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理由怀疑,是张瑶和刘子衿聊过之后,发现他对自己并没有意思,于是急眼了准备赶鸭子上架。
刘子衿对待女士又一贯保持着绅士风度,自然不会那么容易和她拉下脸来,所以也没有直接起身离开。这在陈桓看来,大有种强取豪夺的架势。
原先来之前给自己定好不能搅局的规矩,瞬间土崩瓦解。
其实是事态远没有他脑补的那么严重,刘子衿的确挺抗拒,倒完全不是因为什么赶鸭子上架强取豪夺。刘子衿一上来就和张瑶明说了,今晚这顿饭只是作为上次的补偿,并没有任何想和她了解发展的意思。
人姑娘表现的很坦荡,没有因为刘子衿直言不喜欢她而矫情,反倒顺着这个话头和刘子衿聊起他以后的家庭规划来。
事情到这儿都还进行的挺顺利,刘子衿甚至觉得张瑶人的确是不错,要搁学生时代没准能做成好朋友,结果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回答了句“嗐,婚姻又不是必需品,如果没遇到合适的人就不结呗”。
张瑶就忽然脸涨红了和他理论起来,用的竟然还是李女士那套传宗接代的大道理。
刘子衿原先以为大家年龄相仿,这方面的观念应该也能八九不离十,到时候和张瑶讲明白统一战线后,两人还能联合起来说服李女士,这一举两得多完美啊。
谁成想,同盟没结成,反倒莫名其妙又多经历了番说教。李女士说再多刘子衿也只是觉得烦躁,但她张瑶算个什么?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义正言辞地和他摆着迂腐的大道理,刘子衿只觉得可笑又可悲。
他正准备找个借口起身离开的时候,手机非常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张瑶这边喝了口水还想继续激情输出,刘子衿拔高音量冷声打断她,“抱歉,接个电话。”
“刘医生!麻烦您能马上赶过来吗!?有个病人病危需要抢救!”
刘子衿几乎没有思考就腾地一下站起来,倒把张瑶吓得一愣,恢复到原先的状态小心翼翼地询问,“怎么了?”
“医院有事,失陪,账已经结过了。”他丢下句话就匆匆往外走。
现在车流量大,刘子衿正飞快计算着该怎么才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忽然一只手臂横在他面前挡住了去路。
啧,谁他妈这么没眼力见。
刘子衿条件反射的顺着出手的方向看去,面色不太友善。
结果就是他看见陈总斜靠在墙角,另一只手臂垂在身旁,手里还拎着罐可乐,大概是因为充血,手背的青筋清晰可见,嘴里叼着吸管做着碾烟的动作。哪怕是和和刘子衿相比,脸上表情也算不上好看,又拽又狠的,但几乎是在他看过来的下一秒就立马隐藏起来了。
别的不说,刚才事出紧急,刘子衿接到电话也没来得及细想,现在忽然明白了,那可不就是陈桓的声音吗。
他觉得挺新奇,“嗬,演无间道呢?”
陈桓忽然就不拽了,反而有点局促,“只是正巧看见你们吵起来,就随便想了这么个破办法帮你脱身。”
还说得那么义正严辞。
刘子衿余光瞥见张瑶正往门口这边来,别的啥也不说了,不重要,都能暂且缓缓,躲开她才是当务之急,于是推了陈桓一把,“行行行,不废话了赶紧走赶紧走。”
陈桓自然比刘子衿还早注意到她,当下就皱起眉头领着刘子衿往停车位走。
两人迅速上了车又迅速系好安全带,刘子衿忽然觉得他俩大男人为躲一姑娘,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特别好笑。
陈桓精准地把可乐罐投入垃圾桶后,转头就看见刘子衿脸上带了点笑意,于是问,“什么事这么开心?”
刘子衿收拾好笑容看向他,用别管闲事的语气说,“少喝点可乐,杀精。”
“咳咳…”陈桓被他没由来的警告给噎住,咳了几声后才说,“以后不喝了。”
刘子衿,“……”
第17章
陈桓一直惦记着刘子衿刚才没怎么吃东西,反正现在时间还早,于是问他,“去吃点什么?”
刘子衿肚子非常合时宜的咕噜噜叫了声,他也不尴尬,右手在肚子上按顺时针打着圈。今天难得按时下班,原本还想舒舒服服过个养生夜,没想到张瑶给他来这么一出,他也没啥胃口了,干脆问陈桓,“陈总有什么推荐吗?”
陈桓饮食挺健康,平时除了应酬一般都是在家里简单烧两个菜对付一下,实在没时间就去楼下吃碗面,对吃还真没什么研究。
不过他觉得那家面馆味道还凑合,起码卫生干净,不会油乎乎的,正好适合刘子衿该好好养养的胃。
“刀削面吃吗?”
刘子衿想了下,反正自己也没主意,“也行。”
之前送林女士去陈桓家的时候,刘子衿跟着来过一次,虽然着急忙慌的没有细看,但因为和他想象中的反差实在有点大,所以大概还记得是在某个不太起眼的小弄堂里。
就是现在车子拐进的小巷。
远离了主干道,车尾气少了不少,陈桓把车窗打开,顿时,傍晚有些微凉的风争先恐后地钻进车里。
刘子衿右手支在车窗上,半个手肘探出车外,长长吸了口气,风吹到他脸上把额前的碎发往两边拨,他还挺享受,半眯着眼睛神色放松。
陈桓靠边停好车,“到了,下车吧。”
刘子衿跳下车跟在他后头,五月初的天黑得是越来越晚了,即使傍晚六点多也还是有些许太阳的余温。只不过小弄堂里暗,大多店铺都已经在自家门前搭起了小棚子,挂着盏吊灯,暖黄色的灯光看着怪温馨的。
陈桓在刘子衿面前话就会比平时多很多,他走在前面絮叨,“这家店面不大,但挺干净,码子也全,还有空心菜和脆豌豆,你不是爱吃吗?”
说到这儿转头看刘子衿,没想到刘子衿一路低着头没发现陈桓停下来了,于是两人脑门“咚”的一声闷响,结结实实撞一块儿。
陈桓眼前都快冒金星了,立马转过身,探出手想揉揉刘子衿的额头,结果碰到了他抵在额头上的手掌。
刘子衿冲他竖起个大拇指,真诚夸奖道,“真行啊陈桓,铁头阿童木?”
陈桓好像把刘子衿当成是重症病人似的,小心翼翼地扶着他,颇有些心疼地说,“抱歉抱歉,忘提前和你说一声。”
老板娘听见外头有动静,赶忙热情地出来招揽生意,见是陈桓之后便更热情了,“哎,是小陈啊,赶快进来进来。”
外头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于是陈桓扶着刘子衿往里走,结果手被打掉了。刘子衿无奈,“陈总,没必要没必要,腿没瘸呢,能走。”
老板娘见他俩那架势,惊讶地发出个语气词,“嗬!你俩刚打了一架呢?”
陈桓现在只想着赶紧坐下,看看刘子衿额头上是不是起包了,于是飞快地报菜名,“两碗牛肉刀削面,一碗不要葱微辣。”
“成,你俩坐着稍等会儿,立马就上。”老板娘多看了他们两眼,转头招呼别桌客人去了。
陈桓凑上前,“手挪开给我看看。”
刘子衿看他那又心疼又不好意思的劲儿,百分百确信,他俩中间一定有人有那个大病,“大哥——不至于吧,真没事。”
“这么大个包,”陈桓全方位仔细观察后,起身说,“我去买根冰棍给你敷着。”
刘子衿,“……吃不吃饭了。”
陈桓半个身子都离开座位了,听他那有点不耐烦的语气,立马坐下,完了还是得嘱咐,“那你回去一定记得。”
“知道了知道了——”刘子衿自打毕业离开家以来,还真没听过那么多唠叨。
陈桓记得刘子衿有洁癖,于是抽出两张餐巾纸把桌面擦过一遍后,又来来回回反复擦拭着刘子衿面前的桌子,看似随口的问了句,“嗳,你们刚才怎么吵这么激烈啊?”
刘子衿还能不知道陈桓那点小心思吗,他拦住陈桓的手,“够干净了,甭擦了。”
陈桓还想问什么,面上来了,热气直往上蹿,挡住了两人之间的视线。
原先在西餐厅里毫无胃口的刘子衿,闻到这味儿忽然食指大动,接过陈桓掰开递过来的一次性筷子,就开始不顾形象地大口大口滴溜起来。
陈桓老妈子的心还没操完,边把自己碗里的肉夹给他边说,“慢点吃,别烫着嘴皮子。”
刘子衿眼疾手快伸出筷子夹住陈桓的,含糊不清地警告他,“好好吃饭!”
陈桓忽然乐了,“好。”
两人吃完再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陈桓家离这儿就几分钟的路程,两人慢慢走过去正好当作消食。这回陈桓可长记性了,特意跟着刘子衿的步子和他并排走。
该说不说,刘子衿自大学起就一直生活在这座城市里,少说也十年了,还从来没走过隐藏在繁华大都市的小巷子。耳边明明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属于大城市的声音,但又听不太真切,和眼下的场景形成鲜明对比,特别像是在忙里偷闲,颇有些大隐隐于市的意思。
刘子衿感觉挺奇妙,问陈桓,“你一大老板怎么就想到住这儿了?”
陈桓不值一提地说:“嗐,刚创业的时候比较拮据,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住处,想着总比露宿街头好吧,住习惯后也就没想换了。”
都要露宿街头了还说得那么云淡风轻呢,刘子衿莫名其妙脑补出他的心酸创业史来,“这我就得多说两句了啊。”
他故作老成,语重心长地说,“你说你拼命赚那么多钱,又不拿来享受,到底图个啥?”
陈桓脚步顿了顿,抬头看了眼被楼房分割成碎片的狭小天空,认真地开玩笑,“留着以后处对象过日子用呗。”
刘子衿说话没过脑子,“什么对象啊这么败家?”
……靠!!
陈桓听他这么说,停下了脚步有点惊讶,“你不知道吗?”
说完又赶紧解释道,“不是说你败家。”
且不说陈桓想给刘子衿最好的,就说他们两大男人如果真的在一起了,要钱打点的地方肯定多。陈桓不怕别人的闲言碎语,但他不想让刘子衿听到,堵住这些话头最直接的还是金钱和地位。
尽管这都还是没谱的事,但他喜欢未雨绸缪嘛不是。
刘子衿也停下来,跟着陈桓抬头看天空,没有星星。
他静了很久,双手插兜靠在路灯下,沉声说,“陈桓,你到底喜欢我哪儿啊?十多年了,有什么好念念不忘的。”
陈桓站在他对面的阴影里,抿嘴笑了,“子衿,这你让我怎么说,哪儿都喜欢。”
刘子衿看向陈桓,他眼底的温柔和欢喜丝毫不掩饰,刘子衿忽然想,陈桓看他的时候,好像一直是这样,“你知道我不……”
“你不喜欢我,我知道。”陈桓帮刘子衿补充完。
又活跃开气氛,“你真的不要有负担,接受不了就做朋友呗。”
假的。
“嗳,”刘子衿很烦躁地抓了把头发,“给我点时间想想……”
陈桓不想他因为自己劳心费神,被这些事情缚住手脚可不是他的初衷,“想不明白就不想了,顺其自然吧。”
刘子衿原本也不喜欢给自己定条条框框,他捋捋自己的鸡窝头,“这话倒没说错,还是陈总看的透彻,那就顺其自然呗。”
想了想还是说,“别抱什么希望。”
陈桓走进灯光下和他并排站着,宽慰他道:“没抱任何希望,要非想着能得到什么回报,那算哪门子喜欢,你不用考虑我。”
感情这种事说不清道不明,不像找人帮忙欠个人情,改日还得还回去。刘子衿不是没谈过恋爱,自然明白这其中道理,他直起身子沿着暖黄的灯光往前走,没再回答。
李女士的相亲大计泡汤后,被刘子衿和陈桓里外开工、好说歹说才劝下来。但她临走前还是不死心,拉着刘子衿到一旁小声嘟囔,“都说女大不中留,我看儿大更不中留。你记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空了多给我和你爸打电话。”
刘子衿看她还有些小委屈的样儿,长臂一伸搂住她肩膀,“李女士,您儿子真的已经长大了,工作顺利身体健康,你俩就好好享受享受二人世界呗。”
李女士还有没操完的心,转头对在和林女士告别的陈桓说,“小陈啊,刘子衿没那福气,你要是有相中的姑娘千万记得和阿姨说一声,阿姨一定帮你约到手。”
陈桓下意识就看了刘子衿一眼。
???
刘子衿微微偏头皱眉摆出个疑惑的表情:能收敛一点吗???
“美女们!该检票了!”老刘先一步进站,隔着条栏杆冲她俩招手。
陈桓飞快冲他笑了下,收回视线,“妈,阿姨,一路顺风。”
“到家了记得来个电话啊。”刘子衿冲他们挥挥手嘱咐道。
陈师傅送走了三位家长,继续马不停蹄地送刘医生去医院,一路上难得放着轻松欢快的音乐。陈桓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点着节奏,脸上的笑容是一点也不隐藏。
第18章
入夏之后刘子衿忽然变得非常忙碌,除了医院的本职工作外,余老还给他派了一大堆繁重的科研任务。
医生、律师这些行业都比较讲究师承派系,余老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骨科专家,而刘子衿又是他的关门弟子,自然备受业界青睐。
按理说余老早过了退休的年纪,没那精力再带什么研究生博士,但刘子衿找上他的时候,他好像从这个年轻人身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有对人的关怀,对生命的敬畏,更重要的是对医生这份职业的无限热忱,明明生活挺残酷的,又好像只要能多救一个人,他绝对打头冲在第一线,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在所不辞。
余老年轻时也这样,上了年纪后还是坚持奋战在临床的第一线,有研讨汇报的时候也尽量在场。
他这次带的项目是困扰了骨科专家数十年之久的世界性难题,刘子衿从读博开始就一直跟着余老在进行这一问题的攻坚,工作后也不敢懈怠。所以他的时间完全是一份掰成两半花,根本不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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