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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暮色(近代现代)——初禾

时间:2021-10-23 09:38:19  作者:初禾
  他情不自禁地跟着跑起来,哪怕不可能跑过骏马。
  靳重山消失在人群中,他瞪大双眼,急得衣服被汗水打湿。
  他清楚自己根本不用担心,但还是害怕在看不见靳重山的时候,远处的硝烟里出现事故。
  这时,那里传来男人们高亢的欢呼。
  顷刻,鹰笛手鼓齐鸣,迎接即将凯旋的勇士。
  斯野一眨不眨地盯着沙尘,一道影子越来越清晰。
  影子冲破黄沙,马上的人高高举着战利品,接受人们的欢呼。
  是靳重山。
  斯野又跑了起来。
  他的心跳声比欢呼还要响亮。
  他跳起来,不断向靳重山挥手。
  胜利者会带着战利品绕场。
  靳重山却中途停下来,和身旁的队友说了几句,战利品交到队友手中。
  斯野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看见靳重山离开欢庆的队伍,逆着人流,纵马跑向他。
  骏马扬起前蹄,兴奋地打鸣。
  靳重山没有立即从马上下来。
  一瞬间斯野觉得梦和现实重合了。
  也许下一秒,就有一群人冲过来,围住靳重山,要他喝下那碗加了奶油的奶茶。
  靳重山只是被那双和平常不太一样的眸子吸引,一时忘了下马。
  斯野的眼睛一直很亮,瞳色比他见过的汉族稍微浅一些,对着阳光的时候格外清澈。
  但此时,斯野看着他,却好像看着很远的地方。
  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靳重山翻身下马,斯野也终于回过神来。
  没有加奶油的奶茶,梦和现实果然不能划上等号。
  “跳什么?”
  “你怎么回来了?”
  两人同时开口。
  斯野愣愣道:“啊?”
  靳重山牵着马,带斯野往人群外走,“又忘记这是高原了?”
  斯野后知后觉明白过来,“你是看见我在那跳,才把羊给别人,过来提醒我?”
  “嗯。”
  斯野既觉得可惜,又暗自开心。
  “我没事,你回去继续绕场吗?”
  他还没有看够。
  “不去了。”
  “哦。”
  绕完场,羊被放在早就准备好的炭火上烤。
  几位塔吉克族青年端来不锈钢盘装的羊肉串。
  靳重山和他们聊天。
  斯野一边吃一边听靳重山的“温柔情歌”。
  靳重山转过身来时,斯野视线还没收回去。
  “看什么?”
  “靳哥,你是喀喇昆仑上的山神吗?”
  靳重山挑眉,端起他旁边的铜杯嗅了嗅,“没喝乌苏啊。”
  斯野笑起来,“我没醉,就是特别好奇,从喀什到塔县,到瓦恰乡,到塔尔乡,你怎么走到哪里都在帮忙,走到哪里都有人脉?大家还特别喜欢你,好吃好喝供着你。”
  说着,斯野偏过头看靳重山。
  “靳哥,你好像下凡来巡查领地的山神啊。”
  靳重山把铜杯里剩下的咸奶茶喝掉。
  “那我到底是喀喇昆仑的山神,还是帕米尔高原的雄鹰?”
  “啊……”斯野简直醉在这淡然,又有一丝调笑的口吻里。
  “你看出来了啊?”
  他偷偷将靳重山想做鹰之后裔,居然在当事人面前暴露了。
  靳重山兴致不错,“山神还是雄鹰?”
  斯野弯腰抱住膝盖,用手臂挡住下半张脸,“那还是雄鹰吧。”
  雄鹰会飞。
  也许他可以带走雄鹰。
  但他带不走山神。
  山神会永远屹立在喀喇昆仑,护佑雪山的民众。
  “明天想去哪里?”靳重山问。
  斯野想不出来了,诚实招来,今天这一遭是梦的启发。
  “我们靳哥不愧是山神,连梦里的叼羊比赛都能带我看真的。”
  “还梦见了什么?”
  “还梦见了……”
  你打马在我面前停下,喝下加了奶油的奶茶。
  可他说不出口。
  得知靳重山是塔吉克族之后,他有空就恶补塔吉克族风俗。
  了解到在塔吉克族的婚礼中,新娘一方会给新郎一碗加奶油的奶茶。
  它醇厚甜美,寓意浓情蜜意。
  他敢梦,却不敢说。
  只是以靳重山的洞悉力,或许已经看出他的图谋不轨。
  看出来了,还允许他靠近,带他参加婚礼,也许他主动一点,就能够带走他的雄鹰?
  但一张漂亮的脸孔出现在脑海。
  那是维族姑娘艾依。
  靳重山说过,塔吉克族不与其他民族通婚。
  何况他是个男人。
  他恶补塔吉克族风俗时,还得知一件事,塔吉克族将婚姻和后代看得非常重要。
  塔吉克族男人最大的荣耀就是有人继承自己的名字。
  斯野低落下来,不敢继续想了。
  晚些时候,小杨开着那辆福特商务车来到塔尔乡。
  一见到斯野就激动道:“野哥,你怎么赶到我们前面来了?”
  小杨那一车人多,包下牧民的一个院子,提前预定了羊肉火锅。
  看见靳重山,小杨更是不得了,道了半天谢,要靳重山和斯野一起来吃火锅。
  靳重山要去帮另一户牧民修羊圈。
  斯野本来也想跟着去,但被热情的小杨强行拉走了。
  “祝野哥归队!”
  倒满乌苏的铜杯碰在一起,夕阳照在这群从五湖四海聚来的人脸上。
  他们比斯野早两天出发,这已是来到帕米尔高原的第五天。
  明天就要经过莎车,回到喀什,就地解散。
  虽然时间不长,但也玩出了情谊,一顿火锅吃到后来,几位旅客已经喝醉了。
  小杨要开车,没喝。
  斯野怕挨靳重山说,只喝了一点。
  两人聊起靳重山。
  小杨满脸自豪,“靳哥啊,他特别好!我觉得吧,他就是这儿的保护神。真就没他不能帮的,所以那天你边防证丢了,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斯野默默听着。
  这几日他接触的都是塔吉克族,看得出他们都很尊敬靳重山,但碍于语言不通,他没法向他们了解靳重山。
  幸好遇到了健谈的小杨。
  “你到塔县吃过古丽巴依的牦牛火锅了吧?那店就是靳哥家的。靳哥家还有酒店、商店、数不清的牛羊,反正特别有钱。”
  斯野想,看出来了。
  小杨又道:“塔吉克族特别淳朴,你听说过帕米尔高原的护边员吗?”
  斯野点头。
  护边员不是军人,也不是警察,但他们会自发骑着马、牵上牧羊犬,在风雪中去国境线上巡逻。
  很多非法越境的、滋事的,就是被塔吉克族护边员抓住。
  “所以说这就是个朴实又善良的民族。”
  小杨感慨地拍了拍腿。
  “靳哥不需要为生活发愁,也有时间,就时常在各个村子里转。哪儿需要他帮忙,他就搭把手。前些年他还救了个维族小哥,就喀什一民宿老板的儿子。老板感动得噢,差点把民宿送给靳哥。”
  斯野知道这家民宿。
  当时靳重山带他去住的就是这家。
  “靳哥不差钱,当然没接受。而且靳哥自己在老城也有生意,卖点杂货什么的。不过那商店,开起来也是为了帮他的老乡。”
  斯野想起在杂货店打工的少年,还有靳重山给他打的冰淇淋。
  想念那味儿了。
  “在喀什的塔吉克族不多,靳哥开个店,他们就有了落脚的地方,好些年轻人现在也去喀什做跑车师傅了,这活儿啊,能赚钱。”
  小杨说着又绕回民宿老板。
  “不过靳哥不靠这个赚钱,他拉人很随意的。就那老板,总想报答他,给他塞客人,觉得照顾了他生意吧。其实呢,是靳哥在照顾老板想要报答的心情。”
  斯野一下子坐直。
  原来是这样。
  那天老板给靳重山找来一车旅客,靳重山接下了。
  不是因为想要赚钱,是不愿辜负老板的“报答”。
  靳重山救了老板儿子的命,却什么都不图,家里有的是牛羊财产,不需要任何金钱上的报答。
  但老板不做点什么,内心又过意不去,只好一遍一遍地给靳重山找客人,留靳重山住在自己家里。
  靳重山统统接受。
  斯野心尖发麻。
  夜色渐渐浓郁,像温柔的帷幕。
  可是再温柔的帷幕,也抵不过靳重山。
  这个男人,是他至今为止的人生中,邂逅过的,最温柔的灵魂。
 
 
第14章 
  靳重山来接斯野的时候,他正和小杨收拾院子里的锅碗瓢盆。
  靳重山招了招手,“走了。”
  斯野跟小杨道别,从橘黄色的光里走到院门口的阴影中,才看见靳重山还拿了件外套。
  靳重山将外套丢给他,他连忙穿上,“谢谢哥。”
  少了个靳字,靳重山看他一眼。
  他是故意的。
  所有人都叫靳哥,他想喊得更特别一点。
  哥比靳哥更亲近。
  但喊的时候,他有点忐忑,不知道靳重山会是什么反应。
  应该不会直截了当地跟他说不许这么喊,但眼神也许会有抗拒的意思。
  可靳重山只是淡淡看他,没有他担心的反应。
  注意到改变的称呼,并不在意突然的改变。
  斯野悄悄耸耸眉毛,跟在靳重山身后。
  他现在有跟靳重山剖白的冲动。
  很可能被拒绝,就像艾依那样。
  但不管怎样,都可以缓解他的亢奋。
  这种被悬在空中的滋味太不好受了。
  小杨说,靳重山带客很随意。
  会到检查站接他,是因为小杨的呼救。
  但这几天一直带着他,他在靳重山眼里总归是有点不一样?
  而且都说塔吉克族淳朴,晚上睡觉房门都不用关,他只是在村里走个夜路而已,用不着靳重山来接。
  靳重山还是来了。
  斯野越想越膨胀,话已经到了嘴边。
  但这时,却看见前方站着一位执勤村民。
  村子里几乎没有路灯,他们走这一截路,是靠手机电筒照明。
  斯野正在想执勤村民真辛苦,这么晚了还一个人站在外面,忽然觉得那村民的姿势十分奇怪。
  “啊,是假人……”
  他想起来了,白天经过时就发现路口有个塑料村民,穿制服拿引导棍,做得比较粗糙。
  斯野心里突然发毛。
  因为到了晚上,塑料村民的胸口、腰带、引导棍发光。
  就算知道那是假人,茫茫夜色中看见这样一幕,还是免不得心跳加速。
  “走近了不要往那儿看,目视前方,假装没看见。”靳重山说。
  斯野点点头,更加膨胀了。
  靳重山知道他会害怕,知道他经过时会忍不住好奇扭过头去看,所以才来接他。
  快要接近塑料村民时,靳重山走到斯野左边,挡住那频繁闪烁的光。
  他们已经走过塑料村民,斯野忽然抓住靳重山的手腕。
  靳重山脚步顿了下,没将斯野甩开。
  斯野试探得逞,那团火烧得更旺。
  “哥,今天你问我还梦见了什么,我没说。现在说的话,你还愿意听吗?”
  前面就是他们住的院子,石桌上吊着一盏橘黄色的灯。
  但是灯光照不到院子外,他们被夜色笼罩。
  周围太安静,只听得见不远处溪水潺潺流动的声响。
  斯野都快以为自己得不到答案了,靳重山才道:“嗯。”
  “我……”经过刚才的沉默,斯野鼓胀的勇气像是被戳出一个孔。
  他慌忙将孔堵上,多出几分恰如其分的退缩。
  “我梦见你在我面前,喝下一碗加了奶油的奶茶。”
  说到最后几个字,他的声音已经轻如蚊蝇。
  但他知道,靳重山肯定听见了。
  靳重山这样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看不透他那藏藏掩掩的心思?
  他说出来,也不过是将藏着的东西,放在了灯光下。
  靳重山先一步走入院中,回过头来看斯野。
  背对光线,阴影将靳重山的鼻梁修饰得更加挺拔,眼睛更加深邃。
  灰蓝变成不见底的黑,像澄澈的潭水,倒映着斯野的模样。
  没有惊讶,没有不悦,只是眉心很浅地皱了皱。
  斯野手心出汗,双脚像踩在烧红的炭上。
  他不得不快步向前走,直至也走到院中的橘黄色光芒下,走到靳重山面前。
  他身高足有一米八,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当自己情不自禁想要亲吻一个人的时候,需要踮起脚尖。
  他像是被数条看不见的细线牵引着,汗湿的手虚托住靳重山的后颈,仰起脸,生涩地碰触靳重山的唇。
  他不敢睁开眼,不知道冒犯到这种程度,靳重山正用怎样的视线打量他。
  那就索性不看。
  他喝了一杯乌苏,但比乌苏更醉人的是靳重山的气息。
  他豁出去了,此时他只想当人们眼中最俗的那一种——在旅途中仓促又随便地爱上一个人。
  他没有谈过恋爱,更没有亲过人,自以为吻得十分霸道,堪比偶像剧里将美人堵在墙边的恶霸。
  但事实上,他只是毫无章法地贴着靳重山的唇,啄一下,又蹭一下。
  忽然,铺洒在脸上的气息变得粗重,后脑被一只干燥的手扣住,挣脱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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