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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他修无情道(玄幻灵异)——若兰之华

时间:2021-10-26 13:42:49  作者:若兰之华
  少年跌跌撞撞,在雨中奔跑寻找,每遇到一个人,就抓住对方衣角,红着眼睛询问。
  然而没有人能回答他。
  天光彻底被乌云遮盖,暴雨滂沱浇下,四处莽莽,“嗷——”,伴着雷电轰鸣,空中再度响起一道凄厉愤怒的咆哮。
  魔龙整条尾巴都被切断,恼羞成怒,拖着疯狂翻滚的魔气,扑向一处。昭昭仰头,就见盘旋的龙躯之中,竟然立着一个人。
  面若寒玉,一袭玄衣,手执黑玉剑。
  “师父!”
  少年面色一变,大声高呼。
  然暴雨吞没了一切声音。
  魔龙猛扑而下,猎猎翻腾的魔气,顷刻将那一点风中残烛、河上孤灯一般的玄色吞没。
  天地彻底陷入无边的黑暗。
  一道玄色身影,从那黑暗中,慢慢坠了下来。
  “师父!”
  昭昭立刻红着眼睛奔了过去。
  修士面上银面碎裂,露出俊美若寒玉的脸。
  抬手,抹掉少年面上泪痕,道:“莫哭。”
  昭昭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修士自怀中取出一物,放入少年掌心,目光一片温柔:“这枚鳞片,是师父送你的生辰礼物。你……将它戴在身上。”
  昭昭一把丢开:“我不要,不要生辰礼物,我只要师父。”
  春雨绵绵落下。
  修士眼角流出水泽,不舍又眷恋的望着少年,这个被自己半途救起来,跟着自己风雨兼程,行了这么多路,陪伴了自己这么久的小家伙。
  小家伙如此黏人,失了他,以后要如何活下去。
  他不甘心,也不忍心离开啊。
  昭昭哭着,用力拖起修士,道:“我带师父回家。”
  修士不动,伸出苍白手指,将掉落在一边泥地里的鳞片捡起,用仅存的仙力化出一根红绳,将鳞片穿起,戴到少年颈间。
  “对不起,师父失约了。”
  “师父,有很重要的事,必须要走了。”
  少年愣了下,年纪还小,不知道“走”意味着什么。少年只是红着眼睛,眼泪吧嗒吧嗒掉个不停,委屈的问:“师父要去哪里呢?”
  “一个……很远的地方。”
  “那我要是想师父了,如何才能找到师父呢?”
  修士目光温柔的看向已经被少年挂在颈间的银白鳞片。
  “此物名‘照烛’,是师父的灵息所化,只要‘照烛’不灭,师父的魂魄就会存在这三界的某个角落,默默守护着你。等再过个三百年,师父功德圆满之后,就可以投胎转世,再世为人。那时候,你也该长大了。”
  “那时候,你也该长大了。”
  那时候,你也该长大了。
  深夜,正在明王府熟睡的小龙,脑海中莫名响起这么一句话,惊醒过来。
  云竹睡得浅,听到动静,忙起身。
  就见小主人呆呆在床上,面上挂着泪痕,神色迷茫。
  “小殿下怎么了?”
  明日就是定亲之日,小殿下和明王宴游了一天,明明开心得很,怎么哭了。
  昭昭摇头,道:“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第121章 魂归1
  长渊陷在地宫深处,扶剑而跪,已经不忍再看下去。
  不忍看修士身体如何在少年怀中化作云烟散去,不忍看,少年手握鳞片,呆呆木木的跪在原地,跪在漫天云丝中。
  乌云散去,暴雨止歇,天际重新露出青釉一般的颜色。
  村民们互相搀扶着站起来,望着修士消失的方向,痛哭着,齐齐跪了下去。
  “小昭昭。”
  王二夫妇找了过来。
  含泪拉起少年,道:“不怕,跟王大叔王大婶回家,好不好?”
  昭昭面孔雪白,怔怔望着虚空,忽然起身推开他们,发疯一般沿着那条山道往村中奔去。
  茅草屋还在,院中一切景致如故。
  因为暴雨,水缸里的鱼都掉了出来,小鸭子和小羊亦在西屋里暴躁不安的乱叫着。
  昭昭推开篱笆门,一路跑进正屋里。
  屋里炭火还未消,暖烘烘的,床上堆着师父给他做的新被褥,新衣裳,简易的梨木案上,摆着师父用过的笔墨纸砚。
  案侧是他常坐的小凳子。
  床头小柜上,是师父给他买的各类小玩意儿,有会唱歌的机关鸟,有能自己行走的小木马。
  厨房里,应当还存着师父上回给他割的野菜。
  茅草屋里,处处都是师父的痕迹,师父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少年趴在枕上,放声大哭,一直哭到深夜。王二夫妇在外面敲了大半日的门,都没敲开,王二婶跟着泪流满面,道:“这孩子心里难过,让他发泄发泄也好。”
  家中房屋塌了一座,急需修补。
  夫妇二人只能暂时回家,决定晚一些再来探望少年。
  昭昭一直哭到没力气,五脏六腑仿佛都要呕出来,方坐起身,从颈间摸出那枚鳞片,紧紧攥在手里。
  鳞片仿佛有所感应,倏然一亮,散发出淡淡一层银白仙光。
  是师父。
  师父的魂魄感应到他了。
  昭昭眼睛一红,泪水再度吧嗒吧嗒掉下来。
  三百年。
  只要他乖乖等三百年,师父就会回来的。
  这个认知,让心如死灰的少年忽然有了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如果他现在就死了,就永远也见不到师父了。
  他得乖乖遵守和师父的约定才好。
  魔龙一死,世上再无人可以伤到师父,三百年,对凡人来讲可能几辈子都过去了,可他是小妖,只要努力修炼,寿命会越来越长。
  三百年而已。
  到时候,就再也无人能将他们分开了。
  昭昭擦干眼泪,想到什么,忙跑到书案前,拉开抽屉,想去将里面的柳木小人取出来。
  师父说过,他离开后,那只傀儡仙会陪着他的。
  然而打开之后,昭昭就怔住了。
  因为抽屉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明明昨天晚上,他还做了小衣服,给小人穿上的。
  傀儡仙和师父一道离开了。
  少年怔怔立在案前,羽睫垂落,遮住眸底最后一抹光。
  之后,如往常一样,自己烧了热水,洗了澡,换上干净寝袍,在和师父一起睡过无数夜的大床上睡了一晚,最后深深闻了闻属于师父的味道。
  鸡鸣破晓时,少年起身,到厨房煮了锅蔬菜汤,乖乖吃完,便拎着小包袱,出了观音村。
  他要变得强大。
  以崭新的面貌,去赴师父三百年之约。
  他要让师父知道,三百年里,他有乖乖的吃饭、睡觉、修炼。
  寄人篱下又如何。
  只要能获得力量,他不在乎那些白眼和流言蜚语。他只需要努力的往上爬。他不再是刚知道身世,惶恐无措的小小少年了。
  他有了疼爱自己的师父。
  三百年后,谁也别想再欺负他和师父了。
  **
  长渊心口抽疼。
  恍然又记起,一十四州外的雾林里,少年一身雪袍,推开马车门,从内探出身子的情景。仿佛一捧浮屠雪,泼洒入幽暗夜幕,将周遭三千世界都照亮了。
  “兄长,我车里地方宽敞,让这位仙友到我车上来吧。”
  原来,上天早就给过了他弥补遗憾的机会,只是,他眼瞎心盲,白白错过了。不仅错过,还阴差阳错,酿成大错。
  长渊心脏痉挛,不知该笑命运的嘲弄,还是命运的无情。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是不是会有完全不同的结果。
  可惜,上天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机会。
  长渊拔剑起身,额间印记如火燃烧,黑色魔纹藤蔓一般,在他苍白手腕上一路生长延伸,他犹若从地狱修罗深处走来,乌发四散飞扬,一步步,走上祭台。
  整个地宫都嗡嗡震动起来,躲在暗处的幽火,躁动不安的贴着两侧水晶棺游荡。
  赤霄剑剑身之上,绽出无数朵玄渊业火凝成的红莲,红莲过处,问天尸体被一点点灼烧。
  只剩半侧脸的魔物依旧在磔磔怪笑:“即便你杀了我又如何,我不过一个躯壳而已,真正的我,已经常驻在你的躯体内,与你融为一体。杀了我,你便将代替我,成为三界内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正如多年前的吴秋玉一般。”
  长渊面冷若玉,面无表情的将烈火焚烧的赤色长剑插入问天心口。
  以赤霄为中心,无数红莲火迅速向四周铺展而去,整个祭台都熊熊焚烧起来。烈焰继续流入阶下,蔓向地宫各个角落。
  一团团幽火被逼着窜出来,四处乱撞,躲避莲火灼烧。
  长渊两指并拢,拂过赤霄剑刃,挥出几点血,喝道:“往生之门已开,尔等速速前往投胎,勿再磨蹭。”
  鲜血如梅花,喷洒而出,在莲火间辟出一条通道。
  鬼火们再不敢耽搁,立刻争先恐后蜂拥而去。
  “呵。”
  问天扭曲着半张脸感叹。
  “不愧是心怀天下、大公无私的大战神啊,都到这中时候了,竟还在意这些鬼东西的死活。”
  长渊垂眼望他,瞳孔微缩,寒声问:“当年的‘吴秋玉’,究竟去了何处?”
  那既是他一缕元神,便不会无缘无故消失在天地间。
  既未回归他体内,便是去了别处。
  还有,那条同样莫名消失在天地间的魔龙。
  问天尸身已经被烧得只剩下一只眼睛和半边嘴巴,闻得此言,他独目中陡然亮起一点光,饱含戏谑道:“你猜。”
  语罢,那点狡黠的光连同眼睛一道,被红莲火吞没。
  地宫轰然而塌。
  魔君问天的尸首,随着地宫和那道封印一道,轰然灼为灰烬。
  “帝君。”
  玄奇及时游到地宫入口,赶在地宫门坍塌的前一刻,接到了长渊。
  外面依旧是漆黑长夜,幽蓝深海,长渊坐于龟背上,却觉时间仿佛已经过了一生一世那般久。
  **
  明王府客房。
  月光如沙,将花影投射在雕花窗格上。
  怀璧沐浴完毕,从屏风后出来,就见房中多了位不速之客。
  炉火上温的酒刚刚好,怀璧至案后坐下,倒了两盏酒,道:“殿下近来这梁上君子,倒是越做越熟练了。”
  墨羽叹口气,在圆案对面坐了:“你就别挖苦我了,我现如今是五内忧惶,无处可诉,只能找你聊聊了。”
  怀璧鲜少见他如此,沉吟片刻,道:“是因为长渊君上去无妄海之事?”
  墨羽点头。
  “我总觉得,自从来到明王岛之后,师尊便有些不对劲儿。”
  怀璧这阵子忙着应酬各方水系仙族,的确有些顾不上别的,便凝神听他说。
  墨羽道:“你大约还不知道,浴佛节那日,我和师尊原本约了昭昭一道去酒楼吃饭,结果师尊来了,昭昭却未赴约。”
  “我当时虽有遗憾,更多的是懊悔自己安排不周,想着过后再寻机会安排一场便是。可后来才知道,那日,师尊还给昭昭买了礼物。”
  怀璧确是头一回听说这事。
  想了想,道:“长渊君上一直因为当年阿愿坠崖之事,心中有愧,想买样礼物送阿愿也正常。如何就令你五内忧惶了?莫非你还吃阿愿的醋?”
  “你说什么呢。”
  墨羽用震惊眼神看此人一眼:“我只是觉得,这不符合师尊一贯的作风。师尊对吃穿用的东西素来讲究,连饮食都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若真有意送昭昭礼物,一定会精挑细选,寻一样真正的稀世珍宝,岂会随意在这岛上买一把青玉小剑。”
  “这样子,倒像是赶不及,临时凑的一样。”
  “当然,还有很多其他异样,比如,师父总打从中州回来,便再也没有摘过面具,师父今夜入内海前,特意将雪霄宫重华帝君的印信交给了我保管。”
  “桩桩件件,都透着交代后事的意思,我岂能不担心。”
  怀璧眉尖一拧。
  “我亦听父王提起过,君上体内的那道劫咒,莫非,与此有关……”
  正说着,外头忽传来脚步声,继而是拍门声。
  “阿兄,阿兄!”
  少年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是阿愿。”怀璧忙起身,打开门,只穿着雪色寝袍的少年已扑进他怀中。
  云竹惶恐的跟在后面。
  “殿下,小殿下他……”
  “出了何事?”
  “小殿下,似乎做了噩梦。”
  噩梦?
  怀璧一怔,低头看向怀中的幼弟。
  自从认祖归宗以来,幼弟每日都过得无忧无虑,任性率真,从未如此刻一般。
  不免有些担心问:“阿愿告诉兄长,究竟做什么噩梦了?”
  昭昭红着眼睛抬头,刚要说话,忽然看到坐在案后的墨羽,登时不高兴的皱了皱鼻子。
  这个家伙,怎么在兄长屋里。
  墨羽起身,尴尬清清嗓子。
  “孤来找你兄长说点事。”
  昭昭不再理他,继续和兄长诉苦。
  “我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梦见一条十分可怕的魔龙,还有一个十分好看的仙君。可仙君最后,被魔龙杀死了。”
  怀璧听得云里雾里。
  “只有这个?”
  昭昭却有些难过道:“兄长,我总觉得,我好像去过那个地方,认识那个仙君一样。”
  怀璧想到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魔龙。
  仙君。
  莫非就是阿愿以前的师父,父王曾提过的那位以身饲魔的修士——吴秋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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