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只能在胡人妻子的淫威下委曲求全的生活。
随着张家在和静县的发展,胡人妻子娘家到底不能所有人都从胡国那边训练之后派遣,张府不得已要从从大成招募一些下人,张成才有了机会逐渐笼络了一些自己的人,企图培植自己的势力,在某一天摆脱胡人妻子的掌控。
张田就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心腹。为了不让自己最相信的这颗棋子被妻子的势力怀疑,张成重用张田,却一直将他放在厨房打杂,在一个没有任何含金量的岗位上做着最不显眼的事。
这却也是张成高明的地方。
张成死后,他培养起来的亲信很多都被胡人妻子用各种手段解决了,只有隐藏在厨房打杂的张田逃过了一劫。
为了获得自由,张成打算寻找恰当的时机,向大成自首。在培养亲信的同时,张成对胡人那边的指令开始阳奉阴违。他在大成搜罗的生铁大部分私下里囤了下来,只余少部分发往胡国交差。
面对胡人的责问,张成每每以大成管控加强推脱。而囤积下来的生铁,他打算寻找时机,作为向大成自首的投名状。只是大成国内也不是一片祥和,皇帝和燕王相较不下,张成怕自己押错了码,一直在观望,没能在最短的时间做出选择。
胡人那边大概察觉了张成的不忠,五年前新派了人过来负责搜罗大成境内的生铁,实际上是要取代张家在和静县的地位。
虽然张家实际由张成的胡人妻子掌控,张成只是名义上的负责人,但张成还是不希望来新人取代自己名义上的权利,取代张家的地位。毕竟不管实际怎么样,眼前的境况张成还是张家的实际负责人,哪怕是走过场,张家的下人有事也得跟他知会一声。一旦来了新人接替了自己在大成的角色,那自己不只是成为可有可无的鸡肋,甚至可能性命难保。
但因有把柄掌握在胡人手里,无处遁逃,张成也无可奈何。只能接受,以不动应万变,希望在夹缝中谋得今后的出路。
胡人新来的暗线首领很快就到了,张成发现对方对大成的文化风俗很了解。胡人蛮夷之地,甚少接受大成文化,这人却能对大成如此了解,张成不由心生几分佩服。然而在佩服之余,不安的感觉更深。
这样一来,自己的优势不在,被抛弃的可能性就更大了。为了自己不落到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地步,张成对自己私下开发的生铁来源的渠道和此前已经搜罗到的生铁就守得更紧了。
虽然他总是敷衍胡人,说自己搜罗到的生铁均已按照约定,由大成内的胡人暗桩通道运往胡人地界,但胡人显然是不信的,新来的首领更是不信。对方应该是想要他手中的积攒的生铁,对他一直还算客气,走动也很频繁。
随着相处的时间增多,张成不知为何,总觉得对方有几分大成人的相貌,还感觉对方身上有几分大成人的气息,不只是胡人对大成文化的了解。
张成心里升起了疑窦,他曾听闻胡国有一位有大成血统的二王子,这两者之间莫非有什么联系?张成的胡人妻子是大王子的势力,二者水火不容,他利用胡人妻子的人脉,很快打听出新来的首领还真是胡国的二王子。
张成和胡国渊源颇深,知道胡国大王子和二王子之间的激烈斗争。二王子因为有大成血统,小时候在胡国王室受了不少的欺凌。长大之后凭着自己的聪慧和心计,扫清了许多障碍,如今唯有大王子还能与之抗衡。
知道对方的身份,想到胡国的二王子都来到了大成,张成敏锐地感到应该是胡国大王子和二王子的斗争已经到了性命相博的地步。双方都在尽力一搏。既是如此,二王子为了发展自己的势力,对大成的生铁渠道自然是势在必得。
张成预感到自己的结局不会太好,为了保命,他自己着手准备向大成自首。只是皇帝和燕王的势力相较不下,但这只狡猾的狐狸也害怕自己押错宝,他还想着拖到最后一刻再做选择。在这期间,他无意中还发现二王子在大成的身份竟然是大成首富顾家的少爷。
顾青云绝对不会是胡国二王子,那么真正的顾青云想必早已不知魂归何处。自己发现了二王子如此秘密,一旦被二王子发现,那必定是死路一条。
发现了二王子天大秘密的张成那段时日茶不思饭不想,就在他下定决心准备向大成朝廷自首之际,对他来说的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传来。二王子假扮的顾青云不知因何原因被关押大牢。
张成通过自己的人脉打听出事情的经过,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二王子假扮顾家少爷,要骗过谁都比较容易,唯独要骗过朝夕相处的妻子太难了。要想不被识破身份,必然是要致顾家少奶奶于死地。
只是他搞不明白,为何庞大的顾家对一个落魄的周胜会束手无策;和静县衙也不像知道二王子身份,为何要与顾家作对,也要致顾青云于死地。但他也庆幸当时的局面,如此一来,二王子身陷囚牢,那么和静县,包括胡人与大成的联系明面上还是由他做主。
于是张成暂时搁置了向大成自首的计划。
第179章 水落石出(11)
楚霄云向众人汇报完关于张成日志内容, 陈述道:“张成的日志内容与我们此前查破的案子相吻合,日志记载应当属实。关于张成几点的疑惑,在我们前面查破的案子中有的已经得到了证实, 比如周胜为何能死死咬住顾家不放, 顾家为何对一个小小的周胜束手无策。这是因为周胜背后有庄迪的怂恿和撑腰, 还有顾家对假顾青云有了新欢和孙子对周英的愧疚;当时和静县县丞之流欲致顾青云于死地,想来背后是庄迪授意。”
众人表示赞同。
“那庄迪的做法是否代表燕王的意思呢?”解寻问。
解寻的身份问出如此之言, 想来不仅是代表他个人的疑问,还有皇帝的疑问。议事厅一时沉默。
方凌峰忍不住瞥了一眼韦京翰, 韦京翰感受到他的目光,却微微朝楚霄云的方向侧了侧身子。
韦京翰没有看自己,楚霄云却仿佛觉得他仿佛含义颇深地看着自己。当初谁要致假顾青云于死地,在当时的情况下,那些人是否知道狱中顾青云的真实身份,这其中可是大有文章。而且怎么回答, 势必还包含着皇帝与燕王的关系。楚霄云京城一行,知晓了韦京翰与方凌峰的身份, 在朝堂那样的政治环境下,作为拥护皇帝, 却又想国泰民安的他们怎么回答可能都不合适。
这个答案可能真的由自己一个远离庙堂,又是案件经办之人来回答会好许多。不过也可能给自己招来麻烦,甚至祸端。
楚霄云思索了一下才开口:“这个, 也未必就是燕王的意思吧。毕竟庄迪不是抢了顾青云的妻子,他在处理顾青云的事情上应当是有私心的。”
解寻看向楚霄云:“是吗?”
楚霄云直视解寻的目光:“从此前的占妻案以及真正的顾家少爷顾青云本人的叙述来看, 庄迪是知道当时狱中之人为冒充的假顾青云,而且庄迪还救了真正的顾青云。综合来看,庄迪要置之于死地的, 也并不是顾青云,而是那个冒牌货。”
解寻笑道:“他也并没有打算把真正的顾青云还回来。”
楚霄云道:“那是他想占有顾青云的妻子,所以说,庄迪是有自己的私心的。当然,事情唯一的真相只有庄迪清楚。”
解寻微笑点头。
这个棘手的问题解决了,方凌峰道:“只是胡国那二王子为何不逃?”
方凌峰的问话显得有点急。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他要从一个县衙逃走很容易,但是他一旦逃走,顾青云的身份就不能用了。他舍不得自己好不容易弄来的这么个不是朝廷要员,却举重轻重的身份。”方菱蕙迫不及待道。说完还白了她哥哥一眼,好像她哥哥提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韦京翰听罢夸奖道:“我们小惠长大了,都能分析案情了。“
方菱蕙小脸一红:“韦哥哥不要取笑人家啦。”
甚少面有表情的方凌峰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一闪而过。
“这胡国王子以身涉险来我大成,还真是胆大妄为,就没想过后果?”解寻叹道。
韦京翰微微一笑:“这说明胡国王室内部斗争已经十分激烈了。当然,这位二王子,也是个狠角色。”
“两国边境怕是又不得安宁了。”方凌峰蹙眉道。
“不解除胡国的威胁,边境永远不可能真正安宁。”韦京翰道。
“不错,这次胡国二王子借助顾青云的身份,从我大成弄走了不少的生铁,但这势必也会加深他与大王子之间的斗争。如果我得到的消息没错的话,上次袭击咱们凉州边军的,是支持二王子的左誉王部。他们得到了二王子弄回去的生铁。这样一来,那些支持大王子的部落,肯定会起戒备之心向胡王告状。这也是我们的一个机会。”解寻道。
韦京翰表示赞同,尔后道:“这些都是兵部的事,咱们的讨论有点跑偏了。现在咱们还是回过头来看一下案子。”
楚霄云道:“从日志以及此前相关案子来看,张成这个人心思活络,给自己留了后路,还培养了心腹,让自己的心血不落到胡人手中。只可惜他算盘打得啪啪响,到底还是人算不如天算,最后还是阴差阳错死在了胡人的手里。”
解寻问:“当时胡人杀他是蓄意为之,还是意外?”
楚霄云想了想:“从张成被杀一案的调查结果来看,当时那些胡人凶手已然潜逃,后来又莫名跑回和静县,岂不是平白送死?只能说杀人的事是意外,让他们回来认罪,隐藏自己身份的,别有用心;不管张成老婆有没有起杀他的心思,张成之死,因属意外。”
韦京翰道:“解大人,如今假顾青云身份已经眀了,胡国二王子想必已经逃回胡国,不知朝廷打算如何应对?”
解寻道:“待我回去禀明皇上。”
韦京翰道:“如此有劳解大人了。”
解寻走后,方凌峰道:“你现在要给陛下上书这个案子原委。”
韦京翰道:“不错,但还差点东西。”
“什么?”方凌峰问。
楚霄云和方菱蕙也好奇地看着韦京翰。
“你们有没有想过,当初胡国二王子身陷囹圄,如果能确保自己真的死不了?他内心肯定明白,小小一个县衙抓着他不放,背后肯定有人指使。而从当初的占妻案也能看得出来,庄迪是一心想要置他于死地的。这里毕竟是我大成境内,如果燕王的势力真想弄死他,大成首富公子的身份未必真保得住他。”韦京翰道。
楚霄云想了想:“我明白大人的意思,这就需要一个程序上能确保顾青云不会死的办法。毕竟不管怎样,陛下在皇位上坐着,只要还没有撕破脸,燕王的势力要做任何事情,都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韦京翰说:“不错。”
“顾青云之所以没死,单从程序上老看,需上报刑部,获经批准。当时的刑部王侍郎是燕王的亲信,一旦死刑上报至刑部,顾青云必死无疑。想必这一点那个胡国二王子也知道。但依大成律令,和静县衙没有直接上报的权利,必须经过庆州府。只要这个庆州府能够把案子拦下来,那么这个案子永远也到不了刑部,假顾青云就怎么也不会死。”楚霄云分析道,然后恍然,“所以假顾青云是敢肯定庆州知府不会将案子上报,才有勇气在狱中硬挺。”
思路一下来,楚霄云顿时明朗起来:“顾青云也曾说,胡国二王子曾说庆州知府有把柄在他手中;而曾经墩子牵扯到的十七年前的误食案,当时和静县的县令正是如今的庆州知府贺于琦。而十七年后的枯骨案牵扯一名钱姓屠夫被杀,这名屠夫的父亲正是贺于琦任和静县县令之时的捕头。”
“据他的手札记录,当年他发现了误食案有疏漏,是贺于琦为了升迁压下了疑点,并让俞鹤的父亲蒙冤十七年。墩子那条暗线是胡国二王子母亲为他培养的势力,他当然知晓其中的真相,据此要挟贺于琦。整件事就疏通了。”
案子的事情眀了了,但另外的事楚霄云有一处不解。当初误食案的时候,他就跟韦京翰提到过贺于琦当年在和静县任上有渎职的嫌疑,但当时韦京翰说贺于琦乃封疆大吏,不是他小小的和静县县令可以管的,于是关于贺于琦当年渎职一事便被搁置了。但去京城之后,楚霄云知道韦京翰乃太傅之子,如此身份,怎么会奈何不了一个庆州知府。倘若真如他所言那般,今日为何又要提及?
韦京翰微微一笑:“不错。但这其中还有个关键点,当初假顾青云仓促入狱,为了保存实力,他那条线上的人全部隐藏待命,不然官府也不会一点察觉也没有。那么是谁传出的消息,是谁去给他联系的贺于琦?”
楚霄云很快就想到了:“是秀珠?只有这个女人才会对假顾青云那么死心塌地,假顾青云也不会担心她背叛。”
韦京翰摊开笔墨:“不错,把压下家顾青云一案的消息带给贺于琦的是秀珠。那把这个消息传给秀珠又是何人呢?我们也都知道,当初假顾青云在狱中的时候,前来探望的是顾员外,女眷是根本不可能进死牢的。”
方凌峰道:“你不会怀疑顾员外吧?他为什么要害自己的儿子?!”
韦京翰笑:“怎么可能!”
楚霄云疑惑道:“大人是怀疑县衙有那个冒牌货的内线?”
“不然你几次差点被刺杀是怎么回事。”韦京翰道,“当初还在你廨房的茶水里下毒,当时我就在想是什么人一定要至你于死地,现在一切都明了了。你救了那个冒牌货,可他也怕因此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埋在县衙内的那条暗线,应该是假顾青云与外界联系的通道,他通个那个暗桩了解外面的事,在大牢里运筹帷幄。”
说罢韦京翰哼笑一声:“那个胡国二王子,还真会想办法。”
“县衙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看门扫地、来往公差一并算进来,也是好几百人,这一个个的查怕是人没找到,先打草惊蛇了。”楚霄云道,“况且现在那冒牌货跑了,还不知道那暗线跑了没有。”
韦京翰道:“这事我们走的这两天,我让卢师爷以给大家伙看闲诊清点过衙门里的人数,除了另谋职业、养老归家的两人外,并未少人。而且离职的两人方凌峰也观察过,没有任何问题。”
“那就是说那个内鬼可能还在县衙?”楚霄云道,“他怎么还不跑?”
“可能还想着地宫内城的生铁吧。”韦京翰写完了奏折搁笔道,“只是没想到张成还留了一手,跑掉了一个心腹,我们这么快就找到了那座地下城。只要这个消息不走漏,我想那个内鬼没那么快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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