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博取同情,余越根本没有这个考虑,他在钟时钦手心里蹭了蹭,眉眼温润,“哥,我想早点见到你啊。”
余越一开口,就是软糯的沙哑,像是绵软的流沙,要将他所有的火气尽数淹没,钟时钦看着余越被初春凉风吹白的脸颊,高领的羊毛衫也没遮住耳根处的痕迹,他的眼神沉了沉,松开手,“你就这么去见方松阳?”
余越僵了下,也是误打误撞,他确实是这样去见的方松阳,大概明眼人一看就是被好好疼爱、狠狠欺负过的样子,而方松阳哪怕真有一点怀疑,看到他也打消了疑虑。
余越轻轻扯出一抹笑,身上累得很,语气有些发虚,“他不喜欢我的,对我根本不感兴趣,我什么样子在他眼里并不重要,他不会因为我的样貌喜欢我。”
钟时钦侧身往里走,“去书房,我们谈谈。”
看着钟时钦的背影,余越叹了口气,又苦笑一声,“哥,抱抱我吧。”
钟时钦转身看着站在原地的余越,对方噙在唇边的笑可以说有些惨淡,“跑出去见方松阳的时候不知道自己难受,现在知道了?”
“哥……”
余越的身影摇摇欲坠,脸色也惨白得不像样,钟时钦到底还是将人抱起来,像是抱着块冰疙瘩,手勾到余越的腿弯才感觉出来对方一直在抖,只怕早就站不住了,只是嘴硬不肯说。
余越满足地趴在钟时钦肩头,疲惫地在对方颈侧蹭了下,他自然怕钟时钦生气,但是仔细想想,又有什么好怕的呢,这个看上去像阎王一样不敢惹的男人,在他面前,最凶不过是在床上欺负欺负他,还能怎么样。
有些事情他不说就行了。
钟时钦没去书房,直接把人抱回了卧室,将余越往床上一放,他拎了把扶手椅坐在对面,“我知道你和他不一样,你从哪里来,为什么来,有什么目的?”
余越愣住,没想到钟时钦开口就要问他的底。
钟时钦将余越的错愕看在眼里,叠起腿,双手交叉放在腿上,继续道:“有些事我不说不代表不知道,小越,你知道很多事情,有些无从查起的也清楚,如同上帝视角一般,别人没有察觉,是因为他们对你关注不够多。”
余越确实没有在钟时钦面前掩饰他对某些事情的预知,也不曾有隐瞒,一般人确实没有发现他的变化,就算发现了也会被糊弄过去,毕竟谁会相信他不是原本的“余越”呢。
而钟时钦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把他当做唯一的光和救赎,认真去观察了并不难觉察到——他和原主的性格是天壤之别,根本不像一个人。
第44章 四十三我如何留下你
余越皱起眉,喝止了警告他别乱说的系统,他还没有达到目的,自然不会因为透露系统的存在而被强制剥离出这个世界。
他缓了缓情绪,强自镇定道:“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爱你。”
“爱我,”钟时钦唇角一勾,“嘴上说着爱我,却又隐瞒我,这就是你爱人的方式?”
“你爱我吗?”
余越问得一本正经,这样的直球在他们之间很少出现,钟时钦倒是不吝于去表达,而他的小家伙总是会害羞,难得能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钟时钦反问,“是我做的还不够吗,让你现在还质疑这件事?”
余越顿了顿,道:“我接受你爱我的方式,我乖,我听话,我接受你的一切,爱是两个人的互相包容,有些事情我不能说,哥也别问。”
“你不觉得不公平?你对我的一切了如指掌,我却对你一知半解。”
余越不想跟钟时钦争论这些,他知道对方心里还有气,再说下去保不齐会拱火,只得软了语气,倾身去抓钟时钦的手,“这种不公我无能为力。”
余越在示弱。
钟时钦不会说出来的一点是,哪怕在这段关系中他是占据主导地位的那方,然而事实上如果有一天余越又不见了,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寻找,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该死的等待。
余越说无能为力,真正无能为力无可奈何的是他。
余越的手搭在他的手上,还带着凉意,钟时钦没有动,问,“告诉我,小越,我如何、才能留下你。”
钟时钦脸上些微的怒气全数消失,冰冷,面无表情,像一尊倾注着造物主心血的完美雕塑,明明语气是平的,余越却听到了压抑的苦痛和近乎无望的挽留。
钟时钦知道他会离开。
余越被这个认知震慑住,他爱的这个人是真的爱他至深,也聪明至极,系统难得在他脑海里叨叨叨说目标对象还出现过这种情况。
然而余越根本不想接茬,他仿佛透过钟时钦冷漠如落了霜的面容窥见他离开后那一个个孤寂的夜晚,是怎么熬过来的,是抱着对未来的等待,对他可能回来这一个渺茫的希望。
余越仿佛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心脏,他的呼吸慢下来,疼得整个胸腔都在颤抖,他想留下来,他想永远陪在钟时钦身边。
他想留下来!
系统淡漠的机械音打断了他刚腾起的想法,不可能的。
没有人能在完成任务后永久留在书里的世界,目标人物的黑化值一旦低于60,两个小时后就会强制将外来者抽离,返回现实世界。
无一例外。
在长久的沉默后,余越轻笑了声,像是玉兰花苞裂开的细微声响,带来了万物复苏。
他想起身抱抱钟时钦,却脚下一软跪在地上,或许是地毯够厚,也或许是身体已经麻木,他没感觉到疼。
余越索性坐在地毯上,握住钟时钦的手,抬头看去,声音直抖,“好哥哥,你疼疼我。”
钟时钦俯视着余越,他的小爱人面色透着冷白,一双眼里水光弥漫,像是林子起了雾,轻轻靠在他腿边,小心翼翼的,软糯的,招人怜爱。
钟时钦抚摸着余越的脸,轻声问,“疼你,是还不够疼你吗。”
余越的心跟着抖了下,他想回答,然而钟时钦想要的并不是回答。
钟时钦吻他,像克制的占有,也像温柔的挽留。
余越从来没像现在这么难受,比知道自己会死的时候还要难过,他不怕死,他只怕他的死会伤害眼前这个人。
泪水无知无觉滑落下来,余越第一次知道眼泪其实没什么味道,是疼的。
日光暗沉,钟时钦抚了抚余越有些汗湿的额发,把人抱起来,脱了鞋放到床上,这才意识到不对。
余越撇开眼,任由钟时钦给他脱了袜子,盯着红肿的脚踝一言不发。
余越以为钟时钦会生气,结果只等来一声叹息。
钟时钦打开壁灯,下楼取了冰袋,用毛巾裹好贴在余越脚踝上,“翻围栏时扭到的?”
“嗯。”说起这个余越还很心虚,而且刚才那一遭让他现在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钟时钦。
钟时钦已经收拾好心情,好像前半个小时的事没有发生过,他轻声道:“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让你好好照顾自己,都忘了?”
余越摸不准钟时钦是什么意思,顺着回答,“对不起,我是一时情急没顾上。”
“以后不许了。”
“嗯。”余越也是没办法,他的性子就做不出来翻栏杆的事儿,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会去翻栏杆,好在别墅院子的栏杆只是装饰用的,还带着雕花可以踩,不然他真翻不过去。
余越越想越觉得委屈,小声控诉道:“要不是你把我的指纹从大门的锁里抹了,我也不会去翻啊,我不想翻栏杆的。”
带着撒娇意味的埋怨。
钟时钦看着余越,他的手扶着冰袋,透过毛巾依旧湛凉刺人,心里却一点点温热起来。
余越在他面前一向乖觉,会撒娇,但绝不会这么抱怨他,埋怨他,从来只是默默地接受,也不说自己的意见和感受,这样的余越倒是让他有些新奇。
好像一直乖巧的兔子被逼急了要咬人,都咬住了却不用力,就软乎乎地叼着,不撒口。
虽然他最想知道的还不知道,但有些东西到底是说开了。
钟时钦凑近了些,盯着余越湿漉漉的眼睫毛,轻笑了声,“怪我?”
要换了平时,余越肯定否认了,这几天他心里焦躁,事情又挤在一起,昨晚上被作弄,今天还累了一下午,可能是钟时钦语气太柔和带着显而易见的安抚,余越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眼睛垂着,轻声咕哝,“怪你。”
钟时钦不由失笑,余越眼睛红红,眉眼都带着雨后空气中残留的水气,跟他闹脾气还不看他,他再怎么生气,看到这样软乎乎的小孩儿,也什么气都压下去了。
钟时钦刮了刮余越的鼻尖,笑问,“小越宝宝还生气啊,那哥哥疼疼你好不好?”
余越本来只有眼睛红,这下子那红都蔓延到耳朵根了。
他撩起眼皮极快地看了眼钟时钦,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对方又回了什么之后,恨不能瞬间拥有鸵鸟的当家绝技。
钟时钦揉了揉余越乖乖趴在头上的细软头发,给了余越缓一缓的时间,过了会儿道:“事情已经处理好了,副总确实跟你说的一样,两头收了好处,钟天浦护着,我也没动,下午刚开了会把情况作了通报,给了处罚。”
余越听见钟时钦说正事,这才抬起头,眼睛还是润润的,仿佛小雨初晴,是带着淡淡清凉的透彻,“那钟沛呢?”
钟时钦哼笑一声,“扶不上墙的阿斗而已,受了大打击,今晚上回去肯定会跟钟天浦闹。”会议上他点到为止,但是懂的人都懂。
余越点点头,若有所思,钟沛性子直,大概不会看得惯自己父亲这样子,当然最多也就是闹闹吧,钟沛可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呢。
余越有一点还是比较惋惜的,“经过这件事,方松阳也就知道是我出卖了他,以后肯定不会再信我了。”
钟时钦捏住余越的下巴,稍微用了点劲儿,“还想着要以身犯险?脚踝不疼了?我不需要我的人以这样的方式帮我,明白了。”
余越疼,怎么不疼,他亲昵地握着钟时钦的手腕,“我知道了,以后不再提他。”
钟时钦这才松开手,把余越的手放在冰袋上按着,“就此揭过,我把晚餐端上来,你别动。”
余越点点头,看着钟时钦出去,问了系统对方的黑化值,68,降的不算少,如果顺利,他大概能在几个月内就把这个数值降到六十以下。
这么一想,余越就有些怅然若失了。
好像他们的相处时间已经进入倒计时一样。
晚上趁着钟时钦去洗澡,余越给邹连发了消息,把情况大致说了下,到底也是人家帮了忙,总得有个交代,只是看着对方回复的信息,他又陷入了沉思。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借题发挥下。
余越眼里有些苦涩,他才经历过多少,没想到的事情还多着呢。
余越在家待了三天,钟时钦没再折腾他,脚上的扭伤虽然上下楼梯还能感觉到不舒服,但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早上在送钟时钦出门后,他就给赵春鸣发了消息让人来接他,以自己想吃现做的点心为由支开老管家,从大门出去——他的指纹已经重新添加进去了。
赵春鸣惨兮兮着一张苦瓜脸,看向后座淡定的余越,“这样不好吧?芮哥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幻听了。”
余越主动联系了江芮,让尽早安排综艺节目的录制,钟时钦那边余越会自己去说,真出了事自己担着,绝对拖累不到他们,江芮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可苦了他这个小助理,他是真的怕被波及啊。
不过就像江芮说的,现在再看,钟时钦对余越是真的宠爱,余越也不是咋咋呼呼除了一张脸毫无可取之处的花瓶,安排就安排了,说不定只是人家的小情趣?
余越点点头,拿出手机,“我自己跟时钦说,放心,牵连不到你们身上,这点信心我还有。”
尽管余越这么说,但是赵春鸣心里依旧直打鼓,反正钟时钦他是惹不起,江芮那是人脉广,他混得再不错也比不了,然而等余越打完电话,他不由得对这段感情有了新的认知,安静地捡起了碎裂一地的三观。
第45章 四十四我要跟你冷战
余越拨通了钟时钦的号码,那边很快接起来。
他早就打好了腹稿,不慌不忙道:“哥,公司的事我给你的录音就算不用你也有办法吧,什么都不跟我说,害我担心,结果自己对一切了如指掌,逗我很有意思?”
“张琦说你出门了,现在在哪儿?”
“之前说好的综艺录制,我跟江芮沟通过,提前录制,会去A市两周,”余越顿了下,“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跟他们没有关系,不管是张叔,还是江芮和春鸣,跟他们没关系,别迁怒。”
“所以呢,小越就离家出走?”
“对,我生气了,而且你都没有解释的打算,我为什么不能跟你生气。”
“先回来,我给你解释,现在天气冷,等天气再暖些也不迟。”
“晚了,”余越翘了翘唇角,“钟先生,我要跟你冷战。”
余越说完就挂了电话,对赵春鸣道:“如果他发消息问你跟我有关的事情,你当没看见就好,如果你不好不回复,也不用给他透露太多我的事。”
赵春鸣应了声,并决定阳奉阴违。
两人到机场后先停了车,办理完登记手续后坐到候机厅的休息室,赵春鸣才又扯起闲话,“最近余家的动向你关注没有?”
余越听到余家,脸色没怎么变,墨镜后的双眼却沉了下,“没有。”
赵春鸣说起,他才想起来最近的一件事,因为余嘉可帮方松阳,导致自家企业除了损失不少,还披露了有资金漏洞,风评不太好,股价下跌,偏偏方松阳手里流动资金不太够也帮不上忙。
至于余长盛,因为儿子的任性这次选择了袖手旁观。
余越清楚余长盛的打算,牢牢操纵在手心里的儿子向着一个外人,不顾家里的利益,让这位控制欲极强的单身父亲不快了,就算余家损失一些,只要能让余嘉可长个教训,在这位父亲眼里就都是值得的。
余家之所以领养他,也只是为了给重压之下的余嘉可找个乖巧的玩物,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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