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几个寻声而去,只见摊子上一块被开了口的原石,里头已经露出了浓浓的绿,看样子 成色上好。
“加不加价,不加,不卖。”
那摊主五大三粗,话说的也是理直气壮,而那个壮硕的中年汉子还在犹豫,倒是周围看热 闹的看不过眼,纷纷出声指责摊主。
“这生意人连起码的诚信都不讲了,往后谁还来你的摊上,咱们都是看着的,这位兄弟银 钱都付了,你眼见要开出玉,就改口不卖,哪有这样做生意的?”
“是呀,这摊主真不实诚。”
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那摊主却不慌不忙,将那汉子付的一锭银子取出来,就要还给那 汉子,见摊主如此做派,围观议论声更大。
“不知兄台出了多少银钱买的这石头。”
白君炎不知何时走到了那汉子身边,那汉子本来很沉静,季睿修却分明看见当那汉子看到 白君炎时,瞳孔都瑟缩了一下,似是十分震惊,却又很快归于平静,仿佛刚才的事只是幻觉。
“五两〇 ”
声音也是冷冷的,多半个字都不说。
“兄台不买也罢。”
白君炎也不知为何会如此说,那汉子犹豫再三,终究接过了摊主还回来的那症银子。
“看看啊看看,这透出的这一角浓郁透亮,品相一定是极好的,一百两,再不买可就迟了。
眼见那汉子拿回了银两,摊主马上变了一副面孔,又叫唤起来,有些人蠢蠢欲动,却因价 格有些犹豫,倒是一个打扮贵气,后头跟着好几个侍从的公子豪气地买下了它。
玉石摊旁便有开玉的老者,那贵公子买后便叫老者开了,人们也好奇,这里头究竞是什么 品级的玉,那老者手艺娴熟,倒是围观的人大气不敢出一个。
本以为是什么好玉,谁知开了却只是一小块皮,其余的全是白花花的石头,围观的人咋舌 不已,都庆幸自己没有买下它。
“奶奶的,竞然敢坑小爷,让小爷白高兴一场,给爷把这摊子砸了。”
那贵公子面上是挡不住的怒气和晦气,那摊主喊天喊地,却没半个人来帮他,那贵公子发 了一通脾气后便又带着侍从浩浩荡荡地走了,徒留满面愁容的摊主和看好戏的看官。
白君炎已经回到林慕身旁,三人正想离去,却被那汉子叫住了,只是当那汉子看到林慕时 ,反应居然比刚才更奇怪,季睿修总觉得这汉子认得舅侄两,可若是如此,白君炎怎会没有反 应。
“多谢这位公子提醒。”
那汉子给白君炎行了一礼,白君炎潇洒地挥挥手,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不过是看 不惯摊主的行径罢了。”
那汉子又道了几声谢才离去,街上人来人往,竟也很快消失不见。
“奇怪,这个人,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他。”
林慕低声呢喃,却是没有逃过季睿修的耳,林慕虽记不得儿时的事情,但那些触动极深的 ,例如那场大火就以梦境一样一直出现在林慕的脑中,再观此人方才言行,季睿修总觉得有不 妥。
“舅舅可曾认得此人?”
白君炎似在回忆,可无论他怎样想,都记不得他见过方才那汉子。
“我不曾见过此人。”
“算了,许是我的错觉,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季睿修虽还有疑惑,但无奈白君炎不认得此人,便只好作罢。
这客找在城西,夜晚倒是安静。
三更天,只有零星的铺子还未打烊,偶有几个行人,也破坏不了这静谧的夜晚。
“走水了,走水了。”
季睿修被叫声吵醒,他嗅觉极好,已经隐隐闻到了烟味,他忙将林慕唤醒,林慕显然还不 清楚是什么状况。
季睿修手脚麻利地给林慕穿上衣裳,外面又传来几声惊呼,总算将林慕的瞌睡虫驱了个干 净。
“外面是在说走水了吗?”
“是,咱们出去。”
季睿修牵着林慕开了房门,这间客栈有两层,季睿修和林慕、白君炎住在二层,周奶娘和 大宝在一层,这走水的地方恰好是正对着林慕他们楼梯口的那间,这会儿火势已经蔓延开了。
季睿修牵着林慕走的飞快,本想着走楼梯下去,谁想顶上的木柱被火烧的掉了下来,若非 季睿修反应快,就要砸到林慕身上,那梯子也被染及,季睿修一把将林慕抱起,从二楼一跃而 下,一楼倒好些,刚要出门,却碰见要进屋的大宝。
大宝和周奶娘住在一楼,倒是没被波及,但二楼有些客人还是受了伤,那掌柜的满脸焦急 ,来回踱步,吩咐着伙计救火。
是夜,六岁的木献宸在梦中倍感灼热,他睁开眼却见四周通天的火光,坐在他床边的大宝 睡得不省人事。
他吓蒙了,哭喊着叫大宝,大宝却毫无反应,火越来越大,他想跑出去,可那些不断掉落 的木桩火星生生挡住了他的去路,他只能瑟缩在墙角,感受着越来越高的温度,眼角也被呛的 流出了泪。
六岁的他尚且不太明白生死,只是觉得很害怕,他觉得越来越热,呼吸越来越困难。
他昏昏沉沉,却被一个冷硬的声音唤醒,那是个长得很高很壮的青年,他有一双又黑又亮 的眼睛。育年牵过他的手,又抱起昏睡的大宝,出屋门的那一刻半边屋子都塌了,他的世界只 剩一片通天的红和惊惧。
然后呢?他因为这场大火惊惧昏沉,那日他坐在路旁等着大宝,却有一个衣裳破烂的妇人 叫他宝宝,抱着他越走越远,直到再也瞧不见大宝、瞧不见他坐的地方。
这个妇人总是喊他宝宝,一路带着他和一群流民南下,有一天,这个妇人再也没有醒过来 ,而他又累又饿,只想闭上眼。
再次醒来,他看见一张慈爱的妇人面孔,她抱着他喂他吃的,叫他别怕。不久他渐渐康复 了,那妇人问他姓甚名谁,家在何方,可是他的脑子一片空白,那妇人便说:“别怕,往后我 就是你娘,你姓林名慕。”
“慕儿,慕儿,你怎么了?”
季睿修热切的呼唤终于将林慕从神思中拉了回来,他看了眼焦急的季睿修和周奶娘,还有 火光冲天的客栈,终于想起来此刻是怎样的情况。
“舅舅呢,舅舅在哪?”
经林慕这么一说,周奶娘才意识过来他家少爷不在,她环顾四周都不见白君炎的身影,一 时也焦急起来。
“舅舅耳聪目明,不可能没有察觉,你别急,我去瞧瞧。”
眼看季睿修就要进去,林慕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
“这火好大,你别去。”
话语间已是带了哭腔,季睿修左右为难,总觉得此刻的林慕有些不大对劲。
“怎么走水了,你们没事吧?”
恰在此时,白君炎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林慕欣喜地回过头,就见白君炎衣裳整齐,丝毫没 有狼狈样。
“少爷您这是去了哪儿?”
“夜不安寐,出去走了走,你们没事吧?”
见白君炎好好的,几人总算是放下了心。
店里的伙计来来回回忙活大半天总算将火灭了,只是这店已经面目全非。好在这客栈周围 既没有其它店铺,也没有民宅,那掌柜的瞧见客人都安全,也算安了一点心,没闹出人命已经 是上天庇佑了。
“各位客人实在抱歉,等天亮了,我们会请官爷查清缘由,事情了了,各位的财务损失我 们都会一一赔偿,现下,我先带各位到我们家另一家店铺歇下,实在抱歉。”
那掌柜的言辞恳切,这些客人也不是蛮横不讲理的,这样的天灾人祸谁也不想碰到,且掌 柜说了查明真相,一应财务都会赔给他们,也就由着掌柜将他们带了去。
第72章 東洲木家
闹腾了大半宿,到了新的客栈,天都蒙蒙亮了,几人也没了睡的心思。
喝着小二送来的热茶,林慕没有一丝隐瞒,将他想起的事都说了出来。
“你是说,咱们今日在街上碰到的那个人是当初救了你和大宝的那个?”
往事不过都是伤心事,那场大火更是令人害怕,若林慕一辈子想不起来也无所谓。
“没错,即便年幼,但这事于我太过深刻,我不会记错。当时,我们怀疑那火是王卉放的 想要我的命,如今,我肯定就是她做的。那日傍晚,王卉身边的侍女带了乌鸡山参汤给我补身 ,我嫌天热不肯喝便都给大宝哥喝了,如今想来那汤里定是下了迷药一类,奶娘他们住在外院 ,若是买通我院里的婢女小廝,我和大宝哥又昏迷,那么我们便会葬身在这场大火中。”
“对,那日大宝分明不是睡着的,就是昏过去的,那时,小少爷浑浑噩噩,我们夫妻本以 为大宝是因为大火才昏的,万万没想到,那毒妇竟将事情安排的一丝不漏。”
当时,场面混乱,那神秘的男子虽说木家危险,但周奶娘他们确实没想过,这场大火竟从 饮食便开始算计了。
“若不是那个男人,我和大宝哥必定死在那场大火中,且奶娘你去的时候是不是没有小廝 愿意进去救我?”
“确实如此。”
“我是嫡子,他们是奴才,若我死了,一般世家会如何处置这些护不好主子的奴才,木家 又是如何处置的?”
“当时,王卉说木家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若再处置这些下人,当真要怨气冲天,似乎只 是被遗去庄子上了。”
“一切已经是这样明显了,替了我娘做正妻,杀了我则他儿子就是木家的嫡长子,我娘的 那些嫁妆也顺理成章成了他们的,不过她千算万算没想到会有这样一个意外,你们说,当我健 健康康出现在她面前,她会不会以为撞见了鬼?”
林慕不过是在陈述事实,可这些话听在季睿修的耳里是何等刺耳,不管那人出于什么目的 他都要好好感激。
“可他究竟是谁,侄儿可曾在木府见过他?他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莫非他是镇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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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对这里不熟,且他或许只是路过,眼下咱们还是先去東洲,至于此人,便再出些银 钱请四海的人找吧,他昨儿才出现在这里,相信他们能很快找出。”
季睿修的话在理,他们也没有异议,他们想尽快到达東洲,很多事情、很多线索只有到了 那里才能摸清。
这镇上的官府办事效率倒是高,不过半日便将走水的缘由查清了。原来是楼梯间住的那个 汉子半夜出去柳巷寻欢,未燦烛火,又开了窗,才引起的。
那客人是个有钱的主,认错的态度也好,且非故意,又愿意赔偿一切损失,官府那边罚了 些银钱也就放了他。
他们一行人重要的物件都在身上,被烧的不过是些衣物,竟查清了缘由便一刻不歇继续赶 路。
从清河村到東洲却是没有去华洲那么辛苦,无他,这一路他们都能找到投宿的地方,不用 住在荒郊野外,还能有热腾腾的饭菜,倒是免了许多的奔波劳累。
第六日正午,他们一行人便进入了東洲城。
東洲,在大瑜朝极负盛名,它既有水的柔情亦有山的壮丽,是众多文人墨客笔下的仙境, 众多商人流连忘返的天堂。不仅如此,東洲出美人名仕,当朝圣上独宠纯皇贵妃,便是因其如 仙人之姿,且才情出众,而这位纯皇责妃正是出自東洲。
東洲地理气候极佳,是大瑜朝重要的产粮产地,且独产的“五番稻”是贡品,亦是重要的 产糖胜地。海上贸易和陆上贸易一样发达,多少人想破脑袋想在東洲这片土地分一杯羹,且東 洲不似华洲炎热,是以有许多权贵之人都住在这里。除了京都,東洲便是第二个权贵最集中的 地方。
当年白家倾覆,仆人散的散、卖的卖,虽是留了府宅,但无人居住,非常荒凉。后来白君 炎从战场上回来,买了两个下人,这几年,他虽时常四处漂泊,到底也是有了人气。
那侍从见白君炎回来显然很开心,又见到林慕如此像自家主子,不免惊异。
如今他们手上没有证据,即便林慕以木献茛的身份回到木家,也需静待时间,待捉到几个 证人,让王卉辩无可辩,才能一击致命。
木家肯定是要回的、她娘的嫁妆也是要拿回的,不过在此之前要先摸清如今木府的情况, 做好准备才好去。
白家的两个仆从对木家的事也只知皮毛,想着茶楼饭馆才是打听事情的绝佳场合,休整了 一番后,季睿修和林慕便出了白府。
两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了一会儿,挑了家装饰别致的茶馆,那小二见两人气度不凡,很 是殷勤地过来招呼。
那小二上茶的功夫,林慕不经意开口问道:“小二,咱们兄弟二人从衝州来,不知这東洲 最好玩的地儿是哪里,近来可有什么大事?”
“客官问我可是问对人了,不过。。。。。。”
那小二欲言又止,其中意思不言而喻,季#修拿出一锭银子,那小二笑的嘴都咧了。
“咱们東洲人杰地灵,这美景那是数不胜数,就好比问仙山,那山常年云雾缭绕,山中的 佛寺最是灵验;又比如碧海湖,那水叫一个清,夏日荷花盛开,乘船游湖,何等美妙,这样的 地儿太多了。说起近来的大事还真有一件,洲府大人的夫人听说得了一株红绿相间的梅花,世 所罕见,约了東洲权富人家的太太小姐前去赏梅,不过听说是想为木家二小姐物色夫婿。”
“哦,那木夫人定是出自高门大户的嫡小姐了。”
那小二听见林慕如是问,转着脑袋左右看了两下,又压低嗓音道:“现在的木夫人只是续 弦,木大人的第一个妻子是从前東洲首富白家的大小姐,当年那出嫁的阵仗,十里红妆,一路 撒着铜板糖果,何等气派,不过后来白家倒了,听说白家小姐生子时难产,一尸两命,更惨的 是木家正经的嫡公子也丧生大火,也是惨呀。”小二说完也是一脸的唏嘘。
“那是挺可怜的,那木家如今的当家夫人定是美丽贤惠吧?”
“可不,举止仪态都是上乘,又时常跟在盛王妃身边,还有她的这双儿女都是有大出息的 ,木家长子做了京官,听说在圣上跟前极得脸面,那小姐更是天人之姿,求娶之人数不胜数。
那小二似是想到了木家小姐的风姿,竟有几分痴颠,林慕看着心中疑惑,当着如此绝色? 从他模糊的记忆中,王卉确实长得娇媚,而木康也算仪表堂堂,又是富贵人家的女儿,想来确 实不会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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