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言颇有些嫌弃地瞅了贺嘉时一眼,不想搭理他。
可贺嘉时却不依不饶,最后,秦言实在被他缠得没办法了,便敷衍地说,“不好看不好看,刘东哪里好看了?你最好看,你最好看。”
听了秦言这话,贺嘉时才满意起来,他“哼哼”了两声,说,“你知道就好。”
秦言觉得好笑,他叹了口气,“你啊,少管别人,多管管自己。”
老实说,贺嘉时很烦这句话。
小时候,邻居总爱在背后说他闲话,他跑去问爷爷奶奶,爷爷奶奶就总是这样对他说,“你啊,少管别人,多管管自己。”
当时的贺嘉时不懂得那么多道理,他只知道,他倒是想少管别人,可别人的话却总能钻进他的耳朵里;他倒是想什么都不理会,可闲言碎语就是会让他发狂发怒。
他也没什么法子。
于是,他只能把那几个嘴碎的小孩臭扁一顿:他做不到不管别人,只能让别人闭嘴。
贺嘉时有点生气,他拉着张脸,又不想把氛围搞得太僵,于是用力弹了秦言一个脑瓜崩,“我就是烦他。”
秦言不知道自己触了贺嘉时的霉头,还只当他是开玩笑,笑了一下,说,“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贺嘉时八尺有余,而形貌昳丽。夜服校服,窥镜,谓秦言曰:“我孰与前排刘东美?”
秦言曰:“君美甚,刘公何能及君也?”
贺嘉时:“善哉!善哉!我美甚!我美甚!”
秦言:“……”
第24章
周五那天,N市下了场大雨,学校里又是停水又是停电,只得临时通知他们提前放学。
贺嘉时回家后,看到贺嘉佳正坐在沙发上边吃草莓边看电视。
贺嘉时叫了声“姐姐”,她没答应,却冲贺嘉时努了努下巴,让他坐下来一起吃。
贺嘉时愣了两秒,这才走过来,只吃了两个草莓,便要起身回屋。
贺嘉佳却叫住他,“哎——这个给你。”
说着,贺嘉佳把两张新华书店的百元消费券放到茶几上,“学校发的,我现在用不着实体书了,你看看想买什么,拿着去买吧。”
贺嘉时又一愣,他收下这两张券,说,“谢谢姐姐。”
许是因为女儿回来了,姜岚难得在家吃了顿晚饭,一家四口坐在餐桌前,倒是比开大会还要安静。
贺嘉时别扭得慌,其实他感觉得出,另外三个心里大概也不舒服。
整个家里,最自如的估计还要属李阿姨了。
饭吃到一半,贺军突然问起他,周末怎么不想着去J城看看爷爷奶奶。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姜岚责备的声音,“贺军!孩子都已经住进家里了,你现在说这些——”
后面的话,姜岚咽了回去,可就算她不说,贺嘉时也猜得到。
他低着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吃过饭后,贺军还没有起身的意思,于是贺嘉时便也坐着,整个家里,唯有李阿姨走来走去忙活家务的声音。
太安静了。
太压抑了。
贺嘉时不知道以前自己不在时,他们是否也是如此,还是因为自己的到来,让这个家变成了一个冻死人的冰窟窿。
他深呼一口气,站起身来,刚要将满桌的碗筷规整到身前,准备拿去厨房刷时,贺军却突然淡淡地说,“放下。”
贺嘉时一怔,他松开手。
“家里有阿姨,你在家用不着刷碗。”
于是,李阿姨走过来,麻利地接过碗筷,温声说,“嘉时,放着,不用你刷。”
贺嘉时只得讪讪地点头,于是他起身,刚从卫生间拿出拖把来,又听到贺军冲他说,“嘉时,跟你说了,不用你干活,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贺军的声音放大了不少,听起来就像是生气了。
听到贺军发火,李阿姨只得又从厨房出来,走到贺嘉时身边,把他手中的拖把放回原处,说,“嘉时,歇着去吧,阿姨来干”。
贺嘉时只得讪讪地冲李阿姨笑笑。
在这个家里,他是个彻头彻尾多余的人。
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仿佛做什么都是错的。
屋外风雨渐歇,客厅里的时钟“咔吧”、“咔吧”地响着,一秒秒丈量着时间,而这每一秒与每一秒之间,竟是那么的漫长遥远。
直到贺军有点不耐烦地对他说,“你杵在那里干什么?回你屋该学习学习,该休息休息啊”,
贺军越是这样说,贺嘉时便越回不过神来,他点了点头,没能说出话来,也仍没有动弹。
自从贺嘉时住进了家里,贺嘉佳与姜岚对他的态度倒是比以往好了不少,不仅每周都想着给他在桌上留足生活费,有时候还会从外面给贺嘉时带来些吃的用的。
倒是贺军,整日阴着张脸,还动辄就要教训这个、教训那个,讲些干瘪瘪的大道理,让人浑身不得劲儿。
日复一日,到今天,也算是相看两厌。
姜岚听到贺军冲贺嘉时发火,便走过来,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说,“你冲孩子发什么火?”
贺军抵死不认,于是,他声音更大了,瞪着姜岚,“我这是发火?我这是教育他。”
姜岚疲惫地揉揉自己的太阳穴,这两个月以来,贺军算是让她彻底开了眼,而她,也终于彻底看透了这一大家子。
好在,再难也快要熬过去了。
她没再管自己的丈夫,只是离开时,自顾自地嘟囔了一句,“一个个的,没谁让人省心。”
贺嘉时张开嘴,怔怔地望着姜岚的背影,这一刻,他在自己母亲的声音中,听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哀伤与疲惫。
贺军被妻子说了一通,心中更加烦闷不堪,他挥挥手,冲贺嘉时说,“去去去,别愣在这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贺嘉时这才大梦方醒,逃似得回到房间。他躺在床上,什么都不想想,活像个死鱼。
省实验的周末只休周日一天,周六全天都要在学校里上自习,就连晚上都逃不过。
贺嘉时虽然已经上了两个月的学了,却依然很不适应,在他的世界和观念里,一周就是该上五天学的!
但仿佛别的同学却轻而易举地接受了这一切,他们繁忙地写着卷子,做着练习。
贺嘉时一会儿戳戳秦言,一会儿随便跟王来娣说几句闲话,直到最后把两个人都烦透了,才趴下头去呵呵大睡。
所以,当赵中亚挂着几串钥匙“叮叮咣咣”地走进教室时,贺嘉时显然没听到这种预警,而秦言又沉迷学习没有注意——
下一秒,贺嘉时光荣的被赵中亚罚了站。
然而,高中的罚站与初中不同,初中的罚站是要站到教室外面的,经历一番风吹雨打的洗礼的,再不济也要站到教室最后面。
而高中呢?大多时候,就算是罚站,老师也生怕你不学习。于是,赵中亚便让贺嘉时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弯着身子继续学。
贺嘉时从早站到晚,到最后,腿都肿了,腰更跟不是自己的一样。
晚上吃饭时,贺嘉时才没好气儿地问秦言,老师来了怎么不提醒他。
秦言也有点过意不去,只得说,“没注意。”
贺嘉时倒也不怪他,要怪只能怪自己不自律,不过,他还是大模大样地对秦言说,“你以后注意点。”
秦言“噗嗤”笑了出来,“你以后注意点!”
吃过晚饭后,贺嘉时的浮躁达到顶点,他不想学习,又回不了家,最可气的是,自己能够得着又能说得上话的人,都玩命似的学习,一个都不搭理他。
好歹还有个赵一鸣,虽然他俩隔了条过道,可这窄窄一条过道,自然阻隔不了他俩侃大山的热情,小纸条飞来飞去,两个人说得不亦乐乎。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贺嘉时就开始跟秦言大倒苦水,可秦言却不以为然,还火上浇油,说,“高中不就是这样?”
贺嘉时实在拿他没办法。
周天一早,五六点钟的样子,贺嘉时没睡懒觉,给姜岚发了短信就蹑手蹑脚的出门去了。
他实在不想碰到贺军。
他带着自己的作业,一路小跑,来到省实验的家属院,敲开了秦言家的门。
贺嘉时到时,秦言还没起床,他累了整整六天,刚想睡个舒舒服服的懒觉,谁知却被贺嘉时一大清早的叫了起来。
他揉着眼睛,打开门,一边放贺嘉时进来,一边骂道,“七点!贺嘉时!这才刚刚七点!”
贺嘉时丝毫没有打扰了别人清梦的自觉,反而挑了挑眉,“怎么,不欢迎?”
秦言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不过,眼皮很快就耷拉了下来,他实在太困了。
他眯着眼,在贺嘉时身前丢了个拖鞋,接着,也没招待自己的客人,就转身要回屋睡觉去了。
在秦言面前,贺嘉时从不觉得有什么尴尬难堪,他换上拖鞋,自顾自地在冰箱里随便翻了点儿东西吃,然后也来到秦言的卧室,掀开秦言的被子就要躺下睡觉。
半梦半醒间,秦言发出一声怒吼,“贺嘉时!衣服!脏!”
贺嘉时本想混过去,含含糊糊地说,“哎呀,我脱掉了,没穿脏衣服!”
可秦言却没打算放过他,一边掐他一边喊道,“你没有!你还骗我!”
贺嘉时没办法,他懒得去橱子里翻套秦言的睡衣,于是把自己的T恤一脱,裤子一丢,光溜溜地躺进了被窝里。
混沌间,秦言往他身上摸了两下,继而放心地昏睡过去。
作者有话说:
贺嘉时,一个在家里可怜兮兮,在秦言面前作威作福的两面派
第25章
贺嘉时只穿了条内裤,他把手搭在秦言身上,做出个环抱的姿势。
秦言穿着一身纯棉睡衣,他闭着眼睛,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每当这时候,贺嘉时都觉得秦言看上去显得小了许多,像个孩子一样,气质干净而清澈。
他的身上散发着洗衣液的味道,半梦半醒间,贺嘉时忍不住贴近他的身体,深深吸了一口他好闻的味道。
秦言再次醒来时,已是正午时分,他浑身热极了,身后仿佛贴了个烙铁,他挣扎了两下,却没能挣脱贺嘉时的怀抱。
被子里过高的温度让他燥热而急躁,他用胳膊肘捣了贺嘉时一下,贺嘉时却顺势将腿也放在了他的身上,还小声说,“别动弹。”
他们贴得更近了。
秦言突然睁大了眼睛,贺嘉时又硬又烫的下面,正贴在了他的身上。
他猛地回过头,盯着贺嘉时的睡颜,心脏“噗通”、“噗通”地跳着,他用力抿了一下嘴唇,声音都在颤抖,“你!你别贴着我!”
贺嘉时突然睁开眼,这才从一场旖旎梦中清醒过来,他坐起身,有点尴尬地挠挠头,声音有些嘶哑,“干啥,刚起,正常。”
秦言愣了两秒,没再讲话。
贺嘉时掀开被子,盘腿坐在床上,过了许久,他才回过头去,盯着秦言的脸看了一会儿,说,“言言,你知道我梦到什么了么?”
秦言大窘,他的脸涨得通红。
他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
秦言的嘴唇抖了几下,“你……你耍什么流氓!我不想知道!”
贺嘉时看他的表情有些微妙,他笑笑,“啧”了一声,像是有点儿遗憾,“真不想知道。”
秦言立马拉上被子,蒙住自己的头,然后在被子里朝他喊道,“不想!我不听!别告诉我!”
贺嘉时隔着被子摸了摸他的头,却没强求,说,“知道了,别闷着。”
于是,秦言这才把头从被子里弹出来,贺嘉时也躺下,两个人对视了几秒,心中萌动着少年与少年间原始而纯粹的悸动。
阳光打在床上,屋子里温暖舒适,氛围也恰到好处,他俩都不想起床,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说,却仿佛一切都有了,一切都在无言中。
他们什么都不懂,却又像一切都懂了。
中午的时候,实在太饿,于是贺嘉时便草草做了个西红柿炒鸡蛋,两个人就着馒头,将一盘菜吃得连菜汤都不剩一点儿。
吃好饭后,秦言去厨房收拾,一边刷着碗,一边终于想起来问他了,“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贺嘉时耸耸肩,“不想看见他们呗。”
贺嘉时说得轻松,秦言心中却难过不已。
贺嘉时早就难过完了,再难过也没什么意思了,反正无论家里人对他怎么样,日子都还得接着过。更何况,他身边还有秦言在,也不算太过惨淡。
于是,他反而宽慰起秦言来,“嗨,哥哥我都习惯了。你也该习惯了吧。”
秦言一愣,没顾上自己手上还有泡沫,他湿着手,用手背碰了碰贺嘉时的脸颊,说,“我不习惯,永远不习惯。”
贺嘉时怔住了,他捏住秦言湿滑的手,心中涌动着温暖的波浪,从心室一汩汩流入全身经脉,而后,又顺着血脉,带着更宜人的温暖,汇入心房。
他看着秦言的脸,有太多太多的话不知如何开口,而秦言也看着他,黑亮的眼睛中满是疼惜。
这一切在他们身上仿佛最正常不过,而蹚过岁月缓缓的河,他们仿佛又变了许多。
贺嘉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他被一种巨大磅礴的幸福环绕着,这一刻,他清楚的意识到,秦言有多么的在乎他。
贺嘉时终是没有说话,许久之后,才终于松开了秦言满是泡沫的手。
秦言的话让贺嘉时动容,而后又让他隐隐难过。他一向知道秦言对他好,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讲,秦言要比他自己更疼自己。
所以秦言看不得他受委屈,永远都看不惯。
他捏了捏秦言的脖子,声音有些沙哑,“别想这些了,我很好,什么都不用担心。”
秦言显然不信贺嘉时的这套说辞,他很清楚,只要还在贺家人身边一天,贺嘉时就不会有真正的幸福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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