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桃已经碎成了许多小块,果壳和果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纷纷扬扬地落到桌面上,简直就像是做木工活时凿下来的木屑。
“自动开核桃。”老头儿兴高采烈地介绍道,“怎么样?”
晏锦屏:“……”
见多识广的晏老板终于震惊了一回,震撼太大,导致他一时间竟没能对这东西做出评价。
他静了静,下意识地联想到了另一样东西,可他毕竟是第一次见沈非山,两人还不熟,忍了又忍,到底憋住了,勉强露出一个微笑,紧紧地闭着嘴,决定自己还是先不要发言比较好。
生怕自己一张嘴就打击到这位老人的自信,年纪挺大了,怪不容易的。
“……沈非山。”
晏锦屏忍住了,可沈连星跟他想到了一处去。他跟沈非山平时就喜欢互相拆台,此时问得毫不客气,“你知道这世界上有种叫做老鼠夹的东西么,你这玩意儿,和老鼠夹子有什么区别?”
沈非山闻言仰起头,他比沈连星要矮一些,说话时把胡子都吹得一动一动,皱眉道:“这根本不一样!”
沈连星:“哪儿不一样?”
沈非山理直气壮:“用处不一样!”
老鼠夹子夹的是老鼠,他这夹的是核桃,怎么能相提并论?
沈连星:“……行。”
他认识沈非山很多年了,知道这时候跟他争完全没有意义,这老头总是在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上认真得要命,再纠缠这话题也只不过是在浪费时间。
不如赶紧进入正题。
作者有话说:
沈非山:这不是都派上用场了嘛!
晏锦屏:我懂了,您这是做了一堆刑具。
沈连星:因为总来所以早就习惯了.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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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已经有人订阅了所以没有办法删除章节,这一章是直接解锁的……
感谢大家的关心,其实还是卡得很厉害,今天起尽量恢复日更啦orz
前两天没怎么能回评论真是不好意思……
第139章 鸿消
沈非山才不管沈连星心里到底怎么想。
他试验完了自己的新发明,便心满意足地转过身,从桌子旁堆着的那一堆破烂里翻出个长柄的钳子。
老头远远夹住那只‘自动夹核桃机’,把它连带桌上的那一团乱七八糟的链条之类一起给提了起来。
那手十分灵敏,只要活板门受到碰撞,就会跟活了一样激烈地挣扎。五根手指拼命地攥紧了又放松,把钳子头攥得吱吱嘎嘎直响,让人联想到之前那核桃的悲惨命运。
沈非山就当没听见这动静,潇洒地把钳子往肩上一抗,转头对两人道:“行了,你们今天找我是来做什么的?要买东西?”
“今天不买。”沈连星将目光从仍然在挣扎的手上移开,“有点事找你商量。”
沈非山:“唔……”
他有点莫名地看了沈连星一眼,耸了耸肩,没再说什么,转过身,扛着钳子绕到了小楼前头。
两人跟在他身后,眼见着他把那木头手往草丛深处一塞,还不忘回头叮嘱:“出门的时候注意点,别踩这地方,不然受伤了我可不管。”
晏锦屏表情微妙,简直是带着敬畏之心地轻声问道:“您这不是自动夹核桃的么,怎么又给放这儿了?”
‘自动夹核桃机’放草丛里做什么?
沈非山挺不在意地挥挥手,解释道:“嗨,最近天冷,山上总有黄鼠狼还是什么动物下来偷我的鸡——偷鸡也就算了,挨个咬死了还不吃,气死我了。我下个夹子,看看能不能抓着它。”
——好么,原来他也承认这玩意儿就是个大号的自动夹子。
替那冤死的核桃感到惋惜。
沈非山干完了自己想干的事,十分不羁地把钳子往旁边一扔,回手打开小楼的门:“进来吧,有什么事进来再说——进来的时候不用关门。”
便带头往门里走去。
门里头挂着满满一面墙的面具。
说是面具,也不尽然,因为它们并没有给人留出佩戴的空间,眼睛的部分也都镶了东西,面部细节雕刻得极逼真,男女老少皆有,脸上还有缝隙,看着像是能自由地活动控制表情。
只是现在没有人去控制它们,所有的面具脸上都是一派漠然。几人走过,脸面上的眼睛竟还会跟着人行走的动作默默地转动,因为面容皆似活人,所以视觉效果十分惊悚。
小楼本身不大,内里空间就更加狭小,走廊很窄,而且两边堆满了杂物。
沈非山年纪大了,不爱扔东西,看什么都觉着此物今后一定大有用处,就全屯在房子里,东一堆西一叠的,稀奇古怪什么都有,从来历可疑的骨头,到封得很紧的箱子,还有图纸,很大一张,直接铺在地上,简直像块地毯似的。
晏锦屏低头看了一眼,没太看懂,勉强看出只青蛙的形状,头上还有一个螺旋桨。
构想图看上去像是青蛙在天上飞。
晏锦屏:……
他已经迅速地学会了不对这些东西发表见解。
沈连星走在最后,因为沈非山之前那特地嘱咐了一声不必关门,他便没管,猜想楼里空间逼仄,沈非山也许是想给这小楼通通风。
结果往前刚走没几步,几人身后忽然传来东西滚动的声音,随后就是‘砰’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他们头顶滚过去,一头撞在了门上。
晏锦屏反应最快,他下意识地回头去看,一边伸手去摸刀柄,随即在看清楚发生的事情之后,陷入了可疑的沉默。
停了一会儿,才道:“老板,你家的房门……”
……好像叫石头砸穿了。
小楼的大门是木的,最顶上连着一条倾斜的轨道,离门远的那一端原先放着块圆形的大石头,被一道障碍拦着。
障碍本身又连着一根长杆,一开门,就会自动从轨道上滚落,直接砸在沈非山的房门上。
晏锦屏活了这么多年,头一回遇见这样的事,简直不知道用什么语气来面对沈非山才好。
——这明显是沈非山自己干的,可这世上哪有往家门顶上放石头的人,这是在做什么?
“哦,不用管它。”
沈非山早有预料,志得意满地介绍道:“那是我设计的自动关门机——只能用一次,机会宝贵,所以自从我把它安在那儿之后,已经有十好几天没回过家了。”
“要不是你们来,我还打算过两天再回来看情况呢。”
他回头一看,见到那块脸盆大的圆石头嵌在木门里,当即乐了,喜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你看,这不是效果挺好的嘛!”
效果确实好,一劳永逸,他这辈子都用不着再关这扇门了。
晏锦屏:“啊,哈哈……”
声音干得像是沙漠里的风滚草。
饶是八面玲珑了一辈子的晏老板,接二连三受到震惊,也只好发出这种毫无意义的动静。
沈连星:“……”
他连话都懒得说了。
沈非山接着往前走,晏锦屏放慢脚步来到沈连星身边,压低了声音对他道:“我上一次见着这种玩意儿,它还不叫自动关门机呢。”
它有一个十分简洁明了的名字,叫‘封墓用的自来石’。
他顿了顿,看着沈非山的背影,又道:“你确定这人能行?”
无论是他的‘自动夹核桃机’,还是这一次性的‘自动关门机’,好像都没什么技术含量,而且难当大用,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这样一个老头儿,能和飞鹊扯上什么关系?
“不太行。”沈连星道,“但也只有他能行。”
晏锦屏看看沈非山乐观的背影,也许是因为‘自动关门机’生效,他还挺高兴,乐颠颠地往前走,房子里没几扇窗,最亮的就是他那秃头。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看不出什么地方‘只有他能行’了。
行吧,这方面沈连星是行家,听他的。
晏锦屏默默地闭上了嘴。
沈非山完全没听见他们俩的嘀咕,带着两人往小楼深处走,穿过走廊,一层接着一层地爬楼梯。
走廊里满是层叠的柜子,有些上了锁,还有些半敞着,里头塞得满满登登,有些装着排列得很整齐的小刀和凿子,还有一些是已做好的零部件,看不出用途。
偶尔有几个里装的东西十分奇诡,晏锦屏甚至还看到了一抽屉大小各异的眼珠——木的铜的琉璃的都有,和门口面具上装的差不多,应该就是干那个用的。
这房子里外简直被割裂开了,外形就已经够骨骼清奇,没想到内里更是放荡不羁,结构安排十分紧凑,没有柜子的地方挂着许多钟,形状各异,每个走字都不准。
屋内也有面具,仍旧面目清晰,眼睛默默地跟着人转。
倒是打扫得很干净,这么多杂物,也没积下多少灰尘。
“注意脚下。”沈非山头也不回地叮嘱道,“有几块地板不太结实……”
他说晚了,晏锦屏光顾着新奇地四处打量,在他说话时已经踩上了一块不结实的地板。
地板只是虚搭着,被他一踩,那块木头猛地弹开,两道尖锐的风声呼啸着向他侧脸冲来,好在晏锦屏反应奇快,立刻偏头,让过了飞向自己的寒芒。
几人身后传来很明显的、有东西扎进墙里的声音。
“……底下有东西。”沈非山这时才刚把后半句话说完。
晏锦屏回头看了一眼。
后边那堵墙是木的,上头钉着钉子,挂着好几只甲虫,甲虫半边身体由齿轮之类的金属组成,另外半边却还是它们原本的样子,甲翅闪耀着金属般的光泽,生命与机械圆融地交缠在一起,有一种独特的、冷硬的美感。
刚才飞过去的是两支细长的烛台。
木墙的质地比较柔软,烛台上用来插蜡烛的那根长刺深深地扎进墙里,下端还在颤动,碰掉了一只甲虫的半边翅膀。
晏锦屏见到那烛台,终于忍不住问沈非山:“您这开的到底是杂货铺,还是杀手训练营?”
怎么连这种机关都有,在自己家里安这玩意,意义在哪里?
就是为了突然袭击不明真相的客人?
“咳。”
沈非山重重地咳了一声,顾左右而言他:“没事吧?没事就好。”
晏锦屏面无表情:“麻烦您解释一下。”
沈非山怪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顶,小声道:“这是我两个月之前放进去的,当时就顺手一塞,底下还存了我之前放进去的弹簧……”
一压一弹,这就成了个了不得的暗器。
老头自己也心虚,声音越来越轻,终于低声道:“不好意思啊,我一会儿就给它们收拾起来。”
晏锦屏:“……没事。”
他懂了,怪不得沈非山要把店开在这种地方,原来不是因为他性格古怪,而是心怀慈悲,怕误杀了不小心闯进来的无辜路人。
看似毫无道理,实际上有大智慧,令人钦佩。
他又联想到那面目神奇的沈红红,发现沈家人好似都有一个共同特点。
——沈家人,似乎都在家宅防盗方面都很有天分。
冷静自持,见多识广的晏老板终于在这一天,对于凡人的多样性有了更加深刻的认知。
也算是长见识。
作者有话说:
沈非山:嘿嘿,直升青蛙,自动夹核桃机。
还是沈非山:嘿嘿,自动关门!我真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发明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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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头不会起名字,要是我,我就叫这玩意‘不灭之握’(不是
第140章 鲤息
小楼里的空间利用得比看起来要好。
虽说东西摆得混乱,视觉效果上狭窄又逼仄,但若仔细观察它的构造,就会发现每一处都派上了用场,毫无浪费。
“我这平时也没人来,不该走哪自己都记着,也就没想起来收拾。”沈非山又提醒道,“——那个……烟……晏……你左边第二根突出来的那块地板别踩。”
好么,原来他还没记住晏锦屏的名字。
晏锦屏已完全习惯了,他小心地避开那块支棱起来的木头,问道:“那下边是什么?又是发明?”
“什么?”沈非山侧了下头,“当然不是,那是我藏私房钱的地方。”
晏锦屏:“……”
哪儿就有直接把藏私房钱的地方告诉人家的!
怪他,又不长记性地瞎好奇。晏老板面无表情地自我反省。
沈连星跟着拆台:“你又没老婆,藏什么私房钱?”
沈非山一辈子住在这地方,一天到晚就研究他那些个破烂儿,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哪里会有人愿意嫁给他。
还藏钱,有用吗?
“管得着吗你。”沈非山对他毫不客气,从胡子里哼出一声,“我就愿意放在那,觉着自在。”
沈连星耸了耸肩。
老头带着两人又上两层,迈过无数艰难险阻,最后绕开一箱子支楞巴翘的人造残肢,终于推开一扇门。
门后的空间虽然也狭小,可布置得正常多了,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装饰,有张床,还有桌椅,总算是有了些普通房间的样子。
只是正对着门的墙上又挂了张面具,是个青年模样,没有眼睛,脸面也只雕了一半,剩下半边是原色的木头,像是半成品。
“说吧。”
屋里的椅子只有两张,沈非山自己坐在床上,捋着胡子道:“特地来找我,又不为买东西,是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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