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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以外力去改造一个成年的身体，难免是痛苦的 。在赵荣安以生息运转贯通凌初经脉的时候，他看到凌初痛苦的表情，难以抑制的颤抖还是忍不住的会心疼。
很多次，赵荣安都想说，没有关系的，你纵然想放弃了，也有我在，我的生命无尽无休，足以守你一辈子。
甚至于很多次，赵荣安只等凌初一句抱怨出口，就等着安慰他。但是凌初从头至尾，每一次，都不发一言坚持到最后。
日复一日，总算初见成效。
他们就这样一边在修仙界游走，一边修习术法阵式。凌初修为浅薄，不似赵荣安已归化境。赵荣安就研制出了一些小的术法方便凌初，而凌初自己也研制出了凝水阵，燃阵等等一些小阵式，这样他宿于野外也可清洗生火。
这样的小术法，小阵式他俩发明了许多，每到一处，还会教与当地百姓，方便他们生活。
他们没有令牌，就伪装为匆匆路过的王家外门弟子，或者凌家外门弟子，如此一过又是三年。
期间赵荣安给王寂发过讯息，告知她凌初与自己一起，无需担心。起初王寂的回令严厉，让赵荣安速速将凌初带回，而后知道赵荣安已经在教授凌初真本事，也就随他们去了。
三年以来，死气裂缝不见好转，甚至有更大的缝隙出现，凌陌与王寂辗转联络修仙界各门派，一刻未曾停歇。凌初知晓父亲母亲辛劳，对于他们的怨恨无形中在减少，曾经的偏执的，不可接受的，随着年纪和阅历的增加，也逐渐淡化了。
至凌初二十二岁，修行小成，风华正茂，已然是位坚毅的青年人，他不仅修习凌家术法，王家的阵式也有所感悟，闲暇时除了一些常用小阵，甚至会拉着赵荣安研究一些较为庞大，更为实用的阵式。
他会做一些工具，附着阵式术法在上面，看看有什么效果，甚至于在赵荣安的白鸾袍子上试图加附防御阵式，让赵荣安帮忙实验。
在一次赵荣安封印死气裂缝的时候，凌初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他想：死气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在凌初这些年的认知中，死气的存在更趋近于一种能量，一种可以和生息抗衡的力量。
如果确实如此，那二者是否有共同点，与其耗费大量生息去封印压制，能不能做出一种阵式，将死气转化为的生息。
这个想法一但涌现，就再也止不住了，他开始在赵荣安封印的时候，搜集一些散落的死气，把它们用生息包裹起来，看这些死气在生息的围夹下疯狂乱窜而后精疲力竭消失殆尽。
他们消失去了哪里？是被同化了么，还是暂时把自己隐藏了，凌初思考着，把这个想法告诉了赵荣安。
赵荣安惊讶于凌初的奇思妙想，但也表示支持他的研究。于是二人开始了对于死气生息转化的尝试。
依照凌初的想法，他想要做出一个阵式，平常人就可以操作的阵式，将阵布在死气流转的地方，就可以转化成生息，这样，人们不仅不用惧怕死气，还可以利用它。
这完全相反的两种气息，到底是什么呢？
凌初兴致高涨比之术法，倒更喜欢研究阵式了，事到如今，他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排斥学习它们了。
这也是个好事情，赵荣安这样想着。
50、无幽梦兮
消息是在一个清晨传来的，王管家的传讯符跨越万水千山，残喘着来到了凌初手上。
于是他们知道，死气裂缝在启阳山上出现了，王管家依靠着王寂留下的防御阵式苦苦支持醉枫居舍，以自己的生息辐射防护至启阳镇上，与此同时，王管家传讯两处。
一处往神凌城求援，另一处传讯至凌初，让他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回醉枫居。
凌初当即心态炸裂，他深知王管家修为并不高深，纵然有醉枫阵式辅助，要保全至全镇依旧牵强难顶。
而王寂留下的阵式之强，如果是普通死气裂缝，足以压制，王管家言辞急迫焦躁，所料出现的死气裂缝说不定异常巨大。
赵荣安立刻提议回防救援，二人迅速返程。
赵荣安和凌初离醉枫很远，王管家的传讯符在路上行了三日有余，赵荣安和凌初到达启阳的时候，神凌的救援已经到了两日多。
启阳镇上的死气已经散了，山上的裂缝也被重新封印，从残存的封印遗迹来看足有数丈。
他们一到达醉枫居舍，就看到有凌氏弟子在修补阵式，王管家则不见踪影。
二人入了主楼，见凌陌坐在居舍内，靠着太师椅调息，一脸疲惫。
“凌初，你怎么回来了。”凌陌见到凌初进门十分惊讶，所幸此间已事了，倒也不甚担忧他回来遇难。
赵荣安先行向凌陌行了一礼道：“凌家主，久见了。”
凌陌看着数年未变的赵荣安，感慨道：“确实很久不见了，王寂说凌初与你呆在一处，这些年辛苦你照顾我儿了。”
赵荣安摇摇头，坦然道：“凌初很好，谈不上辛苦。凌家主，怎么没见王管家？”
凌陌没有立刻回答，他抬眼观察了凌初的表情，而后放缓语速道：“王管家庇护启阳镇，拖延时间至我们到来，力竭而亡，乃大义士，他的遗体在启阳镇上驻地，你们可以去送送他。”
凌陌这番话说的悲怆，显然十分遗憾此事。
凌初双目圆瞪，猛然向前一步，大喊：“不可能！”
凌陌身子后仰，下意识拉开了与儿子的距离，他递出王管家的王氏弟子令牌——上有王家白虎纹章，做不得假。
赵荣安上前接过，触手间心中涌上一股哀意，他道了谢，把情绪不稳的凌初拉走了。
因有王管家的令牌，启阳驻地的凌氏弟子很容易就让他们进到临时的停尸间里去了。
一路进去，赵荣安紧紧拉着凌初的手，他能感觉到对方的颤动与悲伤。
停尸间里摆了满满三排躯体，他们盖着白布，从拢出的形状看来，有大人有小孩，是被死气波及到，没能扛过去的人。
凌氏弟子领他们到达最里层，有一个摆放位置上盖的白布和其他的不一样，那面白布一角带有白虎的标记，那是凛虚王家的徽纹。
凌氏弟子走过去掀开白布，王管家的面容露出了。
王管家是修士，他的样子还和三年前一般，不曾有分毫衰老，但如今这副躯体上已然毫无生气可言。王管家面有黑斑，皮肤干瘪，是生息被用尽的模样。
凌初再不能向前寸步。
赵荣安担忧的去看凌初，害怕他哭出来。但是凌初没有，他只是嘴唇颤动了几下，缓缓的，缓缓的以手放在胸前，对着王管家行了一个临别礼。
这位修士陪伴了凌初太久，纵然是以王寂家仆的身份留下，也见证了凌初从小自大太多的事情，凌初一时悲从中来，踉跄了一下，赵荣安连忙去扶住他的臂膀，支撑他的身躯。
停尸间不允许呆太久，凌氏弟子不多时，就坚持将他们请离了出来。
此刻启阳镇恰逢傍晚，暮色昏黄，一只失阙鸟停在高楼上，凄厉鸣叫。
这个熟悉的镇子经受过一番灾难，已然变了样子。镇中植被荒芜，大街小巷的商贩早已不见踪迹，一派荒凉景象。
街上有凌氏弟子维持着秩序，发放着赈灾的用品，来领物资的，有的是乞丐，有的则是失去亲人的妇孺。
这样的情景，凌初在很多地方都见过，但是他从未想过会发生在启阳镇上。这里他太熟悉了，熟悉到此刻甚至有些心痛。
“则之，我想自己走一会。”凌初如是道，高大的身躯此刻竟然显得有些单薄。
赵荣安放开他的手，看着凌初一步步走入启阳镇的夕阳中去。
一张隐息符被赵荣安取出，他贴在自己身上，隐去了气息。
王管家的事情对赵荣安的触动同样很大，曾经朝夕相处的人类，说死亡也就死亡了。危险随时会发生，赵荣安放心不下凌初，离得一段距离，远远的跟在他身后，尽力不去打扰。
凌初一人走了很久，乃至夜幕降临，他都快走到启阳镇郊了。赵荣安一直跟随着，他铺开生息，排查着周遭一切可能对凌初不利的因素，小心翼翼的。
突然有人隔了很远，叫了凌初一下。
“哟，这不是小流氓嘛，脸色这么差，你是没饭吃找到这郊外来啦，赈灾的不是在镇子里面吗？这是没排上？”
女子的音调很高，赵荣安隔着半条街都听得到，只见绾香苑的祝梦兮穿着寻常村妇的衣裳盈盈走来同凌初打了个招呼：“小流氓，几年没见了，长高了嘛～相熟一场，来姐姐家吃顿饱饭吧。”
这灾年时节，自己都未必吃饱，祝梦兮这邀约也算仗义。但是毕竟与这女子不熟悉，难保打得什么主意，赵荣安皱了眉，不想凌初答应。
谁知凌初看到是祝梦兮，居然笑开了，用他平时玩世不恭的语调回道：“好啊，难得姐姐不来打我，反倒请我吃饭，那可真是荣幸了。”那熟悉的模式，就像曾经调戏着绾春苑里的姑娘那样。
赵荣安听了直皱眉，正不知要不要上前劝阻，就听祝梦兮遥遥喊道：“小流氓，你那朋友不一起来吗？我见他可一直跟着你呢。”
凌初听了一惊，随手一道术法打向身后空巷，赵荣安捻诀化解，被迫现了身。
“则之！你没事吧。”凌初见是赵荣安，忙跑了过来查看，怕他被自己打伤。
赵荣安摇摇头道歉道：“抱歉，我担心，所以一直跟着你。”
凌初叹了口气说：“我没有怪你，对了，你刚才是贴了隐息符吗？”
赵荣安点头称是，随即两人默契的，诧异的看向向这里张望的祝梦兮。纵然赵荣安隐藏的并不很刻意，能在凌初都没有发现的情况下一眼识别赵荣安，这祝梦兮到底什么来头。
怀着疑惑，二人重新来到祝梦兮面前。
祝梦兮掩巧笑着说：“原来是这么位漂亮的公子呀，我早知道你，每次这小流氓到绾春苑撒野都带着你的气息，今儿算是见到真人了。”
赵荣安震惊于祝梦兮对于气息的敏锐程度，表面上不动声色，客气的行了一个见面礼。
祝梦兮心情大好，邀着二人往郊区的村落聚集地去了，她一路走着还不住的问道：“小流氓，你这副痞样子是怎么遇到这位公子的，这么俊的人儿，姐姐我都不曾见过哩，这要是放到我绾春苑里，我苑子里的头牌都比不过。不过要是几年前，我还年轻那会，倒是可以拼一拼～”
凌初避重就轻，只针对祝梦兮后半句话笑道：“姐姐你这会也不差啊，这启阳镇子里没人能娇艳得过你了吧。”
祝梦兮呸了一声道：“这混小子别憷我，做我们这行的过了二十可就不行了，打我入行都过了七年了，早就老了不值钱了。”
赵荣安深知风尘一图困难疾苦重重，不仅问道：“这世道灾祸重重，相比绾春苑这样的行当也大不如前，祝姑娘可曾想过做些别的营生？”
祝梦兮苦笑道：“公子有所不知，我入绾春苑签的是死契，拿得最高的买卖金，纵使绾春苑倒了，我也只能被卖去别处，哪还有什么别的营生。只盼在我干不动前，能有些好转，让我多存些银钱是正经。”
赵荣安惋惜与祝梦兮的天赋，不知如何宽慰她。
凌初听了，气急道：“当时我听是你爹爹将你卖来，他可狠得下心。”
祝梦兮冷笑道：“家有酒鬼兼赌鬼，多少父女情也是能败完的，不过那死老头早两天死了，我可多谢这灾祸临他头了。”
说着到了祝梦兮的家里，按理说祝梦兮早年在绾春苑算混的不错，她家却只有两间茅屋，内室陈设简单，透露出一股子贫寒的味道。
一入屋内，祝梦兮就热了馒头，取了咸菜，又烧了一壶水。
“家里好久没来人了，二位将就着些吧，我去看看我弟弟睡了没。”祝梦兮说罢掀开内室帘子进去了。
稍等片刻，祝梦兮换了身衣服，抱着只平平无奇的木箱子回了来，她先不说话，殷勤的为二人倒了热茶，等到他们用完晚饭，就收拾碗筷，清了桌子。
凌初与赵荣安交换了一个眼神，总觉得这祝梦兮似有话要说。
“祝姑娘，多谢款待，我们就要走了。”赵荣安行了道谢礼，试探道。
果不其然，祝梦兮一咬牙，突然跪地拜了下去。
凌初忙去扶她，问道：“我该谢谢你给顿饭吃，你这是什么意思。”
祝梦兮一抬头立刻换上泪眼盈盈，她方才入了房内分明化了妆，眼角一模朱红，颇带几分风情，声音柔软道：“小冤家，念在我们也算熟识多年，可千万救姐姐性命。”
凌初疑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谁要害你？”
祝梦兮难过的侧过脸去，叹息道：“害我倒是不曾，但是我有个弟弟，叫做祝想，如今才十岁，我曾教过他识字。从前他跟着我那酒鬼父亲，我每月给他银钱去喝酒去赌，他养活我弟弟，多少算个依靠。如今那老不死没了，我又不能带他进绾春苑，只得为他谋划生路。
我能感觉到你这次回来，修为大涨，应是有好的际遇。
这启阳镇无人不识我是个妓子，全都看不起我，唯有你，虽然表面混帐，心却不坏。姐姐不求你白养我弟弟，我的全套身家都在这里了，只求你带他几年教他些自保的术法，等他再大些，只管打发他自谋生路就可以了。”
这祝梦兮在烟花地摸爬滚打数年，看人的眼光可谓一流，她只一眼就能看出凌初已不同往日，也见赵荣安气宇轩昂一派正义，知道是个托孤的机会。
凌初被这突如其来的要求惊到了，他从来没想过将来身边带个娃子，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祝梦兮眼色一黯，倒也不强求，爽快的站了起来，换了笑容同他们告别，还说着有机会再聚。
祝梦兮这般大方，反倒让凌初心中不好受起来。
等出了祝梦兮家的门，凌初问赵荣安：“你说，祝梦兮有识人生息的本事，他弟弟会不会也有些特殊的本领，我能不能，让凌...父亲带他进凌家。”
赵荣安回答道：“十岁年纪刚好，正适合修炼，凌家主就在醉枫居舍，我们回去就能见到。”
凌初接受了赵荣安的提议，回去后同凌陌说了此事。凌陌难得听到儿子正儿八经的和自己说话，当即高兴坏了，一口答应下来。
只是在最后，凌陌试探的问凌初：“你想不想帮更多的人，要不要依靠凌家的力量去做一些你想做的事情？我和你母亲，都想将来把神凌和凛虚交予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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