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时钦冷淡地瞥了眼钟沛,“二十分钟后楼下客厅见。”
钟时钦说完就关上了门,留下面面相觑的三人。
任佳尧完全理解,大冬天的谁不想跟爱人在暖和的被窝里多腻歪一会儿,大早上被糟心事儿打扰,换了他也没什么好脸色,更何况是对着这样一家人。
钟时钦又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那点子耐心估计全都给余越了。
作为好友,任佳尧对这种情况也没什么好说的,余越在,挺好的,钟时钦性子独,戒心重,他俩能成朋友也是巧合中的巧合。
钟时钦转校好几次,高中刚转进他们班的时候就不怎么好相处,被孤立也是常有的事,奈何人家成绩好,被班里的小帮派堵着要打架,虽然没他的事儿,但那时候他延迟发作的中二病还挺重,看不惯那么多人打一个,就搭了把手,结果钟时钦压根儿不需要帮忙。
不过两人也是不打不相识了。
相处时间长了,他是真明白钟时钦为什么被排挤了,不说特立独行那也是相当有个性。
钟时钦做事情目标明确,执行能力强,有自己的见地,不会被外物所扰,高中时候他就知道这绝不是等闲之辈。
钟家严厉的家教他领教过,钟天浦还当着他的面逼着钟时钦下跪认错,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拐杖打下去可一点没留情,就因为他们没带着钟沛一起,导致小少爷跑去跟流氓厮混还被欺负了,这笔账全算在了钟时钦头上。
没带好弟弟在钟家就是最大的过错。
他更惊诧于钟时钦的反应,在自己羽翼未丰时选择隐忍,哪怕从小跟着父亲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他也不得不佩服。
有野心不算什么,能扎扎实实一步一步去实现才真的值得敬畏。
钟时钦捂得严实,他一开始就不知道钟时钦心里有那么个白月光,却一直没见过。
任佳尧大学时期离家出走直接出国,也就错过了一段时间,从国外回来后死缠烂打把人灌醉才知道,然而钟时钦说的和他的认知存在很大偏差,余家的二少爷哪儿乖了,哪儿可爱了?
色厉内荏的草包一个,根本不值得钟时钦喜欢。
他不理解,而且钟时钦说的已经脱离科学能够解释的范畴了,然而无可奈何。
他在钟时钦身上看不到什么积极的东西,有野心不假,但不代表对生活有期待、有热望,只有谈到心尖尖上白月光的时候,他才觉得钟时钦是活着的,好像余越就是人间和地狱之间的桥梁。
余越在,钟时钦就有人气儿、就能好好活着。
余越不在,钟时钦就会滑落到深渊里去。
任佳尧收回思绪,也不再管钟家母子,自己晃悠着下楼去了,现在钟时钦真正在意的那个人回来了,又在娱乐圈,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余越也不是朵温室里的柔弱小花,以后可还热闹着呢。
怎么说呢,他很期待。
钟时钦洗漱完换了衣服下楼,步子从容,略一扫视就知道什么情况了。
钟天浦正坐在沙发主位上,石慧琴坐在旁边,钟天河跟钟沛坐在左手边双人沙发上,那个姑娘畏畏缩缩蜷缩在旁边,而任佳尧靠在右边的单人沙发上,身后站着他的助理。
任佳尧拍了拍靠背,钟时钦走过去坐下,长腿一叠,显得有些餍足的懒散。
他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嗓音微哑,并不很冷,却让某些人心里不由打了个寒颤,“谁先说。”
钟沛咬了咬牙,嘴一撇,对钟时钦的态度十分不满,“平时你在公司对我命令来命令去就算了,你在家逞什么大王啊,爸妈都在这儿,你放尊重些行不行?”
任佳尧闲闲地搭腔,“尊重的前提是互相尊重好嘛,幼儿园小孩儿都懂的道理二少不会不懂吧。”
钟沛立马道:“我们钟家的事儿用得着你插嘴吗!闲着没事找什么存在感,你们任家公司就这么闲,别不是马上破产了吧!”
任佳尧被针对了也不生气,跟钟沛对喷垃圾话简直够掉价,赶紧进入正题,“钟董事长,昨天晚上的事情,来龙去脉你也知道了,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你们钟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再说了,俩儿子一个坑另一个,你这当父亲的什么态度,一碗水就算端不平也不能差太多,总不能太偏心吧。”
钟天浦一晚上没睡,脸色有些灰败,老态尽显,他扫了眼任佳尧,“任总,这是我钟家的家事。”
任佳尧耸了下肩,态度十足恭敬,“我没说不是,您说您说,我不插嘴。”
钟时钦沉默着,并不着急。
钟天浦示意钟沛闭嘴,缓了会儿,道:“昨天的事确实是你弟弟做的不对,他不过是看不惯余越的做派,之前余越在公司还动手打了他,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非要大庭广众之下动手,闹得那么难看。”
石慧琴紧接着帮腔,“是啊,都是一家人,不管有什么误会,坐下来好好说清楚就好。”
钟时钦扫了眼钟沛,“你们不想知道他那天说了什么吗,我的好弟弟,劳烦你动动嘴辛苦一下再复述一遍,好让爸妈听清楚了。”
钟沛一点不怵,压根儿没理会母亲制止的眼色,“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我又没错,余越他就是个别人不要的小贱人,他不配进我钟家的大门!一个小白脸哪儿值得你这么维护他!我们才是家人他不是,你非要等到他背叛了才肯相信?!
“钟时钦你醒醒吧他不是什么好东西,趁早离婚找个更好的行不行!!”
钟沛这话出来,钟天河也接道:“小沛说的在理,余越就一小明星,你玩玩就算了何必要……把人往家里带,年轻嘛犯点错不怕,知错就改还是咱们钟家的好孩子,你看看这位姑娘,要长相有长相,性格也好,不比余越强得多。”
钟天河到底是顾及着那姑娘是外人,没把结婚的事儿说出来,家丑不可外扬这道理他知道。
随着钟天河话音落下,被点到的姑娘抖了抖,低着头没吭声,随即偌大的客厅陷入了一片寂静。
钟时钦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神情冷淡而疏离,“说完了,那我说两句,看样子这就是你们的真实看法了,你们把话说得清楚,我也不能随便应付,这话我以前没有说过,今天跟大家说清楚——
“余越是我选的爱人,是我认定的伴侣,你们接不接纳、承不承认都不影响他在我身边的位置,他在我心里的地位,他是我的人,你们诋毁他就是诋毁我,不尊重他就是不尊重我,我在,他在。
“如果我们不能基于这点达成共识,那就没有什么好谈的。”
钟时钦的声音不大,语气也平淡,然而里面的维护之意足够明显。
第26章 二十五被戳到痛处了?
任佳尧站在局外人的视角,看着一圈人各异的神色,心里不由嗤笑,钟时钦这人非常狠,不触到底线尚且要小心三分,如今这群名义上的家人打着对钟时钦好的旗号在人家底线上疯狂踩踏,他都不知道是该嘲笑还是该可怜。
钟沛眼里满是怒火,“他到底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你这么向着他,他有什么好?!我们才是你的家人啊你为什么要向着外人!”
钟天浦也有些失望,“时钦,你从小就懂事,也聪明,怎么在这上面犯糊涂,余越不过是余家一个养着玩儿的玩物,跟你在一起都是贪图你的钱财地位,这样的人有什么好值得你维护的?听爸妈的话,跟他分了,爸给你介绍更好的。”
钟时钦眼神一扫那个同样被利用的姑娘,并不觉得可怜,一丘之貉而已,他轻飘飘嘲道:“你们不是已经找了么。”
钟沛瞪了眼拖后腿的叔叔,钟天河心里也不快,只当没看见钟沛的眼神,抱着手臂往后一靠不再搭腔。
钟时钦看向钟沛,话却是对钟天浦说的,“其他事情暂且不说,昨晚上的事父亲打算如何处理?”
钟天浦沉吟道:“念在你弟弟年纪小不懂事,他也是头一次犯这种错,自家的事自家解决,教育教育他就行了,没教好他我们都有责任。”
钟时钦牵了下唇角,不动声色,问石慧琴,“您呢。”
石慧琴没想到钟时钦会特意问自己,愣了下才回道:“妈刚才也跟你说了,你弟弟这件事确实做的不对,不该算计你,还是以这样不光彩的方式,但是你爸说的没错,都是一家人没必要把事情闹得太难看,再说也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不也什么都没发生吗,你就原谅你弟弟这一次,好不好?”
钟沛哼了声,看不惯自己母亲放低姿态求别人,“干嘛这么求他啊,我也没做错什么,我是在帮他又不是害他,比余越好的人多了去了,试试别人不就知道了。”
“你闭嘴!”钟天浦喝止还在火上浇油的钟沛,又转向钟时钦,“你在公司辛苦我们都知道,你做的一切我们也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钟家能有如今的地位你功不可没,小沛是你弟弟,工作上能帮你的地方很多,你多带带他,工作上心了,也就没其他心思了。”
钟时钦没有接这些话,只是好整以暇道:“还有呢,想说什么一次说完吧,我也听听您们都是怎么想的。”
钟天浦顿了顿,握紧拐杖的杖头,“既然如此,话说到这里,有些事也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钟家是要交到你们兄弟俩手上的,小沛过了本命年也不小了,公司的事你该放手让弟弟去历练就放手,让他去做,犯了错不还有咱们给他兜底,哪儿有一上来就精通业务的。”
“你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一个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将众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是余越。
从楼上下来的青年穿了件略宽松的酒红色丝绸衬衣,整个人显得优雅而贵气,神情却冷淡得如同覆了层深秋寒夜的冰霜。
钟时钦看着余越一步一步走近,整座别墅暖气开得足,他倒不担心自家小朋友着凉,也就等着余越说下去。
钟沛看见余越永远没有好脸色,“在我家轮得着你说话吗?”
余越瞥了眼钟沛,眼里是锋利的冰锋,直接怼了回去,“我在跟你父亲说话,他都没有表示,轮得到你打断吗。”
余越没给钟沛回答的机会,视线放在钟天浦身上,“昨晚的事、对错不需要再狡辩,错了就是错了,道个歉有这么为难吗,儿子不懂事,做父母的也不懂事?不想着承担责任弥补过错,反而一味袒护息事宁人,你们就是这么为人父母教孩子的吗?
“现在是没有造成太过严重的后果,下一次呢?不在小错上加以纠正、引以为戒,一定要等到酿成大祸才重视?钟沛不成才,跟时钦没关系,最大的过错在你们。”
钟天浦脸色铁青,他身居高位久了,向来是别人巴结他尽拣着好话说,哪儿被人这么不顾面子的叱责质问过。
他猛得站起身,“这是钟家,容不得你放肆!”
“是么,”余越轻笑了声,眼里的寒意不减,“被戳到痛处了?领养来的孩子出色到人人称羡,自己亲生的儿子却是个阿斗,除了高调炫富、沉迷奢侈生活之外毫无建树,钟老先生,闭塞视听到您这种程度也是不遑多让了。”
钟沛受不了别人、尤其是余越这么说他父亲,气得几乎跳脚,又强自找回理智,“余越你太过分了!一个没有一丁点演技的小明星还有脸说这种话?!我都替你臊得慌!!你这么跟我爸说话,你就不怕钟时钦难做吗?他也是我爸的儿子!”
“儿子……”余越的表情闻言沉了下来,声音反而稍稍放轻了,“钟董,你怎么说?”
客厅里安静下来,只有昂贵的仿古挂钟发出规律的滴答滴答声,提醒着众人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钟天浦叹了口气,推开给他顺气的石慧琴,“时钦自然是我的儿子。”
余越随即问道:“我斗胆猜测,你培养时钦不过是给自己的亲儿子找个帮手,有手段,却顺从,我说的对吗?”
钟天浦睁大眼,脸上的皱纹里都是压抑的愤怒,“你——!”
余越自然知道这话没说错,“是我说的还不够清楚还是你们都在装傻?既然如此,我举个例子,假设钟家有皇位要继承,时钦再优秀你也不可能把位子真正交给他,尽管你暂时给了太子之位,能坐到龙椅上的终究还是你的亲生儿子,时钦早晚要退居辅佐之位。
“我的举例恰当吗?钟董。”
钟沛愣在原地,显然被余越的话惊到了,而钟天浦紧攥着拐杖,身体晃了下,抬起拐杖直指余越,“他一样是我的儿子我自然不会亏待他。”
“哦,你这就是承认我说的对了,”余越微微眯起眼,心里直发疼,为钟天浦的偏袒,也为从没有得到真心爱护的钟时钦,“到底是亲疏有别,你怎么可以把利用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到底是在养儿子,还是在培养一个听话的棋子?”
“胡说八道什么!你以为自己是谁,还没有进我钟家的门就这么嚣张,以后还得了!”钟天浦呼吸粗重,被余越气得不轻,瞥见面无表情的钟时钦,忍了又忍才稍微缓和了语气,“他是我的儿子,是钟家的人,我养大他花了多少心血你怎么会知道,他现在大了,自然要承担自己的责任。”
“你没有把他当成儿子教养,没有给应给的关心和照顾,现在却又以父亲的身份来要求他尽儿子的责任,倚老卖老,以道德、亲情绑架,您还真是一位、好父亲呢。”
钟天浦咬紧牙关,手上青筋绷起,最后还是被余越毫不留情的话激得火气上头,扬起拐杖就要打,劈下的拐杖却被动作更快的钟时钦一把握住了。
钟时钦将余越揽进怀里,神情放松,用了点力道拨开拐杖,看着满头花白、身形摇晃、在石慧琴的搀扶下才站稳的老人,语气平和,“无论您对钟氏的规划是什么,只要我一天是钟氏的总裁,该我做的我一定会做,这点您尽管放宽心。”
看着态度还算顺从的钟时钦,钟天浦的情绪慢慢缓下来,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冲动,目光一瞬间有些发木,“余越说这话不过是想挑拨我们父子兄弟的关系,你别信他,你忘了他是谁了吗,他可是余家的人,方松阳跟余嘉可合作已久你不是不知道,他们没安好心。”
钟天河惯是个和稀泥的,一看这场面,忙道:“你爸说得对,你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这小贱蹄子肯定就是他们安插在你身边的间谍,你可千万擦亮眼别犯糊涂。”
钟时钦的视线落在钟天河身上,唇边是笑意,眼神却是彻骨的冷厉,“空口无凭,叔叔说这话可要做好调查,嘴巴放干净些,是不是忘了我刚才说过什么了?我今天还有些时间,不介意再专门为你重复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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