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竭泽而渔(近代现代)——夜很贫瘠

时间:2021-10-13 15:28:18  作者:夜很贫瘠
  “我发现你这小孩真是怪,净问些没头没脑的问题。”胡春燕不耐烦道,“离婚离婚,你当离婚是扔个垃圾甩手就没的?到时候你爸进去了,哦,我说我不过了,你信不信他那死不要脸的妈和姐能砸了我们家的门骂死我?说得轻松!”
  闻小屿小声嘀咕一句:“谁骂得过你啊。”
  胡春燕横眉竖眼,“杜越,你要是来找不痛快的你就赶紧走!”
  闻小屿只得不再说这件事。他把带来的盒子拆开,说,“我给你买了一个扫地机器人,听说很好用。”
  胡春燕嘲道:“回了有钱人家里,买的东西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闻小屿把盒子往腿上一放:“你非要这样和我说话吗?把我气走了你就好过了?”
  胡春燕没说话了,背对着他拖半天地,之后去厕所洗拖把,洗得哗啦哗啦响。闻小屿把扫地机器人拆开,拿着说明书研究半天,试了试性能,觉得还不错。
  中午闻小屿留在胡春燕这边吃饭。胡春燕之前在食堂做厨师,厨艺很好,从小闻小屿就爱吃她做的饭菜。胡春燕做了三菜一汤,都是闻小屿喜欢吃的家常菜。
  两人坐在桌前吃饭,胡春燕看上去晒黑了,一张脸消去浮肿后瘦了些,一头倔强的头发依然盘在头顶。闻小屿问,“你做什么去了?晒得这么黑。”
  “送快递。”胡春燕答。
  闻小屿一愣。胡春燕竟然没有接受闻家给她的工作,再一想,这个选择也符合她倔得要命的性格。或许接受闻家帮忙还款已经耗尽了她的自尊,让她在现实面前彻底低下了头。
  “噢。”闻小屿不知该如何作答。
  倒是胡春燕提起一件事,“你的演出我去看了。”
  “你去了?”闻小屿吃惊,又装作不经意问,“那你觉得怎么样?”
  胡春燕含糊哼一声,“算你对得起我给你教这么多年学费。”
  闻小屿低下头,淡淡笑了笑。
  那年他哭着求着,抓着胡春燕的手说要学跳舞。最后胡春燕捱不住他求,把他牵到文化宫,一张一张数着钱给他交了第一笔学费,后把他拖到走廊上,没好气训:“花我这么多钱,你要是学不出点名堂来,看我不揍死你!”
  那是闻小屿小时候最开心的时刻之一,以至胡春燕那个时候一脸凶巴巴地瞪着他,他都觉得胡春燕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而之后那一方小小的练舞房更是成了他躲避父母争吵的安宁港湾,一心一意地专注一件事情,旁的苦恼也就远去了。
  胡春燕说:“你是出息了,以后上舞台跳舞,住有钱人的房子,哪还管得了我。”
  闻小屿认真道:“我每年放假回家都来看你,和从前有什么区别?只要你别再让杜晓东和他家里人进这个家的门,我们就还像以前一样。”
  胡春燕瞪他:“你还敢威胁我?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了不起了!”
  “你自己说他都做多少糟心事了,你数的过来吗?”闻小屿在胡春燕面前说话很直接,因为胡春燕也向来如此,“我从小就讨厌他,把家里弄得乌烟瘴气的,而且他犯法了好吗?你能不能有一点法律意识。”
  胡春燕险些又要骂人。然而她憋一口气缓解情绪,看着闻小屿坐在自己面前拿着碗乖乖吃饭的样子,就像从前。可小时候的闻小屿在家里的饭桌上吃饭的时候,总是又急又小心,吃完就飞快抱着碗去厨房洗干净,然后躲进自己的房间,因为她和杜晓东总是在饭桌上吵架。
  直到看着眼前这个平静吃饭的闻小屿,白净的脸,下巴线条圆润了不少,比从前太瘦的模样好看太多,胡春燕才去想,是不是因为他从前在饭桌上吃得太不安心,才总也长不胖。
  也是当她坐在台下,看着舞台上熠熠生辉的闻小屿,才终于慢慢从无尽的混沌、愤怒、焦躁和极度孤独中窥见了一点光。
  一味糟糕的人生麻痹了她的大脑,令她在挣扎生存上耗尽心力,忘了爱的方式。她倒了八辈子大霉,孩子不是自己亲生,而她的悲哀却是孩子的幸运。
  胡春燕还记得有人之前劝她:“我就问你,你是不是想你儿子好?你要是想他好,你就不要到他面前去闹。人家是注定要去过好日子,都是命,你拦不住的!如果他还愿意逢年过节回来看看你,你就好好陪人吃个饭,说说话,说不定人照旧喊你一声妈,那这儿子你也不算白养了。”
  胡春燕闷头吃饭,过会儿才说:“我的事你不用管。”
  闻小屿觉得这一趟回来,胡春燕的脾气正常多了,那感觉就像从前杜晓东还没沾上毒瘾的时候,胡春燕虽然嗓门大,说话凶,却能让他感受到来自母亲的爱,而不是家里欠上巨额债款的时候那个把怒火发泄在他身上的人,也不是在刚刚得知自己的孩子并非亲生时,发了疯试图抓住他的人。
  闻小屿吃着饭,忽然莫名地又理解起闻康知来。若要人生换掉至为重要的父母角色,除非连同记忆也一同置换,否则连血缘也无法即刻奏效。他不能适应,闻康知更不能适应。
  没关系。闻小屿天马行空地想心事,等自己以后毕业,工作了好好赚钱,养胡春燕就好。
 
 
第24章 
  下午闻小屿去精品超市买了大包小包,去他小时候的舞蹈老师家里拜年。
  老师名叫孙惠儿,是本地一位小有名气的古典舞老师。当年闻小屿眼巴巴扒在舞蹈教室外面看里面的小孩学舞时,孙惠儿出来问他是谁家的小孩,后面又问,要不要进来看看?可惜闻小屿一溜烟跑了。
  后来孙惠儿有一次下课后回家,半路想起落下东西在教室,回到教室的时候,只见小小的闻小屿还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练舞房里独自压腿。她上去问半天,才知道小孩是不愿意回家。
  于是孙惠儿便把闻小屿带回自己家,给他煮晚饭。此后十年,闻小屿成为她家的常客,直到闻小屿考入首都舞蹈大学,远赴首都。
  孙惠儿打开门看到闻小屿,笑眯眯地,“老早就在家特地等着你了,快进来。”
  孙惠儿年近四十,依旧肤白美丽,身材保养得标志,仪态优雅温和。她穿着简单的衬衫和牛仔裤,接过闻小屿手里的东西,“买这么多,怪浪费的。”
  闻小屿到她家里来还挺习惯,换了拖鞋帮着一起放东西,问,“叔叔和小圆呢?”
  “还在亲戚家玩呢,我提前回来的。”
  孙惠儿坐在茶几前悠哉泡茶,瞟一眼闻小屿,笑道:“小明星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呀。”
  “......老师,您不要打趣我了。”
  之前闻小屿邀请孙惠儿去看自己的演出,可惜孙惠儿实在抽不出时间,后来和家人一起在电视上看完了他的《花神》。孙惠儿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有实力就要大大方方,让大家都知道你最棒。”
  她教小孩教得太多,对二十岁的闻小屿说话还像在对七岁的闻小屿说话,连哄带夸。孙惠儿询问他在学校的近况,两人之间自然得仿佛一对母子。闻小屿剥茶几上的橘子吃,一边说:“挺忙的,过几天还要去给《花神》拍宣传视频。”
  “忙才好呢。”孙惠儿仔细端详闻小屿,欣慰道:“杜越,你可终于长胖了一点呀,现在这样可好看了。是不是上大学以后吃了不少好吃的?”
  闻小屿吃下橘子,低头思考一阵,说:“老师,有件事我想和你说。”
  孙惠儿在闻小屿心目中的地位,无异于另一种形式而言的母亲。孙惠儿教他跳舞,教他仪态,教他身体要动,心要静,督促他好好念书。小小的闻小屿练舞累得摔在地上,孙惠儿蹲下来给他揉腿;当他在外面哭着不愿意回家,孙惠儿把他牵回自己家,给他做饭,在暖黄的台灯下温声教他写作业,让他以后受委屈了就来找她,不要一个人在街上徘徊。
  身世一事,闻小屿没有与任何曾经认识的人说过,只等到今天和老师见了面,才简单与她提起。
  孙惠儿听完,半天缓不过来,“是你爸爸当年把你们偷换的?”
  “嗯。”
  “这造的什么孽呀。”孙惠儿难以置信,“警察抓他没有?”
  闻小屿说:“已经要判刑坐牢了。”
  “你妈妈还好吗?”
  “最近还好,找了份新工作。”
  孙惠儿斟酌着询问:“那你的亲生父母,对你应该还不错吧?”
  “他们很好。”
  孙惠儿也从没听说过这种事,她愣愣拿出手机搜索,感叹:“你的亲生父亲是闻家良?哎呀,他好有钱的呀,我们这儿的新步行街和玫瑰时代广场都是他开的呢。”
  闻小屿没想到她的思维这么跳脱,笑起来:“是挺有钱的。”
  “你一时半会儿应该也没法接受。一般人想和你打成一片,那可太难了。”孙惠儿还算了解闻小屿,说,“不过还好你已经长大了,咱们成年人不管外界如何变动,该做什么还是得做什么。我看你也没有受影响嘛,第一次大型演出就表现得这么好,你看你的台风,多稳多亮眼呀。”
  闻小屿想起这段日子自己住在那栋大别墅里的生活,出神道:“老师,我有时候会想,是不是失散多年的小孩就算找回亲生父母,也再不能像大多数普通的家庭那样相处了?双方都有了各自的人生,再要合到一起,谁都不自在。”
  孙惠儿说:“可亲生的总归还是不一样吧?你没有结婚成家,对这方面的理解或许还不深,但你要知道,父母对自己的小孩那可是爱得不行呢。你现在找不到那种家的感觉,或许还是和你的亲生父母在一起的时间不够久有关,感情都是慢慢养起来的。你可以试着多和他们相处,交流,说不定慢慢地就适应下来了。”
  从老师家离开后,闻小屿回到家。天色已深,家门前的小路上亮着灯,照得草坪一片绒绒。闻小屿开门进屋,客厅亮着灯,李清正坐在沙发上等他回家。
  闻小屿走过去,李清笑着拉他坐下。她穿着居家服,腿上放着一本摊开的相册,“你看,你演出的照片都洗出来了,我让人做成了相册。哎呀,我们小宝真是好看。”
  看自己的舞蹈照片,闻小屿感觉有点羞耻。李清还津津有味一张一张翻照片,一边不停夸赞,之后又想起什么,眼前一亮:“要么过两天我们去影楼拍点艺术照吧?小宝!我们还没有一起拍过亲子照呢。”
  闻小屿看她兴致勃勃很开心的样子,也笑起来,“好。要叫上爸爸和哥哥一起吗?”
  “才不叫他爷俩,你爸爸最不会拍照,你哥哥更是一点不配合,笑都不爱笑一下的。就我们两个拍,拍得美美的。”
  闻小屿回家有一会儿了,也没看到闻臻出现。昨天闻臻把他一个人丢下后就再没回来,闻小屿也气,不愿意和闻臻讲话。
  李清询问闻小屿养母的状况,两人挨着聊了一会儿,李清特地去端来热牛奶给闻小屿喝。直到九点多,闻小屿才上楼休息。
  拍摄宣传视频的计划被安排在年初七开始,导演把拍摄的第一站先定在首都取景,机票也早已为外地的演员们准备好。这几天闻小屿就在花园暖房临时改的练舞房里复习动作,几乎不怎么出门。
  他和闻臻也几乎没有交流。一是家太大了,上下三层,一个地下室,前后两个花园,两人就是闲逛也不定能碰到一起。而是每次闻小屿去找胡春燕,闻臻的脾气就变得很差。
  闻小屿讨厌听到别人吵架,但同样讨厌冷战。闻臻不理会他,他又生气又委屈,也犟着脾气不去理闻臻。细数下来,两人闹脾气次数还不少,连闻家良和李清都快习惯了,只得随他们俩去。
  年初六一大早,李清和闻小屿就出门拍照去了。李清约好一家影楼,对方拿出相册集给李清和闻小屿挑选模板,李清兴致很高,挑来挑去,一副想把所有风格都试一遍的架势。闻小屿本想早点回家练会儿舞,但想起孙惠儿之前与他说的一番话,想了想还是答应李清,陪她拍个够。
  这一拍就是到傍晚。闻小屿算是见识到女人拍起照来的旺盛精力,眼见着李清又是换衣服又是换发型,十几套下来半点不见累,自己在一旁陪着拍都快累坏。难怪家里另外两个男人不来,敢情是早就被折腾过的。
  他们刚换完最后一个景,李清的手机响起来。
  李清看手机来电,接起来:“哥,有什么事?”
  李清听了一会儿,脸色变了。她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身,“好,我现在就去医院,麻烦你们了哥。”
  她挂断电话,对工作人员说“抱歉,今天就拍到这里”,然后自己拿了卸妆巾简单把脸一擦,对一旁闻小屿说:“康知心脏不舒服住院了,妈妈现在过去看看。”
  闻小屿便帮她一起收拾东西,换好衣服陪着她离开影楼。他本不想跟着一起去,但李清一个人,又很着急的模样,闻小屿最后还是没有走,而是陪李清一路到了医院。
  路上闻小屿的手机也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是闻臻打来的。
  闻小屿接起来,闻臻在电话里说,“这么晚还不回家?”
  时间刚过六点,闻小屿也不知道哪里晚,只答:“ 闻康知心脏不舒服,我和妈妈现在到医院去。”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闻臻开口:“我现在过来。”
  电话挂断,李清问:“是哥哥吗?”
  “嗯。”
  “要不把哥哥也叫过来吧。”李清特地提起轻松的话题想活跃一下气氛,“康知最听闻臻的话了,要是闻臻过来,他指定不敢闹脾气。”
  他为什么这么喜欢闻臻?闻小屿在心中无声地问。他只知道得到回应才会有更多的热情,那么闻臻也这样喜欢闻康知吗?他二话不说就挂电话要来医院,是来见他,还是来见闻康知?
  闻小屿甚至开始荒谬地心想,是否是自己的出现,分走了闻臻原本对闻康知的宠爱,才让闻康知对他如此这样的敌意。
  因天生患有心脏疾病,闻康知在仁心医院心内科有一间专门的病房,以便随时为他提供最好的医治。仁心医院是著名的私立医院,设备好,费用昂贵,院长与闻家良私交甚好,为闻康知配备最好的医资力量,只要闻康知进医院,无论什么时候,心血管内科主任都会第一时间赶到。
  李清到医院以后,她的大哥李明丰一家便暂时先回去放行李休整。兄妹二人交谈一番,原本李明丰带着一家子和闻康知在海南度假过年,然而闻康知始终兴致不高,李明丰找他谈心,闻康知就哭着说想妈妈。一家子便也不度假了,带着孩子回了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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