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亏王浪分析得遂了霍廷的心意,霍廷也才没有翻脸,只是恶狠狠地恐吓了一句,“少在江方濂面前说些有的没的。”
出了复印店的门,霍廷一路往家里走,他觉得江方濂这个有事藏在心里的毛病真的得治治,有什么话干嘛不当面问,跟他冷战算什么本事。
都这么喜欢自己了,还有脸冷战?不得把他哄着点?
哪有江方濂这样的,这不是把他往别人那里推吗?
怎么对着周唯安就要死要活的,一到自己这儿就是甩脸子?凭什么啊?
到了五楼,江方濂并没有在家,霍廷往楼上看了眼,门是虚掩着的,他估摸着江方濂该在顶楼。
老是爱躲顶楼吧,今天被自己逮个现行,他倒要看看,江方濂今天晚上怎么躲?
市里开始转暖,楼顶的积雪也渐渐融化,从楼下的舞厅传出一阵音乐,江方濂站在风口,寒意让他忍不住拢紧了衣服。
这几天,他又庆幸又茫然,庆幸和霍廷还没走到不可挽回的那一步,茫然的是,忽然之间觉得留在这里的意义就不复存在了。
周唯安这个人虽然在他心里已经掀不起大风大浪来了,但是他和周唯安的过去,给他留下很深的阴影,要敞开心扉去接纳下一段感情,他得做很多的准备。
自己已经习惯了霍廷的存在,认真地去认识自己对霍廷的心意,所有事情都顺其自然,只差临门一脚的时候出了岔子,他往前踏一步的动作就迟疑了下来。
他很有自知之明,对自我的认知很明确,他经不起第二次情感上的挫折。
现在一切都没有开始,他还能及时止损。
他自我安慰,其实自己也没那么喜欢…
一股巨大的力量作用在江方濂的后脑勺上,他猛地朝前一倾,霍廷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你杵在这儿干什么呢?”是什么时候开始,霍廷站在了他的身后。
自己已经提前下班,想要躲开霍廷,没想到还是没有躲掉。
江方濂抱着脑袋,一脸不知所措,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霍廷,嘀咕道:“我…没干什么…”
上来之前,霍廷想了一肚子挖苦江方濂的话,他真想把之前丢过脸都找回来,可看到江方濂被风吹得惨白的脸,和茫然干净的眼神,他把这些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开春了还这么冷,这种天气,就该跟喜欢的人一块儿窝在被窝里,捂得脸颊红扑扑的,说着悄悄话,为什么要站在楼顶吹冷风,饱受相思情长。
他就是对江方濂太心软。
没想到江方濂这个傻缺闷声闷气地问了句,“霍老板,你上来干什么?”
最近俩人没怎么在一起吃过饭,这个点儿,霍廷应该在店里的。
霍廷比江方濂高,他垂着眼睛去看江方濂的表情,江方濂很慌,眼睛平视前方,眼睫毛在不停地抖动,时不时会深呼吸一口,然后在慢慢呼出来。
正好楼下的舞厅改放慢音乐了,最近这些年,挺流行跳国标的,年轻人赶潮流,舞厅里净是抱在一起的男男女女。
霍廷脑子里一个想法一闪而过,他没有回答江方濂的问题,问了一句让江方濂始料未及的话,“你会跳舞吗?”
楼顶风很大,霍廷说的每一个字江方濂都明白,怎么凑成一句话就理解不了他的意思呢。
“啊?”
霍廷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我说你会跳舞吗?”
“不…不会…”江方濂结巴了,他不知道霍廷为什么会这么问。
霍廷抱着胳膊,和江方濂对视,“你先前在舞厅里上班,不会跳舞?”
霍廷的这句话逻辑上是不够严谨的,谁说在舞厅上班就一定会跳舞,那在银行上班,就一定会造钱吗?可江方濂脑子里空荡荡,连反驳的话都说不来。
“我…不会…”
“我教你。”
江方濂看着霍廷朝他伸出手了,他彻底傻眼了,“什么?”
“你不会,我教你啊。”霍廷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手,给我。”
江方濂不懂霍廷为什么会挑这个时间,在顶楼教他跳舞,霍廷的手掌很宽厚,很温暖,只是看着都很有安全感,江方濂也跟鬼迷心窍了似的,不问缘由,慢慢将手交到霍廷的掌心。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只顶楼门里的那盏钨丝灯还亮着,昏黄的光线撒到积雪上,看着暖烘烘的。
霍廷一手搂着江方濂的腰,一手握住江方濂的手指,声调比平时低了不少,“呐,很简单的,跟走路一样,我近左脚,你就退右脚。”
只是单纯的进退,江方濂已经分不清左右脚了,霍廷还没教他跟上音乐,注意左右脚的重拍,他踩了好几次霍廷的鞋。
“你左右不分啊?嗯?”霍廷连取笑都显得格外的温柔,他轻轻踢了踢江方濂的脚尖,“往后退。”
江方濂像是提线木偶一样,任由霍廷的摆布,他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脚下,心里就像是扯乱掉的毛线球,毫无头绪,真就像是霍廷说的那样,他左右不分。
鞋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江方濂认真的模样,让霍廷忍俊不禁,他盯着江方濂的头顶,也渐渐将脑袋低下去,用额头抵着江方濂的额头。
“看会了没?”
江方濂一门心思都在脚上,没留意到他和霍廷的姿势,嘴里喃喃道:“退右脚…”
舞姿早就不成样子,舞步也始终没有跟上节奏,江方濂勉强学会了一个进退脚,还要一个劲儿地提醒自己。
他深吸了一口气,“会…会了…”
一抬头,正好对上霍廷的眼睛,他和霍廷怎么凑得这么近。
湿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一个对视,两人都默契的停了下来,霍廷毫不避讳地看着江方濂,江方濂眼神游移,手指在轻轻蠕动,想要从霍廷手里挣扎出来,他想要逃。
霍廷捏紧了他的手指,一条腿移到江方濂的双腿中间,全身的力量也压了过来,江方濂重心不稳,往后退了几步,后背死死地抵在了墙上。
舞厅也在这个时候换了个更加轻缓浪漫的音乐,霍廷松开江方濂的手指,双手扶住了江方濂的腰。
两人几乎胸口贴着胸口,江方濂无处可逃,被迫和霍廷对视,这个距离,每次一眼神的跳动,每一次呼吸的频率,都能被霍廷捕捉的一清二楚。
霍廷仔细端详着江方濂的眉眼,低声问道:“江方濂,我对你好吗?”
胸腔在巨大压力的挤压下,有什么东西快要溢出来了。
江方濂双手撑在霍廷的胸口,想要把自己解救出来,他的力量杯水车薪,无法撼动霍廷,只能点了点头。
霍廷异常的严肃,“不许点头,回答我的话。”
“好…”
霍廷不依不饶,“好什么?”
江方濂的手指渐渐卷曲,将霍廷胸口的衣服揉皱,“你对我…很好…”
“对你很好?”霍廷霍地提高了声音,就连胳膊都使上了劲儿,“你知道我对你好,你还躲着我?你不光不知好歹,还狼心狗肺。”
江方濂觉得自己腰快要被勒断了,他双手扶住霍廷的胳膊,“我…”
“你听了王浪的话,你就躲着我?你信他还是信我啊?你怎么不当面来找我问清楚?”霍廷毫不留情地拆穿江方濂。
这地方就这么大,不管江方濂躲到哪儿去,都能被霍廷找到。
江方濂也想问,先前是问不出口,不敢问,现在被逼到这个份儿上了,他也破罐子破摔了,“那你…还喜欢你前女友吗?你俩还有可能吗?”
“关你什么事儿啊?”霍廷就在这儿等着江方濂的。
江方濂一愣,羞赧之色也滞住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僵在原地片刻,回过神来后,才去拼命掰霍廷的手。
霍廷在心里暗爽,怎么都不放手,半强迫着江方濂抬头,“你先前不是说对我没那种意思吗?现在倒关心起我的前女友来了?”
“我…”江方濂百口莫辩,羞愤得恨不得遁入地中。
霍廷报了那句“对他没那种意思”的仇,占尽了上风,才慢悠悠地解释,“她是我前女友不错,但是她来找我不是复合,她跟她男人都不是本市人,她男人工伤到没住到院,老家又闹雪灾,想把老人接过来,又解决不了医院床铺的问题,又是孩子,又是老人,还个动不了的男人,她一个女人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找我帮忙的,那孩子也不是我的。”
怎么说自己和吕欣是好聚好散,别的帮不了,走关系弄个床位还是举手之劳。
听了霍廷的解释,江方濂更是无地自容了,他自怨自艾这些日子,只是因为这种事情吗?
“你居然信王浪的?你知道王浪那张嘴,哄得那些女人晕头转向,没一句真话。”
其实王老板也没霍廷说的那么差吧,江方濂默不作声,只敢在心里想。
见江方濂傻愣愣的,霍廷提醒了一句,“我说完了,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你要我…说…什么…”答案呼之欲出了,江方濂还是想装傻。
“说什么?”霍廷气不过了,语气颇为不甘,“你对着周唯安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对着我的时候,就不知道说什么?”
江方濂很少见霍廷这么委屈,他心头一颤,手指轻轻摩挲着霍廷的手腕,觉得好笑又心疼,“你为什么…老是要提起他,还要跟他比…”
“为什么不比!你就说我说的对不对!”霍廷怨气冲天,他犯得着跟周唯安比吗?他就是心里不平衡,“我哪儿比不上他了?不值当你跟我闹?”
眼前的人像是一条暴躁的狼狗,扯着嗓子冲江方濂叫唤,江方濂想要安抚他,先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感觉到他稍微平静了下来,随后江方濂整个人靠了过去,抱住了他的脖子。
江方濂能听到霍廷的稳健有力的心跳,“霍老板…我对你有那种意思…”
霍廷这人说到做到,他今天就是为了治治江方濂不肯开口的毛病,双手扶住江方濂的肩膀,强硬地让人抬起头来和他对视,还揣着明白装糊涂,“哪种意思啊?”
江方濂嘴唇微张,刚才那句话已经让他羞涩难当,哪种意思都已经宣之于口了,霍廷还非要刨根问底,他垂着眼睛到处乱瞟,很是难为情。
“问你话呢!”霍廷语气有点凶,那架势像是江方濂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他一定让江方濂好看,“哪种意思?”
如果放到以前,江方濂一定会被霍廷这幅模样给唬住的,别说是那种意思,就连句完整的话,都没法跟霍廷说清楚。
现在看来,霍廷也只是长得凶,江方濂明明不怕的,可霍廷声音一提高,他心肝儿也跟着颤动,明知道霍廷只是在逗他,他还是小声嘀咕了一句,“你…怎么这么凶啊…”
江方濂天生长了一副单纯的模样,眉眼下拉就显得格外的可怜,霍廷真怕自己态度太凶,下意识松开了江方濂的肩膀,该搂着人家腰。
可他嘴还硬,“我哪儿凶了?”
后背被霍廷的大手拖着,强烈的安全感从背部传到江方濂的心里。
“少跟我这儿装可怜,我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我。”霍廷捏了捏江方濂的腰。
江方濂怕痒,在霍廷怀里扑腾了一下。
霍廷有些惊喜,像是抓到了江方濂的把柄,“你怕痒啊?”
说着,手还不安分,故意拂过江方濂敏感的位置。
江方濂两只手犟不过霍廷一只胳膊,他急得面红耳赤,呼吸急促。
“说不说?”霍廷威胁道,“哪种意思?”
江方濂被逼得眼眶湿润,眼白都红了,“就是你…以为的那种意思啊…”
霍廷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可不敢随便以为,万一你…唔…”
江方濂实在听不下去了,不等霍廷把挖苦的话说完,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掌心刚好触碰到霍廷的嘴唇,软绵绵,痒飕飕的感觉,江方濂不敢去看霍廷的脸,声如蚊蚋,“喜欢…喜欢你…”
楼顶上静得吓人,只有寒风的呼呼声,霜雪落下时簌簌的声音,和乱了节拍的心跳。
霍廷掰开江方濂的手,他声音有点哑了,语气也没那么强烈的进攻性,“谁呀?谁喜欢我啊?”
霍廷掌心的温度很温暖,像是有魔力一样,在诱导着江方濂说出心里话,这一次,他没有横冲直撞地逃走。
“我…喜欢你…”一旦开了口,江方濂的羞耻心就不足为惧了,“所有才问王哥你喜欢什么…”
江方濂很想像一个男人一样,能为自己喜欢的人做点什么,讨对方的欢心,可他好像弄巧成拙了。
“追人我只见过送花的,没见过送锅的。”霍廷早就想和江方濂谈谈家里的锅碗瓢盆了。
江方濂很笨拙,“好…”
“好什么啊?”这下换霍廷一头雾水了。
江方濂郑重其事,“我也会送你花。”
霍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炽热的气息萦绕在两人身边,他俩早就密不可分地搂在了一起。
“什么时候的事啊?你之前不都还不承认吗?”
江方濂答不上来,可能那会儿已经喜欢霍廷了,只是碍于情面,不愿意承认,也有可能是后来在医院相处后,才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又或者在很早之前,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悄悄对霍廷动了心,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见江方濂若有所思,霍廷问道:“想什么呢?我的问题让你这么难回答?这么难以启齿?”
“我不知道…”先亲口承认了喜欢,江方濂就处于被动的位置,“你都知道…我喜欢你了…还要怎么样?”
这句话江方濂说的有点委屈,霍廷想听的,自己都说给他听了,他气也出了,便宜也占了,干嘛还这么不依不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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