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安从车厢探头出去,幽幽道:“肃王,没想到你也会骗人啊。”
肃王一僵,局促道:“也算不上是骗,只是不说。”
言下之意就是说两者不能混为一谈。
渝安听出来了,他一噎,无力道:“你们可真是亲兄弟,说的话都差不多。”
肃王不知该怎么回答,腼腆的笑笑,然后拱了拱手,道:“一路顺风。”
目送马车走远之后,肃王才一扬马鞭,骑马回城了。
而角落里的草丛深处蹲着一个女子,是刘曼。
刘曼的脸上都是锅底灰,是故意涂上去的,衣着干练朴素,方便她隐藏在草丛中,她看着肃王离去的方向,又看着刚刚马车离去的方向,眼里的疯狂跟恨意肆意疯长:
“原来,这些人居然是皇族……”
“难怪肃王之前会对他们毕恭毕敬的,原来,竟是皇帝跟君后。”
“可笑我之前居然没看出来。”刘曼低低的笑了一声,笑声夹杂着恶意,片刻之后,她才缓缓从草地里站起来,转身朝林中走去,自言自语:“先去告诉表哥,然后再做打算。”
·
傍晚时分,他们已经离开了幽州城的地界,按照他们目前的速度,大概还需要三天的时间就能回到大景城了。
如果快马加鞭的赶路,两天左右就能回到大景城了。
初冬将至,天气越来越冷,钱宝跟着周重一起去附近的林中拾柴,莫副将跟几个禁军拿着弓箭去打猎,就在附近。
剩下的禁军留下来扎几个今天晚上过夜的帐篷,他们对这些都很熟练,在周重跟钱宝拾柴回来之前就已经把几个帐篷都已经扎好了。
南郡世子席聪在自己车厢里美美的睡了一个回笼觉之后,一觉醒来发现外面的天气更冷了,于是裹了一个披风就快快乐乐的出来闲逛。
结果一出来就看到不远处的树下,渝安裹着大氅,坐在草地上盘着腿,认真的跟席辞墨说,“我觉得马车太拖后腿了,明日我们一起骑马。这样就能提前一天回宫,当然,如果我们日夜兼程,又能提前一点时间。”
席辞墨的语气不容置疑,“不行。”
渝安深吸一口气,道:“我觉得可以。”
席辞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刚病好,能骑马多久?”
一阵冷风吹来,几片泛黄的枯叶被吹到渝安的身上,渝安不厌其烦把枯叶扯下丢到一边,耐着性子继续商量道:“要不坐马车一天,骑马一天?”
席辞墨敷衍道:“明日再说。”
渝安的耐心枯竭,“算了,我们去打猎吧。”
“老实待着。”
“……”
不远处,席聪在原地踌躇了一会,眼底闪过纠结,最后,他还是决定回自己马车。
算了,他还是回去补眠吧。
免得这两位吵起来波及到自己。
第224章 失散
莫副将他们打到了几只山鸡跟野兔,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之后就架在火上烤,等差不多烤熟了,才在微微焦黄的外表上洒了调料。
渝安吃了一只鸡腿就没胃口了,嫌油大,捧着书坐在马车里看,偶尔拿两块桃酥。
到了天黑,众人都回各自的帐篷歇息了,留了三位禁军轮流值守。
到了后半夜,其中一位禁军坐的有些累了,刚站起来想走几步,却忽的发现四周的黑暗处有几双发着绿光的眼睛在盯着帐篷。
是狼。
三位禁军瞬间提高警惕,最先发现有狼群靠近的禁军先悄悄走开几步,去告诉其他人了。
初冬深夜的寒风在林中吹的唿唿作响,柴火还在熊熊燃烧。
·
渝安起来的时候,脑子都是懵的,一头墨发乖顺的披在身后,席辞墨并不在身边,但被窝还是暖的,说明人是刚离开。
而外面有兵器交加的声音。
帐篷里黑漆漆的,只能借着外面薄弱的火光勉强看清四周,渝安迅速的披上衣服,又用发带绑好了头发,出去的时候,又将前两天在拍卖会上买来的百悍龙纹匕首给拿上。
渝安从帐篷里出去,还未看清眼前情况,暗六跟暗七就冲过来了,钱宝不会武功,一路躲在他们两的后面过来的。
暗六跟暗七的身上都有被利箭划破的伤痕,不过都没受重伤,只是稍显狼狈;钱宝一个伤都没受,只是身上脏兮兮的,可能是在地上打滚了几圈。
“怎么回事?”
“陛下呢?”
钱宝气喘吁吁的叉着腰,“主子快跑,有,有刺客,还有狼。”
渝安一听到这话,下意识就迈开腿朝钱宝刚刚指的方向要跑过去,却被眼疾手快的暗六跟暗七给拉住了:“主子不可!陛下吩咐过了,让您先走。”
钱宝也疯狂的点头:“陛下刚刚交代,这里危险,让我们先护送您离开,陛下随后就到。”
渝安气急了,挣扎着:“我先去看看!不然我怎能放心!”
暗六跟暗七对视一眼,一人一边的拉着渝安赶紧离开,钱宝亦步亦趋的跟在旁边。
暗七不忘解释道:“狼怕火,篝火还能撑一段时间,狼群暂时不敢靠近。”
他刚说完,暗六就补充道:“刺客是偷袭的,有些难缠,陛下担心您,所以才让我们先保护您离开。”
听了这话,渝安有一瞬间的安静,见状,暗六跟暗七悄悄地松口气,总算是听进去了。
谁知道下一刻,渝安挣扎的更厉害了,语气又气又急:“不可能!如果刺客只是难缠,不可能只有你们三个来找我,那帮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而不远处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偶尔还有狼群的低吼,在黑夜中显得格外的惊悚。
暗七叹气,到底还是瞒不住。
暗六只得实话实说了:“……那帮刺客的武功虽然不高,但像是亡命徒,很难缠,陛下不放心您,所以就让属下们先保护您离开。”
渝安勉强冷静下来,“暗六过去帮陛下,暗七随我去牵马。”
暗六正要反驳,渝安却一个用力,勉强挣开了这两人的手,他站在原地斥道:“快去!别磨蹭!”
暗六见他意已决,只能照办。
接着,渝安就去了白天时,拴着马匹的那几棵树旁边,结果还没靠近,就看到十匹马都倒在了地上,三人心里咯噔一声,意识到不好,等靠近一看,发现十匹马都倒在了血泊中。
见状,钱宝慌的站都站不稳了,蹲下来抱着自己膝盖,“是,是怎么死的?”
暗七蹲下来查看,神色凝重:“都是人为的,一箭封喉,应该是刺客做的。”
但暗七又觉得不对:“可是这么多的马被杀,就算刺客的动静,也不可能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怎么没人发现?”
钱宝虽然害怕,但脑子难得聪明一回:“可能是在狼群围攻的时候,大家都在想辙怎么对付狼群,可能刺客就是趁着大家都没注意的时候动手的。”
所以才没有人听到动静。
暗七想了想,觉得也就这个可能性最大。
钱宝欲哭无泪,“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没有马,我们也帮不上那边的忙啊……”
暗七抿着唇,一言不发。
钱宝注意到渝安在发呆,担心的扯了扯渝安的袖子,“主子怎么了?”
渝安去看帐篷的方向,心里惴惴不安的,半晌之后才道:“暗七,我跟钱宝在附近待着,你去陛下那边帮忙。”
渝安很担心,但他也知道,就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防身是勉强可以,但肯定没办法在刺客手底下过招,反而还可能会帮倒忙,所以冷静之后,他也不再闹着回帐篷那边。
他也不想白白浪费了席辞墨的一番苦心。
暗七一口拒绝,“属下跟暗六奉旨保护您,暗六已经回去帮忙了,属下不能再回去。”
渝安心乱如麻,“你知道那些刺客都是什么来头吗?”
“蒙着脸,不知道。”暗七遗憾的摇头。
渝安忽然想起,“对,我们有马,刺客肯定也骑了马,否则他们追不上我们,应该就在附近,快!快去找!”
暗七眼睛一亮,与钱宝异口同声道:“是。”
·
席聪捂着伤口退到角落里,鲜血往外冒,伤口很深,是跟刺客打斗的时候不小心伤到的。
莫副将见了,连忙撕下了一片干净的衣服,迅速给席聪包扎好。
席聪忍着疼,额头都冒了一层汗,看到剩下的七八个刺客还在步步紧逼,气的直骂人。
半夜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
对面的一个黑衣刺客:“少说废话,今夜你们必死无疑!”
席聪隐约记得这个声音,他眸光一闪,喊道:“陈寻止的长子陈奇!你是陈奇!”
黑衣刺客没想到他单凭声音就把自己认出来了,他冷笑一声,也没再藏着掖着了,直接把遮脸的黑面纱给扯下来,露出脸。
席聪喃喃道:“果然是你!陈奇!”
陈奇却不理他,转头去看另一边的席辞墨,冷笑道:“陛下亲临幽州,居然没有提前知会一声,真是让我们……吓了一大跳呢。”
席辞墨无视了挑衅,也冷冷的看了对方一眼。
说话间,一个刺客突然朝席辞墨冲来,手里的两柄短刀飞舞,快到只能看到残影。
席辞墨眼都不眨,手起剑落,两个剑招之后,刺客轰然倒地,而席辞墨的长剑也染上了鲜血,透着森森的杀意。
滴。
滴答。
突如其来的雨水从天而降,打在了篝火上,众人下意识的看向四周,下雨了,怎么办?雨水会浇灭了篝火的!
而火一灭,狼也就无所顾忌了。
在黑暗处蛰伏许久的几只狼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席聪看着对面黑漆漆的草丛里面已经开始冒头的几匹狼,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的往后推。
刚刚还一脸无所畏惧的黑衣刺客们也开始露怯了,见状,另外一个身形娇小的黑衣刺客怒道,“就算你们现在都打了退堂鼓,可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被官府抓到了是一死,现在跟这些皇族同归于尽也是一死,不如死之前拉几个垫背的,也不白活这一世。”
刺客们面面相觑,然后缓缓的握紧了手里的长刀,显然是被这番话给说动了。
天公不作美,雨水渐渐加大,篝火开始渐渐弱下来。
而刚刚还躲在草丛里的狼群也开始慢慢的靠近人群。
而就在这时,马蹄声从林中由远及近的传来,身形娇小的黑衣刺客听到了马蹄声,不可置信的扭过头,“我不是让你们把他们都马都给杀了,斩断他们的退路吗?为什么还有马?”
黑衣刺客们忙着跟禁军们厮杀,谁都没回答,只有陈奇抽空回了一句:“……曼儿,会不会是我们的马?”
身形娇小的黑衣刺客就是刘曼,闻言,她勐地一僵,喃喃道:“……竟忘了这一茬。”
话音刚落,马蹄声已经靠近了。
“席锐礼!”
听到这三个字,席辞墨倏地抬眼,看到渝安骑着马,从林中疾驰而出,暗一跟钱宝也分别骑着一匹马,后面还跟着几匹马。
渝安骑马经过席辞墨的旁边,马蹄的速度放慢,渝安把手伸出去。
时光仿佛回到了两年多以前的云凤台,当时席辞墨跟暗卫们也是被一群黑衣刺客包围,而渝安却在紧要关头骑着马,闯出了一条路,还带走了席辞墨。
席辞墨心有灵犀的伸手去握,借力,然后飞身上马,与渝安同乘一匹马,朝着另一边离开。
见状,刘曼也立即飞身上马,朝陈奇伸手:“表哥,快!”
陈奇连忙上马。
他们迅速的追上了渝安跟席辞墨他们,一前一后。
席聪跟莫副将们等人也纷纷上马追上去。
黑衣刺客们的反应是最慢的,等反应过来之后,马都已经被骑走了。
被陈刘二人抛下的其他黑衣刺客们目眦欲裂,不可置信的喊道“刘曼陈奇你们抛下我们!!!你们不得好死!!!”
然而就在这时,倾盘大雨轰然而至,篝火的最后一点火苗也彻底给浇灭。
躲在暗处蛰伏许久的几只狼终于等不住了,朝着剩下的几个黑衣刺客扑来。
尖叫声跟痛唿声响彻林间。
·
陈奇忽略了身后传来的那些声音,眼里满是孤注一掷的恨意,半晌之后,眼看他们跟前面那匹马的距离越拉越远。于是,陈奇抬起手,露出了绑在手臂上的袖箭。
咻的一声,袖箭里的短箭飞出去。
短箭刺中了席辞墨的肩膀,后者握着缰绳的手一紧。
渝安慌了神,“怎么了?”
席辞墨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冷静,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没事。”
然而席辞墨刚说完这句话,就忽然在渝安耳边道了一句“在前面等我,”然后也不等渝安回答,直接就跳下了马。
马的速度太快,席辞墨跳下马的时候,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是难得的狼狈。
“……!!!!!!”
不过,当席辞墨跳下马之后,后面紧追不舍的陈奇跟刘曼两人也停了下来。
陈奇跟刘曼下了马,两人的手里都拿着刀,刘曼将戴在脸上的黑纱扯了下来,“没想到啊,堂堂九五之尊,居然会死在我们的手里。”
陈奇很紧张:“别说了!杀了他!然后在席聪那帮人赶到之前,赶紧跑!”
席辞墨手握着剑柄,剑尖抵着地,动作迟缓的站起来,像是力竭了。
陈奇手指颤抖,他不敢弑君,但一想到陈家跟刘家现在都被抄家了,而且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别的退路了。
想到这里,陈奇也就没什么害怕的了,他勐地抬起手里的刀,冲过去,闭眼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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