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看林奈,痛苦扭头。
播主的“男朋友”这个活对法布尔而言实在是不难。第一日的直播里甚至不需要露脸,用亨利的话来说,只需要“让观众感知到男朋友的存在”就可以了。于是法布尔被迫穿着又薄又显腹肌的紧身衬衣,还有小一号的将臀部包得紧紧的西装裤,一会儿从厕所走到客厅,一会儿从卧室走到阳台,假装不经意地经过镜头。他们还练了好几次走位,确保衬衫包裹的胸部线条“恰巧”进入镜头。
当天晚上复盘的时候,亨利看着直播数据,显得非常兴奋。被问及感受,法布尔表示,就是裤子有点绷,以及工作有点无聊。
亨利胖胖的身躯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裤子太绷??对啊!你的观众都是女孩,裤子不绷,怎么显出性感的臀型?必须绷。看到观众热切的目光了吗?下次裤子还得更绷,崩开了才好!”
法布尔心情复杂地看着林奈。
“你的定位不是美少女吗,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女粉?”他忍不住问。
“被内在的我吸引了啊。”林奈不要脸地说。
“因为他总是该死地撩那些女孩,”亨利愤愤说,“我说你的粉丝定位是那些好色的大叔,你觉得他干了什么?他吐槽和羞辱好色的大叔,并教女孩子怎么看穿大叔的伎俩。你猜我现在给他的脚本里写什么台词?我一句话也不写!脚本不存在,他从不他妈的念台词!”
林奈缩到法布尔怀里,捏着喉咙喊:“宝贝,我好害怕!他要吃了我!”
动作太突然,撞飞了法布尔还没吃进嘴里的樱桃番茄。
但是第二次直播前,有一些意外发生。
直播开始前,亨利看到法布尔拿着脚本朝他走过来。
“好兄弟,脚本有问题吗?”亨利从法布尔的严肃神情读出他有话要说。
法布尔将脚本翻到第二页,指着第四行说:“这里说,让我经过林奈身边的时候亲吻他的头发,在镜头里露出一点下巴。”
“哦!”亨利立刻反应过来,“我知道你俩都是直男,林奈已经解释过了。所以不会有比亲一下头发更亲密的举动了。亲一下头发也不会把你变弯对吧。宗旨是,你们需要看起来很恩爱,只有这一点不能被破坏,明白了吧?”
法布尔:“我明白,但我不会这么做。”
亨利的笑容凝固:“呃……为什么呢?”
“因为我的信仰不允许。”法布尔说,“我不会做任何越界的事。”
亨利:“啊?这……林奈!”他逮住了经过的林奈,将他拽到旁边,手舞足蹈地描述问题。林奈听完沉吟:“那这有点困难啊……”
亨利压低声音:“什么困难!你找他的时候可没说过这个!我告诉过你会有这种程度的亲密动作吧!”
林奈:“但是我了解那家伙,他如果说他不会干,那你就算用胶水把他的嘴黏在我的头发上,他也能毫不犹豫地把嘴切掉。”
亨利嘶地吸了口凉气:“不用说得那么吓人吧!”
林奈的表情认真起来:“小胖子,其实观众已经很喜欢他了,你不用那么焦虑。我也觉得在镜头前亲头发有些轻浮,完全可以去掉。替代地,既然是美食节目,我们可以做一期他下厨的节目来弥补。谁不喜欢对女朋友好的男人呢?你怎么认为?”
亨利成功地被这个新主意吸引:“……真的吗,他愿意吗?”
林奈拍胸脯:“包在我身上。你来写策划稿,我来说服他。”
这一通劝说将亨利的情绪从紧张变成满足,他走后,法布尔走过来,说:“看来你已经学会了工作中的有效沟通,来复盘一下,刚才的沟通为什么成功。”
林奈:“我要是成功劝说你在直播里做饭,那才叫沟通成功。”
法布尔:“我可没下过厨,怕会酿成灾难。”
林奈:“要看会做饭的人,她们进厨房看妈妈不就行了。”
法布尔轻笑了一声。
他俩走到阳台上吹风。林奈手里正拿着一杯热牛奶,递给法布尔让他喝一口。
林奈:“所以刚才是不亲吻宣言吗?我刚才被人当着第三个人的面发誓绝不会亲吻了?”
法布尔不以为然地说:“我发誓绝对不会对你这样一位男性有越界的举动,这就像我发誓自己绝不会进女厕所,或者绝对不会用脚吃饭一样,对你对我都没有任何影响。”说着把手里的小番茄分给了林奈。
林奈饶有兴致地思考:“或者像你发誓绝不让恶魔上你的床,却在这几天改变了主意?”
法布尔:“……那是因为天父教导我们感恩。我不能用无礼来对待你在我手指受伤期间对我的照顾。我期待你自己发现你在我的床上是不受欢迎的,但显然你在某些方面比较迟钝,或者故意迟钝。”
林奈被说得笑起来。
“你说得没错。”他说,“谁让你的床比沙发舒服。”他接过法布尔喝掉一半的牛奶,“走,小胖子发消息来了。早点完工,早点休息。打两份工可累死我了。”
第23章 人类的梦
法布尔的手指复原后,回了一趟天堂。除了提交业绩外,他还私下去医疗部门找相熟的医疗天使做了个检查,并叮嘱对方“谁也别告诉”。几天后,检查报告通过“灵眼”发给了他。报告标题为:不明来源的祝福。
收到报告时,法布尔与林奈刚下班到家。法布尔看了一眼正传出洗澡声的浴室门,那家伙一天要洗两次澡,幸好如此,给了法布尔一些私人空间。
在确认环境安全后,法布尔走到阳台,并关上移门,打开了报告。看着看着,浓眉不以为然地抬起了一边。
导致我抱着那家伙不放的祝福竟然是“丘比特之箭”?基于天使体质,祝福效果可能异常强烈,建议立刻处理?
他长长地松了口气,嘁了一声,嘲笑自己的紧张。看来上次的确是个意外,是那家伙不好好地扶车把手导致的。当然,也需要处理一下。
他关掉了报告,打开自己的工作日程表,看着明后天的事项写着“搬家”,于是点开了大后天的格子,输入了“丘比特”后,迟疑了一下,删掉了这个词,改成“处理杂事”。
“小天使,”阳台门被打开,法布尔不动声色地关掉日程表,闻声回头,看到林奈湿漉漉地光着上半身,赤着脚站在那里,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问,“吹风机呢?”
法布尔微睁大了眼,盯着他的裸体看。他的银发还在滴水,顺着锁骨往下淌。在那略显苍白的,健康富有弹性的身体上,腰部的黑色棘皮像一道被撕开的夜色,向下延伸,爬过小腹,消失在了裤子边缘。
林奈莫名其妙地低头看看自己:“我身上是有你的工资单吗?”
法布尔又松了口气:很好,内心平静,没有受到丘比特之箭的任何影响。他确认了这点,与林奈错身而过。经过他身边时还想,看,我没有任何碰他的冲动,我就知道,那天的情况是个100%的意外。他松快地走回房间,身后传来林奈的抱怨:“我说,吹风机呢?”
比打两份工更累的,显然是搬家。法布尔的换房申请在客厅被博恩斯坦轰出一个大洞后,通过了审核。然而,新的公寓竟然在同一幢楼——后来林奈得知,是因为楼内已经分布了结界,为了避免重画结界引起的成本而做了这样的决定。更坐实了天使贫穷的事实。
法布尔与林奈花了两天的时间打包了所有东西,平移到了楼上的新公寓中。完成拆包与大扫除后,已经是第二天接近傍晚。
林奈扯下头巾,扔掉拖把,拍拍手上的灰,大叫:“好累啊!完工了——”听到法布尔嗤笑一声,奇怪地问,“你笑什么?”
法布尔一边脱清洁用的橡胶手套一边说:“我应该录下魔王脸上沾着灰,努力拖地板的画面,拿到地狱去,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林奈坏笑:“恭喜你,思想和恶魔越来越接近了!”缓缓走近,“那你也应该料到,恶魔不会轻易原谅占他便宜的家伙……!”
话音未落,他飞扑过去,把法布尔摁倒在客厅中央的懒人沙发上,试图把灰抹到他的脸上。遭到突袭的天使扑棱着捂住眼镜:“两百岁的恶魔能不能别这么幼稚,我的眼镜快被你压坏了。”
林奈抹抹自己的脸,又擦擦对方的。法布尔的脑袋陷在柔软的懒人沙发里,看着对方,忍俊不禁:“你把更多灰擦到脸上了。”
法布尔试图对着他的脸念一个清洁咒,在念错两次那又臭又长的咒语后,尴尬地说:“你先去洗澡,我随后。”
林奈欣然说:“你早该放弃天使那些所谓的传统。”
法布尔:“有些传统不能放。”
林奈走后,法布尔独自躺在懒人沙发上。很快,浴室传出水声,飘来沐浴露的香味。他缓缓地环顾四周。他们在搬走的时候决定放弃那难看的酒红色窗帘,一起挑选了一条新的,正在送过来的路上。此时没有窗帘的客厅亮堂得每一丝细节都看得一清二楚。办公电脑按照他的习惯放在靠墙的吧台上,电视前面放着两个懒人沙发,连游戏机都摆出来了。
也许是体力消耗带来的疲倦,使法布尔的思考有些停滞,陷入了这浓郁的生活感里。
过了一会儿,林奈出来了。法布尔走进浴室,被浴室残存的香味和热气拥抱,眼镜顿时起雾了。他摘下眼镜擦了擦,又戴上。
为什么我从来没注意过这些……他不可思议地想着,洗手台上双人份的牙刷,与合用的漱口水,牙膏,林奈总是乱丢的系发带,清洗后丢了一只的袜子。法布尔楞站在浴室里,看着这一切,目光又回到镜子,在淡去的水雾里,他掀起衬衫下摆,看着纹在腹部的文字密密麻麻,讲述着另一个自己的故事。在这一刻,站在“人类气息”浓郁的浴室里,他的天使光环消失,他仿佛成为了故事里的那个人,过着他从未拥有,但一直梦想的生活。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他在那里站了不知多久,鬼使神差地走出浴室,看到阳台里,那家伙已经舒服躺在躺椅上。
一个多月前,他在人间的房子还没有任何一丝烟火气息。他从不居住在这里。但现在,一切都变了……却好像一切本应如此。似乎在他那遥远的梦里,那家伙本应出现在他面前,而他也早该拥有这样的生活。
他走到阳台门口,林奈这家伙在躺椅上舒展着四肢,旁边的小圆桌泡着一壶红茶。
法布尔听到自己说:“又偷我的伯爵红茶,从你的奖金里扣。”
林奈:“说什么呢,这是给你泡的,我只是尝尝味道。”
一阵带着雏菊香味的风拂过,稀释了身体的疲倦。雏菊是楼下的小花园里开了有一阵了,风是前方的河面吹来的,还带着湿润的味道。法布尔坐到了林奈身边的躺椅里。顺着林奈懒散的目光望出去,他感叹:“原来这个高度能看到泰晤士河了。”
林奈嗯了一声。
于是他们之间静默了下来。这种静默是落日的颜色,并被湖面染上了金光。他们周围的空气是温暖的紫红色,在这小小的一方阳台里,空气如此自由。他们可以一直不说话地躺在一起,没有人会觉得尴尬或者不适。另一个人可以随时走开,再回来,对方的存在令他们感到安全,舒适。一股头皮发麻的感觉涌了上来,有什么在他的内心膨胀,像一片泡进了水里的红茶叶。
“尝尝我泡的茶。”林奈说。
法布尔没有反应。林奈侧过头看看他,然后就被吻住了。
这个吻也没有任何冲动或惧怕的痕迹。就像落日的发生那么自然。林奈先是愣了两秒,而后眼睛慢慢睁大。
最后,他一拳揍在了法布尔的脸上。
“呃……”那一拳并不重,看着法布尔微微歪过去的脸,林奈解释说:“我知道又是祝福搞的鬼。我担心和上次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法布尔腾地站起来,林奈以为他要揍回来,还警惕地往后退了退。但法布尔扶了扶歪了的眼镜,说:“是祝福。”就快步走出了阳台。
看着法布尔那僵硬的走路姿势,林奈若有所思地摸了摸嘴唇。
法布尔回到卧室,甩上了卧室门。而后径直打开了天堂之门。
医疗部门的天使便是在这时候,看到法布尔一脸可怕神情地朝他冲过来。
“法布尔,今天我们已经下班了。”医疗天使指指歇业的牌子,“明后天是周末,你周一再过来吧。”
法布尔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周一再过来,我需要的就不是去除祝福,而是把身体砍掉的某部分接回去了。”
医疗天使一脸害怕:“你……你要砍掉哪部分?”
“你不用管。”法布尔咬牙,“帮我加一个号,求你。”
医疗天使一愣。他认识法布尔有两百年了。这家伙砍起恶魔来不要命,因而总是与他们医疗部打照面。但可从未这么声音发抖地求过谁。
“……那好吧,那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法布尔。”他说。
第24章 林奈的道歉
第二天一大早,林奈刚睁开眼,抓起手机看时间,竟看到一条工作消息,似乎说着换组的事。他困倦地眯着眼,点开那条消息,看着看着就清醒了。消息说他被调到和伊尔莫一组,而法布尔的搭档变成了科顿。
林奈想,不会就是因为昨天的事吧,他至于吗……正想着,来了一条伊尔莫的消息,问他在哪里碰头。林奈一想到要和陌生人合作就心烦,怒气冲冲地打法布尔的电话,想问问他怎么了,打了好几遍都被摁掉了。林奈的下巴皱成了核桃。他终于意识到,法布尔以消息的形式宣布分组,而不是当面对他说,正是因为不想和他说话。
至于吗……林奈再次想道。
整个三月,法布尔的团队尝试了各种方法,设陷阱,诱敌,但博恩斯坦没再出现。好在他带来的四只恶魔使得整个团队在月初就超标,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业绩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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