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他年少的时候怎就对离秋醉心生好感。
白明玉放下枪,突然想起他是要见韩倾城的,他不顾身上的不适,急忙要下地找人:“少堡主呢?”
“你说神威堡的韩少堡主么?他回去了。”
“回去?此处是何地?”
“东海移花宫。”
“我如何会在这里?”
“你中了情人泪之毒,唯有移花宫可解,我与韩倾城送你来此后,他便回去了。”
“少堡主送我来……又为何回去。”
“他不是在嘲天宫的时候就说要与你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白明玉垂下眼,神情低落:“倒也是。”
他与韩倾城的相遇本就是误会重重的巧合,如今误会都解开了,他自然没有理由再跟在韩倾城身边,韩倾城与他分开,二人的生活在短暂地交接后分道扬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只是两不相欠这个词,白明玉最不愿用在他与韩倾城身上。它听起来过于无情,白明玉始终忘不掉那副妆蝶舞第一次被扣在自己脸上的触感,带着点冰凉,却又耀眼。
在最混沌黑暗的日子里,是韩倾城将白明玉从泥沼中拽了出来。
白明玉与离秋醉无话可说,他身上的毒被清了干净,自然也不必再留在移花宫,只是白明玉又不知自己该去何处。
离秋醉见白明玉没有打理自己的样子,开口道:“韩倾城不在,你很失望?”
白明玉平静道:“倒不是失望,只是我希望他在。”
“不希望我在?”
白明玉深深看了离秋醉一眼:“在幻境里头,我知道我们从前的事情了。”
离秋醉点头:“那样不是更好?”
“你我之间……”白明玉欲言又止,实在不知该如何说。
这些年少时的风花雪月还挺难以开口的。
最终,白明玉问道:“你之前说,你后悔了,是指什么?”
“我的回答你大概是不信的。”
“你且说。”
“我后悔放弃你了。”
“……”
虽然有这个心理准备,但真切地听见离秋醉说这句话时,白明玉还是无言以对。
“我那时对你,并非全无真心,只是我求功心切,所以放弃了你。”
“你……”白明玉叹气:“从你的角度想,我确实是无用的,什么也帮不得你,就只会折梅花,我若是你,我也放弃。”
“可我后悔了,自我得到那些我想要的,我又想起来你,小玉,身处这个位置,我连一个肯为我折梅花的人都没有了。”
“离舵主在江湖上呼风唤雨,又拿过天下第一,还缺什么梅花。”
“我想你了。”
“所以……离舵主想要我怎么说?”
离秋醉难得地苦笑一声:“我说我想和你,像以前一样。”
“离舵主觉得可能吗?”
“不大可能吧。”
“那又何苦说出来。”
“我自是知道小玉合该恨我入骨的,所以我只想要一个赎罪的机会,小玉给么?”
白明玉无言。
“现在再听这些话,就好像离舵主在与我说笑一样,我只是没有实力与证据,所以奈何不得你,你反而要向我赎罪。算了吧离舵主,你想要的都有了,能不能就放过我,即使我白明玉上辈子欠了你一条命,如今我这副样子,也该还清了吧。”
“小玉这是作出决定了?”
“作出决定的不是我,难道不是离舵主自己么?”
从离秋醉去找慕祈年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一切都是注定了的。
白明玉回了中原,第一个去的是秦川。
他终于得以回秦川,祭奠自己的师父。
秦川山风刺骨,白明玉的身子骨本就伤过,奈不得严寒,只在秦川留了几日,关节便已疼痛难忍。
慕祈年的雕像已经被拿了下来,如今白明玉沉冤昭雪,现任掌门提议由白明玉重新担任太白大弟子,并为白明玉奉上无锋剑与剑鞘。
白明玉裹着太白专用的毛毛领,看着面前晶莹的镇派武器,思绪纷飞。
他颤抖着伸出手,几次要触碰到无锋剑的剑身,最后还是放下了。
“总有更适合的人,我功力大不如前,也用不出太白武学,自是不适合再担任太白首席弟子了。”
在众人的惋惜与愧疚下,白明玉下了太白山。
他不知能去何处,一路胡乱逛着,走到了开封城门前,水龙吟的总舵主雕像也被人拿了,而水龙吟的附近正是韩倾城的雕像,依旧是玄甲白发,神情严肃,手持一把十谏征君,身后背着九阳换日。
白明玉奔波几日,十分疲惫,他没钱去住客栈,于是就在雕像下的石阶上坐下,靠着雕像想歇歇脚。
耳畔传来几人的讨论声,有说慕祈年的,有猜水龙吟下一任总舵主的。
“听说韩倾城要进军中原,可能会下了水龙吟的总舵吧。”
“你傻吗?离秋醉与慕祈年的关系那样不清不楚,他怎么会让水龙吟落入韩倾城手里。”
白明玉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开封门口,车水马龙,他向来睡不安稳,此时靠着韩倾城的雕像却有些心安。
白明玉打定主意要去找韩倾城,既然韩倾城不再需要他,他便从万里杀的群众做起,一步一步地像韩倾城靠近。
他再也不是那个阴险毒辣弑师伤友的白明玉,他是不是有资格光明正大地追随韩倾城的身影了?
烈日晒在白明玉的脸上,却突然被什么挡住。
白明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清面前的人后,惊讶地张开了嘴。
周围的群众也发出感叹:“韩舵主的雕像立了这么久,头一回见了真人,真人比雕像更加英姿飒爽!”
白明玉仰头看着面前的韩倾城,几乎不敢确信自己的双眼。
韩倾城道:“你怎么不与离秋醉在一块?”
白明玉怔怔道:“我为何会与离秋醉在一块……”
“我听说太白想恢复你首席弟子的位置,你怎不留在秦川?”
“我……”
白明玉站起身,手脚不知往哪里放,韩倾城的出现过于突然,令白明玉措手不及,想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
而韩倾城并不给白明玉说话的机会:”我那番对待你,也想过利用你,你难道不怪我?”
“少堡主……”
“你还叫我少堡主?”
白明玉鲜少会哭,此时却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被眼泪模糊了视线。
他什么也不怕,唯独不想与韩倾城分开,他曾真的以为他再也见不到韩倾城了。
韩倾城伸手抚上白明玉的脸颊,突然发力。
白明玉没有防备,猛地摔进韩倾城的怀里,待白明玉终于站稳,抬起头,迎面便是韩倾城的吻。
韩倾城略带凉意的唇覆上了白明玉的嘴角。
带着枪茧的手也将白明玉搂得更紧了。
第57章
开封城向来熙攘热闹,尤其是皇城附近,天子脚下,修罗城胜者,各大总舵主都立了一尊雕像在此处,路过行人即使对江湖中事一无所知也会瞧上两眼,再赞叹几句。
附近的茶摊小贩唾沫横飞:“哎这位客官,我这儿有茶,还有故事,客官要不要来我这儿歇歇脚,喝点茶?”
旅客笑道:“你说你有故事,你有什么故事?”
“我这儿有的自然是最撩人心弦的故事,客官可认识白明玉?”
“这你可就问错人了!白明玉我还真就知道!他不是自称是太白大弟子的遗孤么,后来被戳穿了身份就杀了自己的师父,于是被废去太白武功扔药王谷里了!”
“客官你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小贩一拍大腿:“早就不是这回事啦!”
“哦?那是怎么回事?”
小贩笑着给旅客倒茶,舌头也不闲着,从白明玉在药王谷与韩倾城的初遇开始讲起,将这七年间的事一一道来。
旅客听后,暗暗咋舌:“那慕祈年竟是这种人?”
“谁道不是呢!可惜了白明玉,白瞎他那身武功喽!”
“不过韩倾城是哪位,我怎么鲜少听闻他的名字?”
“韩倾城就是万里杀的总舵主,也是神威堡的少堡主,更是神威大弟子,他们神威人不常来中原,又离得远,客官对他不熟悉无可厚非。不过韩倾城可不是省油的,现在都在传,水龙吟如今倒了,韩倾城那边可是虎视眈眈呢!”
“你方才说,韩倾城长什么样子?”
“韩倾城此人生性严肃,面容冷峻,眉目间尽是寒气,可只论样貌五官可俊得很,只是他无意在穿着上下功夫,只穿玄夜色的雷藏甲与刹那发式,贵是贵了,可算不得出彩。”
“你说的韩倾城,可是那位?”
旅客往雕像处一指。
“是了,那尊万里杀总舵主的雕像就是韩倾城了。”
“我不是说雕像,我是说雕像底下的人。”
小贩顺着旅客指着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雕像底下站着的高大身影,玄甲白发,背后两把镇派武器,不是韩倾城本人是谁?
“客官,瞧您这运气,说着谁就来谁,我在这儿做了这么多年,今儿也是头回看见韩倾城的真人呢。”
“他身前站着的那位是谁?”
“这我可不知道了,哎不对,这人一身魔王初心,又带着副妆蝶舞,武器是枪弓,却是用太白弟子持剑的姿势拿着,这不是白明玉么!”
小贩惊呼一声,惹得所有人都往韩倾城与白明玉的身上看去。
紧接着,韩倾城手上一拽,将白明玉搂进怀里。
还亲了上去?
此时惊呼的可就不止小贩一个人了,倒是那旅客见多识广,见怪不怪,他笑着饮茶,反问道:“他们二位心意相通的事,你也知道?”
小贩赔笑:“这我可真不知道!”
“以后说书的时候可别忘了把这段加上去。”
“得嘞客官,您怎么吩咐我怎么来。”
韩倾城终于松开了白明玉,白明玉满面通红,不知是气短还是羞涩,总之总是要抬手去挡着脸,韩倾城却握住他的手,低声道:“不许挡。”
“少堡主,这里人太多了……”
“那我们去个人少些的地方。”
韩倾城所言的人少的地方,是开封城上空,他去商行取了一架飞行器来,带着白明玉走了上去。
白明玉看着飞行器上悬挂着的巨大鱼尾,疑惑道:“我曾见过琉璃焰,好像不是这样的。”
“这是新出的,名为花开锦鲤,它将普通的气球制成了红鲤鱼的形状。”
“真好看。”
“没乘过?”
白明玉摇头道:“没有……但我在燕云时见别人乘过。”
“坐稳,要上升了。”
花开锦鲤带着二人缓缓升入高空中,白明玉往下看了一眼,整个开封城的景象尽收眼底。
韩倾城淡淡道:“此处只有我们两个了。”
白明玉想起刚才在下面发生的事,面色更加红润,他本就肤白,此时看着更明显。
韩倾城关心道:“脸怎么了,是不是风太大了。”
白明玉胡乱答道,不敢直视韩倾城的眼睛:“啊……是的,因为风……”
韩倾城伸手再次抱紧了白明玉。
“还冷吗?”
白明玉的脸更红了。
“少……少堡主,为什么对我……我还以为少堡主……”
“我还想问你,为什么不留在太白,为什么不……去找离秋醉,自己跑出来做什么?”
“离秋醉可是与少堡主说了什么,少堡主如此确信我会去寻他。”
“嗯,”韩倾城的呼吸洒在白明玉颈间:“他说,他是你的心魔,所以你心中一直有他。”
白明玉无语:“少堡主怎么会信这种话……他是我的心魔没错,可我怎么会对我的心魔动情……”
“如此说来,是对我动情了?”
白明玉又要捂脸:“嗯……”
韩倾城握住白明玉的手:“不要。”
“嗯?”
“别挡着脸,”韩倾城道:“”你再也不需要挡着脸。”
从前在燕云,韩倾城亲眼见过白明玉为野狗喂食,又因为脸上的伤痕吓哭了小师妹,从此不敢抬头走路的样子。
所以他送了白明玉一副妆蝶舞,白明玉日日戴着,从不离身。
“我的脸,不好看……有点吓人。”
“不会,很好看。”
二人长久无言。
“那日在嘲天宫,与你说了许多违心之谈。”韩倾城突然开口:“我并非真心想与你分道扬镳,只是我见你以身涉险,一时心急,所以……加之我以为你对离秋醉尚有余情。后来我才知道,你没跟离秋醉走,太白留你你也没留。一个人来开封做什么?”
“来……报名。”
“报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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