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渝峰还是没醒,而渝至惟也仍是生死不明。
朝廷有意要收回渝家兵符的消息还是传回了渝将军府。
渝家长子渝升上奏,希望能回到金亭江渝将军府。
然而被朝廷拒绝。
后来,渝家四子渝严上奏朝廷希望能代管渝家兵符,可朝廷百官也不同意——一是渝严没有带兵打战的经验,二是渝严并非苏琳琅所出,渝严只是一个妾室之子,算不得渝家嫡子,又凭什么代管渝家兵符?
这一来二去的,也有不少人都看出来了,席家这是想借着渝峰还重伤不醒的机会,趁机拿走了渝家的兵符。
……
而就在这时,金亭江又传来坏消息:
玄水一带的海寇们知道主将渝峰仍是重伤不醒,于是频频现身金亭江一带的玄水,而龙四方也带着无边盗船在金亭江附近现身,还常常挑衅,非常嚣张。
因此,周边的渔民跟商船都被吓得不敢再出海了。
……
于是朝中文武百官催促年轻的帝王早早下令让渝家交出兵符,在慕容家选一个骁勇善战的主将去击退海寇。
席辞墨冷着脸,明显犹豫了,可是却没有下旨。
这时候,渝安再次出现在奉天殿。
他一出现,刚刚还吵吵嚷嚷的奉天殿里瞬间再次鸦雀无声。
有几个官员甚至还一副惊吓的模样,显然是对渝安之前闯进奉天殿的事情还心有余悸。
德高望重的程阁老不悦道:“殿堂之上,君后再三来此撒野,未免也太放肆了吧!”
温丞相皱眉道:“不成体统!”
李太傅虽然什么都没说,可他拧着眉,一副表情凝重的样子。
渝安站在殿中央,他抬头去看龙椅的方向,而坐在龙椅上的席辞墨也垂眼看他,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错,一时间谁都没有先开口。
其实从御书房那天之后,他们就一直都在冷战。
半晌之后,渝安才道:“请陛下给我四哥一次机会,让他带兵出征,彻底歼灭龙四方等一众海寇。”
顾尚书冷笑道:“渝严从未上过战场,让他带兵出征?你当这是儿戏?”
温丞相抓到了渝安话里的漏洞,追问:“倘若渝严没有打胜战呢,你该如何?”
渝安目光直视着席辞墨,声音不疾不徐:“倘若他打了败仗,渝安愿以死谢罪。”
“但前提是,我要亲自去金亭江。”
没有人看到,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的席辞墨手勐地握成了拳头,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朕不同意!
但温丞相却是欣喜若狂,没有拿走渝家的兵符这虽是遗憾,但是,无边盗船上的海寇们可是连战神渝峰都没有办法彻底歼灭的,渝安却居然敢口出狂言,还敢拿命来做担保。
天赐良机!
大喜之下的温丞相迫不及待道:“好!如果渝严战败,那渝安你可得信守承诺!”
然而,温丞相这一句话一出,殿中许多官员都震惊的去看他,先不管渝安刚刚那句以死谢罪的话有多荒唐,但陛下都没有开口呢,温丞相他凭什么就越俎代庖?
再说了,之前渝安闯进奉天殿里的时候,守在殿里的禁军都紧张的摸刀了,可陛下却自始至终没有开口让禁军赶走渝安,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舍得说一句,眼下又怎么可能会同意让渝安去死?
这温丞相他怎么敢?
难道他没看到陛下脸都黑了吗。
……
下了朝。
席辞墨冷着脸,拽着渝安的手腕,席辞墨力气大,而渝安皮薄又娇气,要是往常他早就喊疼了。
可今天渝安却一声不吭的跟着席辞墨就这么一路走回了云庆宫。
一回到云庆宫,满殿的宫人都被斥退,而熟睡的阿恒也被宫人先抱到隔壁接着睡。
人都走了之后,渝安才道:“你去下旨吧。”
席辞墨没动,他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渝安,这眼神恨不得将渝安生吞了,可到最后,千言万语也只是终成一句:
“朕不同意。”
听出席辞墨话里的愤怒,渝安不仅没有害怕,反而问道:“嗯?为什么?”
“席辞墨,这不是你想看到的吗。”
席辞墨怒道:“一派胡言!朕何时说过!”
渝安嘲讽一笑:“是你想趁势收走渝家兵符,也是你不同意我大哥从荆琼关回金亭江,如果今天我没去奉天殿,你是不是就会让慕容家去接管金亭江了,嗯?”
席辞墨没说话。
渝安轻叹息:“所以我说我没办法了,我要亲自去一趟金亭江。”
向来淡定的年轻帝王也慌了神,席辞墨抿了抿唇,脸上尽是烦躁与悔意,他开口道:“朕现在下旨,让渝升即刻回到金亭江代管渝家兵符。至于你,你就给朕老老实实待在宫里。”
但渝安却摇摇头说,太晚了。
从朝廷八百里加急送信去荆琼关,然后再等渝升一路赶回金亭江,这一路所需要的时间并不短。而且,如果渝升离开了荆琼关,可短期内朝廷又去哪里找第二位将领顶替渝升在荆琼关的位子?
渝安望着席辞墨,一字一句道:“那帮海寇夺官船,劫官粮,危害一方百姓,还伤我父兄,我不能坐视不管。”
席辞墨绷着脸,不同意,“这不是儿戏,你与你四哥都没有带兵打过仗,这谈何容易!”
“你不要管这些,朕会安排好一切。”
渝安看向窗外,他的目光落在云庆宫外面的宫墙上,但是却又不是在看宫墙,似乎是要越过宫墙,在看遥远的金亭江的方向,他说:“我今晚就启程。”
“最迟半年,我一定回来。”
夜半,一辆马车停在宫门口,渝安披着披风,亲了亲怀里的阿恒,半晌后,他才依依不舍的将阿恒转交给席辞墨抱着:“你照顾好阿恒。”
席辞墨没说话。
“我记得你曾说过,渝家是一把刀,锐不可当,既可攻敌也可自保。”渝安顿了顿,又道:“既然是刀,那就万万没有遇敌而退的道理。”
“你在宫里等我,等我扫平了那些渣滓,我就回来找你。”
席辞墨瞳孔一缩,面色紧绷,“……这些话朕并没有当着你的面说,你怎么知道的?”
渝安踮脚亲了一下席辞墨的唇角,然后转身,淡淡道:“我想知道的,我自会知道。”
席辞墨声音嘶哑道:“朕竟不知你都听到了……但是,朕后悔了。”
渝安脚步一顿,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其实只是一个巧合罢了,渝安跟教习嬷嬷翻脸之后,其实并没有直接离开凤阳宫,而是去了凤阳宫的正殿,本想去找席辞墨的,结果却碰巧听到席辞墨说“渝家是一把刀……”“……此事就揭过了”这些话。
而渝安当时站在外面听到这番话的时候,一气之下直接就走了。
马车缓缓驶向宫门外面。
但冷酷的年轻帝王却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幼儿,迟迟没有离开,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辆马车,仿佛一眨眼就会错过了什么似的。
可载着渝安的马车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章公公上前劝道:“陛下,天色已晚,还是赶紧回宫去吧。”
夜风微凉,皎洁的月光洒在大地上,席辞墨抬头看了一眼夜空上的明月,忽的想起了去年某个夏夜,自己站在半月阁的院里也看了大半夜的月亮。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席辞墨自嘲一笑,低头看一眼怀中睡熟的儿子阿恒,转身返回云庆宫。
一众侍卫跟宫人站在一侧,等席辞墨离开了,这才跟上去。
【第二卷 ·完】
第93章 报复
渝安是坐官船回的金亭江。
一路顺风顺水的,所以第四天一早就抵达了金亭江。
渝安抵达金亭江的时候,苏琳琅早就带着渝家众人在渡口等候了。
“母亲。”下了船,渝安恭恭敬敬朝苏琳琅行了一礼。
苏琳琅的眼圈一红,只是半年不见,苏琳琅的面容略显老态,细看还有些疲惫,气色也不太好,她哽咽道:“我儿辛苦了,先回家,回家再说。”
其他渝家的女眷们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倒是想上来跟渝安打招唿,可今时不同往日,渝安是君后,她们是臣,渝安没开口,她们也不敢凑上来,怕坏了规矩。
渝家四子渝严上前一步,抱拳道:“草民渝严,参见君后。”
苏琳琅的表情尴尬,其实渝安为了渝家而大闹奉天殿的事情已经传回了金亭江,对于此事,渝家众人也是看法不一,有些人觉得渝安有胆有谋,实在不失渝家儿郎风采;另一些却觉得渝安太过胡闹,恃宠而骄,等以后失了帝王宠爱之后还这么放肆的话,肯定会连累渝家。
接着,他们又得知:渝安为了让朝廷答应让渝严上战场击退无边盗船上的龙四方等海寇,居然拿命做担保。
这下子整个渝家都炸开了锅。
渝家接二连三的遭遇,已经让渝家众人非常清楚的知道,朝廷想收走渝家的兵符,但朝廷到现在都没有下旨,无非就是因为有渝安在前面拦着。
换句话而言,在渝峰醒来之前,渝家想保住渝家兵符的关键就是——渝安。
可渝安倒好,不在宫里好好哄着皇帝,却反而闹着要回金亭江!简直是愚蠢至极!
……
渝安不知道渝家众人现在是怎么想他的,他拧着眉,回头去看风平浪静的海面,道:“四哥,我想出趟海。”
闻言,渝严甚是意外:“出海?可你刚下船啊……你这一路风尘仆仆的,想必也是累了,要不先回去养精蓄锐,等过两天再说。”
苏琳琅也劝道:“安安,家里为你准备好了接风宴,你想出海去看,也不急这一时半会的。”
渝安只得答应。
在回渝将军府的路上,苏琳琅还是没忍住,责怪似的说渝安实在太傻了,居然在这个时候要回金亭江。
渝安敷衍的点点头。
苏琳琅想起什么,道:“对了,你眼下跑来金亭江,那阿恒怎么办?他都还没周岁吧,你,你这当爹的也真是狠心。”
她说着说着就生气的瞪了一眼渝安。
钱宝坐在靠马车门口的位子,听到这话,忍不住为君后辩解道,“小皇子是君后怀胎几月,最后历经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离开小皇子,君后心里也难过,夫人怎么能这么说他呢。”
苏琳琅一愣,然后看了一眼钱宝,讥嘲道:“还挺忠心耿耿的。”
见苏琳琅又要说什么,渝安却往车厢一靠,抱着手,淡淡道:“母亲,我有点累了。”
苏琳琅不悦的看了一眼渝安,然后才道:“待会回去之后,你先去看看你父亲,他还没醒。”
“怎么伤的这么重?”渝安忍不住道。
提到渝峰身上的伤,苏琳琅的脸上满是伤心,“听雷昆仑说,是那帮海寇太狡诈了,居然用了暗器,否则你父亲怎么都不会伤的这么重。不过,龙海伤的也不轻,否则现在无边盗船也不会让龙四方接管了。”
渝安抿了抿唇,他迟早要让那帮海寇付出代价。
回到渝将军府,渝安先去看了看他父亲,渝峰确实受了很严重的伤,而且还伤到了头,大夫说要不是渝峰武功高强,说不定还撑不到现在,但是连大夫也说不出渝峰到底什么时候会醒。
苏琳琅一脸悲伤的望着沉睡不醒的渝峰,道:“只能听天由命了。”
渝安也伤心不语。
而渝家的厅堂上,接风宴已经摆上了,渝家的族亲们都已经到了,厅堂摆了差不多十张桌子,满满当当的坐满了人,但是却无一人闲聊,似乎都在翘首以盼的等着。
有人见渝安还没有来,没忍住,小声地跟旁边的人嘀咕:“我以前还是看着渝安长大的,原本以为他就是生的好看些的公子哥而已,没想到居然是个哥儿,还这么好运的嫁给了陛下,啧啧,这今后啊,怕是整个渝家都得仰望这位君后了。”
旁边的人语气酸熘熘的:“要我说,最厉害的还是苏琳琅,明明生了一个哥儿却偏偏说是男子,而且渝安以前还是出了名的神童,那聪明才气,姜先生前两年还恨的捶胸顿足的,非说渝家毁了一个大才子。”
“可不是,这苏琳琅看着温温柔柔的,没想到胆子这么大,瞒着外人就行了呗,非得连自家人都瞒着,而且这一瞒就是十几年。也亏她想得出来。”
“依我看,渝安就是随了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闯奉天殿,这也是仗着陛下宠他,恃宠而骄,可千万别连累了咱们这一大家子才是。”
她们越说越起劲,并没有注意到坐在主桌的几位族老都黑了脸,其中一位脾气大的族老直接拿起了手边的拐杖,不轻不重的敲了几下地面,刚刚还谈得起劲的几个人立即就闭嘴了。
脾气大的族老黑着脸,警告道:“以前的事都过去了,谁要是再敢提起,族规伺候!”
厅堂瞬间鸦雀无声,族老环顾一圈,又继续道:“现如今,君后是君,我们是臣,君臣有别,你们某些人也别仗着自己是长辈就摆什么架子,要是被我知道了,定饶不了!”
没人应声,但族老的目的也达到了,他满意的点点头。
这时,有小厮疾步跑过来,在几位族老耳边说了几句,一位族老咳了两声,清清嗓子之后道:“君后来了,都开心点,别耷拉着脸,晦气的很。”
渝家其他人:“……”
渝安来到厅堂的时候,看到族亲们的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以前看到自己还总耷拉着脸没好气的族老们更是连连请他去坐上桌,有些愣神。
但转念一想,渝安也不推辞,他坐下来,看着满桌的饭菜,苦笑了一声,他是一点胃口也没有,但还是强打起精神跟众人寒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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