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几人都沉浸在悲伤中,虽不知季睿修所言何意却都点头称是。
季睿修如那日般,将碗放到小兽前爪下,不过片刻,那小兽爪下便流出一条细细的血河,众人还不来及惊异便装满了一小碗。
那小兽却似脱力般趴伏下来,闭眼一动不动。
季睿修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将那血一点点喂到许秀琴嘴里,好在许秀琴还能下意识吞咽,不过速度缓慢。
“这,这是怎么回事?”
待那碗血喂完,稍等片刻,季睿修示意叶大夫再次诊脉,感受着许秀琴逐渐强健的生命力,饶是叶大夫见多识广,也无法解释方才发生的一切。
“正如叶大夫所见,我娘不久便会痊愈,对外请叶大夫守口如瓶,只说我娘是您治好的。”
叶大夫听季睿修如是说,看着小兽的目光似是要喷出火,那眼光不是贪欲而是满满的求知欲,季睿修敢不忌讳叶大夫除了信任卫潜亦是信任叶大夫此人的缘故。
“自然,自然,只是这经历实在玄幻了些。”
不止叶大夫,家中几人也是惊讶不已,只以为他们正经历一场美梦,梦中,这小兽便如话本中成了仙的仙兽,而他们则是它仙手一挥,解救的凡人。
第140章 伤离别
有这碗血做引,不到半个时辰许秀琴便悠悠转醒,林慕虽从季睿修口中知晓这血如灵丹妙药般,但见许秀琴真的醒来,还是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久违的重逢,又同阎王擦肩而过,一家人自是一番温情言语。
和家里人说了一会儿话,见许秀琴已无性命之忧,季睿修看了眼趴在床边的小兽,不知怎的总觉得它非常虚弱。
林慕注意到季睿修的眼神,也发现了些许不对。
“上次它放了血后也是这般吗?”
“不,它现在的样子倒是和刚抱下山那会儿有些像,我想着明日我去大雁山,看能不能找到当日那株植物。”
这一趟噩梦般的東洲行,对他和他们家而言,这小兽就是救命恩人,林慕不仅将它视作同伴朋友,更将它当做家人。
“嗯,这几次真的多亏了它。”
一番折腾已经是半夜,一家人虽有说不完的话,但不管是林慕一行人还是许秀琴都需好好休息,其它的话往后再慢慢细说也不迟。
奔波一路回到家中,林慕无比心安,不过片刻便在季睿修的怀中沉沉睡去。
半夜的清河村笼罩在柔和的月光下,偶有几声犬吠声,除此之外一片静谧。
忽而间一抹白色越过林慕家的篱墙,一路疾驰向着大雁山而去,几个眨眼间便没入大雁山广密的丛林中。
沉浸在美梦中的林慕被一阵哭声惊醒,睁眼间却见季睿修点了烛火,正欲往外去。
“怎么了?是不是琛儿的声音?”
“应该是,夜里凉你别起了,我去瞧瞧。”
“会不会是娘出了什么事,不行,我得去瞧瞧。”
季睿修深知拦不住林慕,便给他披了件衣裳,两人才借着烛火往夫妻两屋里去。越走近,便越能听清林琛那洪亮的哭声,林慕心中突突直跳,唯恐出了什么大事。
夫妻两的屋中烛火通明,林慕焦急地敲着门问道:“爹,出了什么事?”
林生开了屋门,见两人焦急的神色,道:“不知怎的,琛儿一直哭,会不会是碰了不干净的东西?”
乡下之人对鬼神甚为推崇,从前林生虽说未曾亲眼见过,但许多见闻他都是听过的,而今日又亲眼见了那小兽的通天本领,便也生出几分这世间有神怪的想法。
林慕和季睿修跟着林生进了屋,见许秀琴正抱着林琛,可无论许秀琴如何哄,林琛还是啼哭不止,急的许秀琴皱了一张脸。
林慕瞧见林琛哭红了一张脸,心疼不已,许秀琴身子还有几分虚弱,林慕便将林琛抱过来。
“琛儿,宝贝,告诉哥哥,哪里难受?”
林慕抱着林琛在屋里踱步,却听见林琛带着哭腔迷迷糊糊道:“要,要,呜呜呜。。。。。。”
“乖,琛儿乖,告诉哥哥,你要什么?”
可无论林慕如何问,林琛都说不清楚,只一个劲的哭,那哭声只将几个大人的心揪得老高。
“不行,不行,我得去请张婆子,琛儿这样子怕是招了不干净的东西。”
林生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拄着拐杖出门,却听季睿修道:“等等,爹娘,那小兽呢?”
听季睿修如此说,夫妻两才发现趴在他们床边的小兽不见了踪影,一时都楞楞看着对方,却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知所措。
“方才就顾着琛儿了,竟不知它何时不在屋里的。”
林慕想起自他们抱回这小兽后,林琛对这小兽的偏爱,联系方才林琛断断续续的言语,有些疑惑地道:“琛儿是要白白吗?”
“要,要,琛儿要白白。”
果然如此,林琛今夜的啼哭确实是因这小兽,可是这小兽去了哪里?又何时离开的?他们却是一无所知。
“琛儿乖,白白去睡觉觉了,明天哥哥把它抱回来好不好?”
林琛似是听懂了林慕所言止了哭声,林慕心中松了一口气。
“娘需要休息,要不我带着琛儿去睡吧?”
“想来琛儿应该不会再哭了,你们也快去休息吧。”
林慕也没有再坚持,他深知许秀琴对林琛的惦念,便将林琛放回许秀琴身边,后半夜,林琛确实没有再哭闹。
虽说安稳睡了半夜,但到了第二日午后,仍然不见小兽的身影。
林琛哭了停停了哭,闹了一个早晨,季睿修和白君炎抱着一试的心态,甚至来不及处理林慕出事前的那些事情,便上了大雁山。
关于小兽的去处林慕大致有了猜测,它非寻常之物,又有这般能耐,林慕私心觉得它能回到大雁山是最好的选择,否则若有一日被有心人窥探到,或者昨日之人不小心说漏嘴里,便是无穷无尽的惦记和麻烦。可又一看到哭闹的林琛,想到这几月的种种,一时又舍不得,心中复杂的情绪翻涌,根本无法静下来。
黄昏时分,三人下了山,身边却没有那小兽,直到晚间困意袭来,依旧没有小兽的身影,而林琛似乎是哭累了,已经在许秀琴的怀中沉沉睡去。
林慕躺在季睿修的怀里,脑子里乱哄哄的,神思却十分清明,总之是了无困意了。
“别胡思乱想了,明日我再上山去瞧瞧,若寻不得便顺其自然吧,它想回来自会回来。”
“我虽舍不得,可是它生于大雁山回去是最好的归宿,它是移动的灵丹妙药,恕我多想,若有一日走漏了风声,我怕我们护不住它。”
其实一路走来,季睿修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从前无欲无求无牵无挂,所以天不怕地不怕,可如今他已然有了心爱的人,以他如今的地位,若真有一日被贼惦记,怕真护不住这小兽。走了也好,即便林琛哭闹些时日,渐渐地就会忘记,而于那小兽而言,绵延不尽的大雁山便是最好的庇护所。
三人又上山寻了一日还是没有半点踪影,林慕思来想去想出了一套说辞终于哄住了林琛。
林琛时不时会提起这小兽,却是不再哭闹,而这小兽便这样消失在了他们的生活中,可却那般深刻地刻进了他们的记忆中,至死不忘。
而这几日,清河村的活计渐渐清闲起来,又因村中有几人染上了时疫,所以少见村中人往来,总是门窗紧闭窝在家中。
清河村时疫的源头是大山媳妇,她几日前回了一趟娘家,不知怎的染了一身病回来,又碰巧第二日来看望许秀琴,而大山媳妇体姿强健,第三日才发病,而此时已经有几人因她染病。
许秀琴因林慕兄弟两茶饭不思,神思恍惚,身子极度虚弱,这时疫仿佛催命符般,那颇有成效的时疫方子在她身上却没什么用,连同照顾她的林悦也染上了。
好在林悦发现的早,用着方子熬的药已经快痊愈了,否则许秀琴该自责死了。
而清河村的时疫也及时控制住了,除了个别外基本痊愈也未再传染给更多的人,想来再过几日,时疫便会完完全全消失在清河村。
这日几人正在院里上太阳,便见林自安独自前来,手中还提着些什么。
听林自安说永安洲受时疫的影响也不小,因位置特殊,圣上亲命卫潜负责永安洲时疫之事,几个尤其严重的地方他需亲自前往督查,所以回来几日都未曾见过卫潜一面。
“我方才从玉莺那里过来,她做了些点心叫我带过来。”
林自安放下手中的食盒,将食盒中的几盘点心都取出来放在桌上,林自安看着神色如常,但眼下的乌青足见他几日来的忧思。
林慕吃着盘中的点心,有心劝慰几句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心中却祈祷这场时疫的风波能尽快过去。
“对了,王喜云那事如何处理?”
“午后衙役来传话,明日要开堂处理这个案子,无论如何我绝对不会让她们好过。”
季睿修提起此事面色铁青,想到他差一点失去林慕他便恨不得将王喜云一家凌迟。
“那毒妇下十八层地狱都不足为过。”
许秀琴一贯温和,说起此人却是咬牙切齿,可见心中厌恶憎恨到何种程度。
“我听说林筠和陶南好上了,若王喜云知晓此事还不得疯了。”
林自安说到林筠没丝毫避讳,不过乍闻此消息的林慕还是不免惊讶,他脑中闪过成婚那日背着林筠离去的汉子,品性不敢揣测,倒是个健壮的,只是摊上这样的事想来村中又是一阵议论。
“那明日我得提提此事,好让她安心上路。”
白君炎面上闪过一丝坏笑,惹得林慕一阵恶寒,他舅舅这般笑实在是太邪了,他实在不习惯。
正在几人谈论间,一个汉子匆匆赶来,是素日与林生交情不错的一个汉子。
“全根叔,何事如此匆匆?坐下来喝杯茶吧。”
“不了不了,嫂子怎么不见林生哥?”
“他在后院呢,慕儿将你爹叫来。”
林慕正欲起身,却听林全根叹了一口气道:“哎,也不知是摊上了什么事,方才,大山家的跳了河,抬上来便没了气息。”
“砰”的一声,许秀琴的茶杯掉在地上,那热水将裙摆全部打湿了,而那茶杯更是四分五裂,无论请多有能耐的能工巧匠都不可能再拼凑了。
作者闲话: 希望春暖花开,尽快恢复正常的日子!
第141章 半夜惊魂
“你,你说什么?”
许秀琴颤颤巍巍不敢置信,自和老宅分家后,她便愈发不爱与村人打交道,能说上话的没有几个,大山家的便是其中之一。
大山家的日子并不难过,她媳妇虽爱说些家长里短却是个热心肠,因着林生和大山关系好,那些艰难的岁月,大山媳妇也会时常来陪她唠唠嗑。这样一个人突然说没了就没了,许秀琴又如何一下接受?
林全根和林大山关系亲近,他想起方才林大山的样子接连叹气,面上亦是掩不住的伤怀。
“哎,事情实在是太过突然了,林婶子吓晕了过去,大山哥家现在一团乱,又因为时疫的事不好张扬,我便想着来寻林生哥让他劝劝大山哥。”
许秀琴情难抑制,竟是呜呜哭起来。
林慕扶着林生出来的时候便看到了这样的场面,他见不得许秀琴哭,见林生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时也急躁起来。
林全根见林生出来,忙上前去扶他,又把事情完完整整说了一遍,见林生愣在原地忙道:“林生哥,大山哥固执,和嫂子感情向来要好,您的话他好歹能听进去些,您快同我走一道吧。”
林全根心中着急,却见许秀琴抹了泪站起身,哑着嗓子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林生素知许秀琴的性情,却又担忧她的身子,而许秀琴见林生犹豫的样子自然知晓其意,她走到林生身边道:“我已经好了,不管如何我都要去送送她。”语罢,又掉下泪来。
林慕本欲跟着两人去,奈何林琛才睡下不久,因着小兽不知所踪,林琛近来特别黏林慕,便留了下来。
“哎,想来都是这时疫惹的,一场时疫不知破碎了多少家庭,害了多少无辜的性命。”
差不多的年纪,一样的清河,林自安不禁想起亡母,心中一阵阵的伤怀。他的母亲是有难以赎清的罪责,而大山媳妇却是无意的过错,且自己也深受其害,林自安语气间除了伤怀还有几分惋惜。
正如林自安所言,大山媳妇的死因并不难猜测,稍微思索一番便能得到答案。大山媳妇日子过得一向顺心,唯一的差漏便是清河村的时疫因她而起。林慕回来不过几日,也甚少出门,却还是听到了几句难听的流言。那些话传到大山媳妇耳中,本就自责的她定是难以承受这样的辱骂,走上了一条绝路。
她本就无辜,好不容易治好时疫,流言却将她逼上了绝路,一个美满的家庭也成了泡影,而清河村又有多少人会因此辗转难眠?逝者已逝,这些伤痛唯有活着的人去消化了。
林生夫妇回来时夜色都有些暗了,魏旬掌勺,林慕打下手做了几个菜,只是几人心情都不大爽快,连平日的半分都没吃完。
这个时候,夜间的清河村已渐感凉意,几人便围在碳盆旁说起话来。
许秀琴眼睛红通通的,想来是在林大山家哭了几场,林生面色愁苦,一屋子都是压抑的气愤。
林琛静静窝在林慕怀中,自他知道小兽不会再回来后,便安静了许多。林慕既为小兽获得庇护和自由而开心,也为林琛的改变而担忧。他只愿小孩心性,林琛会渐渐忘却小兽走的悲伤,变回从前那个活泼的林琛。
“为什么,这世间总有这么多的人要对别人的生活评头论足?”
许秀琴似乎再以压抑不住,语气中亦带上几分愤恨。她这一生,受足了流言的苦,虽有波折,可如今也算幸福美满。所以她忽略了,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别人的流言蜚语,大山媳妇显然是后者。
关于这个问题林慕思考过很多次,却始终没有一个答案,或许这是大多数人生活的方式吧。可他又悲哀的发现,流言致人亡,而那些流言的传播者甚至不会得到任何惩罚,那些逝去的生命何其无辜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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