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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暮色(近代现代)——初禾

时间:2021-10-23 09:38:19  作者:初禾
  他的17岁生日宴,邀请了不少同学。
  宴会之后,斯宇将他叫到书房,让他警惕聂云滨,最好是不再交往。
  云滨是他最好的哥们儿之一,他们有共同的爱好,将来都想走时尚设计这条路。
  斯宇凭什么干预他的社交?
  斯宇就是大男子主义,死心眼,一股爹味!
  云滨是打扮另类了些,不那么阳刚,但谁说男生就一定要像他斯宇那样呢?
  他并未将斯宇的话放在心上,还因为聂云滨和斯宇吵过几次。
  后来不知是被他哪句话伤到了心,还是单单懒得说了,斯宇终于不再管他与谁结交。
  念大学时,他留学了两年,而聂云滨一直留在国内。
  即便有时差,他们也不曾断过联系。
  聂云滨说,要在成都开一家工作室,专门设计小众服装和饰品。
  “小野,你和我一起干吧。我们一加一肯定大于二!等我们做起来了,就把旗舰店开在春熙路,开在太古里!”
  他怎么回答的?
  他满怀雄心壮志道:“好!看看我们谁先把店开到太古里!”
  太古里,那是成都时尚的中心。
  聂云滨愣了,“先?小野,你不和我一块儿干吗?”
  “当然不!”他骄傲得像一轮肆意释放热量的太阳,不知耀眼的光芒会轻易将身边的人灼伤,“我们合开一个工作室,不就不能互相刺激了吗?”
  “刺激?”
  “嗯。最好的兄弟也是最好的对手。工作室你开一家,我开一家,彼此学习,彼此竞争,这样才能越来越好啊是不是?”
  “啊……这样……”
  回国后,聂云滨已经先于他开起工作室,展露头角,当面找过他几次,还是想说服他与自己合伙。
  他都坚定地拒绝了。
  一来他确实认为竞争是最好的提高方式。
  二来他从小被斯宇管束。
  至少在设计这件事上,他要自己当老板,自己做主。
  “旷野”第一波夏装推出时,聂云滨还帮忙打过广告,两边工作室时常互通业务,交流想法。
  但半年后,“旷野”锋芒毕露,开始压过聂云滨的工作室。
  斯野变得很忙,每天增加的不仅是业务,还有身为老板,摆脱不掉的应酬。
  他经常需要离开成都,全国飞,有时还得去日韩欧美。
  “旷野”是他珍爱的孩子,他全副心思都扑在工作里,工作以外的交际越来越少。
  有段时间,连斯宇想见他,都要提早预约。
  他并不清楚,聂云滨的工作室口碑越来越差,直到去年上半年,他手下的一位设计师将一组模特照发给他。
  聂云滨,居然在模仿他的作品。
  他自诩了解聂云滨。
  他们的风格截然不同。他当初欣赏聂云滨,很大程度上正是因为聂云滨的设计有殊于他的灵气。
  但现在,聂云滨的特点消失了,变成了低配版的“旷野”。
  低配一词,是业内私底下对聂云滨的评价。
  他感到愤怒,又不得不以锻炼出的世故去审视自己有没有资格愤怒。
  聂云滨只是借鉴和模仿。
  在他们的圈子里,这不算污点,却必然被诟病。
  他愤怒的并不是聂云滨模仿,而是聂云滨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特色。
  这不是在否定自己的才华吗?
  但一项设计大赛迫在眉睫,他来不及去和聂云滨推心置腹。
  聂云滨也参加了这项大赛,拿出的作品与他的新作是同一种风格。
  他拿了奖,而聂云滨第一轮评定都未通过。
  聂云滨向他表达了祝贺。
  他直视那双微红的眼睛,一句忍了很久的话脱口而出:“你应该坚持自己。”
  聂云滨尴尬地笑了笑,狼狈离开。
  圈子不大,大家又在同一个城市,聂云滨很快就成了圈子里的笑柄。
  牙尖的设计师们捧高踩低,说聂云滨东施笑柄。
  聂云滨的工作室陆续有人离职。
  斯野深思熟虑,决定找聂云滨谈谈。
  进入职场后,才能体会到学生时代友情的珍贵,他认可聂云滨过去的才华,不想失去这样一个朋友。
  但“旷野”的经纪人星姐告诫他,最好不要再与聂云滨来往,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现在聂云滨已经将他视作对手,他给与宽容,聂云滨不一定会买账。
  可他没听星姐的话。
  就像十来岁时,他为了聂云滨,出言伤了斯宇的心。
  他将聂云滨约出来,促膝长谈。
  全程没有指责过聂云滨模仿,尽可能委婉地鼓励、开导。
  聂云滨反应寡淡,近乎疏离,最后客套地跟他说了声“谢谢”。
  他不知道有没有说动聂云滨。
  但身为朋友,他确定自己已经尽力,他问心无愧。
  此后又是一段长时间的忙碌。
  他听说聂云滨陆续也在出设计,但没空再去留意。
  半年前,他突然接到聂云滨的电话,问他有没有空,自己突然有了一个头饰的灵感,想听听他的意见。
  他抽出半天时间,愉快赴约。
  聂云滨的声音听上去很亢奋激动,他很熟悉那种语气。
  灵感是设计师的命,他自己忽然有了某个灵感,也是这样的反应。
  聂云滨快要走出来了,而他也许能够拉上一把。
  踏入聂云滨市郊的小别墅时,他由衷为朋友的振作感到高兴。
  然而噩梦就此降临。
  他喝下加了药的饮料,但晕得不彻底,被重击头部,醒来后已经被绑在别墅自带的黢黑仓库。
  他无法动弹,嘴被封住,几乎发不出声音。
  然后他便看见了那一幕——
  逼真的模特穿着他所设计的衣装,它们被剪烂,泼上血,或者暗红色颜料。
  它们眼神空洞地看着他,怨毒,没有灵魂。
  仓库外的景观树在寒风里摇曳,将碎裂的光从天窗扫进来。
  光在动,它们仿佛也在动,在向他走来。
  其中一个“模特”,真的走了过来。
  聂云滨形容枯槁,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生气,穿着他的得意新作,晃晃悠悠地走到他身边。
  他用力挣扎,聂云滨伸出手,掐住他的脖子。
  那一刻,他以为聂云滨会杀死他。
  但没有。
  聂云滨的双手像是被抽掉了筋一般,使不出力道,看似用力地掐了几下,又重重垂了下去。
  “你以为我会杀死你?”聂云滨冷笑着抚摸他的脖子,“死是解脱,我终于可以解脱了,怎么会把这么好的事让给你?”
  斯野呼吸一窒。
  死?解脱?
  聂云滨不堪重负地倒坐在地,“当年我说,我们一起做工作室,你为什么不同意呢?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最好的朋友,为什么要竞争呢?”
  “你总是这样,从来不听我的话。我们一起将工作室开到太古里不好吗?我不如你,我可以给你打下手。你为什么非要和我竞争?”
  “我从来就不擅长和朋友竞争。小野,我不想和你竞争。”
  聂云滨似乎非常痛苦,额上一片冷汗。
  “但没有办法啊。你看,成都每年冒出那么多工作室,走下去的有几家?”
  “我的风格不如你,看你越来越好,我忍不住模仿。但你的灵气我学不来……”
  斯野很想说,你的灵气我也学不来。
  但他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
  聂云滨的眼神忽然充满恨意,“那次,你不该对我说‘坚持自己’。你知道吗,那是你,一个高高在上的成功者,对街边乞丐的羞辱!”
  不,不是!
  “你更不该来找我。我宁可你痛骂我一顿,或者和我打一架,也比你自作聪明跑来劝导我强。”
  “小野,有的人也许不能在每个阶段做朋友,我们最好的结局,就是老死不相往来。”
  “但你非要当英雄,非要把我拉出来。你是不是还很骄傲啊?看,你多大度,多宽容,连我这样恶劣的朋友都能原谅!”
  “我不需要你的慈悲。你也当不成我的英雄。你越是这样,我越恨你,恨不得将你变成我这样!”
  聂云滨声音发抖,睚眦欲裂。
  仓库里回荡着绝望的喊声。
  聂云滨突然开始吐血,大团大团的血浸透胸前的布料。
  他惨笑着看向斯野,“你的杰作成这样了,你伤心吗?害怕吗?它将成为我的寿衣,而你会看着我咽下最后一口气。小野,今后你还能创作吗?”
  “哈哈,哈哈哈哈……”
  聂云滨像被什么附体一般,缩在地上抽搐、呕吐,直到不再动弹。
  即便已经死去,他的右手仍旧抓着斯野的脚踝。
  斯宇报警,斯野被找到时,精神已经不正常。
  但现场只有他一人,他必须接受调查。
  警方很快查明,聂云滨是服毒自杀。
  在这之前,聂云滨被诊断为癌症晚期。
  聂云滨的诅咒应验了,斯野再也无法创作,拿起笔就会想起满是血的作品,和那张青灰色的死人脸。
  “旷野”暂时交给星姐打理,斯宇不放心,入了部分资。
  工作室至今运转良好,设计师们仍然不断推出作品。
  只是没有了他的作品而已。
  半年里,他很配合医生。
  别人不知道,说他垮了。
  但他自己清楚,他有很强烈的,想要走出来的主观欲望。
  当初过度治疗,让他的记忆偶尔出现问题。
  他会不由自主地遗忘一些细节,这是创伤之后的自我保护。
  他想,这些都不重要,哪怕患上健忘症,哪怕老了会痴傻,他都不怕。
  只要能够走出来,他什么都愿意尝试。
  睡前,他将盘龙古道的照片发在朋友圈,评论都在鼓励他,期待他归来。
  但他被聂云清一连串信息吵醒,看完,整个人像是被拉扯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聂云清是聂云滨的姐姐。
  聂云滨死后,聂云清指责是他杀死了自己弟弟。
  微信是很久以前加的,他没有删除她,发朋友圈时也没想过屏蔽她。
  “你永远没有坦途!你永远别想走出来!”
  “云滨在看着你,你害死了他,你有脸心安?”
  “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云滨走不出来,你也不可能走出来!”
  “斯野,你个伪君子,你什么时候死?”
  ……
  “我没想当英雄。”
  斯野低喃,“我只是想,我只是想帮他。”
  靳重山说:“嗯。”
  沉沉的一声,从胸膛里传出,在斯野脸颊轻震。
  斯野这才意识到,自己靠在靳重山肩上。
  是他主动靠上去的吗?
  为什么又记不得了。
  应该是的吧?
  人在最脆弱时,总是本能地寻找依靠。
  他靠了多久?是不是太不礼貌?
  贪恋靳重山肩头的温度,他闭上眼,片刻,还是准备直起身子。
  但肩膀忽然有了重量。
  靳重山说:“斯野,你会走出来。我带你走出来。”
 
 
第12章 
  离天亮还早,斯野平躺在厚实的褥子上,盯着漆黑的天花板。
  聂云清姐弟从漩涡中伸出四只手。
  他拼了命挣扎,遍体鳞伤,狼狈不堪,所幸未被漩涡完全吞噬。
  终于等到一只干燥的手,紧紧握住他的手腕。
  他已经平静下来,但漫长的黑夜仍旧难熬。
  “靳哥。”他试探着唤了一声。
  决定如果没有回应,便不再出声。
  “嗯?”
  “你……还没睡?”
  “嗯。”
  斯野连续咽了几次唾沫,才鼓起勇气道:“靳哥,我可以挨着你吗?”
  “冷?”
  “不是!”斯野沉默几秒,“我就是,就是想挨着你。”
  靳重山没有说行,也没有说不行。
  斯野既尴尬,又有些气馁。
  隆隆作响的心跳遮住了一切,他甚至不能靠听觉判断靳重山的呼吸是否和往常一般平稳。
  “那就……”他想说算了,但黑暗里突然响起悉悉索索的动静。
  他立即坐起来,只见从窗外钻进来的微光勾勒着靳重山的背影。
  靳重山背对着他蹲在石炕上,正在将被褥往他这边拉。
  他看不到靳重山的神情,连背影也很难说清晰,像星夜下,静默不言的雪山。
  在这间未开灯的塔吉克石屋里,唯一清晰的恐怕是他心里的那个念头。
  它发疯生长,一往无前。
  就像旷野终将奔向重山。
  靳重山拉着被褥后退,脚后跟踩在了斯野的被子上。
  斯野连忙起来帮忙。
  靳重山跨到被褥的另一边,一人推,一人拉,两床被褥很快挨在一起。
  斯野拉得狠了点,靳重山的褥子已经压住他褥子的边缘。
  他看着那重叠的一小片,它既像一道沟壑,又像他即将藏不住的秘密。
  靳重山躺下,面对斯野,“睡吧。”
  斯野还跪坐在被褥上,脸有些烧。
  他以为靳重山会背对他,起码也是平躺。
  这样他该怎么躺呢?
  背对的话,可能不太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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