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舌尖舔舐过他的指腹。
郁风晚微愣了一下,他原本的意思是让他用手接过去吃的,可是做都做了,也不好一把推开,于是忍着鸡皮疙瘩让陈岸舔着他的指尖吃完了。
手收回来,指尖湿漉漉的,莫名有种刚刚喂了只大狗的感觉。
“抱歉,我手上有伤,不能碰汁水,”陈岸难堪地说,“对不起,把你手都弄脏了。”
“……没关系。”
郁风晚去洗了手,回来的时候,看见陈岸的眼睛盯着果篮,舔了下嘴角。
郁风晚:“……”
行吧,手白洗了。
郁风晚心中确实有些愧疚,如果那天他没有拒绝陈岸,陈岸就不会被打成重伤,事情也不会闹得这么严重。
冯家表面上是说不再追究了,可是以后的事情怎么好说呢。冯家行事风格向来狠辣,冯达旦还是家中宠溺的老幺,要是将来想想气不过,使个暗钉子,也是说不准的事。
在内疚和心虚的双重作用下,郁风晚在病床边坐下来,难得耐心地给他剥了一颗又一颗荔枝,每一颗都是亲手喂到嘴里。
最后十根指头都湿漉漉的,透着莹润的光。
陈岸看着他的指尖,脸红了:“抱、抱歉!”
郁风晚没什么表情:“等出了院,我可就等着你给我剥水果了。”
陈岸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一下子笑开来:“好。”
大约一个月后,陈岸出院了。
他的伤口都是皮肉伤,加上年纪轻,恢复得快,等结痂脱落得七七八八,基本上看不出被霸凌过的痕迹了。
冯达旦脸上的咬伤就比较严重,要做创面修复,所以没多久就被转去了美国。
陈岸回到班上的时候,正好是郁丹青的数学课。
除了郁丹青一脸的高兴欣慰,其他人都是隐隐惊恐又畏惧的模样。
任谁突然发现班上有条不要命的疯狗,连冯大胆都不怕,还来头不小,都要心有余悸的。
不少人回想起自己从前或多或少地欺负过他,嘲笑他的英语口音,故意喊他去搬重物,拿他的纸巾文具不还……
欺负是不敢了,也不敢上前讨好(生怕他想起从前的事),于是都远远躲着,仿佛在躲一枚即将引燃的炸弹。
陈岸一脸的冷漠和无所谓,他确实是无所谓这些人怎么想他。
中午一放学,就跑去高二教学楼下等郁风晚。
看见瘦削的身影出现在拐角,喊道:“学长!”
郁风晚抬眼看见是他,抿了下嘴:“病好了?”
宋予清站在郁风晚身旁,原本在兴致勃勃和他说着什么,见陈岸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微微皱起了眉头。
陈岸巴巴地挤到郁风晚身边,原本似乎是想说什么的,可是话到嘴边,又不好意思了。
郁风晚:“找我有事?”
陈岸沉默片刻,小声道:“你说,等我病好了,帮你剥水果的。”
郁风晚笑了:“好啊,那等会儿午饭你帮我拌水果沙拉吧。”
依旧是熟悉的大礼堂,自助式午餐。
只不过这次陈岸往桌边一坐,周围人自动退出去三米,生怕沾上他的边。
宋予清:“今天这排场挺大啊。”
他不喜欢陈岸,说不上来为什么,其实陈岸也只是一个反击成功的霸凌受害者罢了。
要硬说的话……总感觉他对郁风晚图谋不轨。
不然三番两次凑上来干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陈岸认真地帮郁风晚挑选好了水果,加入玉米粒和罗马生菜,拌好沙拉,端回到座位上。
郁风晚慢悠悠地吃着面前盘子里的羊肋排,吃几口,腻了,就放下刀叉。
陈岸见缝插针把水果沙拉推过去。
宋予清状似无意,插话道:“你不是不吃玉米粒的么?”
他挑挑拣拣道:“玉米粒,桔子,黄桃……这些都是一口都不吃的啊。”
他是想展示自己和郁风晚的与常人不同的熟稔,好让陈岸识趣点早点退出。
郁风晚看了一眼:“是啊。”
没想到陈岸立刻把郁风晚不吃的全部挑出来,扒拉到了自己的盘子里,闷声吃了。
宋予清脸色难看:“你……”
陈岸只当他放屁,头都没转,自始至终眼睛里只看得见一个郁风晚。
郁风晚被他逗笑:“这么怕浪费粮食啊。”
陈岸也跟着他傻乎乎笑了一下。
宋予清心下不爽,再开口,话语里就带了些不加掩饰的锋芒:“不错,都懒得阿姨等会儿来打扫了,跟我上回去海边农家乐看到的大黄狗似的,一扫舌头就全吃光了。”
郁风晚:“大黄狗怎么吃水果沙拉?”
宋予清道:“怎么不吃?农村的狗就是这样的,什么都吃,连屎都吃,反正吃什么都能活下去。”
陈岸顿了一下,慢慢地抬起头,眼睛如秃鹫,锋利而平静地看着他。
宋予清有些打怵,但心想刚刚经历过那么大的事,料他也不敢再闹出事来,于是笑嘻嘻地回看着他。
“我形容得不像么?”
郁风晚在这方面一向心大,但也隐隐听出两人的火药味,懒洋洋道:“无聊吧你。”
陈岸突然道:“是很像。”
宋予清微愣。
郁风晚正在剥一颗荔枝,陈岸忽然拉过他的手,低下头,舔了一下他手心的荔枝。
他抬起眼睛,看着郁风晚,小声道:“所以,学长觉得我像田园犬还是哈士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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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死乞白赖
自顾自碰了手,又舔剥好的荔枝,要换了从前,陈岸是要挨打的。
然而他吐舌头扮狗的模样取悦了对面的漂亮男孩,郁风晚眨了一下眼睛:“你自己说呢?”
“我不知道,我没有养过狗,”陈岸说,“你喜欢狗吗?”
“我讨厌所有掉毛的动物。”会让他犯鼻炎。
陈岸说:“那我就做世界上第一只不长毛的狗。”
“不长毛的狗,那得多丑啊。”
陈岸:“那不管,是你让他不长毛的,你要负责,不能因为丑就随便丢掉啊。”
“午休时间快到了,”宋予清道,“咱们走吧。”
郁风晚伸了个懒腰:“走吧。”
离开之前,宋予清无声地瞪了陈岸一眼。
许多人都想和郁风晚搭讪,但是脸皮这么厚的,陈岸还是第一个。
借着自己刚刚康复,就死乞白赖贴上来,倚仗着郁风晚不会拒绝一个病人,要不要脸呐。
很显然,郁风晚目前只是出于礼貌,所以暂时忍受着陈岸的骚扰。
很多人都喜欢郁风晚,郁风晚也有很多很多的朋友,但宋予清知道,真正能和他称得上“知己”的,只有自己。
郁风晚挑剔得很,虽然跟所有人都好像是笑嘻嘻的挺好相处的样子,但那是因为没有触及他的逆鳞,一旦有谁惹恼了他,他会立刻翻脸。
宋予清就等着那一刻。
郁风晚嫌烦翻脸,或者陈岸终于忍受不了热脸贴冷屁股的那一刻。
陈岸确实是毅力惊人。
自从回学校之后,一有时间比较长的课间,就会跑来高二部找郁风晚。
他们在高二9班,教学楼三楼,陈岸每次来的理由还都不一样,一会儿是有题目不懂,一会儿是买多了红豆双皮奶;有时还有满满一盒新鲜剥好的荔枝,拿冰块碎埋着,一个个又大又鲜嫩水灵;或者刚出炉的热腾腾的葡式蛋挞,甜品店刚烤出来就买来了,一溜小跑,到手上还是滚烫的。
次数多了,老师也开始侧目。
老郁也听闻了,私下问他:“你是不是欺负人小孩儿了?不然天天给你送吃的干嘛。”
郁风晚:“我没有欺负他,他主动送我的。”
“那你也得好好引导他啊,你跟他说清楚,别老往高二跑了,他刚出院,这几天本来该好好休息和补课的,结果心思全跑偏了。”
陈岸又一次来送冰镇绿豆汤的时候,郁风晚就说:“你以后别送了。”
宋予清在黑板上布置课间作业,耳朵有意无意地听着这边。
陈岸眨巴了下眼睛:“是、是不喜欢吗。”
他急忙道:“你喜欢什么,列个单子,我、我重买。”
郁风晚无奈道:“跟那个没关系。是我爸找我了,嫌我影响你补课,你再来他晚上回去要给我上思想教育课了。”
“这样啊……”
他微微抬了下眼皮,小声道:“那、今天这碗绿豆汤,还喝吗?”
他牺牲了午睡时间,跑了两公里,才从槿城最有名的糕点铺“喜上苑”买来的,排了一个小时的队呢。
郁风晚咳了一声,他其实挺想喝的,这家店确实难买,他预约了好几次都没排上。
但是这次要是喝了,以后怕是没完没了了,于是一狠心道:“你拿回去吧,以后别送东西来了,我不会喝的。”
陈岸没再说什么,把小小的玉白瓷盅收回保温盒里。
他小声道:“那,我走了。”
慢慢地,垂着头,像教室外走去了。
宋予清从讲台上下来,心情舒爽,远远道:“哦~你又伤了无辜少男的心了哦。”
郁风晚翻了个白眼,朝他砸了块橡皮。
宋予清一伸手接住了,笑嘻嘻过来揉他的头发。
坐他前面的女生回头,笑道:“叫陈岸是吧?长得还挺帅的,你不要,介绍给我呗。”
“这么小的男孩儿你都下得去手,”郁风晚把头发理顺,笑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喝绿豆汤罢了。”
女生兴致勃勃道:“说真的,他个头好高啊,发育很不错的样子,而且皮肤黑黑的,感觉那个,那个那个会很有经验呢。”
“哪个哪个啊?女人,你好禽兽!”女生的同桌挠她的咯吱窝,两个人笑成一团。
陈岸?
有经验?
郁风晚想了想,不以为然。
就陈岸那三棍子打不出来个闷屁的性格,能交过女朋友?
一直到下午放学,陈岸没再来找他。
宋予清兴致高昂,要拉着他去蹦迪:“我表叔新开的,里头的洋酒饮料随便喝,开业第一天,特地请了芬兰摇滚乐队来炸场呢。”
“我放学要去跳芭蕾。”
宋予清轻轻帮他拈掉头发上的一根羽毛:“那我送你去。”
刚下到一楼,陈岸又出现在拐角了。
高高瘦瘦的一个男孩子,右手抓着书包带,左手插在裤兜里,固执地站在人潮汹涌的拐角,眼睛定定地看着这边,像一棵等待干枯的赭色胡杨树。
明明人来人往,喧嚣鼎沸,却像一个独自坐在木卫二冰层上的宇宙航行者,飞船报废,落入蓝色冰川,日复一日等待着不知何时到来的救援。
郁风晚脚步顿了一下。
宋予清也看见陈岸了,咬牙道:“……真是够有毅力的。”
陈岸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跑上前来,而是有些迟疑地,站在原地看着郁风晚。
片刻后,看他没有生气的样子,才小心翼翼走过来:“我也放学了,没有影响补课的时间。”
郁风晚:“你不回家,找我做什么。”
陈岸:“你这会儿要去哪里?”
“去活动中心跳芭蕾。”
陈岸:“我帮你拿书包……可以吗?”
宋予清制止道:“芭蕾舞室不准无关人员进去的。”
陈岸:“我可以在门外等。”
宋予清又要说什么,郁风晚抬手看了下时间,快步走了:“我先去活动中心了,你们慢慢吵。”
两人噤了声,同时抬脚跟上去。
活动中心在立藤的东南角,一座漂亮的红色立方体大厦,不同楼层有不同的活动教室。
如宋予清所说,活动中心的确是只有预约了练习室的老师或学生才能进去。
郁风晚挥挥手让他们赶紧各自回家,两人自然是谁也不愿意让着谁,就站在门口硬耗。
郁风晚不知道这两人在这死犟什么,翻了个白眼,也不管他们,自顾自上楼去了。
两人僵持片刻,是宋予清先开了口。
“你想不想知道,小晚最讨厌哪种人。”
陈岸没吭声,眼睛盯着门里,似乎这样就可以窥见郁风晚跳芭蕾的背影。
“没有自知之明、死缠烂打的人,”宋予清道,“去年有个学长追他,在楼下摆心形蜡烛告白,他直接扛起饮用水桶泼下去,把蜡烛都浇熄了。”
听起来确实是郁风晚能干出的事。
“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他现在对你还算宽容,只不过因为你是他父亲的学生,同情你刚刚受了校园欺凌,”宋予清轻声道,“识趣一点,不要闹得最后自己脸上太难看了。”
陈岸像个八头牛拉不回来的入定老僧,毫无反应。
宋予清的手机响了几次,是他的表叔在催他来新店玩。
几番威胁和劝退无效,宋予清难免有些失了稳重:“不听好赖话是吧,就今天中午那碗绿豆汤,看不见他有多想躲着你?”
陈岸终于掀了下眼皮:“讨厌我,想让我滚,他自己会说。”
“不用你当传话太监。”
因为前些天有考试,郁风晚有好几天没做基础练习,绷个脚背都感觉身体僵硬,等做完一整套把上练习和把下练习才好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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