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想瞌睡送枕头啊!
土木工程专业的,这、这不就来了嘛。
据他对2021年各专业的了解,计算机的不一定懂修电脑,但土木专业的堪称工地十项全能。
每个希望学有所用、大展身手的年轻土木人,到了工地,非但搬过最重的砖、扛过最烫的钢筋,也曾在刮风下雨的日子里对着“大干三百六十天!干干干!”的工地宣传语比过中指。
这位因因子同学,大学毕业工作三年了,吃住仍然坚守在工地第一线。
人才啊。
……
下午又有一位新玩家尝试登录。
费明秋回移动屋搬新做的人偶,发现商远还没有起床,心下一松,钻进厨房待了二十分钟。
不再有上下班打卡需求的商工程师渐渐开始“昼伏夜出”的“正常”生活,美名其曰“度假”。
真悠闲。
如果他没有意外欠下十亿债款,现在应该在中央星的公寓里收听钢琴师的音乐频道吧。
费明秋微微垂眸,周身浮游着陌生的情绪,按下水池旁食物粉碎机的按钮,又把洗干净的杯子和叉子放进消毒柜,食指与中指并拢、模仿弹琴的动作用力揩拭轻金属桌面的水珠。
厨房外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费明秋的深黑色瞳孔蓦地紧缩,急忙倒了半杯滚烫的热水喝下,两颊泛起异样的潮红。
他捂唇咳嗽两声,好像是在掩饰什么,抱着水杯跑到客厅,“你没事吧?”
一脚踩空从三楼摔到一楼的商远已经在盥洗室刷牙了,含糊地说:“我没事。回来了?”
费明秋指向惨白无神的人偶,“嗯,来搬这个。”
“哦。”商远对亲手调/教的人工智能小A尚无丝毫“父爱”,何况是工艺极简单的人偶,吐出牙膏泡沫,边洗脸边说:“你才吃饭吗?我留给你的饭够吃吗?蘑菇是不是有点坏了?”
“……还行吧。”费明秋心虚地说。
商远刷牙的手一顿,淡淡地瞥了一眼他湿漉漉的嘴唇,“你最近是不是……”
“什么?”费明秋蹲在客厅翻找药箱,刚才喝水喝得太急,口腔内壁毛毛的。
“你是不是——”商远走过来,坦然地盯着费明秋的腰,然后直接问:“瘦了?”
费明秋:“有吗?可能是水土不服吧。”
商远不置可否,俯身握住他伸进药箱的右手,拇指摩挲了两下手腕内侧,“我觉得不是。”
费明秋:“商……远?”
他抬头的瞬间,闻见热可可的味道,忽然只看得见商远的黑发,脖颈处传来温热的触感。
事出突然,费明秋不禁呆住了,保持着蹲跪的姿势,眼睛湿润而明亮。
好容易找到的喷雾骨碌碌滚回药箱,合成金属的弧面映着他手足无措的神情。
第16章 是谁住在深海的大菠萝里
商远的体温很高,凑近时下颌线条显得清晰而凌厉,沉稳的心跳声缓慢落在费明秋的耳垂。
指甲修剪整齐的两指略微绷直,手腕牵动指尖控制力道抚摸他的脖颈与刚长出来的碎发。
靠的太近,彼此呼吸可闻。
绝对的寂静之中,一退一进,骨节分明的大手自然地挤进指缝与他的右手十指交叉。
等等,这是在做什么?
是不是有点奇怪?
此时的费明秋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商远只是单纯地查看他的动脉血管,又喊了一声:
“商远?”
猎物茫然的声音暂时打消了猎人脑海里各种各样的血腥解剖方案和鲜血食用指南。
感谢从前在法院摸鱼练出的厚脸皮,商远收回手,像一位亲切忠实的朋友一般点评道:
“心率过快,气血不足,没有好好吃饭。”
费明秋一脸迷惑,“你在说什么?”
商远:“春季的气温温差大,早上出门记得戴围巾,如果没有,我可以借你一条。”
不了不了,再这么下去,梦里也是挥之不去的热可可的甜味。
费明秋婉言谢绝,把喷雾捡起来,腹诽道:“……理科生也懂老中医把脉的吗。”
商远挑眉,“去年我被外调到中医院调试他们新购入的人工智能,那时候学了一点。”
不慎当本人的面说出了声,费明秋脸色讪讪地挽救道:“是那个叫小美的人工智能?”
“嗯。”商远并不意外,站起来,双手插兜走向厨房检查还剩哪些食材可以做晚饭。
“哦哦,阿尔法提过一次。我的身体没什么,你做的饭很好吃,我已经、很用力地在吃了。”
商远回头看他,匆匆掠过美人张开咬喷雾的嘴唇,桃花眼半垂着,翘起嘴角,“我知道啊。”
费明秋的舌尖舔了舔被药雾冲刷过的牙齿,重复道:“我什么都吃,我会好好吃的。”
这句话勾起了商远的回忆。
一些最好冲入下水道的回忆。
他一愣,站在原地,身上没带烟,双手无处安放、沿着裤缝来回移动。
光影流动,地面的水渍一点点蒸发。
只有他看得见的畸形老虎毛发竖张,向前抻展腰与四肢,抖了抖耳朵后站直了,尾巴垂地。
三只凶猛强壮的虎头长在同一脖子上,拥挤而和谐,六只虎睛依次眨了眨眼。它们的耳朵、鼻孔和嘴角流下黑红色的血,血越流越多,每一滴血滴溅在地板上,像随风吹散的碎冰渣。
最中间的那只虎头、那只勉强称得上憨厚的虎头,费力地说:
“吃,吃,费、明、秋。”
显然,这只虎头最憨厚,心思也最直白。
对它来说,“吃人”就像“饿饿、美人、饭饭”一样简单。
……
枣树下,与祁右聊天的费明秋心跳莫名停了两拍,手脚冰凉。
他感觉有什么诡异邪门的东西正绕着他的脚腕往上爬。
他跺了跺脚,又跳了两步。
祁右得知青鸟蛋的下落,愁道:“您的宫殿真的不能移开吗?它是您向神祈祷换来的奖赏吗?”
对从小生活在聚落的祭司而言,那座创业失败的纪念作绝对称得上是金碧辉煌的宫殿。
只有神可以一夜之间创造如此干净舒适的房子、自动流淌的热水和呜呜吹拂发梢的暖风。
费明秋收回思绪,“不不,没有,呃怎么说呢,暂时不行。”
他已经放弃和一个原始部落的土著强调他是坚定的无神论者。
祁右咬拇指,突然想到一个办法,“大人,斜着挖一个深深的地道下去,把蛋拿出来行不行?”
费明秋还是觉得冷,解开挽至小腿的裤子搭扣:“好啊,如果你可以找到愿意这么做的玩家。”
空地上照着游戏界面的半透明辅助线挖沟都能挖出塌方的玩家,远远不能承担如此重任。
祁右从没听过“玩家”这种简单利落的双音节词,一直以为是“鬼”或者“魂”的意思。
他一蹦三尺高,稀疏的黄发蓬乱散开,高兴地说:“好!他们必须愿意!”
费明秋:“先等等。你有什么奖励呢?阿尔法要把这件事做成一个任务,玩家才会听你说话。”
“什么?还有这样的事?他们不是大人召唤的亡魂吗?是大人你的奴隶啊。居然敢讨要奖励!大人您真是宽容,如果他们落在我手里,我不仅不许他们休息,而且要时常鞭打他们。”
“……呃不是奴隶。”
“怎么可能!”祁右掰手指算数,“我原先也有四个奴隶服侍呢。何况大人你。”
费明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他们在他们的世界是自由民,召唤他们需要遵守异世界法律。”
“原来地狱是这样可怕的么。哼,等我死了,我一定要把我的奴隶重新烙上奴隶的印记。”
“……”费明秋感到交流困难。
不幸中的万幸是祁右只是个奴隶主阶级的新手。
将来遇到大部落的首领或总祭司——
那才是真正的“三观不和”,发生暴力冲突是肯定的。
所以说,与两个部落建立友谊这种不切实际的条件,到底怎么在短短两个月内顺利完成呢。
费明秋把挖地道的事交给阿尔法,忧心忡忡地离开了。
祁右蹲在地上冥思苦想,脸颊因兴奋而泛红的雀斑渐渐黯淡,咬唇嘀咕道:
“我会想出办法的。奖励,这些奴隶竟想要奖励,简直不可思议。”
*
过了一天,2021年1月12日的凌晨。
数万双眼睛注视着同一个游戏官网的公告板块。
“跨时代的全息游戏,免费的黑科技设备,随时随刻阴阳怪气回复评论的运营小A。
“为什么三件太阳系最快乐的事汇在一起,会让每个人都变得不快乐。
“是小马哥的手游不好玩了,是猪场游戏不收费了,还是你们年轻人运气出了问题?”
总播放量超千万的《废物历险记》从第二期开始,每一期结尾都会开玩笑式的说出上述总结。
随即就是一大波活了二十多岁、抽奖从未中过奖的非洲酋长口吐芬芳。
陈亦横擦了把汗,关掉视频,转头在UP主群里表示这种“骗弹幕”的方式还挺管用的。
诶嘿。
因为每天开放的内测名额确实太少,蹲守官网的网友恰柠檬恰得超市老陈醋都涨价了。
今天也想认认真真在游戏里搞基建的新玩家挥别官网一干柠檬精,戴上了VR眼镜准备登录;
心态被迫放平、告诉自己“重在参与”的人也洗洗脸准备做梦了;
而坐在电竞椅上焦急刷新网页的单机游戏主播顾戴路点击F5键的手速之快甚至出现了残影。
【20210112扭蛋机中奖名单:<废物1283>、<废物38802>、<废物7409>。】
顾戴路不敢置信地看了三遍公告,点开网页右上角的会员主页,“七四零九!草,我中了!”
和他住一起的朋友流畅地接梗道:“畜生,你中了什么?”
顾戴路把电脑屏幕挪过来给朋友看,“《废物》的内测名额!我中了!不用去黄牛那里买了!”
当然,在号称全宇宙最高智能的阿尔法的管理下,有没有真的抢得到名额的黄牛还是两说。
顾戴路的朋友推了推眼镜,“快去给官方写邮件要直播的授权!那个厕纸之前就是个十万粉的过气小up,蹭了《废物》几天热度,都快涨到四十万粉了,你好歹是小有名气的主播啊。”
此话一出,房间内气氛瞬间凝固。
直播时骚话连篇、现实中自闭社恐的顾戴路摇了摇头,摸出手机发微博,又回复了几条。
【明天起,直播改到中午12点播,兄弟姐妹们爱看不看嗷。(晚上有事[狗头]】
【中奖了,给官方一个面子,《废物》开搞[墨镜]/@我是你爹:傻比晚上干嘛去啊[问号]】
【别来,你脸黑,抽不中/@你管我叫爸:这不得陪顾总玩一波?游戏叫《废物》是吧?】
【欧鳇寿命极长/@顾总的左脚臭袜子:欧皇寿命极短[柴犬咬牙.jpg]】
……
拜不少游戏类up、主播、博主的自来水所赐,费明秋一觉醒来,官网会员已经破十万了。
啊这。
阿尔法扒拉门缝喊他起床,严肃地说:“大哥,这样发展下去,离上门查水表不远了!”
费明秋也严肃地点头,“是啊是啊。……等等,查水表是什么意思?”
阿尔法表情复杂:“就是、就是,哎我不能直说,你去楼上问商工嘛。他肯定也知道。”
费明秋睡懵了,竟然采纳人工智障阿尔法的馊主意,蹑手蹑脚打开商远的卧室的门。
开门的刹那,浓郁的热可可的气味铺天盖地袭来。
甜得费明秋眼前狂冒粉色泡泡。
那个飞船舷窗旁单手夺过电击枪、试图虐杀他的商远已经被他彻底打上了“幻觉”的标签。
“是谁住在深海的大菠萝里?”墙角闹钟冷不丁响起来。
商远伸手按掉闹铃,慢吞吞抬头看向唯一光源。
灰色珊瑚绒睡毯滑落至腰胯,露出他精赤的胸膛和紧实的腹肌。
室内格外漆黑,费明秋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躺在沙发上的商远,清醒之前下意识接着铃声唱道:
“海~绵~宝~宝!”
商远刚醒,理智和善良告诉他最好保持沉默,但他当然没有照做。
费明秋听见黑暗中男人哑着嗓子笑了一声、坐起来穿拖鞋后又笑了一声。
可能真的很好笑吧。
尴尬。
就、就……很尴尬。
脚趾抓地疯狂揉按同桌睛明穴的尴尬。
恨不得找根绳子把阿尔法和海绵宝宝一起吊起来打的那种尴尬。
作者有话说:
等会儿我换个封面哈,感觉现在的封面与古耽区格格不入,整个文艺点的。
为了换封面,早上出门前把平板放在被窝里充了一整天电,一点没冲进去(柴犬咬牙.jpg),这种活还得看电热毯(
第17章 二十三天
卧室灯光全开。
堆成小山的笔记簿和花里胡哨的现代主义小说,除此之外是几盒未拆封的虎头徽烟盒。
商远边套上衣边趿拉着拖鞋往外走,人鱼线没入松松垮垮的睡裤,“出什么事了?”
费明秋别过脸,“没事,你继续睡吧,没什么,呃阿尔法它说查水表——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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