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他会成功的。
刘曼尚且没来得及叫住他,就眼睁睁的看着陈奇冲出去,而刚刚跳下马,看起来一身狼狈似乎没了还手之力的皇帝的速度却比陈奇更快,手起剑落。
陈奇闭着眼睛倒在了地上。
刘曼一个趔趄,转身就要跑,想到什么,又硬着头皮停下,她不能跑,而且就算她现在跑了官府也不会放过她。
她得杀了他。
结果就在转身的那一刹那,一把剑已经横在了面前。
她失了先机。
·
席辞墨将剑收起来,看也不看地上的两具尸体,转身就要走。
他去找渝安。
但他刚一转身,就看到渝安面无表情的站在身后十几步的一棵树下,静静地望着他。
渝安并没有离开,他在席辞墨跳下马之后,自己也跑回来了。
席辞墨抿了抿唇,身后的伤口令他的眉心紧皱,半晌之后,他见渝安还是没有上前的意思,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主动走了上去。
刚一走近,渝安直接给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在安静的林中响起来,清脆响亮。
席辞墨偏着头,眼皮微垂,被雨水打湿的额发垂下来,显得很狼狈。
渝安说:“我不想一个人躲,这让我像是个懦夫。”
席辞墨冷静的反驳道,“你是我的软肋。”
渝安眼眶一红,却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去牵马,自己先上了马,然后伸手去拉席辞墨,然后才道:“你受伤了,先试试能不能跟暗一他们会合,如果找不到他们,就先去找个医馆。”
席辞墨坐在后面,手臂圈着渝安,闻言嗯了一声。
·
天将明,雨水已停,薄薄的白雾笼罩着整个林间。
渝安与席辞墨骑着马在林间转了好久,却没有找到莫副将跟暗一他们,而四周的景色也越来越陌生。
很快,他们遇到了一条小溪。
而溪流的对面是一座山,山下有一个村庄。
第225章 错过
小溪对面的村庄姓李,再翻个山头还有一个村庄,姓周。
初冬时节,庄稼地里的活计并不多,所以家家户户都闲了,不少村民一大早的就凑到村口闲聊。
渝安与席辞墨出现的时候,村民们都吓了一跳,远远的看着他们,有几个胆大的壮汉跟妇人一起上前正要问,却见席辞墨的脸上也有一道刀疤,不怒自威,顿时脚步一停。
席辞墨受伤了,身上有几处刀伤,衣摆也沾了血,狼狈又狠戾,再加上那从不离手的长剑虽未拔出剑鞘,只远远看一眼也让人心生胆怯。
几个壮汉跟妇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再往前。
渝安主动上前,先是作揖,然后自报家门。
众人见渝安容貌生的俊,衣着举止皆是不俗,谈吐又得体,心里的防备就卸下了一半,听到渝安说他们昨晚是遇到了山匪,九死一生才逃出来,这才彻底放下心。
一个妇人热情的推荐道:“九叔家里有治外伤的草药,九叔家离我家近,我送你们过去吧。”
渝安道谢:“有劳这位婶婶了。”
九叔是李家村的一个赤脚村医,脾气古怪,但听说医术不错,至少李家村跟周家村平时有谁得了头疼脑热什么小病的,都是来找他治的。
都说久病成医,渝安以前为了自己右掌的伤受了不少罪,也因此能认得不少草药,所以当九叔拿出了几幅治外伤的伤药之后,渝安眼睛一扫就知道是可用的。
他心里稍稍放下了心。
九叔身旁的一个徒弟见着了,噘着嘴,不满的嘀嘀咕咕:“又不是皇帝,难道还怕别个从这药里下毒?真是的。”
渝安听见了,眼都没抬的看着九叔帮席辞墨处理好肩后的短箭伤口,还有手臂的几处刀伤。
九叔恍若未闻,他动作麻利的处理好伤口,丢了一句:“李家村口往右直走,能顺着路到镇上。”然后就离开了。
他的徒弟留下来把桌上的东西都归置好,重新放进了药箱,道:“对了,这药钱一共是五十文。”
五十文?
渝安下意识的要喊钱宝付账,忽的想起钱宝不在,他摸了摸袖口跟腰间,却摸了个空,他想起来了,昨晚离开帐篷的时候离开的太匆忙了,身上并没有带钱袋,也没带什么值钱的物什。
席辞墨却将佩戴的一块玉佩放到了桌上。
九叔徒弟看到这块玉佩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下意识就要去拿,想起了什么,又讪讪的收手道:“这玉佩太贵重了,我们那五十文药钱还不值这块玉佩,师傅是不会收的。”
但他的眼睛却没离开过这块玉佩。
“我们身上没带银两,你先去问过你师傅再决定吧。”渝安语气淡淡,他昨晚在林子里淋了半夜的雨,又吹了冷风,衣服都是半湿的,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闻言,九叔徒弟的眼珠子转了转,没有立即拒绝,他抱起了简陋的药箱,匆匆丢下一句“那你们先在屋里歇会,我去问过师傅”然后就出去了,还不忘顺手关上了木门。
屋里氛围有些安静。
席辞墨的后背伤口刚包扎好,打着赤膊,一眼望去,他的肩背有大大小小的旧伤,看得出来是上过战场的,气势很强,无形中给人一种压迫感。
渝安起身去把窗给关上,顺手拿了一块刚刚九叔徒弟送进来干布,走到席辞墨后面,帮他擦了擦还半湿的头发,却不想说话。
席辞墨的眸光闪烁了两下,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但脾性使然,最终还是没开口。
渝安帮他简单的擦了一下头发,就推了推席辞墨没有受伤的肩膀,道:“你去床上躺一会,等我去找些干草喂了马,待会就离开这村子。”
席辞墨反手去握着渝安的手腕,后者的手腕细白,跟席辞墨比起来,显得很脆弱,仿佛一折就断。
渝安垂眸看了一下,默默的挣开,道:“我出去了。”
显然还在生着气。
席辞墨:“……”
他出去的时候顺手关了门,没看坐在屋里的席辞墨是个什么脸色,但想想也知道不会太好看。
渝安出去的时候,看到那个九叔的徒弟正围着马,一脸稀奇的转来转去,而马看也不看他,正低头吃着干草。
九叔徒弟听到后面的脚步声,手忙脚乱的让开一些,然后心虚的解释:“我,我就是瞧着这马好像饿的狠了,才特意给了它一些干草,呵呵呵。”
渝安拍了拍马身,挑眉道:“你也喜欢马?那你认得这是什么马吗?”
九叔徒弟见他并不追究自己擅自喂马的事情,松了口气,想了想,遗憾地摇头道:“我不知道。”
渝安道:“这应该就是普通的一匹枣红马,不是名马。”
“你认得?”
渝安点头:“我家的马厩里养了几匹名马,其中河曲马跟汗血马是最得我心意的。”
九叔徒弟虽然不认得马,但也知道河曲马跟汗血马的价值不菲,非寻常人家能有,他撇嘴道:“吹牛。”
渝安耸耸肩膀,爱信不信。
九叔徒弟看着马差不多把干草吃完了,又从篮子里抓了一把丢给它,“我刚刚问了师傅,师傅说那块玉佩不能要你们的,”说到这个,他语气还有些惋惜。
渝安平静道:“我们没带银钱,就那块玉佩能值点钱。”
九叔徒弟叹口气,正要说什么,眼珠子转了转,想到了一个主意,“要不我陪你们去镇上,你们把玉佩抵押给当铺,然后就有钱了。”
渝安满不在乎的点头,“可以。”
闻言,九叔徒弟却震惊的看着他,等渝安不解的皱眉了,九叔徒弟才别过脸,嘟哝道:“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富家少爷,可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渝安转移话题,“从李家村到镇上需要多久?”
“平时搭村口李三叔的牛车进镇,来回都需要三个时辰了,不过你们的是马,这马吃饱了跑得快,你们应该能快些到镇上。”九叔徒弟说着说着,又羡慕的看了一眼旁边的枣红马。
九叔徒弟忍不住道:“你们这马是从哪里买的?”
“不是我的,是别人的。”渝安心不在焉的答道。
“啊?”
渝安回过神,补充道:“别人杀了我的马,这是赔给我的。”
“哦。”九叔徒弟点点头,想起了什么,连忙朝旁边一个小屋跑去,“师傅让我给受伤的那个大高个煎了药,我去看看煎好了没有。”
药煎好了,九叔徒弟将汤药倒进了碗里准备送过去,走到院子,看到渝安往外走,连忙叫了一声:“你不进去吗?”
渝安打算出去留个记号,给可能会找到李家村的禁军跟暗卫指路,闻言摇摇头,“我先出去转转,待会就回来,你先把药端进去。”
“哦。”
九叔徒弟端着药进去了,门一推开,看到坐在长凳上的席辞墨倏地睁眼,警觉的看向门口,眼里清明没有半点困意,黑眸森冷,透着无尽的阴戾。
九叔徒弟被吓得后退了两步,端在手里的汤药都险些被他弄洒了。
待看到来人,席辞墨才敛了敛神色,“人呢?”
九叔徒弟知道他问的是渝安,答道:“说是出去转转,待会就回来……这,这是给你煎的汤药,趁热喝吧。”
说完,他连忙把碗放在了桌上,这动作又急又快,汤药都被溅出来了一些,溅到了桌面上。
席辞墨垂眸,看向黑漆漆的汤药,眸光暗了暗。
九叔徒弟有些怕他,感觉对方气势很强,也不敢多待,送了药就赶紧出去了。
过了一会,席辞墨才端起碗,垂眸嗅了嗅,确定这汤药没有问题之后,这才喝药。
·
渝安出去之后,在村口四处转了转,在一棵树上留下了禁军跟暗卫都能看得懂的记号,这才离开。
然后他又问了一下李家村的村民们,想知道从李家村直接去往大景城的路怎么走。
但没有一个村民能答得上来,他们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这里的长丰镇,夹在大景城跟幽州之间,归幽州管。
渝安心想,只能先到长丰镇,然后再打听回大景城的路。
渝安倒是想过重新回林子里,跟莫副将他们会合,但林子很大,而且昨天晚上骑马一通乱跑了很久,现在已经很难找到回去的路。
而且席辞墨又受了伤,不好在林子里多待。
所以渝安左思右想之下,最终还是放弃了回林子里找莫副将这个想法。
渝安一边想一边往回走。
他不知道,自己前脚刚离开村口,后脚暗一跟暗二就骑着马路过了李家村,两人昨天跟刺客厮杀过,身上的戾气很重。
暗一的马上还有一个钱宝,而暗二则跟暗七同乘一匹马。
他们问村口的村民们,简单描绘了一下席辞墨跟渝安的外貌,“你们见过他们吗?”
村民们看他们身上的衣服都带着血,不像是善茬,想都没想的就否认了,“没见过。”
几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里都看到了焦灼,他们也没多待,道了一声谢,又骑着马离开。
待马飞快离去的时候,村民们才松口气,互相嘀咕道:“这谁啊?”
“该不会是山匪吧?不过看着也不太像啊……”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管这么多。”
“那要不要去告诉九叔家那两个客人呢?”
“等他们离开的时候,还是跟他们说一声吧,好让他们提防些。”
“也是啊。”
第226章 和好
推门进去的时候,渝安故意放轻了力道,但就算如此,却还是惊醒了在桌边支着脑袋打盹的席辞墨。
“怎么不到床上去躺着?”
“不必。”席辞墨的嗓音沙哑,从渝安一进门开始,那双眼睛就围着对方打转,竟是片刻都没移开。
渝安坐在长凳上,看着对面的席辞墨,没好气道,“你看我做什么?”
席辞墨吃不准他到底还生不生气,“你刚刚出去都做了什么?”
渝安把在村民那里打听到的事情都如实告诉他,又道:“等会就进镇子吧,你这伤,还得去镇子里的医馆找个大夫再瞧瞧。”
否则他放心不下。
席辞墨点头,又瞧见渝安眉头紧皱的,好似不太开心,“怎么?”
渝安脸上的郁闷甚是明显,“昨晚从帐篷出来的时候,我带了那把龙纹匕首,但好像在慌乱中不小心弄丢了。”
他刚刚出去做记号的时候要用匕首了,结果发现弄丢了,只能在路边随便找了块石头代替。
可能是昨天晚上掉在林子里了。
“不打紧,回去从我库房里给你挑个更好的。”顿了顿,席辞墨又开口,只是语气中多了些低声下气的讨好,“别生气了。”
渝安抬眼去看他,正巧席辞墨也在看他。
半晌之后,渝安才挪开目光,语气还有些别扭,“嗯。”
席辞墨见他终于肯消了气,心里一颗大石也算落地了,“走吧,先去镇上。”
说着,他起身去牵渝安的手。
刚碰到渝安的指尖,席辞墨的眉心就紧紧拧着,紧接着他伸手一捞,将渝安整个人都拢在怀里,“怎么手这么凉?”
“刚刚出去转了一圈,吹了风,没事,待会就好了。”
席辞墨蹙眉,揽着渝安的腰,手指碰到了渝安身上的披风,眉头皱的更紧,“怎么衣服也……”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昨晚淋了大半夜的雨,衣服怎么可能不湿。
席辞墨眉心皱成了川字,渝安的病刚好,但昨晚在林子里又淋雨又吹风的,恐怕又要生病。
“没事,”渝安满不在意的摆摆手,道:“我刚刚让阿辉帮忙煮了姜汤,许诺他等到了镇子多给他十文。等喝了姜汤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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