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在干什么,莫非你心里在怪为师?”
陆风影低着头道:“师父误会了,徒儿只是觉得师父以前把我保护的太好,以至于我连最基本的人性和险恶都不知道,若非我自己不谙世事,蓝昔姐姐也不会……”
戚楚潇脸色一沉道:“好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堂堂七尺男儿,怎可如妇人一般戚戚哀哀,有些错误需要的是承担,而不是纠结于如何弥补,你懂吗?”
“徒儿明白。”
戚楚潇叹息了一声,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你能答应的这么快,就代表你还没有明白,不过为师相信,你早晚有一日会想明白。为师对你还是那句话,不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要冲动,一切以保命为主。”
陆风影吸了吸鼻子道:“多谢师父教诲,徒儿必铭记在心。”
说话间,红琉四婢也从后院走了出来。
见四人均背着包裹,戚楚潇微怔。
“你们这就要走了吗?”
红琉点了点头。“几位妹妹不想和公子拜别,怕心里难受,便决定早早离开。”
戚楚潇拧着眉头道:“这怎么可以,沈素若知道心里必会难过。”
碧柳也福了福身道:“若见了面,公子会更难过,这也我们姐妹商量后决定的。”
紫玉往沈素的房间瞧了一眼,幽幽的说道:“是啊,别看公子平日里笑口常开,其实他心思最为脆弱,既然他还没醒,就麻烦楚公子不要叫他了。”
眼见几女都不愿意和沈素当面拜别,戚楚潇也只能依着她们。
嘱咐了几句,又将自己的令牌递给了陆风影,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必然就会有朝廷的密探,拿着此物,不但能随便调集银两,也能多些照应。
陆风影自然知道那些探子都是认令牌不认人的主,不由犹豫。“师父,你给了我,若自己用人怎么办?”
戚楚潇豪气一笑道:“傻小子,到了京城还有不认识我的人吗,你只管拿着就是了。”
“多谢师父,那我们走了。”
陆风影恭恭敬敬的给戚楚潇磕了个头,便随着几个姐姐上了马车。
戚楚潇远远的看着,心里颇不是个滋味。
往日总觉得院子里吵吵闹闹让人心烦,一下子静下来,反倒觉得空空落落的。
正想着要不要叫醒沈素,余光忽然瞥见院外白影一闪,如此快如闪电的身法,当是沈素无疑了。
立即展开轻功,直追到了城门外,才停下了脚。
只见不远处的山丘上,一人负手而立,一身素白的长袍衬得那人清俊脱俗,衣袂飘舞,仿佛随时都要踏云飞去了。
看着这幅犹如画卷一般的景象,戚楚潇莫名有些害怕,就仿佛那人真的要走了,去向了一个他永远都无法找到的地方……
有生以来,他从来都没生出过如现在一般的恐惧,脚尖一点,人已来到了那人的身后。
“既然醒了,为何不见她们?”
沈素没有回头,他像是早就知道戚楚潇会跟着自己一般,淡淡的说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无论什么样感情,也无法避免死别和生离,见与不见,又能有什么分别?”
戚楚潇咀嚼着这段话的意思,心中的不安也愈发的浓烈起来。
“沈素,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瞒着我?”
沈素忽然做了禁声的手势。“嘘,他们来了。”
不远处的官道上,果然行来了一辆马车。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一直静静的看着那辆马车由远及近,直到彻底的消失不见。
一声长长叹息从沈素的胸腔中震出,嘴边扯出了一个很勉强的笑。
“回吧。”
瞧着他眼眶红红,心里颇为不忍,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你要想哭,我可以把肩膀借你一下。”
沈素看着他,目光慢慢起了变化。
忽然身子一倾,凑到他耳边道:“我只想看戚大人哭,尤其是在床笫之上。”
“你这厮,找打。”
戚楚潇恼羞成怒,与其怜爱这厮,还不如去怜爱一条狗。
沈素到也没躲,就这么让他实打实的捶了一拳,一丝血迹顿从嘴角飘了出来。
戚楚潇更是气急败坏,踹了他一脚道:“你是不是脑子缺了弦,躲都不会了。”
沈素无所谓的擦了一下嘴角,笑道:“找了你这么一个悍妻,不练点挨打的本事,岂不早晚都会被打死,趁着我身子骨还算硬朗,总得提前适应一下。”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戚楚潇嘴上大骂,手上却是不敢再打他了。
“你也差不多就得了,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要是吐血挨揍能解决问题,我巴不得暴打你一顿,此去苍州也不过是一天一夜的路程,你若实在惦记,我就陪你跟过去看看,何必在这里寻死觅活。”
沈素被人说破了心事,不由老脸一红。
“没那个必要,你来颍州的日子也不短了,既然此间事了,咱们也该动身了。”
“没错,是该走了。”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只见苏先雪背着包裹,手上还牵了三匹马,想来早就准备妥当了。
此时他已换上了一套天青色男装,头上绾着公子髻,看起来利落清爽,英气逼人。
戚楚潇不由笑道:“想不到苏兄换了男装竟也是如此的一表人才。”
沈素立即往前走了两步,挡住了戚楚潇的视线。
“你的手脚到是快得狠,也罢,那就启程吧。”
戚楚潇忍不住问道:“喂,你那三千两银子不要了?”
沈素哈哈一笑,牵过马道:“昨日就已让人分给颍州的百姓了,公子我虽不爱财,却也不能平白让朱振中饱了私囊。”
说罢翻身上马,一夹马腹,便朝相反的方向去了。
戚楚潇不由回过了头,看向了颍州城。
想起死去的几个暗探,目光微黯,旋即一拽缰绳,朝二人追去……
京城。
某别院。
点墨双膝跪地,身前的书案边,站着一个器宇不凡的中年人。
他就像是没看到点墨一般,依然气定神闲的作着画。
瞧着他一笔一笔极有耐心的勾画,点墨不由暗暗的攥住了拳。
“是孩儿无能,还请义父责罚。”
那人仍然不语,正对那画上一把中宽下窄,造型颇为奇特的匕首来回的端详,不时露出几分笑容来。
“义父!”
点墨无法忍受这种无视,不由挺起了身。
中年人这才挑起了眼皮,似笑非笑的问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点墨不敢和那目光对视,低头道:“孩儿无能,没能杀死沈素。”
中年人淡淡问道:“就这么简单?”
“是。”
点墨已经想好了下边的说辞,正要开口,中年人已从案后走了出来,抬手就是两记耳光。
声音也蓦地冷厉起来。“你自然是没有杀他,因为你的心根本就没放在他的身上,到是潇儿让你惦记的紧啊!”
点墨神色顿变。“义父何处此言,点墨不懂。”
“好一个不懂。”那人捏住了点墨的下颌,一字一句的说道:“将戚楚潇关入牛棚,准备用油生烹的,莫非不是你点墨统领吗?”
点墨的脸瞬间就青了。“义父,我……我……”
点墨支吾了一句,忽然目光一狠,咬着牙说道:“他是官,我是臭名远播的乌衣门,乌衣不就是为了杀那些狗官的吗,为何戚楚潇就杀不得。”
“放肆。”
中年人一脚将他踹翻,大骂道:“你也知道自己臭名远扬,既然你如此清楚,就该知道,你永远都无法和潇儿比。”
点墨被踹的口喷鲜血,却仍然声嘶力竭的吼道:“为什么?”
中年人眯了眯眼,目光仿佛透过了那副画作,落在了一个十分遥远的地方。
许久,他沉沉说道:“你不配知道,退下吧。”
点墨的目光中闪出了几分怨毒的恨意,旋即起身道:“孩儿告退。”
他走以后,中年人又把目光落下了那幅没有完成的画卷的上。
他轻轻的抚摸着那把栩栩如生的奇形匕首,喃喃说道:“风儿,虽然你背叛了我,但是我还是养大了你的儿子,如今的他和你长得真像啊,同样的俊美不凡,同样的器宇轩昂,我瞧着他,总会想到和你在一起的日子……”
几点泪光从中年人的眼中绽出,他长长的吸了口气,又说道:“你若泉下有知,也可以放心了。我不但会把他保护得好好的,还会让他一辈子都陪着我,就像你还在我身边一样……”
“爹,你又在作画呢,楚潇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一个芳龄二八的少女从门外跑了进来,身穿一件翠绿的裙子,脚步轻盈,模样娇俏可爱。
中年人立即变回了一副慈爱的模样。
“南儿,你不是进宫陪着锦华公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因为想你了呗,爹,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中年人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
笑道:“快了,用不了三天,他应该就能回来了。”
“真的吗?”卓南开心的抱住了他的胳膊。
中年人宠溺的说道:“为父还会骗你吗,你也走了几天了,去看看你娘吧。”
“我知道啦。”
少女扮了个鬼脸,蹦蹦跳跳的跑出了门。
中年人的脸瞬间便阴了下来。
对着门外说道:“听说那姓沈的也跟回了京城,只要潇儿和他分开,你就去把他带来,我倒想看看这是何方的人物,竟能让潇儿如此厚待。”
“是。”
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又像风一样散了。
中年人已经重新拿起了画笔,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新的有点晚,所以多更点字做弥补,爱你们哟,么么哒
42、这并蒂的腰封不错
三日后,京城。
天福酒楼。
沈素捏着酒杯瞧着窗外,眉眼间笑意盎然。
“不愧是天子脚下,端是热闹的很啊。”
戚楚潇白了他一眼道:“少装成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这天福酒楼,你来过恐怕已不止一次了吧。”
沈素哈哈一笑:“不愧是戚大人,果然慧眼如炬。”
戚楚潇哼了一声:“既然你对此处甚为熟悉,不妨就在这住下,等我回去复了命,再过来找你。”
沈素夸张的欠了欠身:“小可哪敢不遵戚大人的吩咐,那咱们就不见不散喽。”
“那我就先走了,京城鱼龙混杂可不比颍州,你和苏公子最好不要乱跑。”
瞧着戚楚潇下了楼,苏先雪也站了起来。
“难得来京城一趟,我也想出去看看。”
沈素扫了他一眼道:“他的话你也听见了,最好不要惹是生非,公子我可没那闲心给你擦屁股。”
苏先雪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你只要记住自己的承诺就好,苏某就算死了也不用你救。”说完便快步走下了楼。
沈素举起了酒杯,轻笑了一声:“那就祝苏公子好运了。”
话音刚落,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便踏着大步走上了楼,此人面色冷峻,眉眼沉凝,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进的疏冷。
赫然就是号称天下第一的孤心剑客李墨涵。
他直奔沈素,伸手就去抓他的手腕。
沈素并没有躲,只是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师兄,一别多日,你怎么还是一副急不可耐的性子。”
李墨涵并没说话,眉头却又越皱越紧。
“你又动内力了?”
沈素抽回了手,打了个哈哈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已,我总不能伸长了脖子等着人来杀吧。”
“到底是谁,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敢对你动手?”
李墨涵沉着脸,言语中却毫不掩饰对沈素的疼爱。
“这件事,说来话长……”
两人叙旧之际,戚楚潇已到了东宫。
“臣戚楚潇参见太子。”
“起来吧。”
封景澜从案后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他一眼道:“瞧戚大人神清气爽,女鬼之事,当已有了眉目。”
“回太子,女鬼本是活人假扮。”戚楚潇犹豫了一下,又道:“此事……可能与十几年前的白家冤案有关。”
封景澜哦了一声,心不在焉的问道:“你可做了详细的文书?”
戚楚潇立即拿出了一份折子呈了上去,封景澜翻了翻,忽然挑着眉头问道:“若本宫让你继续追查下去,你可敢接下这烫手的山芋?”
戚楚潇躬身道:“臣拿朝廷的俸禄,自当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封景澜合上折子,继续问道:“如果这件事牵扯了你的亲人或者朋友,你是否能做到一视同仁,绝不徇私枉法?”
戚楚潇蓦地想到了在颍州有人塞给他的信,若查白家先查沈。
莫不是太子知道了什么,或者说,这件事真的和沈素脱不了干系?
不会的。
沈素不会骗他,更不会让他置身险地。
带着这份对沈素的信任,他沉声说道:“臣可以做到。”
封景澜大赞道:“好,不愧是本宫看中的人,你该知道十八年前掌柜六扇门的是本宫的皇叔封乾,若想追查白家之事,须得从六扇门的源头查起,正所谓雁过留影,本宫就不信这件事全无一点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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