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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面有57个，”没有起伏的音调，是廖垣，“阴面没来得及数。”
原来廖垣数了啊，陆冰泉撇撇嘴，他刚说完数不过来，廖垣就说了具体数字，这人摆明了就是故意打他脸，为了扳回一局，陆冰泉绞尽脑汁：“我记下了几个墓碑上的名字……有贾富贵，刘长春，贺子杨，还有……赵子明！”
话音一落，队友们的脸色似乎瞬间白了几分，陆冰泉咽了口唾沫：“怎……怎么了，名字有什么问题么？”
瞿向晨看向徐安然，对方冲他点点头。
陈冉一拍桌子：“308我负责照顾的那位就叫赵子明，敢情那老大爷，是个死人？”
不只是赵子明，陆冰泉刚刚提到的那些人，都是养老院登记在案的入住老人。
太阳西沉，昼夜更替，食堂敞开的窗子透进来一股阴冷的风，仿佛整个养老院里面生命的气息，都被这阵风带走了。
57、作死
◎重遇丧兔◎
“瞿向晨，陈冉，你俩吃完饭之后别忘了去会议室排练。”
瞿向晨应声抬头，是那个他中午的时候拦住的女护工，后来他在布告栏里找过，这女护工的名字叫王筱，瞿向晨盯着她看了十秒……没变，这护工是个活人。瞿向晨想看看日落之后，养老院内的老人是什么样的状态，但他的目光在食堂内逡巡了一圈，没有看到一位老人。
“你在找老人吗？他们可能不会出来吃饭，”陈冉意识到瞿向晨可能在找老人，便说道，“之前我从308出来的时候，那老大爷说不用给他带晚饭，晚上也不要过去打扰他。当时我以为是老大爷的生活习惯，也没太在意，现在看来，可能那群老人都是这样，日落之后就不出房间了。”
瞿向晨观察着NPC们，他们用餐完毕后不是径直往员工宿舍的方向走，就是三五成群商量着去哪排练，没有一个说要去二楼或者三楼照顾老人的。
廖垣没有节目，林曦是独奏，到时候临场发挥就行，徐安然和陆冰泉串讲词还没写好，今晚需要排练的，就只有瞿向晨和陈冉。
于是，玩家们兵分两路，一路跟着NPC去排练，一路去员工宿舍。
员工宿舍里面都是单人间，玩家们兜里都揣着刻了房间号的钥匙，因此没费多少工夫，他们便陆续找到了自己的房间。大抵是这几位玩家职务都不相同，他们的房间分布很分散。
队伍中唯一的女玩家住在一楼，陆冰泉住二楼，林曦和廖垣都是三楼的，目送队友进门后，林曦和廖垣谁都没往三楼上，而是脚尖一转，又下了楼。
“呦~刚才那个嘱咐陆陆‘晚上别开门，天亮了再出门’的大善人，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冰块精廖垣吗，你向来不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么，怎么，因为是陆陆，所以转性了？”
廖垣像抚灰尘一样抚开林曦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他现在是我雇主，他死了的话，我一分钱都拿不到。”
林曦撇撇嘴：“切，你这人真没劲。”
廖垣懒得和林曦打嘴仗：“我往仓库。”
“帮陆陆抓鬼啊，服务真周到呢~”
林曦看着那渐渐融入暗夜中的背影，嘴角的笑容渐渐收敛，直至消失不见。下一刻，他身边出现一个鬼魅般的身影，林曦猛然掐住来者的脖颈，将其大力按到墙上，墙体震颤，墙皮脱落，林曦手上落了一滴血。
“主……人。”拂晓艰难地挤出这句话，林曦想杀他，他感觉得到。
林曦与瞿向晨共享储物格，拂晓又并非绑定型道具，所以林曦自然也能使用。
阴云散去，月亮的清辉洒进楼道，拂晓感觉到，桎梏着自己的力量渐渐松动下来，而后，林曦近乎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着对他说：“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林曦想知道瞿向晨瞒他的事。
不是说多少时间都给么，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吐槽归吐槽，现在的拂晓还打不过林曦，不想死的话，只能任由林曦摆布。
从瞿向晨多出来的个人技能到瞿向晨血液的特殊作用，再到瞿向晨对自己身份的怀疑，拂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曦全程嗑瓜子，拂晓感觉得到，那人的内心几乎没什么起伏，直到说到瞿向晨想让拂晓杀他，以此来触发丧兔的电影票时，林曦才有了波动。
不是后怕或者是震惊之类的感情，而是亢奋。
“我大概能get到你的兴奋点，”拂晓道，“但你如果放任自己的变态，瞿向晨可能受不了。”
林曦一个眼刀甩了过去。
拂晓摸了摸自己依旧隐隐作痛的脖颈，心有余悸地补充道：“我知道你今天召唤我出来是因为没安全感，瞿向晨的感情很少外放，你会担心也是情有可原。但瞿向晨比你想象得要在乎你们的关系，不然他为什么藏着掖着不敢说，不就是害怕你会退缩嘛。”
“我不会退。”林曦一字一顿。
“跟我说有什么用，跟瞿向晨说啊，一天到晚就会恐吓人家不要背叛你。你们人类啊，就喜欢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又不会读心，就知道在那自己瞎捉摸。多大点事啊，怕这怕那的，明明说开就好了。”
“……”
被个活体道具教育，林曦难得地失语了。
瞿向晨和陈冉跟着NPC们上楼，途经二三楼的时候，这群人刻意别开了目光，脚步也快了许多，瞿向晨只来得及匆匆扫一眼幽暗的走廊，便被王筱催促着上了楼。
四楼走廊灯光晦暗，除了会议室，其他房间的房门都是紧闭着的，里面也没有光亮透出来，想必这层的员工们都已经离开了。
瞿向晨、陈冉以及两个男护工，在王筱的指挥下将会议室的椅子都搬到角落里，腾出一片空地。他们一行五人，准备的是个语言类节目，瞿向晨翻了翻剧本，他和陈冉戏份不多，只是偶尔推动剧情的配角，排练也就是记住自己什么时候上下场，什么时候开口说话，简单得很。
流程都记熟了，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瞿向晨有心去探探二三楼，他有丧兔的电影票护体，遇到死亡威胁也不用担心，但陈冉没必要和他一起冒险。
陈冉副本经验比瞿向晨丰富得多，怎样能保命，怎样是作死，大致心里也有数，他白日里已经犯了两次忌讳，很可能已经成为鬼怪的目标，所以听瞿向晨说要去二三楼看看，他只是在精神上给予支持，没有说要一起去。
三楼走廊的灯估计是坏了，按动开关没有反应，但有几个房间的门缝里透出了光，其中就包括303。
瞿向晨停在303门口，他觉着，比起素未谋面的老人，他负责照顾的这位可能要好对付一些，毕竟，有点情面在里面。而且，他白天答应了老太太要见她孙女，人还没见到，老太太有这一层顾虑，说不定会放他一马。
他深吸一口气，敲响了303的房门。
“谁啊——”苍老的音色，调子拉得长而诡异，这声音响起的时候，先前透出光亮的那几个房间倏忽暗淡，只有瞿向晨面前的这个房间还有点亮了。
“婆婆，是我，瞿向晨。”
“小晨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是想用【火眼金睛】验验您现在的真身。
实话实说定然是行不通的，想起上午老太太吃苹果的时候，一脸满足的样子，瞿向晨道：“来给您削苹果。”
“苹果啊……你进来吧，门没锁。”
瞿向晨依言推门进屋，握着门把手留了个缝，没把门关死，屋内没开灯，而是点了一圈烛火，火光跳动，老人的影子在墙上飘动，诡异得很。
老太太的外貌看着倒是和白日里没什么不同，但瞿向晨发动【火眼金睛】去看的时候，看到了一副坐在轮椅上的骷髅，空洞的眼对着他，脑袋随着他的动作而转动，向日葵一般。
已经是骸骨了，应该死了很久。
瞿向晨坐到桌边，挑了个形状饱满的苹果，拿上水果刀，准备下刀。老太太目光炯炯，像是要把他的手射穿，看来老太太杀人的条件，就蕴含在削苹果这件事上。
副本内的设定大多不是无用功，他一进副本就在削苹果，很可能是一种提示。
——一刀到底，皮断则死。
瞿向晨轻轻笑了一下，手中的刀一划，一片苹果皮就掉到了地上，他看到老太太咧到耳根的惊悚笑容，接着，场景轮换，他的手里便被塞了一桶爆米花。
成了，触发【VIP电影票】了。
荧幕被一分为二，左边是霍明艳老太太的脸部特写。右边是正在放映的影片，人身鱼尾的女孩迎着夕阳坐在礁石上唱歌，她全身笼罩在金色的光芒之下，很美。
“你暂停了副本内的时间？”瞿向晨看着荧幕的左边，画面有点虚，感觉像是按了暂停键。
丧兔举起爪子放到嘴边“嘘”了一声，瞿向晨明白这是让他别说话，专心看电影，便不再言语了。
瞿向晨看了一会儿，发觉这影片讲述的内容他知道，是人鱼公主的故事。
人鱼爱上了人类的王子，为了能和心上人在一起，不惜与巫婆做交易，用自己的嗓子换了一双人腿，和七天之内得不到王子的爱就要死去的不平等契约。约定的时间转瞬即逝，王子没有爱上她，她也下不去手取王子的心头血让自己变回人鱼，只能在朝阳之下，化作泡沫。
“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当泡沫的痕迹都不复存在的时候，丧兔突然这样问瞿向晨。
直觉告诉瞿向晨，丧兔虽然在问他，但不一定是要听他的想法，于是他反问道：“你觉得呢？”
丧兔的耳朵动了动，鼻翼忽闪，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她的亲人很伤心……你想问什么就问吧，这次之后，我会把电影票作废。”
使用次数还真是视丧兔的心情而定啊，不过现在不是惋惜的时候，机会只有一次，那便要牢牢把握。
“还是只能问游戏规则相关的问题？”
丧兔不置可否。
“游戏可以实现BOSS的愿望，那么，把BOSS变成人类的这种愿望，也能实现吗？”
作者有话说：
新文没有预收，是我发早了还是大家想看别的题材？
58、以劳抵债
◎鬼怪，本来都是玩家？◎
“可以，”丧兔回答，“只要付得起代价。”
瞿向晨按捺住自己的激动，继续问：“你知道特殊BOSS‘亚兹拉尔’吗？”
丧兔没承认也没否认，转而道：“下个问题。”
就是说这问题不关乎游戏规则，丧兔不予作答。
是不想回答，还是不能回答？
也罢，刚刚那个问题已经足以验证瞿向晨的猜测方向是对的，要想获得更多关于自己身份的信息，恐怕还得从别的方面入手。
视线瞥到荧幕左侧暂停的画面上，瞿向晨想到了这次副本内的队友。
“如果，到了游戏判定的期限，玩家还没有还上积分负债，会怎么样？”
“剥夺玩家身份，意识困于游戏，以劳抵债。”
装爆米花的纸筒被瞿向晨捏得变形：“会死？”
丧兔阴郁的红瞳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从生理上讲，是。”
“以劳抵债……副本里的鬼怪，本来都是活生生的人？”
“BOSS级别的才是。”
想到一路行来，拂晓替自己杀了不少BOSS，瞿向晨指尖发麻。
丧兔垂眸看到瞿向晨用力到泛白的手指，抓了一把即将溢出纸筒的爆米花，塞到嘴里：“债务没还完，是不会真死的，隔一段时间，会在别的副本里再刷新出来。”
瞿向晨的手指无意识地放松下来：“但除了关键BOSS和特殊BOSS，大部分BOSS都不清楚自己处于游戏中。”
“这是游戏的恶趣味，剥夺玩家身份的同时覆盖记忆，直到觉醒出游戏意识，才能慢慢找回记忆。”
瞿向晨搓着下巴，陷入沉思。这么说来的话，考察团副本里面，关键BOSS伊欣欣给出的“不要让副本内其他成员意识到自己处于游戏中”的提示，就相当微妙了。
就像是防着其他人觉醒一样。
在虚假的世界，以捏造的身份庸碌一生，或是知晓全局，日日为庞大的债务奔波忙碌，瞿向晨不清楚这两种处境究竟哪一种比较好，但很显然，伊欣欣倾向于前者，而波利特公爵倾向于后者。
换了瞿向晨，他是一定要搞明白真相的，不然他现在也不会身在此处了。
“特殊BOSS不是玩家演化来的吧……因为我曾听一个BOSS称呼玩家为‘你们人类’。”
“魂体正式分离的那一刻起，人类的身份便不复存在。但有小部分特殊BOSS，的确不是玩家演化来的。”
“那他们……”
“是由许愿屋的那位大人创造出来的。”
瞿向晨还欲再问，但丧兔指了指屏幕，打断了他：“电影结束了。”
下一刻，丧兔拎着瞿向晨的衣领站起来，像丢垃圾一样将瞿向晨扔进了荧幕左侧，暂停的画面里。
入屏幕之前，瞿向晨向丧兔的方向看了一眼，兔子在向他摆手，三瓣唇张张合合，距离太远听不到声音，但瞿向晨知道它在说“保重”。
为什么自己能读懂一只兔子的唇语呢，直到对上老太太笑容诡异沟壑纵横的脸，瞿向晨也没想明白。
老太太伸出双手向瞿向晨扑过来，她屁股底下的轮椅像活了一样自行动起来，速度惊人。瞿向晨第一反应就是跑，同时他用意念召唤拂晓，但他眼看着老太太绕了半个圈堵住了他的去路，拂晓也没出现。
活体道具是瞿向晨使用频次最高的道具，响应速度如何，瞿向晨心中有数。没召唤出来，要么是在冷却期，要么是林曦正在使用。
这是他进这个副本以来第一次召唤拂晓，冷却期可以排除，所以……林曦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情况要召唤拂晓助阵，莫非是遇到了同样拥有活体道具的玩家？
老太太的动作像开了倍速一般迅疾，瞿向晨躲闪不及，身上被划出了一道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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