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垣瞥了他一眼:“医生做手术的时候不穿白大褂。”
咦,今天这么快就搭上话了,往常单口相声至少要说上半个小时才有回应呢。
有门。
“我听师公说,盯上我的鬼,都是你除掉的?”
廖垣没应声,脱了白大褂搭在衣架上,拿了钥匙便走出了医务室。陆冰泉像条欢脱的尾巴一样跟在廖垣后面:“你对我挺好的嘛。”
“我拿了钱。”
“啧,又拿钱说事。那你说说看,和你谈恋爱要付多少钱,我付得起的话,你就能和我在一起吗?”
廖垣停下脚步,没刹住车的陆冰泉一头撞到廖垣坚实的背上。陆冰泉揉着脑袋抬头,廖垣已经转了过来,向他伸出了手。
微凉的指尖描摹过陆冰泉的耳廓,顺着脸颊滑到他下巴,接着轻轻一挑:“小朋友,想买我?”
输了,完败,段位不够反被撩,陆冰泉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是滴到热锅盖上的水,顷刻间化作热气蒸腾开来。
这天晚上,瞿向晨和陈冉又见证了一位NPC的死亡,这次不是他们节目组,而是在一楼遇到的,先前在活动室排练的另外一组。养老院主楼的玻璃大门突然炸开,碎片划到了那位NPC的大动脉上,血流如注,没多久人就没气了。
在场的其他几位NPC吓得屁滚尿流四处奔逃,但到了第二天,他们便像没事人一样,和昨日的死者谈笑风生了。
队友到齐了,瞿向晨率先开口:“昨天我和陈冉确认过,NPC不会记得死亡事件。”
徐安然把节目单拿出来,上面的名字又有变动,还不止一处。徐安然将变动的地方标记出来:“昨天晚上,应该是死了四个人。”
陆冰泉按照徐安然的标记看过去:“咦,廖垣,这次你也在节目单上了。”
瞿向晨推测道:“死了就会被其他人顶替,估计是只有真正活着的人才能上节目。”
徐安然点点头,接着把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摊开,上面写着一些名字,有几个名字被用不同颜色的笔圈了起来。
“来食堂之前,我去了一趟档案室,这几个老人的档案消失了。”
瞿向晨看向徐安然:“这么着急去查,想必你已经知道原因了。”
和聪明人共事的确愉快,徐安然的眉眼染上淡淡的笑意:“昨天,我和你的活体道具拆了十几座坟,里面的棺材都是空的,时间太晚,来不及恢复原样,过了一夜,这些墓主人的档案就都消失了。”
接下来,徐安然分享了自己在坟山的发现。听说墓主人和养老院内的老人一一对应,陈冉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激动道:“合着这群老人的本体都是坟墓啊?”
瞿向晨提醒道:“还要确认一下是不是只有档案消失了,但人还在。”
玩家们分头行动,很快便有了结论。那十几个老人的确消失了,向旁人询问,也只会得到一个“那人早就没了”的答复。
所以不是长寿,而是这群老人早就变成了不人不鬼的东西。模糊年的概念,大概是掩盖他们已故的事实吧。
副本里的非人之物总归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东西,玩家们商议之后,决定把后山的坟都挖开,结束虚假的长生。
他们没用多久就看到了被徐安然和拂晓破坏掉的坟,棺椁里面不再空无一物,而是躺着一幅幅骷髅,虽然没有皮肉看不出表情,但莫名给人一种安详之感。
落叶归根,入土为安,挖开空坟的同时,玩家们将回归死亡的老人们重新入殓,下葬。
那天晚上,玩家们都守在窗边,看着老人们排着队从养老院主楼走出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根蜡烛,像引魂灯,一路绵延到后山。走在最后的是院长,即将踏出院门的那一刻,他突然转过身来,向着员工宿舍的方向深鞠了一躬。
61、提示
◎摆脱节目单的方法◎
瞿向晨进入游戏这么久,接收到来自鬼怪的谢意,还是头一遭,感觉很微妙,但并不赖。
进入副本的第三晚,养老院没有了老人,节目单上的人还在一个接一个地死亡,副本参与人数也从8降到了6。
今晚死的这批人里,有玩家。但,队伍列表里面没少人,死的那两个,是一直没暴露身份的同局者。
隔天上午,瞿向晨他们在养老院主楼的二层遇到了曾让林曦采购垃圾袋的保洁大妈,大妈拖着两个巨大的黑色垃圾袋,路过他们身旁时,她脸上的笑容看上去有些阴恻恻的。
好像在说:“别急,很快就轮到你们了。”
养老院里没了老人,这群工作人员都没觉得奇怪,王筱甚至又过来通知他们排练。
陈冉心直口快:“这都没观众了,还排哪门子练?”
“没有老人还有员工啊。而且,这是最后一次周年庆了,”王筱道,“结束之后咱们养老院就关门了。”
徐安然抬手扶了一下眼镜:“这消息是哪来的?”
王筱答道:“布告栏贴着呢。”
徐安然:“什么时候贴的?”
王筱:“早上,我路过布告栏的时候,帮着主任一起贴的。在这工作的时间没剩几天了,还挺舍不得的,最近也没什么活了,我们就好好把节目排一排,给咱们养老院画个圆满的句号。”
“那能白天排练吗?”陈冉的问题相当实际。
“可以呀,”王筱点头,“你们什么时候有空?”
陈冉笑得明朗:“白天都可以。”
趁着王筱去叫其他组员的空当,徐安然说了件事。
“节目单上的名字变了很多,老人家属的名字,全部被替换掉了,不清数是不是死了。”
瞿向晨猜测道:“不一定是死了,可能是和养老院之间的纽带关系断了。”
徐安然点头:“我也有同样的猜想。”
瞿向晨揉搓着下巴,沉思片刻,抬头道:“保安亭那有访客记录,上面有来访者的联系方式,可以把电话打过去,看有没有人接。”
陆冰泉听了这么半天,可算找到个出力的机会,激动地举起手:“我,我,师父,我去。”
徐安然转向陆冰泉:“我和你一起去,我记得原本有节目的家属的名字。”
陆冰泉和徐安然走后,有个NPC来找廖医生,陈冉一指,却指了个空:“唉,人呢?一眨眼就没影了。”
林曦冲保安亭扬了扬下巴:“他啊,当影子去了~”
排练进行到下午三点才结束,玩家们再聚首的时候,徐安然和陆冰泉带回了老人家属均健在的消息。
陆冰泉总结道:“也就是说,除了死,斩断和养老院的联系,也能摆脱节目单。”
瞿向晨甚是欣慰地揉了揉徒弟圆溜溜的脑袋,林曦也有样学样地揉了揉,看向廖垣的眼神里面,挑衅意味十足。
廖垣白了林曦一眼,别开了目光。
“所以,我们要夺冠,除了杀掉竞争者外,还可以用斩断他们和养老院联系的方式。”瞿向晨如是道。
“的确如此,”徐安然颔首,“但节目单上名字的总数一直没变,说明养老院内的活人不止这些,我们要怎么分辨活人和死人,又要用什么方式切断他们和养老院的纽带关系?”
瞿向晨看向陈冉:“副本第一天的时候,陈冉触发了两个事件,一件是问了居住时长,导致NPC暴走,另一件是用手机拍照,致使在场所有NPC都对着他诡异地笑。”
陈冉点头附和:“没错。”
瞿向晨继续道:“但当天晚上,鬼怪却没有找上他,而是找上了游戏经验最少的小陆。”
陈冉回忆着,那天晚上他听墙角听到睡着,不过入睡的时间应该也是半夜了,的确没有鬼怪来找他。
“所以他没有触发死亡条件。”徐安然得出结论。
瞿向晨不置可否:“不是死亡条件,那便是提示了。现在想起来,那群NPC听到陈冉的快门声,微笑着转过头来,像不像是……想让陈冉给他们拍照?”
陈冉回想起那个场景就觉得汗毛倒立:“想拍照不会直说吗,光笑,还笑得那么僵硬,简直能吓死个人。”
陆冰泉拿出手机:“验证一下不就行了,说不定会拍出来什么线索。”
这种时候,这胆小鬼倒是比谁动作都快,廖垣按下陆冰泉的手,用另一只手掏出自己的手机:“我来。”
关心,不想让他冒险的意味很明显了,陆冰泉乐呵呵地收了手机,屁颠屁颠地跟着廖垣去拍NPC。
“我和林曦去院子里拍。”瞿向晨交代过后,牵着林曦的手离开了。
陈冉捂着腮帮子,五官都皱到一起。出于队友的情谊,徐安然问了一句:“你怎么了,牙疼?”
“酸,酸倒牙了。”
同为单身狗的徐安然:“……廖垣和陆冰泉去的是楼下,那我们去楼上拍?”
林曦从拂晓那里得知瞿向晨有个能看出事物本来面貌的个人技能,也就不难解释,在游乐园那个副本里,瞿向晨一个萌新,怎么那么快就发现了死亡条件。
不过,看瞿向晨兢兢业业拍照的样子,他的个人技能在这个副本里面应当是有限制。
虽然拂晓劝他别藏着掖着,有什么说什么,但他还是想把选择权放到瞿向晨手里,瞿向晨不想让他知道,那他就“不知道”。
至于为什么要从拂晓嘴里撬情报?
自然是要先知道瞿向晨瞒了他什么,他才好配合。
“林曦,你看。”
收回逐渐散乱的思绪,林曦把目光汇聚到瞿向晨举起的手机上。
“死人身上都有致命伤,很好分辨。”
“是呢~要我把他们都变成同一种东西吗?”
瞿向晨摇摇头:“那样太费事了,我有个更简单的方法。”
主任室,林曦单脚踩在办公桌上,镰刀的刀锋凝着寒光,架在胖主任的脖颈前。
“如果~我把你切成一段一段的,装到垃圾袋里送给保洁阿姨,你明天还能再坐在这里吗?”
主任鬼哭狼嚎:“别杀我,你让我干什么都成,别杀我……”
62、关键BOSS
◎你认识曾经的我?◎
胖主任领命干活,林曦便坐到了主任的转椅上,拿桌上的纸巾擦镰刀。
瞿向晨盯着那把镰刀,盯了许久,也没产生什么怀念的感觉:“林曦,那把镰刀,能给我看看吗?”
这要是换了别人,林曦定是会用一句“你不是看半天了”来怼回去,但对方是瞿向晨,是他理所当然要宠着的男朋友。林曦将镰刀转了半周,让刀刃朝着自己,递给瞿向晨。
镰刀很重,超出了瞿向晨预估的重量,所以最开始拿到手里的时候,瞿向晨的手腕不由得抖了一下,林曦在下面托了一把,瞿向晨这才拿稳。
是把很漂亮的镰刀,长杆遍布着精致的纹路,刀体流畅,光可鉴人。除此之外,瞿向晨没有任何感觉。
“你是什么时候得到这把镰刀的?”
林曦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进游戏之后的第三个……或者第四个特殊副本吧,有四年了。”
“那个叫亚兹拉尔的特殊BOSS,你还有印象吗?”
林曦摇头:“记不清了。”
瞿向晨搓着下巴,莫非他想错了,他不是亚兹拉尔?
林曦好看的眉峰聚起来:“好奇怪哦~这镰刀我相当中意的,但我却想不起来给我镰刀的特殊BOSS长什么样,连是男是女都想不来。”
在危及生命的恐吓下,胖主任爆发出惊人的工作效率,仅仅半天,就将养老院内除玩家外活着的工作人员都遣散了。
当然,不乏有像王筱这样对养老院有感情,想要等周年庆之后再离开的NPC。但当等同于三个月工资的补偿金拿到手后,什么情怀,什么排练好的节目,全部都被他们扔到脑后。NPC们热火朝天地收拾行李,加上有非人同事的帮忙,到黄昏的时候,养老院内,除玩家外,再无活人。
节目单更新得很快,六个玩家的名字反复出现,黑底红字,乍一看还挺瘆人。
陈冉凑到徐安然身旁,伸着脖子看节目单:“我去,这是让咱们把节目全包了,车轮战啊。”
“名字的总数没变,”徐安然道,“人数最多的节目有六个人,或许,到文艺汇演之前,都不会再死人了。”
陈冉点头表示赞同,戒心却没放下:“还是要小心,游戏最喜欢趁玩家放松警惕的时候搞幺蛾子。”
“那个……咱们是不是忘了件事?”陆冰泉犹豫再三,见一直没有人提,只好自己提了出来。
此话一出,五个玩家一致看向陆冰泉,陆冰泉舔了舔嘴唇,开口道:“昨天晚上上山的那些老人,还没下葬,今天晚上,他们不会再回来吧?”
玩家们看了看窗外橘红的晚霞,面面相觑,而后像是听到发令枪一样,一起向后山狂奔。
落日橙黄的余晖毫无保留地打在这群年轻人身上,给他们披上金灿灿的铠甲。瞿向晨想起在丧兔那看的电影,美人鱼的出场就是在这样一片晚霞之下,当时因为知晓结局,只觉得凄美。但现在不一样,他身边有伙伴,有爱人,成功了有人分享喜悦,失败了也有体面的退路。
美人鱼倾尽所有,也没有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所以是她的故事是悲剧。瞿向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许下变成人的愿望,但他感觉得到,曾经的自己也希望自己能像现在这样活着,活在名为羁绊的堡垒之中,爱别人,也感受爱。
林曦回过头来,向瞿向晨伸出手,同时绽放出一个比夕阳更惊艳的笑容:“小晨晨,来~”
瞿向晨毫不犹豫地搭上林曦的手,借力登上了坡道。
陈冉赶紧闭上眼睛:“我去,闪瞎了。”
目睹一切的徐安然:“……我发现你挺有表演天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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