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却是半分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觉得心口如此疼。
又过了一会儿,怀中的人没了动静。
时若从他的发丝间抬起了头,侧眸看去发现这人闭着眼睡了过去,无奈地笑了:“睡吧。”接着才将人从怀中抱了出来。
月色之下,庄容的面上还染着许多的血水,时若见状伸了手开始一点点的替他抹去。
低眸时又见边上散落的青衫,这才取了过来替他穿上了,瞧着他的眉宇间又染上了忧色,无奈地笑了笑。
正想出声说些什么,可院外却传来了脚步声。
有人来了?
时若听到声音慌忙看向了紧闭的殿门,接着才又回过了头,见怀中的人睡得香甜。
他快速起了身,准备从窗户离开。
这个时间会来云鹤峰的,除了各峰长老以及碧浅仙子外,他还真是想不出有谁了。
自己如今的身份还不足以暴露,所以还是离开为妙。
可他才准备离开,却注意到衣摆又被拉住了,他回头看去就见庄容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裳不肯松手。
看着自己的衣摆,时若试了几回竟是半分松开的痕迹都没有,眼见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慌忙将衣摆撕开侧身躲入了衣柜里头。
随着衣柜门的关上,殿门也被推开,玄天长老从外头走了进来,跟在后头的还有碧浅仙子。
时若躲在衣柜中见状慌忙屏住了呼吸,目光却是透过缝隙瞧着外头。
“有人来过?”玄天长老皱着眉看向了四周,见并未发现什么异样,这才又看向了身侧的碧浅仙子。
碧浅仙子听闻点了点头,道:“应该是来送药的弟子,不过吩咐了明日早晨来送药,怎得此时便来了?”说着有些疑惑的拧了眉。
“胡闹!庄容这幅模样,你还让他们来送药,这不是把他们往死路上推嘛。”玄天长老一听轻哼了一声,看着碧浅仙子的目光也染上了一抹冷意。
这庄容此时的模样根本就容不得任何人靠近,即使掌门已经将他的心魔给压下去了,可难保不会再生出意外。
就连发病都能突然提前,心魔反噬也同样可以。
这般想着,他又看向了碧浅仙子,低声道:“可有查明为何会突然发病?”
“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碧浅仙子说着走到了床榻边上,见庄容面染血水安然地睡着,又道:“许是瞧见了什么或者是听到了什么,受了刺激才会导致心魔反噬,冲破体内的压制控制了他的心神。”
玄天长老听闻眉间皱的越发紧了,但很快却又松开了,道:“他的执念为何如此深,人都死了,为何还不愿放过自己?”
“兴许,执念才是撑着他活下去的念头吧。”碧浅仙子说着便低下了身,伸手抹去了庄容眼角的血水,心中却是疼痛不已。
这个人也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明明就是个极其乖巧的孩子,可如今却是自己将自己逼成了这幅模样。
兴许,执念真是他活下去的念头。
若是连执念都没有,恐怕这人也早已经剩下一具躯壳了。
想到这儿,她轻轻地叹了一声气,眼里也都是无奈。
至于躲在衣柜中的时若听着他们的对话低下了眸,指尖捏着身下的衣裳好半天都没有松开。
原来,师兄喜欢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同自己一样死了,可师兄却记着那个人而不记得自己。
果然是自己离开太久,师兄都将自己给忘了。
难怪百年间自己写了无数封信都没能得到一封回信,原来不是不想回而是根本就已经将自己忘了,忘了有自己这个师弟。
他看着床榻上的人,眼中染上了一抹无措,竟是越发不敢同庄容相认,不敢告诉他自己还活着。
唉——
下意识轻叹出声。
“什么人!”厉喝声传来,下一刻衣柜门被推开,银光一同袭来。
时若听闻惊得快速侧过了身,同时将指尖下的衣裳拽了起来披在了头上,挡去了自己的身形与面容。
银光再次袭来,他慌忙出了衣柜,翻身落在了床榻边上。
他看着站在前头的玄天长老以及碧浅仙子时,心头大惊。
想不到自己竟然这般大意,明知修为境界较低还露了破绽,当真是疯了。
可是,此时已然不容许他懊悔,只见玄天长老拂袖一挥将桌面上的琉璃盏扫了过去。
哐当——
瓷器碎裂,时若翻身再次躲过,目光却是看向了不远处的窗户。
“果然有人!”玄天长老瞧着时若,眼里染满了怒意,厉喝着又道:“哪来的东西,敢擅闯云中门,老夫看你是不要命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股强烈的气压快速袭来,竟是将时若即将逃离的动作全数压下。
玄天长老乃是化神后期的境界,这也使得他在释放出气压后,时若根本就承受不住,身形为之颤抖了起来。
如今的他境界也不过才练气五阶,就是以前那具身子都扛不住化神期的压制,更别提他此时这具身子了。
以至于不过是片刻间,他便直接跪在了地上,眼里染上了一抹慌乱,心底更是恐慌不已。
糟了!
他在心中暗道糟糕,可身子却是连动弹的办法都没有。
至于站在前头的玄天长老见状,轻哼了一声,道:“一个练气期的小毛贼也敢入云中门,老夫倒要瞧瞧你究竟是谁!”说着便伸手去掀时若身上的青衫。
时若见状快速闭上了眼,甚至已经开始思考着该说什么话来蒙骗玄天长老。
只是,还不等他想出个借口来,本还安然睡着的人在此时却有了动作。
就见庄容快速起了身,抬手按住了玄天长老的手,下一刻更是飞身一脚踢了过去,青衫随着他的动作快速飞舞而散。
“小心!”碧浅仙子见状惊呼出声。
而一直将视线放在时若身上的玄天长老,显然是没想到这应该睡着的庄容会突然出手,以至于那一脚踢来时他只来得及抬手挡下。
可饶是用手挡下了,却仍然是被震得退出几步之远。
他讶异地抬起了头,看向了床榻上被铁链禁锢的人,厉喝着道:“庄容!”
可庄容却同没有听到一般,赤红着眼便要挣脱铁链:“谁都不可以动他!谁也不准!”
也正是庄容那一脚可算是将玄天长老释放出来的气压全数消去,时若也得以恢复了神智,他侧眸看了一眼庄容,见这人又开始疯魔了。
虽然心有不舍,可此时也不是他能逗留的时候,翻身便跃出了窗户。
“别逃!”玄天长老也瞧见了翻窗离开的人,快速拂袖,就见数道银光朝着窗外袭去。
早已迷失自我的庄容也在这时看向了窗外,下一刻伸手将那数道银光拦下,看着窗外逃离的人,嘶喊着出了声:“阿若!”
明明什么都不记得,明明什么都不知道的他,可却在此时喊出了时若的名,响彻天际。
至于已经逃出云鹤峰的时若并未听到那一声喊叫,他在翻出窗户的瞬间便撕了一张随行符,这才使得他在瞬间离开了云鹤峰。
可饶是撕了随行符,却也没能挡下玄天长老的那几枚银针。
他捂着肩头快速离开了云桥,躲入了一处角落中,低声道:“不是说门内最讨厌制毒吗?玄天师叔怎么还徇私枉法自己用毒针呢?”他哑着声说着,看着屋檐的目光有了那么一些涣散。
第四十五章
“真是大意了。”时若捂着肩头靠在墙边微喘着气,也不知是在压抑着什么,指骨泛起了森森白晕。
他看着前头陷入黑暗的宫楼缓缓闭上了眼,好一会儿后才睁开看向了自己的左肩,那儿已经麻木竟是没有一丝知觉。
逃离的时候便想过玄天长老会用暗器,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银针上头竟然抹了毒,而且还是剧毒。
意识到这儿,时若轻颤着手从云鹤布包中取了一颗龙颜香,喂入口中。
龙颜香入口极化,淡淡的香味儿在口中蔓延,汁液渗透唇舌快速入了喉间,这才掩去了肩头的刺痛。
在龙颜香渐渐渗透奇经八脉后,他才开始运转体内的灵气,想要将自己被压制的境界提上来。
这儿毕竟还在云鹤峰的范围,多停留一会儿便会多一分危险。
好在庄容的心魔又反噬了,想来玄天长老必定不会弃了庄容来追他这个不过练气期的小毛贼,所以还是有时间让他恢复灵气。
只是,正当他缓慢运转体内灵气时,却察觉到心脉一阵抽痛,才聚起来的灵气更是瞬间被冲散。
糟了!
他在心中暗道糟糕,可随后便觉喉间一甜,一口血水快速吐在了地面,溅起的血渍染红了衣摆。
是幻花毒!
时若看着地面的血水眼里染上了一抹诧异,方才他还觉得依着门中规矩,玄天长老就算是制了毒也就是一些寻常毒。
结果没想到的是,不是寻常毒反而是至毒,而且正巧还同龙颜香相冲。
龙颜香虽然是解毒丹,能解万毒,可也有同它相冲之物。
偏偏那幻花毒正巧便是同它相冲,两种药在体内就同两大修真高手打架一般,谁也不肯让谁。
也正是这一情况之下,龙颜香便不再是解毒丹反而成了剧毒,甚至比幻花的毒性还要强。
如今他手上的解毒丹根本就解不了幻花的毒,更别提体内还有个龙颜香了,若是弄不好怕是自己要提前送命了。
意识到这儿,时若撑着身子便要回药房去。
只是才有动作,耳边传来了脚步声,听着不是玄天长老也不是碧浅仙子,倒像是门内弟子的。
他快速靠在了墙边,侧眸看着外头的情景,不敢出声甚至连呼吸都减弱了许多。
也在这时,有数名弟子出现在了黑暗中,为首的师兄瞧了瞧四周,厉喝着道:“再去找,那人中了长老的毒必定跑不出百米,继续找!”
“是!”众多弟子一听快速朝着四周散去,势必要将人寻出来。
时若见状低下了眸,捂着肩头的指尖也渐渐收拢了一些,好似要将那一袭云鹤青衫捏成碎片一般。
待外头的人都不见了,他才出了声:“这么快?师兄的心魔被压制了吗?”
庄容的心魔应该也没有这般快被压下才是,可玄天长老已经派人来找自己了,说明应该也已经被牵制了。
此地已经不能再久留,再留着怕是真要被抓起来了。
他快速起了身,又撕了一张随行符,这才离开了原地。
明明只是最寻常的一夜,可因着时若的大意却变得极为不寻常,以至于灯火嘹亮,人声鼎沸,宛如白昼。
他去了药房,可药房周围竟然也守了许多弟子,只得快速退下了。
药房去不得,那云竹峰就更回不得了,最后他也只能去了后山。
漆黑的夜色下,他的身形微颤,步履维艰,披在身上的青衫顺势落了下去,好在被他捏在手中也只是拖着地面行走着。
青衫上染了许多的血水,滑过地面时留下了清晰的血迹,触目惊心。
时若并没有注意到这些,而是踩着微颤的步子继续往前头行去,直到入了莲花池边才停了下来。
他看着前头云雾缠绕的莲花池轻喘了一声气,终于是支撑不住缓缓闭上了眼,下一刻快速跪在了地上。
膝盖撞在碎石上头,传来了一阵刺痛。
可时若却是一丝也察觉不到,只因为体内两种剧毒的纠缠之中,疼痛已经超出了他所承受的范围甚至连呼吸都显得格外困难。
若不是提前封住了心脉还吃了一两颗普通解毒丹,恐怕他早已经入了黄泉。
“呵呵。”他低低地苦笑了一番,笑着自己竟然在自己的仙门里头被逼的无处可逃,很是无奈。
暖风袭来,将他染着血水的发丝吹得微乱,直到许久之后才再次睁开了眼。
入眼便是用银丝嵌制的云鹤青衫,他看了一会儿才伸手捏住了衣裳,可还不等他细看却听到身后又传来了声音。
想也知道,定是门内弟子寻来了这儿。
不再多想,时若攥着衣裳便朝着池中行去,终于在那些弟子到来之前沉入了水中。
他本是想躲到边上去,可这莲花池就是再怎么偏僻也没办法躲开这么多弟子的眼,所以水底就是最好的逃脱之地。
时若用着最后的神识看着漆黑的水面,片刻后瞧见有光亮出现,又往底下沉了一些,可思绪却渐渐飘散了。
至于站在池边上的众多弟子正在仔细瞧着周围,为首的弟子看着平静的莲花池皱了眉。
“陆师兄,血迹到了这儿就没了。”这时,有弟子快步走了上来,低声说着。
方才时若没有注意到的血迹,成了弟子们搜寻的利器。
为首的弟子听闻点了点头,可余光却瞧见了池边上那一抹痕迹。
同样的,有弟子也瞧见了,正想上去看看,却被喊住了。
“这儿应该没有,去别处寻寻。”为首的弟子出了声,将那人的动作止住了,同时云灯的光亮落在他的身上露出了他的面容来,竟是前些天同时若要木香丸的陆苏。
陆苏又看了一眼四周,这才唤着弟子们去了别处,可离开前他却是又回眸看了看池面,终究是什么话也没有离开了。
水中的时若并不知为首的人是陆苏,他只知道那些人离去了,松了一口气。
正想浮出水面可却发现身子虚弱不已,一时间竟然也很难浮上去。
也在这时,怀中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顺着池水快速落了下去。
时若虽然有些精神恍惚,可那东西掉出来的时候还是知晓,伸手便将其接回了掌心。
他看着指尖下的东西,讶异的发现,竟是九宫珠。
可他的眼中没有一丝喜悦,有的也只是无奈。
这珠子认主,只在第一天来时有动静,之后就同一颗普通珠子一般,那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用了许多的办法,可都是毫无作用。
意识到这儿,他缓缓闭上了眼,很快就没了思绪。
而被他捏在指尖的九宫珠却在此时有了动静,就见指尖下残留的血迹染在了九宫珠上头。
不过是片刻之间珠子传来了一道微弱的亮光,血渍快速在珠子的八卦印记上流淌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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