着密道一路往前,大约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来到一个岔路口,他毫不犹豫的左转,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这才顺着台阶走了上去。在暗门的左上方处,有个圆形的凸起,高瑾抬手用力按下,暗门被打开,他侧身走了进去。
孙毅正在书房处理公文,突然听到身后的响动,连忙站起,抽出靴内的匕首,警惕的看着身后的暗门。待他看清来人是谁后,不由松了口气,道:“高兄,你怎的这时过来?”
“俆曹村那边出事,我心下难安,特来找孙兄商议对策。”高瑾也不废话,直截了当说出自己的来意。
“当初我便说那徐怀文能杀妻食子,绝对不是个简单人物,还是趁早了结的好,高兄像是着了魔一样,非得留着。”事关身家性命,即便是盟友,孙毅心中也难免心生怨念。
“事已至此,再说这些又有何用,还是想想如何善后吧。”
高瑾现在也是悔不当初,其实他心里清楚,他之所以留下徐怀文,是有其私心所在。当初徐怀文被下派到辽远的时候,他曾拉拢过徐怀文,却被拒绝,徐怀文甚至还因此事上过折子,参了他一本。虽然奏折并未送到京都,却被高瑾怀恨在心,所以他留下徐怀文,让手下人逼着他杀妻食子,昧着良心杀害无辜之人,就是想让他生不如死。
见高瑾脸色不好,孙毅也没再多说,沉吟了一会儿,道:“现下徐怀文已死,我们也无法确定那些人是否从他手中得到什么,能做的便是尽早落实他们的下落,在他们离开辽远之前斩草除根。”
“徐怀文每日活在曹刚等人的监视中,能有什么证据?进京的路被我们设下重重关卡,他们明知闯不过去,便索性来了辽远,目的就是刘吉那个老东西留下的东西。只要我们守住刘府,肯定就能抓到他们。”高瑾眼底流露出阴狠之色。
“高兄的意思是请君入瓮?”
“他们想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至于能否拿走,就看他们有几条命了。”
孙毅微微皱眉,道:“只是我们这般大肆搜索,恐怕他们现下正在蛰伏,不会贸然动手。”
“俆曹村失守,这般大的事怎能不有所动作?”
“高兄的意思是此时的搜捕是为之后的引君入瓮作铺垫?”
“若能搜出他们最好;若不能,那就只能再废些功夫,到底不能让这几条小杂鱼从我们手中溜掉。”
孙毅竖起拇指,笑着说道:“原来如此,好计,好计!高兄果然足智多谋,小弟佩服,佩服!”
高瑾高傲地笑了笑,随即又微微蹙眉,道:“现下我们唯一需要顾忌的便是张汉臣。”
“辽远出了这么大的事,皇上问责下来,这老小子也定然脱不了关系,这么多年他都明哲保身,想来这次他也不会有什么作为。况且辽远都司内已被渗透,他若有异动,我们也能了若指掌。”
“这老小子能做到都指挥使的位置,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主儿,还是小心谨慎的好,以免阴沟里翻了船,那咱们就只能被推上断头台。”
“高兄思虑周全,小弟自愧不如,现下咱们的处境岌岌可危,小弟就只能仰赖高兄了。”
“我们仰赖的是京都的贵人,咱们这些卒子若是倒了,那他也脱不开关系,毕竟咱们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高兄说的是,那位贵人才是我们最后的关卡。”
皇宫御书房内,傅连朝正批示奏折,身边的大太监连海见茶盏见了底,连忙重新沏上新茶,小心翼翼地放在桌案上。
傅连朝放下手里的奏折,捏捏酸涩的眼角,道:“连海,庞立应该到了吧。”
连海连忙答话:“回皇上,快马加鞭的话,昨日便已到了。”
“没想到啊,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居然出了此等大事。连海,你说他们可是觉得朕老了,心肠软了,拿不起刀了?”
傅连朝的语气很平静,可跟随他多年的连海,分明听出了其中的杀伐之气。
“皇上,您可是万岁,怎会老?不过这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难免有那些个小鱼小虾的不自量力,等您醒过神,了结他们也就是一巴掌的事。”
傅连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啊,就是这张嘴讨便宜。”
“老奴说的都是实话。皇上实在不必忧心,这虾米再大,还是虾米,翻不聊天去。”
“怎能不忧心,陵儿还在辽远,在辽远不比在京都,有高瑾在虎视眈眈,若稍有不慎,陵儿落入高瑾手中,那他可就危险了。更何况他的身子……唉,这孩子怎的这般让人不省心。”
“皇上,三皇子从小便聪慧异常,又得皇上亲手调教,定能凭借自身之力,为皇上分忧解难。譬如这次,三皇子不仅能突破重重关卡,送信到皇上手中,还成功的混入虎穴,便可见一斑。”
傅连朝满意的点点头,道:“陵儿确实聪慧,若不是他的病……朕定寻遍天下名医,也要治好陵儿的身子。”
第38章
昭明二十一年七月初五, 宁城已经连续三日封城,只许进不许出,提刑司、布政司的官差到处抓人, 闹的城内百姓人心惶惶。以往拥挤热闹的街道变得冷清, 就连一些店铺也跟着关了门, 躲在家里避风头。客栈更是不敢接待外客, 只卖些酒菜、吃食维持生计。
夜间, 位于城东的刘府内, 刘夫人李氏正坐在烛火前刺绣, 手上是一件素锦的手帕, 墨色的丝线,小小的细针, 上下飞舞间,一片粉色花瓣渐渐成形, 在莹白色的映衬下更显娇嫩。
“夫人,夜深了, 您歇着吧,伤了眼睛就不好了。”身旁的老嬷嬷提醒着。
“待我绣完这个帕子就睡。”刘夫人朝着老嬷嬷笑了笑, 并未停下手里的动作。
刘吉一死,刘府就成了空壳子, 若不是高瑾封了整个刘府,不准任何人离开, 恐怕那些姬妾和下人, 早就拿着钱财离开了。若不是李氏的父亲李志是都察院左都御史, 恐怕刘府上下早就被灭了口。可即便如此,那些阳奉阴违,捧高踩低的差人, 也早就将刘府掏空了。
为了生计,刘夫人不得不组织府里的人做些绣品,让看管他们的差人拿去卖,而所卖的钱她们也就只能分得一半,换些米面和青菜饱腹而已。
其实刘夫人并不知,那些绣品根本没有卖出一块,而是通通被收罗到高府,高瑾始终找不到刘吉藏东西的地方所在,他这么做完全是在试探,看刘夫人是否会用这种方式向外传递信息。
“夫人,真是苦了你了,若是老爷夫人知晓您如今过的日子,定会心疼不已。”老嬷嬷说着说着红了眼眶,道:“都怪老奴没用,这把老骨头什么都做不了,还不如死了,省的拖累夫人。”
“嬷嬷说的这是什么话!”刘夫人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老嬷嬷,说道:“我可是嬷嬷看着长大的,说句真心话,您就是我的半个娘,一辈子的精力都花在我身上,现在您老了,自然要由我来照护。嬷嬷可不许让我做那没良心的白眼狼,不然爹娘定不会认我这个女儿。”
看着日渐消瘦的刘夫人,原本保养极好的肤色,因为时常熬夜而变得发黄,两鬓的青丝间甚至有了白发。
老嬷嬷看的一阵心疼,红着眼眶道:“唉,老爷和夫人都是多好的人呐,为何老天爷就是不长眼呢?”
提起刘吉,刘夫人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两人的感情向来不错,就算后来刘吉纳了妾,也时时处处维护她正房夫人的威严,在这样一个时代,算得上不错的夫君。刘吉的死,对她打击最大,尤其刘吉还是被人害死的,可她作为他的妻,却连给他伸冤都不能,这不得不让刘夫人心怀愧疚。
“自从辽远闹灾,老爷便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日日被噩梦惊醒,老爷常说他对不起辽远百姓,死后定会下地狱,可老爷也是被逼无奈啊。”刘夫人用帕子擦擦眼角,道:“不说这些,徒感伤怀,今日便躲个懒儿,早些歇息,明日再做。”
老嬷嬷知晓刘夫人心里难过,自责道:“都怪老奴,提起夫人伤心事,夫人定要保重啊。”
“嬷嬷放心,无论是为了鹤儿,还是为了还老爷一个公道,我都会努力活着。”刘夫人一边说,一边收拾东西。
老嬷嬷见状也跟着忙活起来,道:“夫人能这么想就对了,这天再黑,终究还是会亮的。”
午夜,两个人影在街道的阴影里穿行,很快便来到高府所在的街道对面。
季翎岚小声说道:“陆大哥,你把我送进去就成。”
陆九眉头紧皱,道:“阿岚,你要想清楚,里面可是龙潭虎穴,别说是你,就算是我也不敢说能全身而退。”
“陆大哥放心,我有自保的能力,你可别忘了,我曾两次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可主子那边……”
“你放心,他今晚会睡得很沉,不到天亮不会醒。”
“若是主子知晓此事,恐不能善了。”
“陆大哥,你也清楚阿陵的身子,他的身子全靠那些珍贵药材撑着,这里终究不如京都,一两日还成,时间一长,他就会衰弱下去,这不是好兆头。况且这里还有个高瑾在虎视眈眈,无论为了百姓,还是为了他,此间事越快了结越好。”
“阿岚,这件事还是我去吧,你又不会武功。”
陆九是真的将季翎岚当弟弟看,今日能带他过来,也是因为季翎岚的软磨硬泡,他的一时心软。
季翎岚既窝心又无奈,道:“陆大哥,你相信我!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况且之后的事,还需陆大哥去办,我完成不了。”
“可……”
“陆大哥,你觉得我是那种愚笨到送上门找死的人么?”季翎岚看了看四周,道:“算了,我自己过去得了。”
陆九一把攥住季翎岚的手臂,道:“阿岚,我可以送你进去,但你要记住,若你出了事,以主子对你的在乎,我不确定他会做出何等疯狂的事,或许整个宁城都经受不住他的怒火,所以无论你是否找到想要的东西,都必须保证自己的安全,明白吗?”
季翎岚一怔,郑重地点点头,道:“陆大哥放心。劳烦陆大哥转告阿陵,我最多三日,无论结果如何,三日后必回。若是他敢胡闹,我就跟他绝交。”
陆九心中苦笑,这话季翎岚能说,他……
“走吧,我送你上去。”
陆九纵身一跃,带着季翎岚便上了围墙,趴在围墙上听了听里面的动静,紧接着便翻了过去。季翎岚没有说话,而是做了个手势,陆九挣扎了一瞬,还是飞身离开了。
季翎岚顺着墙根往里走,小心翼翼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季翎岚连忙躲进一旁的草丛,只见两个侍从打扮的男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过来,来到草从前,解开裤带,紧接着便听到‘哗啦啦’的声音。
“娘的,这小骚狐狸,就他娘的认钱。”
“你他娘少废话,这可是四品官的小妾,若不是惹了不该惹的,你就算有再多银子,人家也看不上你。”
“这倒也是,这大官的女人就是不一样,那骚劲儿,嘿嘿,下次你也尝尝滋味。”
“得了吧,我可不用你剩下的,我喜欢干干净净的,那种骚狐狸还是你留着吧。”
“你他娘的就是禽兽,那小娃才几岁,你就惦记上了。你别忘了,大人吩咐过,刘夫人和她儿子不能动。你可别为了裤/裆里的那玩意,掉了脑袋。”
“不能动那也是暂时的,等大人失去耐心,总逃不过一个死。这死都要死了,还不如先便宜我,让我爽了再送他上路。”
“娘的,你就是头畜生,这事也能做得出来,要不是跟你是兄弟,老子一刀捅死你。”
“草,你他娘的能比我好到哪儿去,六亲不认的东西,你老娘可是被你气死的。”
“得得得,咱谁也别揭短,赶紧去巡逻,最近城里可不太平,可得小心点,别被人抹了脖子,以咱们这操行,死了就只能是下地狱的份儿。”
季翎岚听得直皱眉头,心里一股戾气上涌,这种人渣真是多余活在世上。
脚步声越来越远,季翎岚从草丛中走了出来,不远不近的跟在两人后面,熟悉刘府的地形。刚走没多远,又看到一队巡逻的队伍,见那两人过去,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顿住脚步,扬声说道:“王三,刘二,你们他娘的又去哪儿躲懒了?”
身后的男人跟着起哄,道:“老大,他们什么德性,您还不清楚么,肯定又去后院快活了。”
“癞子说的没错,这俩孙子整天就想着怎么快活,弄那俩骚钱,全败在女人身上了。”
刘顺眉头紧皱,说道:“大人吩咐,最近要严加防守,若再有下次,直接上报,到时若是彻底废了那腌臜玩意,可别怪我不念旧情。”
王三和刘二一听,连忙应声说道:“老大多担待,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快点跟上。”刘顺瞪了两人一眼,到底没在多说什么。
对方人数太多,未免自己被发现,季翎岚没再跟上,而是朝着后院的方向摸索着走去。陆陆续续又遇到几波巡逻的侍从,他刚想走进后院的门,突然心里一紧,来不及多想,快速前扑,紧接着便进入了解剖室。虽然他什么都没看到,但那时对于危险的感知告诉他,肯定是有人发现了他,并对他出了手。
回到自己熟悉的解剖室,季翎岚顿时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苦笑着说道:“看来这宅子里潜藏着一个高手。”
季翎岚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是凌晨一点,他从橱柜里拿出手机定了闹钟,打算半小时后,再出去瞧瞧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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