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笳倒没察觉顾惜竹的目光,细心一看皱起眉头道:“你脸上怎么了”
景若心中一惊,她已将血迹擦净,但脸上被打了一下,此刻还在发热,想来是肿起来了,果然没落笳发现。落笳一说,顾惜竹也注意到景若一边脸略红肿,景若不好意思又有些委屈的说了一遍,落笳早就皱起眉,顾惜竹也暗自惊讶,这苏澄澈脾气也太坏了,怎么能动手呢
落笳转身就要去找苏澄澈,景若一把拉住她道:“罢了,我不该说她师父那样的话,你要是去了,恐怕就难了结了”。顾惜竹也从旁劝说,落笳这才愤愤的作罢,又转回来安慰景若道:“以后我和师姐不在的时候,你千万莫去招惹她”,景若点头答应下来。顾惜竹看着她俩的样子,一时有点困惑,不知她们这等亲密到底是如自己和诸位同门师姐妹一般互相照顾,还是真的有那等事
落笳忍下气,找机会从旁说和一番,苏澄澈自己本就心虚,顺势借坡下驴,虽然表面做出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和景若配合做事。这次落笳寸步不离的守在旁边,一切进展的还颇顺利
明日一早便要离开了,行李已打点妥当,晚上景若特意和林老伯对弈。这些天她们四人忙里忙外,林老伯从不过问也从不插手帮忙,每日只管如常带着白将军早出晚归,但今晚景若相邀,林老伯立刻满口答应,并特意取了私藏的好茶叶,大概他也是有些不舍的
其余三人各忙各的去了,除了景若其他人对于弈棋一道兴趣都一般,屋中一片清净,只一点烛光,满屋茶香,偶尔传来的叩子声
良久,林老伯落下一子,似乎甚是艰难,但却满脸喜悦,击掌道:“今晚这一局当真精彩”
景若拈子浅笑,事情基本都安排妥当,除了落笳,此次还有顾姐姐帮着操心,她轻松不少,心中平静如镜。而明日就要走了,住了这些日子,她和林老伯甚是投缘,难免几分离情别绪,让她落子时格外用心
一局终了,林老伯满面笑意,看上去很是满意。景若乖巧的从小炉上提起水壶给他添了水,林老伯眯眼笑着看着她
景若双手把玩着水杯,环视一下房中关切问道:“老伯,明日我们便要走了,这屋里屋外还有什么需要帮忙收拾的地方我们几人在这里借住许久,如果能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您千万别客气”
林老伯笑着摆摆手道:“没什么了,柴也劈了,篱笆也扎好了,连那几捆肉都收拾的妥当的很了,下午落姑娘还非要给我放下几两银子,你们实在客气的很”
景若听他提起落笳,心中一甜低头微笑,落笳总是能提前把事情安排妥当
林老伯顿了一顿,开口道:“听说你们是要去雁荡门?”
景若略有些惊讶,她们几人的行程并没有瞒着林老伯太多,当初刚来时,落笳就曾当面和林老伯大概解释过要去雁荡门打听一些事情,彼时林老伯只是听听而已,毫不关心,后来也再不过问,不知今日突然提起此事是何用意?她抬起眼,目光中带着探询之意
林老伯似是没看到她的目光,摇摇头道:“甚难”
景若讶异道:“如何甚难?”
林老伯略一停顿,将杯中茶水倒出一些在桌上,就着那茶水大致的描画着,景若惊讶的发现他画的竟是雁荡门的地图,和苏澄澈所述无不相符。林老伯手下走笔如龙,侃侃而谈:“雁荡门所在虽不是极高之处,但地势险要,只要派人扼住几个关卡,你们想上去非常难。你们本就人少,他们又有了防备,更是难上加难”
他这话和苏澄澈与落笳分析的一样,景若不由被吸引了注意力,看他手下毫无凝滞,显然对这雁荡门的地势极为熟悉,景若一时又有些困惑,不知这林老伯到底是什么来头。但此时显然不便询问,以林老伯的性子,问了也未必会答,因此景若只托着下巴,专心的听他讲
林老伯对她的沉默显然颇满意,讲解一遍后,笑了笑,手指悬在在桌上茶水画成的图上,表情一时间竟似有些怅惘又有些犹豫,景若正不明所以,便听他道:“我有一事有求于姑娘,不知姑娘可否答应?”
景若没想到他突然这么说,略一踯躅老老实实道:“若是我做的到的,自然会尽力,如果是我也做不到的,那只能道声抱歉了”
林老伯洒然一笑,点点头道:“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相信姑娘是一诺千金之人,定能不负诺言”
他这么一说,景若愈加好奇:“到底是何事,还请老伯直言,我愿助您一臂之力”
林老伯看着她的双眼笑而不答,景若在他注目之下努力保持平静,但表情还是不由自主的有些不自在,林老伯突然笑着点点头,蘸了点茶水,在桌上已经快要干了的图画上添上一笔,对尚疑惑不解的景若道:“这里,有一条路能直通雁荡门”
景若瞪大了眼睛,眨了眨眼,不可思议的看着桌上那简陋的图,此刻多了一条路从旁边斜插上山,似乎是从旁边一座山峰的半山腰直接过去,是她们之前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林老伯温和的看着景若专注的样子,待她看了半天,才问道:“你可记住了?”景若这才回过神,点点头道:“记下了”
林老伯手掌一拂,将那图画抹去,说道:“这条路,待你离开这里两日后方可告诉其他几人,之前不能泄漏一点,这便是我要求你的事,可能做到么?”
景若毫不犹豫的点点头,郑而重之道:“我一定做到”
第174章 第 174 章
出山的时候果然如景若料想一般,一行人并未受到什么阻碍,顺顺当当的到了附近的镇子上。雁荡门现在的主要精力都在搜山和严守自家门户,根本没想到她们会兜这么大个圈子,因此在镇上都没留什么眼线,但为了保险起见,落笳几人还是乔装了一番掩人耳目,幸得年节将近,镇上本就人来人往,四乡里来此采买贩卖的人络绎不绝,她们四人挤在人群里,毫不引人注目
尽管如此,四人也不打算多待,找了家不起眼的客栈休整一番,又去市集上将要用的物品准备妥当,只用了两天时间,便又准备出发。这两天在镇上,落笳缀在景若身边几乎寸步不离,陪着她去各色药铺,这一幕顾惜竹看在眼中烦在心里。可落笳的理由非常冠冕堂皇,说是怕雁荡门的人骤然出现,景若一人有危险,这么一来,顾惜竹也没法反驳只能默许
她们本就是轻装潜行,要准备的东西也不太多,一切准备停当,第二日便要出发再进山,这一晚四人齐聚顾惜竹与景若房中最后再商议一遍行程。这两日顾惜竹是同景若同宿的,自从听了苏澄澈的话后,她便想办法避免让落笳与景若独宿一屋,那种画面对她而言实在难以接受,但景若和苏澄澈明显不和,顾惜竹便找了个借口让景若与自己住。落笳和景若对此中内情毫不知晓,私下还在为顾惜竹待景若亲厚而欢喜不已
几人在桌前坐定,逐个说了自己的准备情况,又互相补正一番,看看再无什么纰漏,顾惜竹便打算遣大家早点回去安歇,明日好一早出发,便在此时,景若赶忙道:“等一下,我还有点事情”
其余三人听了这话都齐齐看向她,景若犹豫了一下道:“我知道有一条小路可以直接到雁荡门,能避开他们布置的人手”,此话一出,其他人都露出诧异的神情
见此形状,景若也有些莫名紧张。自从林老伯处知道这一秘密后,她也大为心动,她明白这样一来这次的计划就能容易许多,起码开始时会很顺利,当下就恨不得告诉落笳,让落笳少担心些。但既然已经答应了林老伯,这两天她便将秘密守在心底,等着约定的时间到了,才寻机会说出来。此时见落笳眼中又惊又喜又疑惑,景若觉得心头颇欢悦
见她们的神情,景若赶忙如当日林老伯一般,就着冷茶水便在桌上草草画就一图。三人凑过来一看,苏澄澈先认明白了地形,却立刻疑惑起来:“这里竟有一条路?我在雁荡门这么多年都没听说过,你怎么知道的?”
“其实是林老伯告诉我的”,景若不紧不慢的解释道,将那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庆幸中却又带着更多不解,苏澄澈率先不客气道:“这林老真是奇怪,从见到他我就觉得他这人神神秘秘故弄玄虚,没想到他还留了这么一手,既然如此,怎么不早点说出来,害的咱们几个人愁了好些天。而且他既然告诉你了,又何必还扭扭捏捏,非得到什么两日后才说,真是好没意思”
景若听她句句都在指摘林老伯,不悦道:“说不说,什么时候说,这都是林老伯自己的事,都是萍水相逢,他肯这么帮咱们已是难得,何苦还平白无故的指摘他”
苏澄澈冷笑道:“帮咱们?对啊,萍水相逢的,他怎么会这么平白无故的帮咱们?我看其中八成有诈,说不定是挖好了陷阱等咱们去钻。可笑啊,有些人还帮着他,被卖了都不知道”
景若脸上已经有隐忍不住的怒意,她盯着苏澄澈,想说什么却终于忍住了。落笳赶紧劝解道:“这话说的好没道理,咱们这些天多蒙林老伯照顾,若不是当日他肯伸出援手,咱们三人恐怕都要在这大雪中不是冻死便是饿死了,如今再说他的不是,有些过分了”
景若在旁幽幽道:“林老伯为何不当日就说出来这条密径?恐怕便是担心被有些人缠着问东问西,末了还要背地里抱怨他,猜忌他,所以干脆迟点说出来,反正离得远了,省得听到了烦心”
“你!”苏澄澈面上作色,正要发作,落笳赶紧不动声色的挡在她俩之间,苏澄澈悻悻的冷哼一声,干脆别过脸去
顾惜竹把这一幕看在眼中,不觉微微皱眉,苏澄澈脾气这么冲真是让人为难,但落笳这么明显的护着景若,让她心里更是不舒服。奈何大事为重,这点情绪只好先丢在一边
顾惜竹轻咳一声,声音和悦道:“这个时候了,别再斗这些闲气了,大家还是想想下一步怎么办好”
四人中顾惜竹毕竟年纪最长,落笳和景若对她自然是言听计从,苏澄澈也碍于礼节,脸色缓和下来,低头不语。顾惜竹见状道:“对咱们来说这确实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不过苏姑娘的顾虑也有些道理,”说着,她柔和的看了苏澄澈一眼意在鼓励,果然苏澄澈的表情缓和下来,明显专注起来
顾惜竹松了一口气,要随时安抚这几个人真是件费心的事,她不由轻揉太阳穴,顺着刚才的思路道:“非亲非故的,却得林老伯多日的帮助,确实很是感激。但正因为这样,咱们在此事上才不得不多长个心眼。这条密径的存在是件大事,既然非亲非故,为何便这样告诉了咱们?毕竟人心难测,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凶险咱们得考虑周全”
景若还想辩解,但顾惜竹的话确实有些道理,她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反驳,想了想便低下头不再言语。顾惜竹见众人无异议,便侃侃道:“目前来看,这条路自然是咱们最好的选择,不但省力又省时,而且从这个方位过去,应该正好在后面储存杂物的院子,也方便咱们藏身。唯一可虑的,便是这个消息可靠不可靠。”
落笳点头应和道:“的确如此,不过这确实是个难得机会”,她略一思索道:“不如这样,咱们分两拨,我在前面探路,你们在后面等着,如果看我安然潜入,再上去不迟”
听她这么一说,苏澄澈立刻自告奋勇道:“我去,那里我最熟,我去最方便”
顾惜竹摆摆手道:“你们俩都不合适”。她目视苏澄澈道:“苏姑娘,虽然你地形熟悉,但雁荡门中人人都认识你,你只要一露脸便会被人盯上”,说着她转脸看向落笳道:“你也是一般,毕竟其中有人见过你,万一碰上便难免恶战一场”。顾惜竹微笑道:“所以我去最合适,他们既没见过我,更没和我交过手,一旦不小心遇上了,我逃脱也最容易。你们三人殿后,若是遇险我会发出信号,你们赶紧离开不要拖延,咱们便在这镇子南边的渡口处汇合”
她已经安排的这样妥当,其他人也不再争下去,又讨论了一些细节就此散去。落笳和苏澄澈起身时,顾惜竹特意又叮咛一遍千万不要冒失妄进,一切按照安排的做,直到两人都答应下来才放心
关上房门回身,却见景若正坐在桌前出神。顾惜竹道:“怎么不早点去睡?想什么呢?”景若正在苦苦想的是林老伯究竟何人,虽然知道林老伯的忌讳,所以当日她从来没问过,但心中还是有些好奇的。今日被众人一说,这一疑问又浮起。这人独居山中,似乎是会功夫的,虽然从来没见他出手,不过景若和他相处的时间较多,在一些细节上还是能看出点端倪。而这次林老伯说出雁荡门密径之事,可见和雁荡门也有些关联。不过事涉林老伯的隐秘,景若自然不会再和别人讨论此事,被顾惜竹一问,便一怔失笑道:“没什么,只是在想明天的行程”
顾惜竹明显看出她的掩饰之色,联想到林老伯单独告知景若密径之事,不知为何心头闪过一丝异样,却故作平静道:“不用多想了,早点休息就是。“景若点头称是
第二日几人一早出发,下午便找到了那密径,待到天色刚擦黑,正是视线模糊时,又是晚饭后懒散的时候,顾惜竹便趁着夜色潜上山去。这密径倒甚是好走,但不知为何,她心中总有些不踏实,一路上非常小心,随时戒备着周围的情况。幸得一路什么也没发生,只有几次误将林间奔走的小兽认作敌人,虚惊了一场
待到夜半,其他三人也顺利潜入并未遇到任何阻拦,看来雁荡门压根没在这条路上布防。四人高兴之余,在心中暗自感谢林老伯。在苏澄澈的带领下,几人熟练的避开雁荡门夜间巡查的人,找了间安全的房子藏好,一切比想象的顺利多了
匆忙的睡了一会儿,外面陆续传来脚步声与说话声,景若朦胧中睁开眼,才发现其他三人早已醒来,不禁有些惭愧,落笳正转过头来,虽然没有说话,却对她温柔笑了笑,抬手帮她整理了一下耳边的乱发,立时让景若飞红了脸。此时有人开门走进来,四人的表情都不由紧张了一下,幸好如之前所料,那人只在门边取了些杂物便锁门出去了。又过了片刻,房子外面声音渐止,恢复了平静。落笳小声道:“这个院子里干活的约莫有二十来人,多是女子,只有两个人听起来是会功夫的,但应该只懂些浅薄的拳脚功夫”
顾惜竹有些诧异的看了落笳一眼,她知道小师妹离开烟霞以来,并未因行程艰苦耽搁了练功,但没想到她内力已经深厚如斯,刚才人多音杂,连自己都没听出来有没有人会功夫,没想到落笳居然听的这样清楚
苏澄澈道:“早上这会儿是忙着做早饭,从这时起到晚上,这个院子都会有人,不过这里是防守最松懈的地方,肯定有机会出去”
顾惜竹点头道:“好,一切如常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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