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砂上前夺下他的酒瓶,摸了摸额头,有点烫,不只是额头,整个人都很烫。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了。”冷言冷语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担心的话,这人怎么就是不知道爱护自己的身体,明明体弱的很。
辰砂抱起凌先想把他放到床上,却被对方一把揽住了脖子,然后肩头传来了压抑的哭声。
辰砂也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这样抱了凌先多久,也不知道凌先到底哭了多久,直到在他自己怀中睡着。
辰砂打来一盆温水简单地给凌先擦洗了一遍,就把他卷到了被子里在床上放好,然后收拾好地上的一片狼藉,静静坐在床边守着他。
看着熟悉的眉眼,辰砂的眼皮越来越重,最后也趴在床边睡着了,他的手还紧紧握着凌先的手,不肯放开。
辰砂做了一个很冗长的梦,梦到了他的小时候,这此他不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小凌先陪着他,但小凌先总是病恹恹的,他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
他又一次拿到了那把黑金匕首,这次却没能成功刺入心脏,因为有一个人叫住了他,小凌先出现了,用尽全力夺下了他手中的匕首……
“别走……”辰砂梦呓般喃喃,手指无意识地抓握着什么,然后慢慢醒转了过来。
眼前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和梦中的人渐渐重合。
“你要去哪?”辰砂一下清醒了过来,不是做梦,是真的有人在扒他的手。
凌先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披上外衣下了床,但辰砂的手实在握得太紧了,他只好一点点掰开,结果掰到一半被辰砂发现了。
“没,就想出去走走。”凌先的嗓音有点哑,大概是昨晚饮了太多酒。
“我和你去。”辰砂也站了起来,活动了几下僵硬的脖子,手还是紧紧抓着凌先不放。
天宫的夜晚和人间不太一样,没有虫鸣也没有风声,行走在这里似乎可以忘记一切烦恼,因为天地间除了自己再无其他。
两人一路无话,只有双手紧紧交握,不知不觉间便晃到了瑶池附近,这里是离月亮最近的地方,湖水盛满了月光,泛着粼粼银白。再往前走一些就是落月云海,可以说是整座天宫最美的地方。
但平时少有人来,真正的神明还是很忙的,很少有像凌先这样信徒少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
“原来天宫还有这种地方,回头在鬼域也搞一个……”辰砂话还没说完,就被凌先捂着嘴拖到了假山后,隐在一片夜色之中。
凌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在得到辰砂的保证后,才慢慢放开捂着他的手。
两人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待了一会,什么也没发生,辰砂有些烦了,正欲开口,便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他便仔细凝神倾听,这种频率与幅度至少有两个人
“找到了吗?”说话的人应该地位较高,语气不怒自威。
另一个人沉默了一会,才小声支吾道:“…还没。”
他们离假山越来越近,辰砂察觉出了异样,他们之中竟然有鬼域的气息。
这种气息是很微妙的东西,只有同族中高位者才能感受到低位者的气息。而在天宫出现鬼域的气息是很奇怪的事,神明之所不是谁都可以来的,就连辰砂都是得到算天特批才能进来的。
那两人忽然停了下来,高位者笑了:“看来有老鼠啊。”
这个笑声辰砂觉得很熟悉,他扭头看了眼凌先,他们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这个位置对方是看不见的,他们被发现了只能说明对方也是神明,并且地位比凌先要高。
那人慢慢接近假山,脚步声清晰可闻,一点要掩饰的意思都没有。
辰砂又看了眼凌先,盘算了一下自己一对二的可能性,然后转身就要冲出去,这种情况下当然要先发制人。
然后他被凌先大力拉住了,愣神间一个吻覆了上来,这个吻强势又急切,掠夺着口腔里仅有的空气。
“你…唔……”不过瞬息的停顿,凌先又踮脚吻了上来,他被凌先重重抵在假山上,任由他怎么吱哇乱叫也丝毫不见攻势减缓,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接吻也会有溺水的感觉。
此时他的大脑并没有一片空白,相反它正在飞速运转,要是一会那俩人进来抓人,然后发现他们在这里接吻,会是什么表情,直接变成石雕吗?这样他们就不用大战三百回合了,直接踹倒跑掉就行。
或者他们会不会像未出阁的姑娘一样,直接尖叫一声扔掉灯笼,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耳边是剧烈地要炸掉的心跳声,但辰砂还是可以清晰地听到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随着氧气的缺失这个没由来的吻变成了粗重的喘息声,在夜色中无限放大。
忽然脚步声停了,施加在他衣领上的力道也减缓了。
凌先结束了这个乱来的吻,靠在一旁大口喘气,他赌对了,算天似乎格外讨厌情爱之事,因为那些档案里神仙眷侣的下场都格外惨。
那么祂现在大概会以为是月神和玉兔在这里偷欢,自然就会离开了。
“喂,我…气还没消呢。”辰砂抿了抿有些麻的嘴唇,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凌先转过来,在他的唇上轻轻啄了一口。
“你……”不待辰砂说完,凌先又踮脚啄了一口,然后又是一下,直到辰砂不再说话。
“…好吧,我原谅你了。”辰砂的声音更低了,舔了舔唇,眼睛还盯着凌先的唇看。
这次凌先没有用吻堵他的话,只是自己一个人笑了起来。
他还有要守护的人,所以现在还不能倒下。
作者有话要说:
月神:这锅我不想背哇!
顺便解释一下标题的故人,这章辰砂遇到的所有人都是故人
第35章 深渊看门犬
“你想留在这里?”凌先的神情有些犹疑。辰砂点了点头,用一种不容置疑的眼神盯着凌先看。
“不许说不行,不然我就……”辰砂站了起来,语气坚决。
“停!”还未等辰砂说完,凌先及时打断了他,“不许生气!”这次见面之后辰砂给他的感觉怪怪的,好像变得比以前更幼稚了,一言不合就生气。
辰砂眯眼打量凌先,思索着接下来怎么办,这次他必须留下来。凌先醉成那样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搞明白他是不会回去的。
萧疏月说得对,天宫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平和美好,凌先现在正身处危险之中,这时候能帮他的只有自己了。
“行,但是你要先帮我办点事。”凌先趴到辰砂耳侧,开始讲述他的计划,辰砂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原来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吗?
在雨师第一千次准备翻凌先的窗户时,屋门从里面打开了。“早…早上好。”雨师的腿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只能这样蹲在窗口和屋里的凌先打了个招呼。
“嗯,进来吧,”凌先又转身回到了屋里,“走正门。”
“你别误会,我只是……”雨师挠了挠头,正在想要怎么解释翻窗户这个举动。
“你只是来看看我死没死。”凌先拿起茶盏,轻轻饮了一口,其实他都明白,在这个天宫里真正关心他死活的大概只有雨师了。
“嗯,看样子你没死。”雨师也坐了下来,凌先便将另一杯茶推了过去。
“说说看,关于信徒的事。”凌先放下茶杯,架着腿,整个人靠到椅背上,以一种很嚣张的姿势看着雨师。
那一刻雨师觉得眼前这个人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朱郁最近睡得不太好,原因很简单,他总觉得有人在监视他。
屋里东西的位置总会莫名其妙地改变,香炉的朝向、床单的褶皱、桌角灰尘的厚度……甚至是他藏在暗格里的书信,那个地方就连算天都不知道。
他曾经一整夜不合眼,想看看是谁在捣鬼,但没有任何人或者东西出现,可第二天清晨屋内的东西还是会发生新的变化,这种感觉很可怕。
一开始他出去还会挑人多的地方走,现在他基本专挑僻静的地方走,只希望那个人快点现身。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除了他身边依旧会出现的那些细微变化,以及那种无时无刻不被人窥视的感觉,什么都没有了。
他感觉自己就要疯了,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大喊:“出来!快出来!”
没有人出来,喊到最后他直接跪在了地上,崩溃大哭。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跌跌撞撞跑向柜子,翻出打火石。然后他将屋里的东西都推到地上,用打火石擦出火焰,点燃了那些东西。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望着眼前跳跃的火焰,丝毫感受不到身周空气的灼热。
结束了,一切就要结束了。
忽然紧锁的房门毫无征兆地打开了,一个男人提着水桶进来了,那人用他手中的水扑灭了大火,也浇醒了愣神的朱郁。
“你…是你!”朱郁还没回过神,依旧跪在地上。
男人放下水桶,重新锁上门,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朱氏最得意的弟子?”
“你又算什么?那个位置本来是属于我的!”朱郁的双眼愈发赤红,近乎咆哮地质问来人。
这些天来的担惊受怕,竟然全部来自那个窃走了他飞升资格的人类,这一切就像个笑话!
“醒醒,”凌先将桶里剩下的水全部泼到朱郁脸上,“别再骗自己了,算天的阴谋你是知道的。”
他慢慢踱到朱郁面前,悠悠开口:“这个世界很快就没有神明了,你要飞升做什么,上赶着送死吗?”
“难不成我还要感谢你吗?”朱郁抹掉脸上的水,起身朝门口走去,“我去通知算天,今天就是你的陨落之日!”
“你不会的。”凌先只是站在原地,并没有去阻止他。
朱郁果然在开门的时候犹豫了,过了一会他转过身来:“我又改主意了,或许我应该听听你死前的遗言。”
凌先摇了摇头,似乎在说不可救药,然后将一个袋子甩到了朱郁脚下。
朱郁俯身拾起,有些狐疑地看向凌先,然后打开袋子,将里面的东西抽了出来。
里面居然是一摞死亡证明,死者全部姓朱,无数熟悉的名字在他眼前滑过,最疼爱他的大伯、严厉的二伯、修炼时偷偷给他放水的二师兄……
凌先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淡淡开口:“你多久没和家族联系了?”
“不!不可能!”朱郁烫手般把那摞东西扔掉,转身拽门上的锁,头也不回地跑了,他需要去确认一件事。
凌先不去管他,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他知道朱郁一定会回来找他的。
两个时辰后,朱郁跌跌撞撞跑了回来,用背将门抵好,恶狠狠地看着凌先,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他闭上了眼睛。
“很好,你已经回去过了,那你就应该知道算天这些天做了什么,”凌先站了起来,活动了几下脖子,“祂散布出你已经飞升的消息,很巧的是这个消息只有你的家族得知了,他们向你祈祷,结果发现对方根本不是你,而是一个邪神。”
之后的事不需要凌先再说了,那些人自然都成为了邪神的祭品,死掉了。
“但你现在还有挽回的余地,”凌先走过来,趴在朱郁的耳侧低声道,“在你的父母死亡之前。”
朱郁静静靠在门上不作回应,好像死的不是那些人,而是他自己。
“说吧,你想要什么?”很久之后他的声音再度响起,却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再也不是初见时那个意气风发的仙家弟子了。
“不是我想要,和你一样我也不过是一枚弃子,我们应该互相帮助。”
“教授,今天的课?”学生小心翼翼推开办公室的门,甚至不敢探出头来看看教授在哪。
“说了你们学长代上!”一只茶杯砸到了门上,茶水溅了一地,被派来问话的学生立马关上门,一溜烟逃走了。
“没一个省心的。”教授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纸傀毁掉之后,那个臭小子也不知道是死是活,竟然连个消息都没有,他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要先疯掉。
教授叹了口气,有些出神,神神鬼鬼这些事他参悟得太早,也逃避得太早,没想到最后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点,或许这就是所谓命数吧,没有人逃得掉。
“清心寡欲之神,请接受信徒的祈祷,以我最虔诚的信仰……”
凌先坐在殿内,感受着又一股暖流汇入体内,自从那日之后,他已经将凌家镇所有人都发展成了信徒。
如今,教授也成为了他的信徒。
在潘多拉的盒子即将开启之际,所有人都归位了。
在众神的苦心经营下,月曜日逐渐成为了祂们固定的闲谈日,简称八卦,当然这个众神也仅仅是新生代那一批神。
“最近怎么不见月神,祂平日不是最爱炫耀祂那兔子精吗?”说话的是月老,语气酸溜溜的。
“你没听说吗?”雨师鬼头鬼脑地凑过去,压低声音道,“月神啊前几天被算天批评了,要他注意点,这不这几天也不出来了,在殿内反省呢。”
“哦,还有这事?”风伯也凑了过来,显然很感兴趣。
这群人里只有雷公冷哼了一声,扭头看着别处的风景似乎不是很想参与。
“这个不算啥,我还知道个更劲爆的!”雨师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然后就卖起了关子不讲了。
“你小子快说!”月老有些不耐烦,踹了他一脚。
雨师清了清嗓子,道:“前些日子飞升的清心神你们还记得吗?他殿里来小厮了!”
“切!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这次不止是雷公,其他人的兴味也散了大半。做小厮可是除了飞升外唯一可以进入天宫的法子,殿里没有小厮才算奇怪呢。
“哎哎,我还没说完呢,”雨师愈发眉飞色舞起来,一下子没控制住音量,“那小厮可不是普通人,他是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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