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玩意是守护神?”
辰砂不知何时也过来了,倚在门框上神色有些轻蔑。
“你说的是镇子的守护神吗?”
每次供奉完神像都会有些目眩,母亲认为是跪久了所致的,便回到卧室歇息,结果小先突然找了过来。
其实辰砂和朱郁就在外面,但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他们还是不方便进来的。
凌先点了点头,握着母亲的手,表情有些严肃:“它原本就是黑色的吗?”
“黑的?”母亲迷茫了一瞬,随后摇了摇头,“兴许是被香灰熏的,毕竟有年头了。”
绝对不是熏的,刚刚趁着母亲不在,凌先上手摸了两把,虽然这对神像来说是大不敬,但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手上除了浮灰什么也没有,那这黑色就是与神像融为了一体,细看还能发现某些地方露出了原本的铜金色。
有年头了?
“小时候我不记得镇子有这么一个守护神啊。”这件事暂时还不能把父母牵扯进去,凌先只好以这种方式迂回引导。
母亲笑了起来,似乎是回忆起以前的事:“你当然不记得了,那时你已经在读高中了。镇子里啊忽然多了一则传言:若是诚心祈祷,就会得到守护神的回应。”
母亲叹了口气,继续道:“本来我也不信这些的,那时也是走投无路了,什么都想着试一试…还好后来遇到了那位世外高人。”
掩上门,凌先走了出来,表情有些凝重。
“接下来我们可以试着从这个守护神入手。”
“嗯,我也觉得祂有问题。”见凌先出来,朱郁迎了上来。
“现在?”感觉马上就要发生好玩的事了,闲了这么多天,辰砂忽然就来了精神。
“不,休整一下,晚上夜探民宅。”
就算挨家挨户搜,顶多也就是翻出一堆黑色的神像。
而他要找的,是神像和诡异镇民之间的联系,白天这些镇民大多都出去活动了,晚上无疑是最好的时机。
“这什么?”凌先看着朱郁从屋子里抱出一盆绿色的奇怪液体,眉头微皱。
“抹上你就知道了。”朱郁说着便伸手蘸了一把,要往他身上抹。
“停!我来。”辰砂走过来,挡在了凌先前面。
朱郁摇了摇头:“你是魂魄,触碰不了这些东西。”
虽然还是很抗拒,但为了他俩不打起来,凌先便自己走过来,开始往身上涂抹。
并没有想象中的怪味和粘腻之感,涂抹得差不多了,他走到镜子前,镜子里居然什么都没有!
“这个可以隐身,时效大概在三个时辰左右。”
凌先转过身去,却没找到朱郁在哪里,然后看到了一个漂浮在空中的拂尘,声音就是从那个位置发出来的。
“这个怎么样?”
“随便。”
“谁拉我一把!”
三人手忙脚乱来到了屋顶上,好在没弄出太大动静,然后扒拉开一片瓦,灯光透了出来。
爬房顶之前,辰砂问了一句:“既然都隐身了,直接进屋子里不好吗?”
“这玩意效果可没有你好,变成灵异事件吓到人家就不好了。”拂尘一晃一晃,朱郁的声音传了出来,旁边还有个流苏坠一点一点的,似乎在附和。
这么一看,还是趴屋顶的好。
但是他们忘记了,凌先并没有这项技能,好在他并不沉,另外两人合力就拉上来了。
“不是这间,往那边移点。”
扒开第三片瓦,终于找对地方了,屋子里很暗,只有一点月光透进来,底下的人影影绰绰的,看不太清,似乎是跪着的。
女人拜了三拜,开始低声祈祷,听声音应该有四五十岁了,但是声音很低听不太真切。
屋顶上的三人屏息凝神,第一次这样偷窥别人,还怪紧张的!
女子在神像前一动不动,似乎在聆听神谕,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她抬起手来,语气有些激动:“什么!只要少女的血…我就能重回青春?”
凌先心说,怎么这也有人信啊,这真的不是传销的吗?
激动过后,女子站了起来,似乎打算离开。
朱郁赶忙把瓦片推了回去,然后趴在上面仔细听,下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和屋门开关的声音,应该是离开了。
接着拂尘连点三下,这是之前定好的行动暗号,辰砂便穿过屋顶,来到屋子里。
借着黯淡的月光,拿起供台上的神像,果然是黑色的,他的眼睛眯了起来,用另一只手蹭了蹭神像表面,又捻了捻手指。
和岳母的那尊神像不同,这个已经黑得发红,浓稠的血似乎就要淌出来,但表面上什么也没有,神像上的老头也笑得有点瘆人。
又在屋里大致转了一圈就上去了,把这个发现说给另外两个人听,虽然看不见他们的表情,但长时间的沉默便足以说明一切。
两人都陷入了沉思,但个例并不能得出正确的结论。
“走,去下一个!”
趴了四五个房顶之后,三人来到古树下休息。
凌先捡起一根枯枝,在雪上有一下没一下划着。朱郁的视线落到上面才发现,那并不是无意义的线条,是很多简短的句子,后面还打了勾和叉。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朱郁知道他这是在思考,决定先不要讲话免得打断了他的思路。
又过了一会,凌先不再写写画画,枯枝不停在一个地方点着。
“…现在有两个疑点。”枯枝将“守护神”圈了起来,然后打了个箭头指向“信徒”。
“第一个是祈愿和守护神的关系,看镇民的表现,似乎守护神是会和他们交流的,但是我的母亲从来没和我说过她得到过任何回应,在这件事上她应该不会瞒我。”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会不会和祈愿是否实现有关?”朱郁也捡起一根枯枝,将“祈愿”也圈上了,顿了顿他继续问,“你觉得伯母会许什么愿望?”
凌先笑了:“肯定是和我有关的,比如祈祷我22岁不要死,甚至是想拿自己的寿命换。”
虽然为了自己父母肯定什么都愿意做,但凌先相信他们肯定会始终坚守着内心的底线,如果是什么用别人家小孩的命换自己儿子的命这种代价,肯定不会答应的。
“会不会是性质不同?”
辰砂适时插了进来,见两人不驳斥,他便继续讲:“现在那个守护神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过神明各司其职,就像你求雨应该找雨神,找海神不仅求不到雨,多半还会引发海啸。”
“…嗯,你继续说。”凌先感觉有什么东西瞬间清晰了,但还是抓不住。
得到夫人的肯定,辰砂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你们记不记得那些人的神像和小先母亲的不一样,怎么说…嗯,他们的愿望越邪恶神像就越不祥,这个神现在多半只能回应不好的愿望,岳母肯定不会以伤害别人来达成自己的愿望,所以她就得不到守护神的回应,也就不能被祂控制。”
“按理来说,守护神应该是代表光明的,凌家镇这个,我感觉像是恶堕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上课了,忙起来了(叹气)
第25章 旧祠堂
“恶堕?”
由于时间流速的加快,隐身药粉的效用就快要过去了,已经可以隐隐看见凌先的身形了。
朱郁犹豫了一会,算天只是让他来搭把手,到底要不要对一个局外人透露这么多。
可他话头已经起了,不继续说下去之前营造的人设就废掉了。
“…嗯,你已经知道神明真实存在了,对吧?那你知道神明是依仗什么存在的吗?”
“…信仰?”
本想卖个关子,没想到这些对方早就知道了,朱郁只好直入主题:“那就好解释了,人不会永远相信什么的,如果一个神明失去了对祂的信仰,便会就此陨落。可做惯了高高在上的神灵,祂们真的会甘心变回凡人,然后慢慢死去吗?”
“如果是我,大概会不惜一切代价保住这个身份。”凌先将自己带入了这个假设,做出了结论。
“没错,所以不甘心的旧神找到了一个法子,在陨落之前自先恶堕,被黑暗力量侵蚀,成为邪神。”朱郁叹了口气,继续道,“本来这些只是极个别的,大部分邪神在诞生时就会被正统神明消灭。可是近些年却越来越多,而原本的神明早就自顾不暇……”
“和这些年人间大兴科学有关吗?”凌先摸着下巴,站起身准备往回走了。
在他人生中的前二十年这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接触到神,更不用说信仰了。那些生来就住在文明的钢筋水泥中的人自不用说了,大概也只有凌家镇这种古朴的小镇还相信神明了。
“大概吧。”朱郁扔掉枯枝,也跟了上来。
必须在隐身药粉彻底失效前回去,现在敌在暗我在明,这样大晚上在街上晃荡太惹眼了,还是小心为妙。
“如果我向邪神祈祷,会怎么样?”
辰砂刚一睁眼,便听到凌先这样发问,又似乎只是在问他自己。
他眼底挂着不明显的青黑,很显然这一夜并没有休息好。
辰砂将他揽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背:“别着急,这样太冒险了,现在还不知道祂把你引来是要做什么。”
“祂在找新的容器。”
昨天回来后,凌先偷偷联系了教授,和他猜得一样,虽然这边是深夜,但外面实际上是白天,准确来说是五天前的白天。
“事到如今,您不要再瞒我了,我身上到底是哪里特殊?”凌先抿了抿唇,到底是哪里值得邪神布如此之大局,在那个日子之前将他引了回来。
教授闭口不言,纸傀就这样堵在办公室门口,不让他离开。
其实教授如果想走,他大有一千种一万种办法,甚至根本不会让纸傀找到他,现在这种状况说明他在犹豫。
“唉,你的体质很特殊,是极阴之体,也是对魂魄来说最好的…容器。”教授推了推眼镜,继续道,“那里的事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期,之后恐怕要靠你自己了,我能帮的有限。”
很明显邪神也知道祂的存在迟早会被发现,那么被消灭也是必然的。
如果祂能找到一副合适的容器,就能以神的人格降世。木藏于林,一旦混入人间再想找到便无比困难。
“你是说你是极阴之体?”辰砂忽然就明白了他身上那些阴气是怎么回事了,这种躯壳能汇集阴气,同时也是阴邪之物最喜欢的,可以纳百魂。
如果凌先不是体弱多病总卧床,而是像其他孩子那样度过童年,大概早就被孤魂野鬼抢了去,拿掉他的肉身,至于他的魂魄大概会被撕碎了弃掉。
算天是对的,也只有和鬼王结冥婚,才能镇住那些东西,否则鬼怪横世,不知要惹出多少乱子。
饶是如此,还是被邪神惦记上了。
敲门声响起,朱郁的声音传了进来:“伯母让我过来看看你们,早饭要凉了。”
“好,我们这就来。”凌先的声音好似没睡醒,可他明明已经和自己聊了有一会了。
辰砂在心里暗暗给了自己一个巴掌,最近真是被臭道士蒙了眼。
朱郁那种圆滑的性格是不会做出打扰小情侣睡觉的举动的,而凌先早早醒来,避开朱郁和自己讲这些明显很重要的信息。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朱郁和凌先的关系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融洽,他们互不信任对方。
“走吧。”凌先已经换好了衣服,回头招呼辰砂,嘴角似乎挂着一抹笑。
以他们三人之力并不能抗衡神,这原本是一场死局,所以邪神才会放心溜着他们不着急动作。
可是祂想要自己的躯壳。
神明本不该有欲望,如果有了,那便是祂的弱点。
“我们接下来或许可以从这里入手。”凌先指着地图右侧的某点,旁边的小字标注是祠堂。
朱郁看着桌子上摊开的地图若有所思,那里他之前路过几次,牌匾什么的早没了。
原以为是荒废的民宅,没想到竟然是旧祠堂。
几人都是行动派,打定主意就出发了。
这附近就这一间屋子,蛛网都结得老厚,朱郁上前撬开摇摇欲坠的窗框,三人翻了进去。
一落地扬起一片灰,激得凌先呛咳起来:“失算了,应该戴个口罩的。”
这里显然很久没有人打扫了,想要探查只能继续待在这种环境里,他只好把毛领立起来,拉链直接拉到顶。
辰砂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这时已经四处查看起来了,手电筒的光到处乱晃,忽然光柱定住了:“看,这有个大的。”
凌先转头,发现那里是一尊神像,被底座衬着显得很高,目测有两米,手电筒的亮度显然是不够的,具体的情况看不清楚,要靠近才行。
“这个不是黑的。”朱郁抬手摸了一把,拂掉神像表面的灰,底下是正常的铜色,只是经历的年岁久了有些斑驳脱落了。
后面供桌上也落满了灰,但是没有贡品,不是烂了或者怎么样,是真的没有。
在神像和底座的结合处上有不正常的磨损,不像是普通的掉漆,就好像它经常被人挪动一样。
凌先忽然跳了上去,展开双臂抱住神像尝试扭动。
辰砂看着凌先在那发力,道:“虽然这家伙确实很可恶,你也不用把人家神像推到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上来搭把手。”这东西太沉了,凌先根本转不动。
“淦!”
朱郁正在附近查看,寻找关于守护神介绍一类的信息,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叫了一声,再一回头,那两人居然都不见了。
“…快起来,你压到我了!”后背撞到地板还没缓过来,辰砂又砸了上来,凌先感觉自己要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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