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田将这些道理跟林七一说,林七如同醍醐灌顶:“你说的可太清楚明白了。
丁田只是笑笑不说话。
林七不知道的是,在另一个时空里,这可是有典故的:当年曾国藩在道光十八年殿试,只是入围三甲,成了“同进士”。这事成了他一个心病……要放在今天,算什么呀?以曾国藩的权势,弄个什么硕士博士文凭,那还不撅腚放屁一般容易?可在满清,这事儿可开不得玩笑。
于是便有了下面的故事:说的是他做两江总督时,有一天,两个幕僚无聊时对对联玩。
一个出上联“如夫人”,另一个就对“同进士”;一个又把上联加为“如夫人洗脚”,另一个就对“同进士出身”;一个再加“替如夫人洗脚”,另一个再对“赐同进士出身”……正对得高兴,突听屋子里一声爆响,接着就见总督大人铁青着脸从里面出来,拂袖而去。
两个幕僚莫名其妙,去问老幕僚。
老幕僚一听,忙说:“你们二人赶紧收拾行李走人吧。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们不知曾大人就是‘赐同进士出身’?”二人一听,马上收拾家当逃之夭夭…
…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权倾天下的曾大人居然也就一个“同进士”!
现在这个“梗”,知道的恐怕只有丁田一个了。
第五十八章 秋收赋税
马大人的后院继续热闹着,整个夏天就这么被热闹了过去。
徐主簿这个官当的美滋滋,却在秋收的时候,开始上火了,原因就是,上头的马大人,也盯上了秋收的赋税,这是一块肥肉,大肥肉啊。
“每县每年考绩,是粮、桑、丁三项为重。”马县令看着俩师爷:“以前都是免赋税,现在重新收了,本老爷可要看一看,这以前是怎么收的?”
“老爷,以前那是没有战事,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全县只有一万五千三百五十三户,原来可是有四万八千九百六十五户,整整少了三分之二!”钱师爷身为
钱粮师爷,这些资料自然是提前查过了:“缴纳的赋税,自然是不能以以前为准了”
“哦?”马县令的眼睛亮了:“那么,就是本老爷说多少,就是多少了?”钱师爷一噎:“老爷,您刚来,一上任就……那个不太好吧?”
一来,人生地不熟的,就敢大肆的搜刮油水,治下百姓恐怕不服。
二来,上头的那位,也不再是自家的亲戚了,而是这本县曾经的县令,跟本县百姓终究有那么一段感情。
这个时候,钱师爷体会到了那三个里长,送给杜知府的万民伞的意思了。要是处理不好,他们非得上告不可,要知道此地本就民风彪悍,打仗的时候,都敢跟外族人抄刀子,你一个新来的县令算什么?
官逼民反啊!
到时候倒霉的还是他们。
鸡蛋碰石头,石头是没事了,鸡蛋碎了。
“我一上任就发现别人都捞的着,就我不行!”马县令大怒:“我当这个官儿是为了什么?你知道么?带来的银子都花的跟流水一样,一点回头钱都不见。”
家里的夫人倒是想在本地置业,曾经留下善后的管家回来之后,也带来了不少的东西和银钱,也看了本地市场,因为县城还没开发起来,现在的地价便宜啊,就买了好几个好地段的,就打算起铺子呢。
可是这会儿大家都在忙,根本没人进城找活儿,何况夏天也不适合盖房子,这边盖房子的最佳时机,就是秋收之后,上冻之前,那个时候气候干燥,房子盖好了也干得快。
关键是这都是计划,还没有付之行动,倒是钱没少花。
马大人看着账本上的银子流水一样的花出去,自己钱自己心疼啊。
心疼自己的银子,自然,就想着如何搂钱了。
无奈的是,尽管徐账房成了徐主簿,可徐主簿是个铁公鸡,这县衙就这么大,利益就这么多,杜大人走的时候,徐主簿就趁着这个空隙,将利益都划分好了。
新来的马大人,也有一份,还是最大的那份,县衙里的空饷,都给他吃了一半进去。
关键是,一个县衙的一半空饷能有多少?
马大人又有一大家子要养活,这钱根本不够用。
“不如,找徐主簿来问一下?”他们都是两眼一抹黑的人,这个时候,就得问衙门里的老资历,那些衙役什么都不懂,都是大老粗,也就徐主簿,两代人都在衙门里做事,肯定知道的特别清楚。
“找他……到时候还不得分他一杯羹。”马大人是个很吝啬的人,知道搂钱的这个事情,参与进来的人越多,他分出去的好处就越多,给两个师爷他都不太乐意了,这会儿又要给新来的徐主簿,他就更不乐意了。
“没办法啊,不给他,咱们这边也玩不转。”钱师爷虽然也不甘心,却知道这是必然的:“东翁啊,我们不可能抛开他,毕竟徐主簿,才是这里的地头蛇。”□作者闲话:六月份参赛,预求枝枝!
第五十九章 告诫
朝廷实行的是“异地为官”的制度,他们千里迢迢的从一个富庶的县城来到这边塞荒芜的地方,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那么几两银子吗?
熟知官场制度没用,你还得跟当地人打成一片。
不然你在当地的政令,就很难畅通无阻。
可是老爷至今尚未请三位里长来县衙坐一坐,聊一聊天,过端午的时候,也没见三位里长来给老爷送礼,都是村长们来的。
说是里长老迈不堪,无法长途跋涉,就年轻的村长过来吧,给老爷送点节礼,算是乡民们对老爷的辛苦的一点慰藉。
而老爷呢,竟然也不提一下,哪怕是口头上提一提,或者是盛夏暑热的时候,给三位老里长送点清热解暑的东西……哪怕是一盒子绿豆糕呢。
但是老爷一个都没有,他就跟不关心那些人一样,每天沉溺在后院的宅斗之中,安慰娇妻美妾,顺便还撩拨一下漂亮的通房丫头。
后宅里整日的鸾声燕语,软玉温香……要不是给的银钱丰厚,两位师爷真的想撂挑子不干了。
到底是他们是县令,还是大人是县令啊?
拿着师爷的工钱,干着县令大人的活计。
“好吧,把他叫来,马大人垂头丧气,分钱给别人,就像是割他的肉一样让他难受,可这肉也得割。
很快,徐主簿就来了,听了老爷和两位师爷毫不遮掩的话之后,他真的忍不住就笑了:“大人,两位师爷啊,你们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牛角县,战后重建的牛角县,这可是在户部挂了名,在皇上面前都挂了号的地方!”
三个人脸色一变,还真没想那么多。
“更何况,前头的杜大人,他可不是走了,他是荣升知府,北风府,是大人你的顶头上司,他曾为了牛角县城,以一个文官的身份,死守县城,哪怕县城都被敌人攻破了,他也跟一般守将一样,死战不退!他亲自拎着大刀片子上了战场,至今,胸口还有当时打仗留下的伤疤,当地的青壮,起码有一半是跟他并肩作战过的,您要是在这里横征暴敛,那些上过战场杀过人的青壮,会忍气吞声?”徐主簿一点面子都没给的嗤笑出声:“到时候可别闹一出官逼民反……。”
“胡说!”马大人被说的恼羞成怒:“本官只是挂心本县的賦税,毕竞打了三年的仗,又免了三年的賦税,这战后头一年缴纳賦税,本官是要给朝廷,给皇上一个交代,什么官逼民反?本官看谁敢反!大军就在北门驻扎,谁敢反一个试试!”徐主簿板起脸,不说话了。
心里却嘀咕:还城外大军?
你端午节都没给城外军营送去半个蛋,还城外的大军?恐怕你连军营大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吧?
两个师爷心里也不太舒服,这说的他们好像多贪婪似的,就算这是事实,也没必要说出来让大家难堪吧?
亏得他们老爷还让他当了主簿。
怎么这么不知道感恩呢?
实际上,徐主簿要是不知道感恩,那可真就没人知道感恩了。
正因为徐主簿知道这里的一些情况,才不想让马大人犯傻。
这里民风彪悍,民情也特殊,你一个初来乍到的,就敢朝賦税上伸手,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呢么?
杜大人是什么样的人?
那是能在死地里找到一条通天的捷径的人,牛角县的百姓又送了他一个前无古人的“万民伞”,你要是到了任期走人,当地百姓啥都不送你,看不憋屈死你!
而且就他的猜测,此事肯定已经上达天听,杜大人那是在朝中都有了名声的人,他能不爱护这牛角县的百姓吗?
牛角县的百姓,能搞出“万民伞”,他们就能搞出“万民书”之类的东西,状告你这个县令欺压良善。
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第六十章 秋收啦
这里的人可不怕一个没有任何根基的县令大人。
杜大人在这里十年,那是根深蒂固,何况杜大人那会儿,跟眼前的马大人可不一样。
那个时候,北疆还没战事,但是总有小摩擦不断,何况北地民风彪悍,天高皇帝远的,县令想管理好本地,就得跟当地的大户和一些“一姓村”搞好关系,不然人家人多,就不听你的,你能怎么样?
甚至有的时候,县令都不得不妥协。
在古代,宗族的力量很大,哪怕他们只是最普通的平民百姓,也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力量。
不跟朝廷对着干,但是跟官员对着干,是可以的……。
想当初杜大人刚来那会儿,还不是挨个拜访老里长们,县里的衙役里,有三分之二都是来自各个村落的壮丁,除却担当衙役之外,也是县衙跟各个村落之间的纽带。
哪个村子里出了问题,就让哪个村子里出来的衙役,带上人,去看看,什么情况?
这就是古代一些偏远地区的“人性化管理”了,杜大人也是跟老里长他们有着很不错的交情,几年下来才捋顺了当地,后来赶上战乱,又是过命的交情,不然,杜大人也找不到那么多人手,帮他建立新的县城,上头的人巴不得他干不好这个活儿呢!
现在可倒好了,你一个新来的,嘛根基都没有,平白无故的就想一口吃个胖子,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无奈的是,徐主簿这一番苦心,面前的这三个人不了解,也不想去了解,这次的谈话,几乎可以说是“不欢而散”了。
但是秋收的赋税也要收,没办法,他们还是要通过徐主簿的,可是徐主簿卡着也不可能卡的太长时间。
最后还是没办法,只能尽置让马大人别将賦税定的那么高。
赋税呢,就是田赋与其他税收的总称。
古代最初的赋税是统治者向下属征取土产、劳役和其他实物。
稍后渐变为按丁口征收军役及军需品,称为“賦”;
按土地及工商经营征收财物称为“税”。
春秋战国以后,私有经济不断发展,授田制的创建,特别是“初税亩”、“初阻禾”的推行、朝廷向农民份地征收实物,故赋、税逐渐混合。
等到了唐宋时代按田亩征课的又称为田赋(或田租)。
清代“摊丁入亩”后,从而完成了赋役合并征收。
而大青这个时候呢,在开国之初,就将上一个朝代的藩王的土地,归现在耕种人所有,叫做“更名田”。
在世祖,也就是现任皇帝的父亲那一代,实行了“人丁入亩”的规矩,类似摊丁入亩的政策,让农民的人身控制进一步松弛,隐蔽人口的现象也逐渐减少,国库也逐渐丰盈,不然也打不起三年的战争。
现在这里的赋税规定的是一亩地收获了粮食后,缴纳所产粮食的百分之百分之十〇
这看着少,但是聚少成多,聚沙成塔,集腋成裘。
一百斤粮食,就要给出去十斤的税,这很少了,但是实际上,一百斤粮食,要给出去二十五斤,因为有五斤是飞税。
丁田有些不能理解:“飞税?”
“嗯,就是粮食刚打下来,那是湿的,运到官仓,要多出来五斤,这样的话,就算是粮食干了后掉枰,也不会减少官仓的储存,只是后来五斤不够,就改成了二十五斤,多出来的十斤,也当了飞税用,再有剩余的,自然就……。”徐主簿没往下说,他换了个话题:“我也就跟你说一声,你回去跟你叔爷爷打个招呼,我已经尽力了。”
“知道了,多谢徐主簿。”丁田拱手为礼:“丁家村上下都知道的,您是一个好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非常的认真,十五岁的少年人,一脸认真地说你是个好人,这让徐主簿心里有些发虚,好不好人的,他自己知道。
于是笑了笑:“行,你有空就回去一趟吧,除了粮食,恐怕每一户还得缴纳起码一两银子的税银^”
他是来跟丁田通个气儿,现在的老爷不太好伺候,缴纳賦税的时候,恐怕要有些风波。
让他们都有个准备,别到时候被老爷搞得措手不及。
实际上,他只是给卖个好而已,他不能反抗老爷的决定,那就只能做通下面的工作。
这个主簿当的,他觉得还不如不当^
杜大人在的时候,他的县丞和主簿都是当地人,政令通行,就连最后守城的时候,那俩都是死战不退。
现在的这个……他是有多大的脸啊?
说句不好听的,凭什么呢?
就凭你是县令大人?
拉倒吧,隔壁县的县令,在战时,换的比韭菜都快,他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徐主簿摇了摇头,回到了他的小院子。
丁田就在自己的屋里寻思了:这赋税就是一块肥肉,就看姓马的想不想吃下去
他要是胃口好,恐怕能吞掉一半。
可是牛角县本来就是贫寒之地,又经历过战火的洗礼,如今也就一万多户人口,一家就算是一两银子的税钱,一万多两,他总得给上头缴纳一些賦税吧?贪一半?那太多了,贪少了……他肯定不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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