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又强调:“第二天我要检查的!”
她被陆景这小作精作怕了,凡事总不忘再三叮嘱。
乔以棠操着不让长辈操心的人设,点头应下。
过了一会儿,又问:“景哥呢?在画室?”
这个时间点,陆景也该下楼准备吃早餐了。
香婶:“谁知道他,你吃完饭赶紧上学去,别等他,你迟到了得挨批,他迟到没人敢扣他考勤!”
乔以棠“哦”了一声,暗忖不会是前晚睡沙发落下了后遗症,腰酸起不来吧?
一思及此,他那不争气的耳根又不受控地发热。
“发什么呆呢?”香婶纳闷道,“真不怕迟到啊?”
“没!”他匆匆喝完牛奶,把嘴一擦,“香婶,我先上学了!”
高中课程早在暑假前就全部完结,八月一开学就直接进入了总复习。
校园里一片悄然,唯有高三级专属的独栋教学楼在盛夏蝉鸣中泛起了人气的浮嚣。
不论是黑板报题头的“拼一载春秋、博一生无悔”,还是布告栏上的高考倒计时,无一不提醒着他们,高考一战不仅仅是停留在口头上号令了。
开学第一节 班会课,班主任三言两语把该说的交代完,便开始往下发资料纲要。
趁着资料往下传的档儿,老杨撑着讲台说:“车轱辘话来回说没意思,你们自己也该懂,态度决定行动,行动导致结果,什么样的结果又决定你的人生立足。”
最后老杨微扬起头,轻喝:“听明白没有?”
下面爆出势头惊人的齐声应和:“明白!”
高考不能改变每个人的命运,却能改变大部分人的命运。
大课间,乔以棠喊方舟凛来吃燕麦粥。
三楼背面外延的小平台,绿植在盛夏延伸出一片生命盎然的青翠,为防止学生攀爬,焊了矮铁栏又上了锁。
两人在铁栏前无言对看完一眼,先是方舟凛撑着铁栏往外跳,着地后回头接过保温盒,乔以棠便也跟着长腿一跨,翻过铁栏到了小平台上。
合作无间,堪称完美!
方舟凛一落地就甩烟,乔以棠随手一接,咬在嘴里点上了火。
那动作娴熟得宛若一个超大烟龄的老烟枪。
袅袅白烟升起,方舟凛感慨道:“打架抽烟还翻墙,早知道你是这样的全市第一,当初我就不折腾了。”
高二期末全市联考,乔大佬的地位已从附中首席一蹴而就地升上了全市第一。
荣耀满贯之时,当初谁都不曾想到,这位跟方舟凛捆绑在一块儿被羊城各大名校踢皮球的无学籍乡下穷小子,有朝一日竟能给学校带来这么大一惊喜。
年级办公室里的老师们闲着喝茶叨嗑时都说了,附中这是撞大彩捡到的宝。
而眼下,这位“附中撞大彩捡到的宝”正斜叼着烟低头忙着分燕麦粥。
他漫不经心地将保温盒关好,道:“怎样?”
方舟凛:“不怎样,就是把能记过的都犯了而已。”
附中领导要知道请回来的是这样一尊大佛,都不知心里会是什么滋味。
方舟凛一下一下地颠着打火机,说:“全市第一了不起咯,你们那班主任看着挺精的啊,怎么就没发现你在眼皮底下的这些小动作呢!”
乔以棠还挺自在:“还差个早恋。”
方舟凛的打火机差点没接着,他回头瞪乔以棠,“别了吧大哥,您那真不是普通的早恋,我劝你及早回头是岸。”
谁特么早恋能往自家监护人身上恋的?以陆景那风格,方舟凛真怕他要打爆全市第一的狗头——
乔以棠哼笑一声,没回话了。
“大佬,我喊你一声大佬!以后露馅您可千万别扯上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方舟凛彻底服气了,“成绩好就是牛逼,不抓现行,都没人信你是这种人。”
乔以棠把盛好的粥递过去,“来,核桃燕麦粥,补补脑,俾D信心自己,你都得概。”【粤语:给自己一点信心,你可以的。】
方舟凛叼了一声,“别突然冒粤语,怪别扭的!”
方舟凛没怎么听过乔以棠讲粤语,真没想到发音居然还挺标准。
“哎,你私教补课连粤语都上?”
国际班的人对成绩没啥追求,但附中这种学校,普通学生不报个一二三四五个补习班都不敢说他们是附中的人,至于乔大佬,据他哥说,是直接聘了老师上门的。
乔以棠用一种看傻逼的眼神看他,“我闲得慌?”
方舟凛奇道:“那你补什么?”
这哥们也是穷折腾,好好的保送集训不去,非得自己考。他要有那保送的命,估计他家那位大魔王得直接上小蛮腰打个灯光秀告知全羊城。
乔以棠手指夹着烟,一口一口地喝着燕麦粥,答道:“外语,金融,商管,经济学,财务……什么都学一点儿。”
方舟凛下巴有点儿合不上,“不补课内啊?”
乔以棠莫名其妙地睇了他一眼,“课内补什么?有那时间还不如多做几套题。”
那是方学渣无法仰望到的高度。
方学渣放弃交流。
私课影响备考这一点,很明显,陆景也考虑到了。
但秉着要跟乔以棠保持距离的原则,陆景没自个儿上场。
这个时候,就该万能的沈助理发光发热了。
沈祈嚣奉命找上乔以棠,问:“私课今年暂停一下?改成高考冲刺辅导怎么样?”
乔以棠无语。
这一个两个的,也不知道操的什么心。
算是安抚人心,他主动将每周三次的私教课降为两次。
沈祈嚣任务没完成,觉得这个月奖金估计要悬,为了这个月的房贷,他又努力了一把,“确认就减一节?不会影响状态?”
乔以棠无奈:“私课跟备考又不矛盾,怎么影响?”
那是沈社畜无法理解到的学习热情。
沈社畜表示放弃沟通。
即便这样,乔以棠也发现,跟陆景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陆景每晚准点十一点上床休息,哪怕是他晚自习后以最快速度赶回家,大部分时间也只能看到一扇紧闭的房门。
难得周三晚提前回家补课,又经常性撞上陆景应酬未归。
香婶埋怨道:“真是的,明知道你今晚回家吃饭,还往外跑!”
乔以棠:“公司事忙,没法的事,景哥也不容易。”
确实,有应酬不奇怪。
眷臻是养了一个团的职业经理人,可说到底还是个艺博公司,撞上了专业性较强的艺术鉴赏项目,陆景这个大boss怎么也逃不掉,除此之外,还有数之不尽的应酬酒会指望他披上那张光鲜的人皮外出接客。
不过乔以棠低估了陆景的“忙”。
眼见一个月都快过去了,陆景岂止是“忙”,那得叫“消失”了!
且不说工作日一面都见不上,就连周末,俩人也都跟捉迷藏似的各种“错过”。
这就有点儿微妙了——
八月这个节点,既不到艺术展旺季,也没到季度总结,实在忙极有限,私底下找了沈祈嚣,得到的回复居然是沈祈嚣都快溢出屏幕的感动。
沈助理热泪盈眶地表示:“陆总终于出息了!”
乔以棠:“???”
“以往三催四请的商务宴,他能躲就躲,现在不一样了,秘书都把请帖送我桌上了,他还亲自取走说换他过去!小乔啊,你说陆总是不是前段时间带你进社交圈带出了瘾头,突然醒悟觉得还是当个劳模有意思?”
陆景出不出息乔以棠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位爷比起被夸劳模有出息,更怕过劳猝死;比起被夸认真敬业,他更在意熬夜晚睡伤皮肤。
乔以棠默默挂了电话。
最近这些应酬和周末各种外出未免也频繁了些。
频繁得令乔以棠不得不起疑。
陆景是在躲着他?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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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景计划得挺好,用工作当借口光明正大,要实在没活儿了,就找节目去,翻翻近期歌剧演奏会,实在没有就往会所跑,健健身,游游泳,打打壁球高尔夫,末了熏个蒸理个疗,时间倒也过得飞快,碰上了周末这种需要全天候警惕的时间,就扯着拉斐尔外出溜达消磨时间,要有出差往外地飞的活计,他能表现出百分之二百的勤快来。
偶尔躲不过,也就三两句随便打发一下的事儿,他陆爸爸平日里装模作样惯了,对着这兔崽子还能犯怵不成?
也莫怪沈祈嚣要热泪盈眶,主动加班这事儿,对于陆景来说实在是有生之年系列。
陆景如意算盘打得哐哐响,觉得自己这一番操作实在是妙,可到底在第一次段考的家长会上破了功。
附中的月考段考层出不穷,不止摸底,全级排名都一次不落地跟上,为了让学生更具临场参与感,还在学校机房组织了集体模拟填志愿。
附中乔屠屠名不虚传,成绩稳居年级第一,与第二名拉开的梯度差足以碾压四方,可也正是这么一位全校瞩目的准状元,在模拟填志愿上,写上了一个跌破众人眼镜的学校。
第77章 诸事大凶
附中在省内中学的地位一枝独秀,乔以棠打从坐上年级第一这个位起,就被圈入粤省准状元的预备席上了。
——前提是状元进考场前没被门板拍到头。
真是不怕状元考场失利,就怕状元志向莫名。
学校组织的模拟填志愿上,某状元候选填的学校令老杨瞬间发际线往后挪了好几寸。
“来,说说你怎么想的?”
老杨将人喊来办公室谈话,他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看起来有点儿焦虑。
学生太有主见,班主任表示压力很大。
乔以棠也不兜弯儿,坦然道:“老师,我就想待在羊城。”
就是你想待在羊城才教人犯愁好不好!
老杨在心里疯狂咆哮。
“你当初推了冬令营集训,我就当你是有自己的打算,可你就是这么打算给我看的?!”
羊城是粤省省会,是省内经济政治重地,是国家中心大城,更是国际商贸中心和综合交通枢纽……这个城市的优点老杨闭着眼也能念出来一大篇幅来,多的是大批优秀高校毕业生选择羊城就业,可现在问题就出在,乔以棠不是想就业后才来羊城。
一想到这儿,老杨就忍不住烦躁:“你向来目标明确,有预见性,在同龄人里,想法也相对成熟,所以我一直不怎么担心你。不保送也罢,家里另有规划正常,资质摆着呢,家里有那条件,你跟我说你想上外太空读大学我都不意外,可你现在说你想待在羊城?!”
乔以棠静了三秒,随后又笑道:“老师,没这么严重,羊城不好吗?”
“你少给我打马虎眼。”老杨冲着他一指,“羊城好不好我自己心里有底,我现在就想知道你怎么想的。”
乔以棠意属金融专业——这点没问题。
老杨晓得他家的情况。
虽是领养关系,但监护人配合学校工作,通情达理好沟通,看起来就很靠谱,这种家庭环境出来的孩子,只要不是太混,以后发展都不会差,他也不是非要乔以棠往理工科研这条路上走。
国内金融专业的翘楚清一色在华东华北,以乔以棠的惯有表现,只要不临门一脚把自己摔得个脑袋着地,第一档高校对他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可偏偏他填了个羊城Z大!
这可就炸锅了。
明明是投报第一档的料儿,现在想主动滑档上第三档去?!
Z大虽在岭南地区一家独大,但跟华东华北那一溜儿威名赫赫的高校真不是同个档次,实在非要拉到一块儿,用这帮小崽子的话说,那就是在给Z大抬咖呢!
老杨苦口婆心,把国内几所专业翘楚的院校金融专业高低优劣全用数据列了个详细的对比,从师资口碑到专业精度、社会认可度再到学科优势,不指望他当场改变志向,只要肯回去静下心来好好考虑考虑,也算是对他这番苦心的回馈。
可就目前老杨观察到的,乔大佬无动于衷。
最后老杨把表格一摔,来了一段简单粗暴的:“我告诉你,把Z大A+的商管专业最高分拿出去,都不一定上得了F大的最低分专业,这就是差距!你要真的考砸了滑档进了Z大我无话可说,可你非得把那作为第一志愿,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存心玩儿我了!”
乔以棠浑不在意:“老师,人生岔道多,拐哪条走哪条这不挺正常的吗?”
这不是有主见,是有主见过头了!
“Z大我觉得挺好,一来地理上有优势,羊城是国内一线大城,金融业资源在本地绝对优势;二来国际排名高,学科齐全,学院、校级交流项目丰富,就读期间申请外出交流选择多;三……”
“你背书呢?”老杨声音陡然拔高,乔以棠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砸得他脑壳子疼。
老杨撑着太阳穴沉默,像是极力忍受着什么,为免克制不住一掌把这状元候选人给劈闭嘴了,他大手一挥打发人:“你回去,周末家长会,我跟你家长谈了再说!”
什么状元席候选的,说到底就一任性的小屁孩儿!自信过头,瞎特么乱主张,老杨不跟他浪费口舌,决定找家长沟通。
乔以棠笔直地站着,嘴角却仿佛绷不住似的往上扬,老杨眼尾刚扫过去,他马上触电似的迅速压下嘴唇。
老杨以为自己眼花,这臭小子乐什么?
乔以棠嘴角堪堪拉平成一线,他背着手,真诚地对老杨说:“老师,志愿这事我自己能做主,叫家长就没必要了吧?”
老杨狐疑地盯着他。
乔以棠又道:“我家家长最近工作挺忙的,我不想他为我学习的事担心。”
口气真挚,态度端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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