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文依然是一副乐呵呵的表情,大声道:“啊哟哟,这下可不是轮到你掘金山了嘛,好让我们羡慕。”他又左顾右盼,对周围围坐的村民说了几句土话,大家顿时哄笑起来,刚才那冷场便被带过。族长笑着骂了他一句,便匆忙随着那年轻人离开了
老文能说会道,一肚子故事,又说话谐趣,有他在,众人兴致更高,说笑唱歌声越来越大。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族长又回来了。老文大叫道:“怎么样,你得了什么宝?”
族长刚进门时表情有些奇怪,见他问笑了笑道:“没事,也就是问了问你的事。”他又转头对周围关切的村民解释了几句,大家这才如释重负,又笑闹起来。只有落笳注意到,族长向她们这个方向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
当晚便安住在苗寨中。夜沉而静,真是一夜好睡
第二天一早,族长便将她二人请去,兑现昨日的诺言,介绍了个出山的向导给她们。那人年龄和老文相仿,只是看上去沉默一些,但也是忠厚老实之人,落笳连连称谢
正商量出山的路,却听外面一阵喧闹,紧接着一群人便簇拥着老文涌了进来。老文在人群中兴奋的满面红光,一进屋就吆喝:“贵人,这些人都要来看看仙子,我拦都拦不住“话虽如此,他一点要拦着其他人的意思也没有
落笳和景若好不诧异,半天才弄明白,原来昨天老文突发怪病,被景若一剂药治好的事已经传遍了寨子。口口相传中,竟变成了景若和落笳是仙子托生,特意来治病救人,连大巫师都被惊动了
落笳有点哭笑不得,在众人好奇又崇敬的眼神颇觉尴尬,景若倒自在些,依旧坐在里边的椅子上,低头把玩手中的木制水杯,仿佛什么也没听到
还是族长出面才将众人劝住,但大家显然对族长的说辞不甚相信,看着她们的眼神中热情不减。族长无奈,只得摆出架子来劝众人离开,一个妇人却捧着一个瓷碗从人群中走出来,对族长一阵解释
听了半天,族长转身对落笳和景若解释道:“这是三妹娃的娘,她感谢你们救了三妹娃,老文一路背着三妹娃,是她的大恩人,你们又救了老文,对她是恩上有恩,她没啥报答的,尽心做了一碗腊肉要送给你们”
落笳这才恍然大悟,那妇人弯着腰感激的表情十分真诚,三妹娃拉着她衣衫,从她身后露出个小脑袋看着落笳和景若,景若看到这孩子依然无甚好感,不觉后退半步。倒是落笳看那妇人衣衫上补丁重重,这腊肉虽然简单,也定是她费尽心思做的,当下不好推辞便收下来,她要给银子,那妇人却坚决的连连推辞,干脆抱着三妹娃掉头就走。落笳无奈,只得白白收下这碗腊肉
向导还要一天准备,约定明日便出发。中午落笳和景若依旧和老文一起,在族长家吃饭。族长的老婆将那腊肉端上来大家一起吃,景若却不肯动那腊肉一筷子,还阻住落笳,不让她碰那碗肉。落笳对不吃腊肉倒无所谓,只是觉得颇尴尬,别人特意拿来的,自己和景若却动也不动一口。还好饭桌上人多,你一筷子我一筷子便将腊肉吃完,无人察觉她们的异样
饭后两人在寨中闲逛,落笳便找个机会道:“阿若,你是不是太紧张了?我知道你不喜欢那孩子,但左不过是村民的一碗腊肉罢了”
景若听她提这个,便冷下口气道:“我就是不喜欢那孩子,怪怪的,浑身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落笳失笑道:“不过是个性格别扭点,吵闹点的孩子罢了”——她知道景若有心疾,素不耐吵闹,所以也不好深劝
景若听了这话,只是嗯了一声,没再接话
两人一时无话,默默的一前一后而行,这山中云雾缭绕,无云而氤氲,倒是一派美景。正走着,落笳突然抬起头,不一会儿,边听到老文大呼小叫的声音,两人莫名其妙的看着跑的气喘吁吁的老文,老文大喘几口气,面色焦急的指着寨子里道:“贵人们,出事了”
第100章 第 100 章
落笳和景若匆忙随着老文赶回寨子,只见龙木柯家的木楼下已经围了不少村民在交头接耳,面色有些惊恐,见她们回来了,纷纷散开给她们让出条路来
刚一踏上楼梯,两人便听到楼上卧室中传来低低的声音,似有人在呻吟又像动物嘶吼,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走在最前面的老文听到这声音,脚步也为之一滞
进到卧室内,铺面而来一股恶臭,落笳几欲作呕。族长和其他几名壮汉一拥而上,将她们和床上的病人隔开,景若急道:“让我先去看看病人”
族长表情凝重,显然这次情况严重超过了他的预期,他语气焦虑道:“龙木柯这怪病来的稀奇,我们都看过了也没什么办法,你们要小心,他现在神志不清,会伤人的。”他话音刚落,那边床上又传来一阵怪叫,闻者莫不胆战心惊
落笳手按在剑柄上,和景若一起靠近床铺,只见一个人手脚被缚,躺在床上犹在挣扎,他身上的衣服早已被自己抓的破破烂烂,露出里面的已经被抓的稀烂的血肉,还在流着脓血,散发出恶臭。他身上的肌肤有条状的隆起,看起来十分怪异,就像是有虫子钻爬过的土层一般。落笳看到这情形,不觉打个冷颤,景若行医中见过不少古怪病患,但此时也脸色发白,显然为这一幕所震惊
不知是因痛苦还是愤怒,他面目十分狰狞已近扭曲,恶狠狠的瞪着走近的落笳和景若,如果不是提前知道,落笳和景若怎么也难以相信这便是才见过的那位老实沉默的向导。幸得几个壮小伙帮忙按住龙木柯,景若才能勉强把了把脉查看一番
族长走到她们身边,低声道:“我刚在家里,听到有人说老龙出事了,就赶紧赶过来,哪知道这么严重,他连我都认不出了,我们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他按住。”族长说罢,长叹一声,做个眼色示意她们借一步说话
落笳和景若随着族长到了外屋,族长低声道:“景姑娘以为这是何病?”
景若沉吟道:“他脉象无异,反而有血亢之象,似乎与一般狂症不同”她略一迟疑,问道:“老龙可有碰到什么有毒的植物或?”——后半句却没有说出
族长听了这话,目光炯炯的盯着景若,半晌才道:“我也有这疑惑,但问过他家人,都说他回来时还好好的,说要睡一觉,哪知道就会突然发病”
景若听了这话,沉默一会儿道:“不知老龙可有得罪什么厉害人,看他的样子,恐怕——”
落笳在一旁听他们两人跟打哑谜似的说话,好不奇怪,但看他二人表情严肃,也不便发问。族长听了景若这话,目光一沉,脸色表情变幻莫测,摇摇头似自言自语道:“不会的,不会的”
景若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族长不可置信喃喃道:“几十年前黑苗已经被赶出寨子了,寨子里早就没人会下蛊,怎么会是蛊毒呢?”
落笳这才恍然大悟,她自是相信景若所说,看来老龙这怪病便是中了蛊,难怪这般古怪可怖。景若对族长的回答不置可否,只是道:“怎么会有人下蛊就不是我能管的了,但目下之计,只有这么治把握才大些”
族长低头不语,半天才说:“好,只是请景姑娘不要对其他人泄露此事,若是这消息走漏,我怕会引起震惊,我自安排人手去查就是了”
族长陪着景若又去看了看老文,景若走到桌边沉思半天,写下一张药方。族长看了看,低声提了些建议,景若又提笔加上几味药,想来应是苗人对付蛊术的秘方。半天两人才斟酌定下来,族长便遣人分头去准备
景若坐在屋中,皱眉看着躺在床上的龙木柯。龙木柯在浑噩中像是能认出景若,恶狠狠的盯住她,景若倒不以为意,仿佛对那恶臭也闻不到。落笳却觉得恶心不已,轻轻扯了扯景若的衣衫,拉她出去
落笳道:“屋里气味腌臜,你身子弱别多待”
景若摇摇头,看左近都无人,才低声道:“我想不明白,怪的很”
落笳奇道:“什么想不明白?”
景若看了看低声道:“龙木柯是被下蛊无疑,但蛊术不比其他毒,必要近身接触才能下蛊。他中午还和咱们一起吃的饭,然后就回家睡觉,怎么会被下蛊?”
落笳想了想也似乎没头绪,只听景若道:“之前老文突然发病,我便觉得古怪,没想到龙木柯也接着发病”
落笳听了这话,略一思忖,惊道:“难道是?”——她脑海中瞬间闪过老文背着三妹娃的事情
景若道:“我起初也有疑,但龙木柯却是没碰过三妹娃的,如何他也中蛊?更何况蛊术难修,非得数十年修炼才可成功,三妹娃不过是个孩子,断不会有如此厉害,恐怕是另有其人。”
落笳敛容道:“兹事重大,过会儿需和族长细细商议”
两人正在密议,被派出去找药的人陆续回来,便中断了谈话,先去给龙木柯治病。那药甚复杂,有外敷有内用,景若指挥着几个人费了老大劲才安置妥当,硬是灌了下去,又在屋中点起几种草药,一时满屋烟气
龙木柯面孔抽搐,似是禁不住这浓烈的气味。族长见状,急忙将其余人都赶出去,只留下几个靠得住的人在屋中
烟气越来越浓,龙木柯突然坐起来一张口,有东西从他口中飞出,直冲人飞过来。烟气缭绕中也看不清是什么,落笳听得有声响,向前一步参宿昂然出鞘,银光划过,只听啪嗒一声有东西落地发出粘哒哒的声音
众人赶紧围上一看,竟是一只白花蛇,已经被斩做两半,犹在地上翻滚挣扎,落笳唯恐它再伤人,赶忙剑尖一挑,那蛇尸便飞入草药火堆中,噼噼啪啪烧做焦炭
龙木柯早就瘫倒在床上,景若急忙去查看他的病情,族长和几个族人站在那里面面相觑,似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半天,一位老者才捻须念叨了几句,落笳虽然听不懂,也能感到他声音中的恐惧与不安
她生怕龙木柯伤到景若,走到跟前一看,幸得龙木柯已经晕厥。族长此时也围拢过来,景若指着龙木柯道:“他中的是蛇蛊,虽然蛊虫被杀,但余毒未尽,还得两三天功夫才能痊愈”
族长此时也无话,唯有点点头道:“我会安排人照顾,我有些话想跟二位说,还请借一步说话”
景若和落笳对视一眼,落笳道:“我们正好也有些话要和您商量”
族长屏退其他人,自己带着落笳和景若往屋外走去
落笳见这并非回族长家的路,反而是通向寨子外,不禁有些奇怪,但想到此事重大,恐怕族长想避开人也说不定。这条路似乎很少人走,道路上杂草横生,落笳回头去看景若,却见景若皱着眉,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被落笳轻唤一声才回过神来
落笳正要询问她可有不适,前面族长却停住了步子,笑吟吟道:“到了,请进吧”
落笳举目一看,只见这是一栋单独的木屋,干干净净颇为小巧精致,此处已经是寨子外,恐怕这便是寨子平时议重大事的地方
她对族长点点头,拉着景若迈进去,出乎意料屋中却无桌椅,只是一间空屋,落笳正要找族长询问,却听身后咔嗒一声
落笳心道“不好!”急忙扑过去,但门已经从外面锁死
落笳又惊又怒,振声道:“你们便是这般待客的么?”
族长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没办法,这也是奉大巫师的命令”
落笳和景若听了这话不禁诧异的互看一眼,不知素未谋面的大巫师为何要下这命令将自己囚在此处,却听族长的声音又在远处响起:“你们自己明白自己做了什么,”
落笳怒道:“明白什么?老文呢?叫他来”
外面却再无人答话,不知族长是否已经走远
落笳愤怒不已,伸手去摇门,这才发现那门和这屋都是巨木搭成,十分坚固,在她拍打下纹丝不动
落笳又抽出参宿去砍门,刚砍下些木屑,便听景若的惊呼:“有毒烟”
落笳一低头,只见门缝中正飘入缕缕白烟,她不觉大惊。这屋子只有个小窗,已从外面堵死,现在被人从外面放入毒烟,真是无处可逃
落笳掩住口鼻对景若道:“快用衣服捂住,别吸气。”说话间,便觉得一股甜丝丝的气味渗入嗓子,顿时四肢无力,当下不敢再说话,拉着景若躲到屋角,小心的运气调整呼吸
不一会儿,屋中便布满毒烟。落笳靠着内力还能勉强支撑,但也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景若功力不如她,早已躺倒在她怀中失去知觉
落笳满腔怒火,还努力保持着一丝清明,拼命在思考到底是为何令族长突然反目,还没想出个结果,脑中便一阵混沌,终于撑不住不省人事
第101章 第 101 章
不知过了多久,落笳才悠悠醒转过来,只觉得眼皮酸涩,四肢乏力。她勉强坐起身子,发现景若正倒在自己身边,刚忙连呼带摇,半天才将景若叫醒
景若迷茫的看着周围道:“我们在哪里?”
落笳打量了下四周道:“似乎还在那间房子里,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景若撑着身子坐起来,摇摇头道:“没有,除了浑身困乏的很,便没有其他感觉”
落笳点点头道:“看来刚才那是迷烟,倒不是□□”
她静坐调理了下气息,觉得慢慢恢复了体力便站起身仔细观察一番,房间昏暗如初,只有上面透出一丝光亮,尚未散尽的烟雾在光束中飞舞
景若踱到她身边道:“上面的窗户被打开了,看来这些人还不想让咱们死”
落笳纵身跃起,但那窗户实在太小,与其说是窗户不如说是个小洞,根本不足以让两人脱身,而那木门之前她已试过,无论用掌力还是用剑都纹丝不动,此时细细查看才发现也不知是如何技艺,从里面摸来竟连纹路都没有,浑然一块巨木,她寻摸了半天也无从下手,无奈点点头道:“不错,看他们的意思,似乎并没有要取咱们的性命。只是你我二人不过路过此地,和此地村民又无甚过节,不知为何要使这般手段”
景若低头沉思片刻,低声道:“我觉得这里有些古怪”
落笳听到这话表情严肃起来,景若接着道:“之前遇到三妹娃,我就觉得那孩子有些奇怪,她看人的时候,那目光有些,有些襂人。而自从踏进寨子后,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常常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但去找的时候,又明明没人”
落笳听了这话才明白,为何景若这几天常常有些走神,但此事听起来着实古怪,她也找不出个头绪,只得安慰道:“没事的,恐怕是你最近赶路有些劳乏。至于族长把咱们关在这里,可能是对咱们有些误会,只要想办法见到老文,应该就能解释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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