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换好了衣服,一面系着腰带,从屏风后头走出来。
浮苏头一回进云鹤行的房间,忍不住上下打量着。比起休憩的地方,这房内的书房显得格外的宽敞,窗户半敞,漏进来的日光就足够将整个书房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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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3章 出发南疆
书案后头没有摆设,直接是就一面墙的书卷,层层叠叠,但每一卷上都挂了绢,乱中有序。
书架上头雕了两头辟邪,没有镀任何的玉或是金箔,沉静地藏在红木之间,毫不起眼。
“在看什么呢?”云鹤行系好腰带一抬头,就看见浮苏的目光定格在自己的书架上,忍不住问。
浮苏闻言收回目光,低声说道:“没什么。”他回过头,对上对方的笑眼,说:“黄天朗说,那是一种南疆的秘术。”
云鹤行一拍脑袋:“它这么一说我也有些印象,那举手竞拍的人的确不是中原打扮。怎么?慕师姐的意思是让我们跑一趟南疆?”
浮苏点头:“你去吗?”
“去啊!”
“那你和云爷爷说吗?”
云鹤行眉头一紧,显然有些犹豫:“你想什么时候出发?”
“越快越好吧,小丫头的身体拖不了太久。”银白的灵鸦从浮苏的袖间飞出来,在他的操控之下落在云鹤行的掌心。接触到云鹤行皮肤的一瞬间,灵鸦蓦地碎裂,化成无数的星辰的碎片,莹莹地消失在空中。
——你准备好了,就以灵鸦通知我,学会了吗?
云鹤行听见浮苏的嗓音在脑海中响起,没曾想到灵鸦居然还有这样的用途,有些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连着吃了慕颜情开的方子,青鱼如今除了偶有咳嗽,痰里头已经不见血丝,胸口的闷疼也基本消失。
可不能说话这个毛病仍旧困扰他,平日里他就不太会应付府里的丫头,现在连话都不能说了,更是只要被她们调戏的份儿。
这他可就苦闷了。
也是自打他身体抱恙,云鹤行就没怎么找他跑腿,弄得他连个贴身小厮都没法好好做,丫头们更是笑话他得厉害。
可那有什么办法呢,他除了憋红了脸张嘴呵气以外,指手画脚她们又看不太懂,青鱼索性就躲着她们,一有空就熘到房顶看话本。
慕颜情给他反复念里头的故事,让他跟着音学字。可他毕竟有些笨,到如今也没能将话本里头的每个字认全。他只能一得空就背故事,一个一个字戳着念。
云鹤行知道他喜欢呆在房顶,没什么事情他都很少去打扰青鱼。只是他这又是要出一趟远门,到底还是放不下心青鱼。
爷爷说得是对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他应当是要保护青鱼的。但他上次并没有做到,而这一次他也不能保证他的安危,那他便不能带上青鱼。
“青鱼——”
云青鱼听见少爷喊他的名字,立马翻身下来,把话本背在身后。他微微仰起头,听着少爷去南疆的决定。
少爷说他不会带上自己,云青鱼心里有些难过。果然还是太没用了,净给少爷添乱。
“你不高兴了?”他是看着云青鱼长大的,云青鱼脸上虽然不显,但云鹤行还是读懂了他眼里头的委屈。
他揉了揉云青鱼的脑袋:“我不带你去不是因为你不能说话了,而是你和以前的我一样,看不见彼界。跟着我踏进一个你看不见的世界,太危险了。”
“还有,我要是再带着你去南疆,再惹出事端,不只爷爷要生气,慕颜情也会生气的。她今天特意给我传的灵鸦,可凶了……”
云青鱼听说慕颜情也发了话,再没有抗拒,连连点头表示知道了。他想朝云鹤行比手势,反倒忘记了自己手里还抓着一本书,一甩差点就要扇了云鹤行耳光。
“哇,你气头这么大啊……”云鹤行躲过,取笑道。
云青鱼也是不好意思地嘿嘿笑起来,想要藏起手里的书,但转念一想,赶紧把手里的话本摊开,一页一页地翻着,一个字一个字的戳出来。
云鹤行跟着念:“可否、去、找、苏小姐?……什么苏小姐?”
云青鱼听了一愣,怎么这个和自己背的故事不一样呢?!他赶紧摆手,飞快地翻着书页,那些本来还似曾相识的字瞬间全化成了蚯蚓,动来动去地看得他头晕,哪一个他都不认识了。
“哎哎,不是苏小姐,那是……女的……”云鹤行小声嘀咕着,想着青鱼可能认识的女子的名字,“应该不是那些丫头……小姐?……难道是慕颜情?……嗯?!”
云青鱼听到那个名字,转瞬便从懊恼中抖擞精神,脑袋又开始捣起蒜来。
云鹤行弹了他一脑瓜崩,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就想着慕颜情,人家看上你了吗?!”
云青鱼自然也不会觉得慕颜情会看上他一个小厮,也正正是因为没有期待,他并不介意云鹤行的揶揄,心安理得地享受自己的心意。
云鹤行不想看着他在那儿自娱自乐地摆尾巴,又想起爷爷的书房里有游记,便想去取一本翻翻,找找有没有关于南疆的记录。云鹤行早摸透了云天飞的日程,现在爷爷肯定去了铺子。
书架上一尘不染,云鹤行想起上一回来书卷的位置,毫不犹豫地就往后几排走去。他瞅准了位置,连书卷上的绢签都没有翻看,直接就取了下来。
云鹤行胸有成竹地翻了两页就觉得不对劲,赶紧翻回去封面,才发现拿错了书。
不对呀……上一回来找御妖的书,明明这儿放了几本山水游记的?!云鹤行皱了皱眉,将书卷放回到架子上,这会儿才认真地掀看起垂下来的绢签。
爷爷的书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位置。
他一路往后找去,不经意间愣住了——
整整两排书架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御妖的书籍。
这些书是什么时候放上去的呢?
云鹤行取下一本翻了两页,里头还有笔记,看字迹并不是爷爷的。读这本书的人很认真,显然对御妖有很独到的见解。
他继续翻下去,偶尔会有另一个人在旁边写下一些异议,原来笔记的人便会继续在下头标注,竟有些像辩论。
云鹤行会心一笑,这都是谁打谁呀,这么有闲工夫在书页上打情骂俏。他没忘记自己来这儿的初衷,把这本御妖的书放回原位。
他又找了没多久,终于在一堆书籍中找到一本游记。
纸上笔锋遒劲,云鹤行认得出,是爷爷的宝墨。
从前爷爷虽然经常给他讲自己的故事,但真认真读起来,才发现爷爷居然把大江南北都游遍了。
关于南疆,彼时春瘴弥漫,妖灵遍地,加上当地村落依旧沿用旧制,相当排外,云天飞并不敢贸然闯入。但他有在书中着重强调,此处春瘴与他处不同,四季不同,似与圣女同体。
似与圣女同体是什么意思?爷爷并没有过多的解释,云鹤行看了依旧百思不得其解。果然许多东西是要亲眼所见才能真切地明白啊……他暗暗叹道。
念及至此,他便又想到以前抗拒学习御妖的事情,想起爷爷苦口婆心地劝导,而他依旧打死都不从。
他那时候为什么不愿意接触彼界呢?大约也是秉承着眼见为实的观念,他看不见,所以彼界便不存在,也不用明白。
那爷爷是什么时候发现,他进入了这个世界呢?
是青鱼出事之后?还是发现他留下书信往来安跑的时候?
……还是更早?
云鹤行盯着手里的书卷一阵一阵地出神。
“进来。”云天飞抬头看了一眼推开门的人,显得有些意外。“大晚上的,你又跑过来干什么呢?”
“最近的账怎么样?”云鹤行瞄了一眼书案上的算盘和账本,顾左右而言他。
云天飞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句“还成”,继续蘸了墨在账本上圈涂,只是停下了手里的噼里啪啦的算盘。
“哦,还成就好……”云鹤行也简单地应了一句,又换来云天飞的一瞥。他略一踟蹰,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爷爷,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你说吧,我听着。”云天飞放下账本,抬头望向云鹤行。
“……我决定和浮苏去南疆。”
云天飞听完这句话,以为他还要再说些什么。可他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云鹤行接下去的话,云天飞这才意识到,云鹤行已经说完了。
他这一回终于不打算留封书信就跑了,但他也没打算和自己坦白他接触彼界的事儿。
云天飞沉吟片刻,说:“你等等……”老爷子缓缓起身,从他背后的柜子里取出两个药包来,递给云鹤行。云鹤行接过,凑到鼻前闻了闻,一股子草药味就往鼻子里头钻。
“给你们俩备的药包,可驱赶蚊虫。”
“多谢爷爷。”云鹤行将药包收好,便要告辞。
云天飞挥了挥手放他走,自己又慢悠悠地走回到自己书案后头,边走边嘱咐:“要是赶不回来过年,提早说一声。”
等坐下了抬头一看,见云鹤行还站在门前望着他,“又怎么了,你个小兔崽子?”
“没什么,我会注意安全的,爷爷你放心。”云鹤行收回了目光,摸了摸袖袋中药包。“我会回来过年的。”
云鹤行望着手里的药包久久不能回神,虽然身处与大家族里,可是爷爷还是很爱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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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4章 昨晚睡得好吗?
为了尽可能地早拿到所谓的续命魂灯,浮苏和云鹤行两人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往南疆去。
等到了南疆密林的地界,看天数已经是十一月下旬。南疆比他们想象中要暖和一些,但连日里阴雨连绵,潮湿的空气中到处都是刺骨的阴冷,它们嚣张至极,无孔不入。
这样的日子对浮苏来说有些难耐,他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一个冰窟窿里,里外都冷。
越是这样,他就越没有心思去摆一张好脸色。一路下来云鹤行只觉得他的脸也是越来越冷了。
可浮苏不说,云鹤行不知道他脸色变差的缘故,只是以为连日赶路舟车劳顿,实在是消耗人的精力。
等到他们进了南疆地界,云鹤行终于舒了一口气,想着必须要找个地方好好休息。
南疆地处偏僻,本来就人迹罕至,再加上山间的林木茂盛,虫蚁沼瘴。除却必要的经商,外乡人甚少往这边走。
反之亦然。这儿的人自给自足,也不需要往外头跑,所以南疆界内没有成型的县镇,有且仅有的皆是一个个零零碎碎的小村落。
云鹤行看见前头有个村庄,说什么也不让浮苏再走了,决定在这儿落脚一晚。
这个村落位于密林外沿,平时也能偶尔见到一两个行脚商人,所以对外乡人也不会太过大惊小怪,反倒也十分热情。
云鹤行仗着自己长了一张好脸,四处打听了下消息,才知道这儿连一个不像样的客栈都没有。
当他问到那些行脚商人如何落脚暂宿时,旁边一个叫岩香的大姐倒是很热情,告诉他客商一般就暂住在当地人家家中。
岩香笑眯眯地打量着云鹤行,目光还忍不住往站在他身后的浮苏脸上瞟。云鹤行笑容不减,倒是不留痕迹地往浮苏身前靠了靠,这下大姐的余光就完全不能落到身后人身上了。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云鹤行苦笑着,一脸忧愁全展露在岩香面前,“我们初来乍到,今晚怕是要风餐露宿了……”
他还没叹完,岩香立刻就邀请两个小年轻到她家里作客歇脚,云鹤行又惊又喜,就差没抓着对方的手夸赞一番。
岩香被年轻男子这么一赞扬,并没有一般女子的娇羞,反倒十分高兴,把自己家指给他们看。
趁着岩香背过身,云鹤行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好像也还是有用的……岩香一转过来,云鹤行立刻就把一小袋银子放到她手里,这可把对方乐坏了,拖着二人就往家里走。
岩香家里还有她的丈夫玉应,看见妻子手里拎着一个钱袋叮当作响,身后跟着的两位公子衣饰不凡,就知道妻子又拉到了一桩生意。岩香介绍了丈夫给沈戚二人,说着便带他们去看房间。
他们的竹楼并不大,刚好够他们两夫妻生活居住,另外为了招待客商,他们还额外搭了一个房间。
房间格局不大,所以里头的通铺也小,为了让外来的客人住得习惯,他们就只挂了一床蚊帐。
岩香本来是要去再取一床蚊帐来,这样通铺上就能睡两人了。云鹤行反倒将她拦下,笑道:“不用这么麻烦了,我和这位戚公子睡一块儿就好了。”
如此省下工夫,客人没有意义,岩香自然再欢喜不过了,爽快地告知他们晚饭的时间,还要送一桶热水上来。
“有什么事情你就只管喊我或者玉应,要是累的话今晚就早点歇着。”她眯着眼笑了笑,“只是千万要记得,月亮高高挂起的时候,就不要再打开你的门,窗也不要开。”
“为什么?”浮苏冷不丁问。
岩香做了参拜的手势:“这时万物朝拜月母,一旦有人打扰,月母可是会生气的。”
月母会不会生气云鹤行他们不知道,但他们也没有晚上出门的打算。连日的舟车劳顿使得二人疲惫至极。
难得今日早早找到落脚的地方,二人还是打算早些休息,养精蓄锐。
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同睡一个榻了,但云鹤行心里头还是有些激动。睡前他们都难得认真沐浴过,云鹤行几乎可以闻到浮苏身上皂角的味道。
浮苏背对着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身边的人隐隐的焦躁。云鹤行觉得胸腔里头藏了一队舞狮,锣鼓在他耳边敲得震天响,响得他完全无法入睡。
云鹤行翻了个身,面对着浮苏的背。黑暗之中他好似能看见浮苏肩膀因为唿吸而起伏。
他有冲动,想去碰浮苏,想将手放到对方的腰上,想抚摸他的脸和那枚勾人的泪痣……可他一动都不敢动,因为他今日没有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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